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瓷突然很想笑。
她笑了,觉得自己很可怜,和这乞讨的人一样可怜。
笑着笑着,温瓷眼角就有东西留了下来。
她伸手触碰,指尖就沾上了两颗莹白的水珠。
是眼泪。
乞丐被她吓到了下意识后退两步。
那个常年在这一带乞讨的乞丐大概也没有想到,怎么有人笑着笑着就哭了。
他钱也不要了,转身走开,每走一步就转身回头看一眼,直至消失在天桥。
*
周日晚上,温瓷给温席城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里温席城对她的温顺感到些许诧异,而后说了一堆话。温瓷一句也没听清,她仿佛听见有蚊子在自己耳边嗡嗡,难受得很,至于温席城说了什么她一句也听不进去。
周一的课还得上。
温瓷周一早上麻木地去上学,听课,然后发现自己其实不太能听得进去,她发着呆,神着游,很快一节早读就过去了。
于是按着这个状态,很快周一上午过去了,周一也过去了,周二,周三也过去了。
周四那天,温瓷浑浑噩噩地想起了自己还没有跟季枚说这件事。
温瓷不想说,不知道怎么说。
一向干脆利落觉得长痛不如短痛的温瓷在这件事上变得拖泥带水。
她不知道自己还在挣扎什么,她就是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还可以再晚一点,仿佛这样就还有转机……
很快就到了周六。
周六晚上,温席城给她又打了一个电话,告知她明天就走。
温瓷看了下日历,才恍然若觉这几天过得这么快。
快到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
温瓷知道魏青只为她争取到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可是徐时礼还没回来。
她也还没跟季枚说起这件事。
温瓷跟温席城说能不能再等两天?她告诉温席城自己东西还没收拾好。
鉴于她主动同意回去,看在她主动招降的份上,温席城显示出了稀罕的耐心,同意再给她几天时间。
周日晚上,温瓷酝酿好了一番话想要跟季枚说,无奈季枚这天早出晚归,温瓷也就作罢。
很快,要考试了。
期中考试就设置在下周一下周二。
温瓷参加了考试。
周一早上是语文和生物,下午英语和化学。
周二早上数学,下午物理。
这个节点,南方和煦的春天也要走到头了,夏季风沿岸带来了水汽,容城城市上空集聚了几朵像海绵般的云。
那云层越积越厚,没过几天就可以挤出水来。
周二下午,就下了一场雨。
考场里流动的空气变得又湿又闷,外头昏暗,教室里开了灯。
温瓷坐在考场里,写下物理答卷的最后一题,而后放下笔,转头看向窗外。
卷子写完了。
雨也下起来了。
雨下了,麻雀就飞走了。
而木棉树枝叶也让雨水打得抬不起头,花蕊神情厌厌地往下垂着。
在别人奋笔疾书和时间赛跑的时候,坐在考场最后一排靠窗边的温瓷就这样满腹心事沉闷地看着窗外。
没多久,收卷铃声响了。
交完试卷出了考场回到课室,温瓷收拾了书包。
刚打开手机,就接到了温席城的电话。
“你在哪?”
许是打了好几个也没接,温席城不悦的声音劈天盖地就落下了。
温瓷说,“学校,上学。”
“你收拾好东西,我们明天就走。”
温瓷说,“能不能再等几天。”
温席城这个人的耐性十分有限。
他怒了,觉得她在拖延时间是因为不想去了,便大声责问她,“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就收拾个行李还能需要多少天?再等几天是多少天?!”
温瓷说,“就……再等几天。”
“够了?!我和你魏阿姨都是有工作的人,我们已经给够你时间了!明天就走!”
说完,温席城挂了电话。
温瓷站在教室门口垂眸看着手机,下一秒抬头望着天。
紧接着,温瓷撑开伞,走进了雨幕里。
回到家和季枚一起吃完饭,温瓷主动走到厨房洗碗。
季枚把她拦下,让她回房间该干嘛干嘛去。
温瓷站在琉璃台边,鼓起勇气对着水槽前季枚的身影叫了声,“季阿姨。”
季枚头也不回地问,“怎么了?”
“我爸来找过我。”温瓷说。
季枚动作一顿,把水龙头的水关了,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温瓷微张嘴,下一秒便听季枚问,“什么时候的事?”
温瓷说,“这两个星期的事……他让我跟他走,我答应了。”
季枚微愣,然后沉默了。
温瓷也没说话。
终于,季枚问她,“你想跟他走吗?”
季枚直直地看着她,希望了解她内心真实的想法,“你希望跟在你爸爸身边吗?小瓷。”
温瓷对上季枚的眼睛,然后重重地,点了头。
“恩。”
季枚很惊讶,“小瓷,是在阿姨这里呆着不开心吗?”
温瓷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
季枚又说,“小瓷,阿姨没别的意思。只是当你要来的之前,阿姨就充分做好了家里会有新成员的准备。阿姨觉得客房格局不太好,就重新让人把徐时礼个人的书房改装成一个新房间,刷了一遍墙,床和书桌衣柜,窗帘都是重新挑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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