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林也在哭,只有她还关心着自己。自从她做了妾,往日的丫鬟姐妹面上恭贺,旁敲侧击要好处,背地却瞧不起她,说她用了手段,不要脸。唯独翠林是真心待自己,听见自己被强要了,还呆了很久,抱着她哭。
秋娘咬牙,拼劲最后一丝气力,若再生不下,她也没力气了。
恍惚中,听到婴儿破啼声,震的满屋大喜。
她再没精力多听,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她刚睁眼就问道:“孩子呢?”
翠林笑道:“平安着呢,倒是你把我吓坏了。是个男孩,正在那头睡着。太太一听是个带把的,欢喜的不行,还移步来看了,赏了金疙瘩。”
秋娘也松了一气,还是当男子好,日后少受些苦,在慕家,即便是庶出,也薄待不到哪里去,她这做娘的安心极了。
翠林又道:“少奶奶也来过,还让厨娘准备妥当你的饭菜,尽早恢复。而且刚收了家书,让奴婢转告您,少爷两个月后回来。体恤你身体,已寻了奶母来,你只管将身子养好就是。”
到底是大户人家,无一不是安排妥当。秋娘总算觉得欣慰了些,果然是母凭子贵,她不得不感谢这孩子。
两个月后慕宣归来,听见孩子出世 ,还是个男丁,心绪蓦地复杂起来。去同母亲请安时,慕夫人笑道:“去洗洗脸先,我让秦嬷嬷将孩子抱过来给你瞧,跟你长的十分像。”
慕宣微微一顿,说道:“我等会去瞧瞧就好。”
慕夫人想了想,也答应了,让他们多见见也好,如今还是太生分了。
慕宣越想心越是堵得慌。回房里洗了把脸,到底还是去了秋娘院里。
伺候在这里的下人还没见慕宣来过,一时恍惚,急忙迎进屋里。
秋娘正抱着儿子玩闹,因等慕宣取名,所以还没有大名,只有慕夫人赐的小名成成。成成已经会笑,但手脚还没什么气力,圆滚滚的眼随着母亲的手晃动。东西消失在眼前,便咧嘴笑。看的秋娘心里欢喜,那生子之痛早已忘的一干二净。
门打开时,她还以为是翠林端水来了,并没有抬头。
慕宣见她拿了个拨浪鼓逗着襁褓婴儿,笑的很是开怀,又想起那日他在酒窖中,她绝望涌泪。本想将她打发给别人家,可就在那一瞬,还是将她留下,把她抬了妾,让丁氏拨她多一些月银,不想薄待她。可他在边塞也想的明白了些,只是像鸟儿一样养着,却也是薄待了。
秋娘听见动静,那脚步声她听了多年,也是耳熟能详,蓦地抬头,看清来人,面上有些惊慌。急忙起身:“少爷。”
慕宣微微抬手,素来寡言,也不知要和她说些什么,干脆坐下去看孩子:“可取了名字?”
秋娘恭顺答道:“小名成成,大名尚未取,母亲说等您回来亲自取。”
慕宣稍稍一想,说道:“中间取个立字吧,顶天立地,功成名就。”
秋娘小心问道:“那是叫什么?”她不识字,也并不聪明,话问出口,忽然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太笨了。唉,她又哪里比得上翰林家出身的丁氏。
慕宣说道:“立成,慕立成。”
秋娘恍然,已觉这名字十分好,自个呢喃:“顶天立地,功成名就……”
有了孩子,将话引到孩子身上,话也不至于尴尬。
翌年,丁氏也诞下一子,取名慕正林,喜的慕夫人斋戒一月,以谢佛祖保佑。
翠林一早就在大院那边听消息,一听少夫人生了男丁,一路叹气,去了凉亭那正抱小少爷看景致的秋娘说道:“是个带把的。”
秋娘笑笑:“姐姐如愿以偿,是件喜事。到底还是生男丁的好,不然会遭人责难的。”
翠林气道:“你真笨,她要是生的女儿,小少爷还是最得宠的,你这做姨娘的也跟着得好处,如今还替她高兴。”
秋娘淡笑:“姐姐是个好人,还是应得好报的。”丁氏不计较她的身份,让她以姐妹相称,让她十分诧异。处的久了,丁氏确实是个好人,她敬她,也盼着她能如愿。受多了婆婆的气,自知其中苦楚,她不想丁氏也被责骂。
翠林叹气,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果不其然,慕夫人得了个嫡长孙,就不怎么理会秋娘和慕立成了。月俸每月不变,秋娘其实也过的知足。看着儿子一日日长大,就觉高兴。即便慕宣常去塞外,但回来也会来几日她房里,一直想再要个孩子,但生成成时身子耗损太大,不能如愿。
一晃,孩子已经五岁。
秋娘见日头好,想去外头走走,瞧着儿子安安静静在房里看书,笑道:“成成,这秋日景致好,很快就要入冬,冷得很,趁着气候好,去走走吧。”
成成偏头看着母亲,说道:“孩儿念完这书就去,先生说得背。”
“这么厚实都要背?”秋娘惊讶,用手指比比,都有一寸厚了,顿觉心疼,“背完就去歇着,不好那么用功,知道么?”
“知道了,姨娘。”
秋娘心疼儿子看那么多书,被一旁的嬷嬷听了去,转身就去告诉了慕夫人。慕夫人一听,吃惊:“她当真这么说?让孩子别用功念书?”
嬷嬷答道:“听的千真万确,秋姨娘确实是这么说的。”
慕夫人拧眉:“那成成怎么答?”
“小少爷不乐意,仍是拿着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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