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秩暗叹一声,跟一头雾水的燕八交待了一声,也走了。
谢宁来了不久就走了,萧涵赶回来时在路上见到了黎秩。
这处别院后院有一处池塘,荷蕊与绿伞下,金红鱼儿摇着尾巴四处躲藏,黎秩正坐在树荫下喂鱼。
他席地而坐,清闲而宁静,一身疏冷气息无形中消减不少。
萧涵突然想到王府也有这么一池红鲤,黎秩应当会喜欢,心头便很是愉悦,放缓步子走了过去。
然而在他悄无声息靠近之前,黎秩就先回头见到了他。
黎秩眸光先是一顿,倏然勾唇一笑,冲萧涵招手,萧涵便像被勾了魂似的走过去,黎秩让他坐他便坐,一点也不介意地板上的泥沙与枯叶。
黎秩见他这么听话,脸上笑容越发畅快耀眼,“王妃走了吗?”
萧涵目不转睛望着他,“嗯。”
黎秩与他肩挨着肩,双腿悬在池塘上晃悠,日光恰好透过树枝间隙倾斜而下照到他苍白的笑脸。
萧涵看得失了神,连黎秩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直到黎秩回过头看着他又问了一遍,“王妃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还在说藏宝图的事?”
黎秩脸上的淡笑已消失,萧涵心中很是遗憾,仍含笑望着黎秩,“藏宝图是其一,他就要走了。”
黎秩惊道:“为何?”
萧涵道:“摄政王每日三道急信的催王妃回京,他没办法在这边留太久,只盼在走前拿到藏宝图。”
他这话其实有些玩笑的意味,不过黎秩没听出来。
“那谢宁可确定了何时走?”
萧涵轻笑道:“他的行踪是机密,又怎会轻易告诉别人?”
黎秩闻言心头一沉,又意识到自己过分紧张了些,一抬头却对上萧涵含笑的凝视,不由全身僵硬。
他才发现,萧涵今日有些奇怪,莫非他发现了什么?
黎秩越想越慌乱,心虚得往后退去,不知是不是看出他想要逃离,萧涵突然抱住他,蹭着他肩窝含糊地说:“我再也不想跟你吵架了。”
萧涵深吸一口黎秩身上独有的药香,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觉得还品出这股清淡苦涩中隐约有一丝凉凉的甜意,他一靠近便觉满心欢喜,而今竟有些久违的感觉,他由衷感慨,“才一天没跟你说话,我就受不了了,枝枝,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黎秩反应过来,却是一脸懵,呆呆靠在萧涵肩头,“吵架?”
他昨日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他跟萧涵原来吵过架吗?
一旦接受这个设定,黎秩猛然醒悟过来什么,他稍微退出萧涵的怀抱,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昨日,还有昨夜,你一直没来,是在生气?”
准确来说,是在生黎秩的气,因为他没有回答萧涵的问题。
萧涵提起这个还是有点闷闷的,垂头抓住黎秩的手说:“看在你方才哄过我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
黎秩已然说不出话了,他不可思议地回想着,他哄过了?
事实上,黎秩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自己有刻意的哄过萧涵的举动,他甚至都不知道萧涵在生他的气。
黎秩怜悯又好笑地看着萧涵,心想,这人也太好哄了吧。
黎秩忍了忍笑,打断萧涵把玩他手指的行为,反过来握住萧涵的手,“你就这么轻易地原谅我了?”
萧涵其实还有点不开心,面上闷闷不乐地抱住黎秩。
“只有你是例外啊。”
黎秩却笑不出来了,心中甚至生出几分怨恨不甘来,任由萧涵抱着他。萧涵不松手,他也没提醒,闭上双眼,沉醉在萧涵温暖的气息里。
惟愿时间停在这一刻……
可黎秩清楚,他终究还是会离开萧涵,在萧涵的记忆中慢慢消失。
黎秩不甘心,他一点点收紧环住萧涵后背的手,放任自己钻进萧涵怀中,埋首在他宽阔的胸膛里。
萧涵察觉到黎秩的主动,心里头仅剩的那点不高兴也没了,嘴角翘了起来,说道:“看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告诉你谢大哥方才说的事吧。”
黎秩一动不动,躲在他怀里嗓音闷闷地说:“不想听。”
萧涵乐了,“真不听?这可是事关你那位神医朋友的。”
“白沐?”黎秩惊得一下子退出他怀中,双眸略微睁大。
萧涵怀中一空,心中生出几分懊悔,却还是点了头。
“是他,你想听吗?”
黎秩忙不迭点头,“听。”
萧涵只好跟他说:“谢大哥其实知道白沐那块玉佩出自何处,也知道还有另外一人也有这样的玉佩。”
黎秩问:“那他为何不说?”
“这个有点复杂。”萧涵还没说完,就长叹一口气,叫黎秩莫名揪心了一把,萧涵牵住他的手,才慢慢说道:“玉佩的出处是长安柳家,这个柳家三代为官,书香门第,但五年前被卷进一桩谋逆案中,早已家破人亡。”
黎秩惊愣了下,随即解释道:“白沐曾经有过一个心上人,因生而带来的胎毒难解,辗转求得白沐的师父医治。白沐与他日夜相对,渐生情愫,背着师父偷偷在一起,然而正好也在五年前,这个男人突然离开,音讯全无,包括白沐,没有人知道他家在何处,又该上何处去找他,唯独白沐不死心,在烟波湖苦等此人,一等就是五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