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姐姐,灵儿真的是无心的,姐姐没有被烫伤就好,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柳月灵越道歉越委屈,最后竟干脆哭出了声音来,看起来是真的慌了。
“姐姐……”
“闭嘴!”谢临香听得心烦,终于沉声警告,将柳月灵还没出口的一声娇滴滴的嘤给堵了回去,“心里清楚就好。”
柳月灵手足无措地收回手。
她确实心思不简单,但是还没胆子当面撕破脸泼谢临香一身茶水。
怪就怪今日天寒地冻,宫中路面湿滑,可终究是她有错在先。就连刚刚护着她的姜思南,也不过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柳月灵懊恼不已。
织云这时上前:“柳小姐,这画是寒山大师的手笔,我们小姐今日特呈献皇后娘娘的,墨宝贵重,小姐难免焦急了些。”
谢临香展开画轴,好在有画筒保护,画面上的色彩并未被晕染开,指尖轻触墨染的宣纸,谢临香心下稍安。
然而再看背面,光洁平整的纸张却难免濡湿了茶渍。
柳月灵抽泣两声,无助地看向襄王。
姜思南微叹了一口气,斟酌片刻后开口:“大师墨宝微瑕实在有些可惜,怕是配不上皇后娘娘,不如我现在命人回府,另取珍宝古玩来,阿盈妹妹拿去献与娘娘,如何?”
谢临香拂过画卷的手一顿,抬眼看向襄王。
还未开口,这话便叫别人接了去。
“既然是寒山大师墨宝,美玉微瑕又如何?母后赏物不俗,想必一定会喜欢的。”
声音清澈干净,随着主人不紧不慢的步子逐渐近前。
来人一身墨色滚金边长袍,腰坠一块羊脂玉佩,身形挺拔如松,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只远远走来,却叫人看出一派从容,淡漠而有礼。行至近前才微微颔首:“皇兄。”
“老九?”姜思南不免有些意外,“怎也此时才入宫?”
姜之恒乃皇后亲子,今日千秋节,这时才入宫确实是迟了。
“替母后准备贺礼难免晚些,不过赶早不如赶巧。”
九皇子上前两步,弯腰拾起被茶水濡湿了大半的画筒,冲谢临香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若是早入宫,怎解姑娘燃眉之急?”
这话出口淡然,笑容却极有安定人心的效果,谢临香愣了片刻,余光见柳月灵微微矮了身,这才想起来起身行礼。
于是仔细拍了裙角尘土:“九殿下金安。”
上一世九皇子深居简出,再加上与他相关的流言不断,她便与其从未有过交集。
“寒山大师的画作名扬天下,些许茶渍还玷污不了这其中风骨,无须介怀。”
九皇子接过谢临香手中画卷徐徐展开,斜斜瞥了一眼一旁的柳月灵,一番话说得意有所指。
柳月灵眼睫还湿润着,却一个字都不敢再辩。
早就听过传闻,九皇子性情冰冷喜怒无常,命相还不同常人,若是一不小心犯了他的忌讳……柳月灵不由往后缩了缩。
姜思南向前半步:“此番也是灵儿无心之失,九弟愿意帮忙,皇兄便先在此谢过了。”
姜之恒平日里喜好不明,但有一点几乎满城妇孺皆知:九皇子喜爱古籍字画,且倾心于修缮之事。所以,他愿意相助当然再好不过。
“皇兄言重,臣弟不过举手之劳。”
姜之恒小心合上画卷,眉眼柔和下来:“不知姑娘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本宫也好向母后禀明。”
谢临香微微低头:“多谢九殿下,臣女靖勇侯府谢临香。”
“哦啊。”姜之恒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转眼看向旁边的姜思南,嘴角的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原来,是谢老侯爷家的。”
站在襄王身边的柳月灵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姜之恒脸上随即又浮起笑容:“谢小姐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同我入宫吧,我还留了几件字画在宫里,找一个相似的画筒略修补一二,当是不成问题。”
谢临香抬眼看了一旁的柳月灵和姜思南,事已至此,再同这两人多呆一刻都让她恶心。
眼下还是先将寒山大师的画作修整好才是上策,于是面向姜之恒又是一礼:“那臣女便谢过九殿下,殿下大恩,小女没齿难忘。”
“阿盈。”姜思南表情冷下来。
虽是九皇子帮忙,但自己的未婚妻同别人一起走,无论如何是不能舒心。
然而谢临香却浅浅地笑了:“襄王殿下,灵儿妹妹还需要您照看一下,阿盈跟着九殿下就好,不劳您陪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又明晰事理,既避免了再与这两人斡旋,又恰到好处地提醒了姜思南:今日原本相安无事,是他们招惹在先。
谢临香淡淡瞥了柳月灵一眼。
这笔账,就先记下了。
姜思南无奈,只道:“也罢,那便有劳九弟照顾阿盈妹妹了。”
姜之恒略一抬眉,声音便恢复清冷:“皇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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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宫墙挡不住寒风萧索,谢临香同九皇子走过几扇小门,行至一段长廊前,姜之恒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看着谢临香,问道:“谢小姐刚刚是不是受欺负了?”
“嗯?”面对着未曾有过交集的人突如其来的关心,谢临香心有疑惑,却还是不着痕迹地遮掩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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