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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分身在这几件事情里,唐竞每日返家都已经是深夜了。
    他总是怕吵醒了周子兮,但每一次推门进去都会发现她还没睡,靠在床头看着书等他,哪怕已经睡意懵懂,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见他回来,便又精神了。
    关了门,两人静静地相对,静静地做爱,新婚燕尔,怎么都不厌。但他非常小心,不想叫她有孕。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知道,总以为她应该也知道。
    但其实,她是不知道的。他的温柔和克制在她这里又有不一样解读,总觉得自己哪一处做得不好,笨得很,像个不解风情的孩子,怎比得过他的那些过去?
    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她这样一个人也尝到了患得患失的味道。
    时间跨进七月。一天夜里,唐竞又耽搁在交易所的存档室内。
    此地每日接收伦敦、纽约与东京的市况电报,翻译之后,连同原文一道公布在场内,其中自然也包括当地洋纱的期货行情。
    唐竞不识日文,东京的电报便只查阅译稿,不想却叫他看出一处蹊跷连着几日的电文分明说的是棉纱交易市况,却冒出千瓦这么个单位来,风马牛不相及。所幸他带来的两名帮办中有一个通日文,当即拿出原文比对,这一看却是笑出来。
    这真是望文生义了,那帮办指着原文解释,日语里的瓩就是公斤的意思,译者不懂,又不去查,硬生生搬过来成了一千千瓦,这究竟是卖纱还是发电呢?
    唐竞看着那一纸译稿,稿件最后有通译的签名。他略一思忖,又对那帮办道:你把这个人翻译的所有电文都找出来复核一遍,很可能还有别的错漏。
    帮办点头,即刻动手查找。
    正忙着又有人敲门进来,唐竞抬头,见是谢力。
    谢力在他身边坐下,轻声对他道:姑爷今天把赵得胜带到张帅跟前去了。
    唐竞神色未动,心里却是一震。张颂婷与邵良生到底是耐不住了。
    蒲石路那边?谢力问他的意思。
    唐竞冷了一双眼睛,对谢力说了几句,又回到那些数字里。
    谢力会意,起身离去。这事由唐竞这里捅出去不合适,但好在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那日之后,锦枫里众多门徒当中渐渐传起一句小话邵良生在蒲石路养了个女人,名叫武丽莎,哪天生下孩子,就会讨进门来。
    很多人一听见这话,便表示不信。虽说帮中三妻四妾的例子比比皆是,但邵良生是招赘的女婿,大小姐断断不能忍他。
    但又有人反驳:就算是女婿,地位也是今非昔比。从前只是半子,如今就顶一个儿子了,这可是大小姐自己说过的。
    这些闲话与以往其他小道消息一样,在门口、巷尾以及酒桌、牌桌上散布开来,没多久就进了张颂婷的耳朵。
    颂婷自是大怒,即刻派人去蒲石路捉奸,将那武丽莎绑了回来,押到自己院子里问话。武丽莎胆子小,竹筒倒豆招了个囫囵,说是在舞场上认识的邵良生,姘在一起已经有两年。不料张颂婷听见这日子愈加暴怒,两年前她与邵良生吵架,掉了一个孩子。她在家做小月子,没想到丈夫却在外面姘舞女。
    等到张林海听说此事,派了人赶过去,武丽莎险些要被打死,披头散发躺倒在地上。眼看要出人命,赶去的几个人赶紧抬了这女人出去。张颂婷正闹在兴头上,拒不放人,仍旧追着打骂,这一闹便闹到了张林海那里。
    傍晚时分,唐竞亦被一通电话叫回了锦枫里。他在门口停了车,朝小公馆望了一眼,淡淡暮色中,灯光尚未亮起。他定了定神,这才推门下去,走进张府。
    佣人把他带进内院小厅,张林海坐在八仙桌旁,张颂婷和乔士京在旁边站着,邵良生跪在下面,旁边还有个女人席地而坐,背靠着一个种茶花的大瓷盆,身上穿的缎子旗袍被撕破了大半,污损得辨不出原本的花样。
    唐竞只当看不懂这场面,朝张林海行了礼,笑问张颂婷:这是怎么了?
    颂婷不说话,还是张林海问他:这女人你认得吗?
    唐竞朝地下看了看,摇头回答:不认得。
    颂婷男人觉得是你找来的。张林海笑了一声,很冷。
    听见这话,跪着的邵良生已然喊起来:颂婷!我昨天才找的赵得胜,今天就来了这一出,你自己想想是怎么回事!
    赵得胜?唐竞还是不懂,也看着张颂婷。
    张颂婷这时却已经冷静许多,渐渐觉出一点不对来,不慌不忙走到门口,跟候在外面的娘姨说了句话,关了门转身回来才答:我也是刚知道,究竟什么意思,你叫邵良生自己说吧。
    就是从前守周公馆的赵得胜啊!邵良生见老婆不为他讲话,也是急了,又转向张林海,颂尧走得蹊跷,我找了得胜来问话,这才知道唐律师与周小姐早就好上了。爹爹那天也是亲耳听见的
    张林海冷眼旁观,不予置评。
    我与周小姐?唐竞打断他笑起来,像是听到最荒唐的笑话。
    邵良生不服,反问道;赵得胜守在周公馆几个月,你当他什么都没看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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