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多个察子,不足以监视和检查整个京城,能做到的事实在有限。黄嘉的暴露,虽然是高俅机敏果断,抓住了黄嘉,归根结底还是那个大傻子主动暴露行踪,把自己送到高俅眼前,急功近利,愚不可及。要不然谁能发现一个热情的商行伙计有问题呢?
西门虎一向不信鬼神,刚想说麒麟也不灵,你们还信那个,可惜手下人都信。“下午王娘娘召见,咱们说什么这半个月里啥都没抓到,就抓了几个非议太子血统的小混混。百姓们都在议论官家出征的事,都搁哪儿瞎打听。最近一百个打听火器的人,全他娘的是良民。”
这可把前任捕头、现任探事使给气坏了,你们这群良民打听火器干什么!这是你们该打听的事吗?打听火器的还能是良民吗?还真的是……汴京城里的人好奇心很强,也喜欢议论朝政。
高俅沉默到啃完这块小蛋糕:“西门兄,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小想法。”
“高哥哥有什么高见,只管吩咐。你跟在苏相公身边这么久,必有不凡之处。”
高俅现在有两个主意,第一个,继续疯狂钓鱼,就从火器营里找一个长得像专家的中年人,就说他泄露火器机密,抓到皇城司大牢里关着,看看有谁想来跟他买消息。
第二个,效果更好更快更容易讨好王娘娘,那就是直接向王娘娘投诚,别看她没儿没女的,却是大权在握,别看她大权在握,可她没儿没女,察子们能帮她盯紧所有反对她的大臣,要想干点什么都容易。王娘娘需要这个,可是有一点问题,那就是名声就毁了,现在自己以苏相公门人的身份入仕,还挺体面的。
高俅思前想后良久,想到那个出宫传旨时总是故意透露他是苏东坡私生子的梁师成,一个内侍,和姓苏的不沾边,还要努力往上贴呢:“我觉得咱们可以暂缓一缓。不急着抓藏起来的奸细,先想方设法抓住一个从火器营里逃出来,窃取了火器配方的小子。”
西门虎倒是一点就通,但他有个问题:“这些奸细真是为了火器来的?我看历史上的奸细,都是为了挑拨离间,造谣生事,离间计用的贼溜,就会挑唆的别人家宅不和,全家打起来他们才能浑水摸鱼。”
捕头其实是最见多识广的人,他虽然没读多少书,却见过百样人。民间也有毫不保留的养着侄子把家业都传给侄子,对哥哥的财产不沾染半分的人,有,真有,官家不是单独一个。反过来坏的超乎想象的人也真有。
要是通过造谣生事,让帝后离心离德,太子对官家怀疑提防,那造成的后果比窃取火器强多了,那才是贻害无穷,令大宋分崩离析。
高俅:“……您的意思是?”
西门虎斩钉截铁的说:“谁敢在背后议论太子的身份,诽谤先帝和官家的情分,谁就是奸细!”最起码这个人做了奸细会做的事,那他就是!没别的理由。“高哥哥,你别瞧现在只是些地痞流氓传的风言风语,为正人君子所不齿,街边老太太都脱鞋抽人,可是咱们要是不管,任由他们胡说八道……谁听了都不会信,就怕太子信了。”
今日是沐休,赵森有点沮丧,他本来想去送官家,一直送到秦凤路去,可是官家娘娘都反对,要自己以学业为重,说这次都是骑兵会快速赶路,最后就没去成。
数学学到现在这个地步,总令人眼花缭乱。又想到叔叔对自己的期许——自己选定一个太子妃,忽然心血来潮:“我很久没出宫游览。去叫田黄鸟准备一下,中午出去走走。”
要去禀明朱娘娘和王娘娘才能出宫游玩,去找王娘娘宫里时,得知她正在见皇城司勾当,就在偏殿里稍微等了一会。相貌平平的宫女来奉茶和点心,偏殿和正殿之间还隔了一间茶房,听不见,除非走进茶房里。
太子忍了一会没忍住,那可是神秘兮兮的皇城司,上奏折的时候都语焉不详。他倚在茶房的小柜上,听着一墙之隔的声音。
王娘娘冷冷淡淡:“我料想正经人也不会传那些谣言。官家但凡有这个本事,凭他的精力早就弄的满后宫跑小孩子。你们只管坐实这些奸懒馋滑之辈的罪名,诽谤官家不过是流配,私通外国可以杀了。”他怕有一个亲生的笨蛋都快怕疯了,不知道为什么,认定了只要是他亲生的准没好东西。
西门虎高声道:“娘娘英明!” 这下肯定能凑够十六个奸细了,万一哪个土生土长的小流氓熬刑不过,真招出是有人花钱叫他这么说,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高俅高呼:“娘娘圣明。”对官家有得汇报了,今年也算有政绩啦。
王繁英只是无所谓的说:“若依我的本意,拔掉他们的舌头,去罚做苦役就够了。可惜这是法外之刑。非刑不可取。杀了也一样。”
现在的法治,只要法律规定‘在皇宫门口吐口水,本人杀头全家流放’并把这个法律公之于众,那么实施时就没有问题。没有规定的刑法就不能用。对于皇帝来说,新添一条法律很容易。但对于临时监国还没有临朝称制的皇后来说就很麻烦,得反复开会探讨,面临许许多多的反对意见,还要被质疑。
三人就认认真真的探讨了一会大宋律和所有的编例,尤其是添一条割掉舌头——的不可能性。
绝对不可能,这很不仁。
赵森吐了吐舌头,低声问婵娟:“是什么事,惹得娘娘神仙似的一个人,如此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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