如此珍品作为赠礼,谢临香却并不肉疼。
因为在她的记忆中,皇后是一位温和又实在的长辈,确实是个可敬可亲的人,上一世皇后待她,比襄王的生母淑妃娘娘还要好。
所以她的生辰礼,谢临香有心好好准备。
冬日风凉,车马只能行至宫门外,后续需步行入宫。
画卷精贵,谢临香不想假手他人,便亲自抱在怀中。由宫门入内一路皆有内侍指引,朱墙宫深,碧瓦飞甍檐牙高啄,好一派气势恢宏。
“阿盈妹妹!”
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呼唤,谢临香脚下一顿。
“阿盈妹妹,真的是你!”低沉的男音由远及近,“前几日妹妹病着不得相见,今日倒是巧,路上叫我撞见了。”
声音都拱到耳根前了,再假装没听见实在有些不妥。谢临香活动了一下僵住的脖颈,抱着画卷轻旋回身,微微一福:“见过襄王殿下。”
是了,眼前这个身着金边织锦袍,一口一个阿盈妹妹的男人,便是如今风头正盛的五皇子,她的名义上的未婚夫君,襄王殿下姜思南。
“何须多礼。”姜思南上前两步,堪称体贴地托住谢临香的手肘,温柔地将人扶起来。
谢临香默默地收回了手肘,这才抬起头,眼帘一掀便又收获了今日份的第二个“惊喜”。
“姐姐,好久不见。”
紧跟在姜思南身后不过几步距离的,便是户部尚书嫡女,谢临香母家的表妹柳月灵。
柳月灵眼瞳忽闪,笑出两颗虎牙,话出口便是一箩筐:“刚在外门遇到殿下,这又见到姐姐,灵儿今日真是好运。姐姐久不回京,灵儿可想死姐姐了。要不是父亲不让出门,灵儿都想去江南寻姐姐了。”
谢临香眼皮一跳,草率了。出门忘记翻黄历,今日或许不宜出门。
上一世就是被这位表妹单纯的表象所骗,对她多有照顾,谁知最后叫她登堂入室,不仅夺了她的位置,还反手同姜思南一起至她于死地。
今日开门不利,刚进宫就遇上这两个最不想见的人。
也罢,既然是别人找上门的,便也不由她了。原本就没有的姐妹情深,既要做戏,她便陪着。
谢临香带着笑容回以一礼:“我也甚是想念灵儿,离京四年,便是连书信也未曾收到一封,可叫我担心坏了。”
说着还拉过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回京半月也没见着面,如今可算得知妹妹一切安好,还出落得愈发水灵了。”
她们表姐妹二人岁数上相差不多,谢临香却是一口的长辈语气,生生将二人之间的层次拉开。
柳月灵表情一滞。她向来注重人前表面情谊,怎料刚刚做出姐妹情深的样子,这就被当面戳破,顿时不知如何回应。
倒是谢临香依旧满脸得体的笑容,甚至还伸手拍了拍柳月灵的肩,好一副亲密无间。
她不在的这四年,这两个人之间说话做事,可都要自在多了吧。千秋节都是一同入宫的,这样的情谊,怎么前世自己就没能发现呢。
柳月灵终于回过神:“姐姐回京,灵儿未曾拜访确实疏忽,灵儿先给姐姐陪个不是。”
倒是圆滑世故可进可退。这一番能屈能伸的样子真叫谢临香心中佩服,若不是重活一世,她还一直以为这个妹妹心思单纯不染纤尘呢。
“灵儿带了些刚沏好的翡翠龙芽茶,路上暖身子用的,权当赔罪,姐姐饮下一杯,就当原谅灵儿这次了,好不好嘛。”
这番话说得娇怯又委屈,好像谢临香不喝这杯茶,就是她的不是了。
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姜思南都忍不住劝道:“灵儿还是小孩心性,阿盈妹妹不如就尝尝她的茶吧。”
谢临香表情不变:“既然殿下如此说了,阿盈怎有不从的道理。”
柳月灵顿时眼瞳一亮,从身边婢女端着的茶托上倒下满满一杯茶汤,噙着笑走上前。
却不料变故突生,冬日路滑,柳月灵一双绣鞋不稳,还没走两步便脚下一歪,一整碗滚烫的茶汤冲着谢临香泼了过去!
“灵儿!”
“小姐!”
姜思南和织云同时惊呼,前者急忙伸手托住将摔倒的柳月灵,后者几步上前,焦急查看自家小姐是否烫伤。
谢临香自幼习武眼尖手快,从柳月灵端着茶走过来时就有所防备,茶水溅出时躲得快,所幸并未烫到。
“没事,不用担心,并无大碍。”
可是织云一双眼睛都急红了:“小姐!那幅画!”
画轴较长,谢临香抱着的时候尚不能完全护住,轴桶底部正中那一泼茶水,此刻正滴滴答答流淌下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
第3章 九殿下
“啊!”柳月灵一声惊呼,在跌倒之前被襄王稳稳接住,惊得花容失色。
好不容易站稳起身,这才赶忙上前:“姐姐!姐姐可有烫伤!?此番是灵儿的不是!”
姜思南也道:“阿盈妹妹可伤到了?”
谢临香全部心思都在寒山大师的画作上,哪有空管他们怎么个关心,当即蹲下解开画筒查看画轴。
“姐姐。”柳月灵忽闪的大眼睛瞬间划落两颗豆大的眼泪,绞着帕子踌躇不敢上前,“是灵儿不好,灵儿不小心的,姐姐是不是生气了。”
热茶温润,画筒已湿了大半,谢临香紧锁着眉头,麻利地抽出画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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