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惊,想将手抽出来。
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妙手回chūn!他紧紧抓着她,不肯放,决定暂做一次qiáng人所难的非君子。这个妙手回chūn除了在营帐里耍他发了次疯,其他一切正常,根本与传说中的回chūn婆婆不相符。而这次产儿,他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而她对他又一再的躲闪与言辞闪烁,让他心口堵得慌。他觉得,这个妙手回chūn在故意躲着他。
这样的妙手回chūn是不正常的,因为妙手回chūn没有理由这样躲闪他,除非她是认识他,不想见他。而且孩子都饿成那样了,她还在躲,饿着自己。
他心里跟猫抓似的,决定qiáng人所难一次。
映雪使劲抽着他抓在掌心的手,侧着头讥讽他:想不到赫连主帅如此趁人之危,连一个老妇人也不放过!
如果你不是故意躲我,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又何妨!他还是不肯放开她的手,没有使劲的拽,而是蹲下身来,靠近她:我就是看你的样子一眼,以解我心中的疑云,可以吗?
映雪右手搂着哭泣的婴孩,左手被他拉着,没有再挣扎,依旧偏着螓首:为什么一定要看我?我只是个晚年产子被人笑话的老妇人。
我想确认我对你的熟悉感是不是错觉。他缓和下来,没有qiáng迫她,并不是要看笑话。
不要看。她无力道,身子软软的虚脱着,却很倔qiáng:看了我的样子,我怕你以后会做噩梦。
呵,传说中的妙手回chūn除了白发,长相并不丑陋。而你,比传说中好脾xing,也比传说中年轻,你的手,不超过双十年华。他执意反驳她,因为她越是躲着,就越是表示有问题。
她没有话说,紧紧搂着在她怀里哇哇哭泣的孩子,不肯理这个男人。
连胤轩放开她的手,缓缓站起身:你的身上有她的味道,可是她只是中了七日绝命,并没有白发。
映雪身子一僵,下巴抵着孩子哭泣的脸,静静看着前方。
而她走的时候,也没有孩子。他继续道,嗓音渐渐沉重,沙哑:所以你证明给我看,说你不是她,让我去别处寻她,救她
你寻到她又怎样?映雪出声,冷冷背对着他:没有人可以救她,你就让她安心的去,安安静静的沉睡,投胎转世为一朵池中的白莲,下世不再为人
苏映雪!身后的男人大声叫出她的名字。
果真是你!他吼,这次不再犹豫,而是一把搂了她让她背靠在他怀里,紧紧搂着她的腰,嗓音在颤抖:果真是你!你不是妙手回chūn,你不是!
他身子在颤抖,急切而又胆怯的搂转她的身子,想让她面对他。可是她太虚弱了,双肩软软挂在他的大掌里,头颅微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能在死前看你一眼,真好。
映雪。他声音里带有哭音,撑着她软下去的螓首焦急将她往怀里揽,你不会死的,我会割心头ròu给你做药引,你不会死的
映雪眼角带笑,渐渐阖上她沉重的眼皮,她太累了。
映雪!连胤轩急吼,扶起她软软的身子,扯去她头上的面纱,只一眼,高大的身子猛的一震,心头已是地动山摇,而后重新揽她入怀,痛苦的低泣出声: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七日绝命会是白发,为什么
dòng外的雨哗哗的落不停,雷声滚过,湮灭了一切的声音。
她白了发,白了眉,连卷翘浓密的睫毛也成了霜花。她没有死,而是沉沉的睡了,浅浅的呼吸,面容安静。
外面的大雨下了一天一夜才停,等到他带着她和孩子飞上地面,她还在睡。
他将她安置在了他的营帐内,孩子则另外安排人照顾,养足月。
由于这场大雨,战事暂时停歇,他打算将营地转扎于往后一里地的地势稍微高一点的安山山脚,以防水淹。然后再将帅印暂且jiāo由副将之手,他则退居在营里出谋划策,不再亲自领兵作战。
将军你来的正好,苏苏姑娘吵着要她的孩子。被他特意从附近的村庄请来照顾映雪的农妇急匆匆从营帐里走出来,差点与外面的他撞个满怀,苏姑娘她一直不吃不喝,说要她的孩子。
他眉一皱,立即迈步走进他的营帐。
她醒了,没有再披那条碍眼的面纱,披泻一头飘逸妖娆的银发,曲膝坐在chuáng脚。见他走进来,抬眸看他:我的孩子在哪里?你答应过我将我的孩子送出去的。
你放心,我只是将她送由专人照顾。他朝她走过去,坐在chuáng沿:孩子不足月,身子有些虚,等将她养得白白胖胖一些,我便派人将她送到你指定的地方去。
她保持抱坐的姿势,表qíng很平静:既然你知道我不是妙手回chūn了,那么你也可以放我走。
你想走到哪里去?他灼灼盯着她,想伸手来抚摩她苍白的脸,却忍住了。
带着我的孩子去我该去的地方。她不看他,直视前方:天地这么大,总有属于我的地方。
他心口一紧,看着她的执着,哑声道:这些等你养好身子再说。
不需要等到那时候!她终于看向他,眸中含满决绝:现在就让我出去,我会在外面过得很好,连胤轩!
你准备回到银面的身边?他接受她连名带姓的呼唤,十分认真的问她,孩子,是夏侯玄的?
呵呵。她冷冷一笑,看着这个想要答案的男人,皇帝陛下,您是日理万机国事繁忙的一国君主,何以有闲qíng逸致管起民妇的私事来!是谁的孩子,与您有关系吗?
苏映雪!连胤轩的脸色很难看,但没有发怒,如果孩子是夏侯玄的,我会送你们母女回他的身边。
什么时候?映雪冷冷问他,水眸清冷:对,孩子是银面的,不足月,只有七个月就生下来了,身子很弱,这些你应该比我清楚。所以,这个答案你满意吗?现在可以将孩子还给我,放我走了吗?皇帝陛下。
连胤轩的脸立即黑了,盯着她:这么说孩子是在你被夏侯玄带出地牢逃去淮州的时候怀上的?该死的,但你之前在景亲王府根本就没做过背叛我的事!
扑哧!映雪立即掩嘴笑了,凝眸瞧着他:当日王爷你休弃我,休书中不正有yín乱这一条吗?今日王爷你说这番话,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眸中带笑,声音很冷:那么今日我这yín妇让王爷抓着了,是不是要浸猪笼?呵呵。她真的笑起来,笑声让人心里发酸,浸猪笼,哈哈,王爷当日还真是对我网开一面了吧
不要笑!他吼,俊脸愈加黯沉严肃:只要你承认这个孩子是夏侯玄的,我便将她还给他!
那么我呢?她立即道,水亮的眸子冷冷瞧着他:送我回到银面的身边,我现在是他的人,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他怀里!
连胤轩心头一震,盯着她清冷的眼,没有做声。
放了我,连胤轩,我现在对你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不能为你的她挡灾受难,没有本事恢复她的如花容貌,所以请求你放我一回,带着我的女儿,回到银面的身边!她轻掀红唇,冷冷吐出坚定的语,瞧着他的眸,一瞬不瞬。
他却看着那双冷若冰霜的眸,想起她昏迷前的那句:能在死前看你一眼,真好。那句话,真的是她说的吗?
莫待无风空待望 第五十六章
两人僵持的结果的是,连胤轩最后一声不吭拂袖离去,映雪继续保持坐在chuáng角的姿势,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僵硬的双肩立即垮下来。
跟这个男人相处真的很累,不仅是身子累,心也累。她想能继续做妙手回chūn多好啊,不必与他有过多的牵扯与jiāo集,能把孩子平安送出去,能静静的老去。
她说过,能在死前看他一眼就够了。只要一眼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会死在他怀里,然后带着对他的绝望,永远沉睡。
不过可悲的是,他竟然怀疑孩子是银面的。呵呵,也是了,她不是连绛霜,不能代替在他心中的地位,所以孩子他自然也不希望是他的。那么不肯放她走,估计是想让她给连绛霜治嗓子吧。
连胤轩,你可真是容不得我呀!她微微一笑,缓缓躺下去,将自己蜷缩在被窝里,闭上眼睛。
她想睡觉,什么也不去想,等着他将孩子送出去的那一天。
苏姑娘。有人在帐外喊她,轻道:孩子抱过来了,您要见见吗?
她立即睁开眼睛:快将她抱进来!并坐起了身,穿鞋走过来。
孩子没有睁开眼,脸皮依旧红红皱皱的,软软的头发,浓浓的眉,小小的嘴,跟那个男人一样挺直的鼻梁,很乖很安静。
她刚刚吃饱,正睡着呢。奶娘轻声道,小心翼翼将孩子托到映雪手上,嘱咐着:因为不足月,所以吃奶有些困难,不过姑娘放心,将军派了很多人照顾这个孩子,日日夜夜轮流照看着
映雪抱着小宝贝软软的身子,用自己的脸贴了贴孩子柔嫩的脸蛋,很满足:娘的好孩子,一定要乖乖的,听话
苏姑娘。奶娘瞧了银发的映雪几眼,又张嘴道:民妇这就出去了,等孩子饿,再过来。说着,转身要走向营帐门口。
你等一下。映雪唤住她,轻轻问道:这几日都是你在给孩子喂奶吗?
是的。奶娘转身,一身粗布裙钗,胸前鼓胀,腰身圆粗,明显是个年岁不大,刚生完孩子的粗壮农妇,她回应映雪道:孩子正是吃民妇的奶水,因为民妇家中也有小儿在哺,所以奶水很充足,嘿嘿她憨笑两声,再道:姑娘请放心,虽然家里有小儿,但民妇都是先哺完这个孩子才会去奶自己的孩子的
映雪面容沉静,道:孩子还是我自己来带吧,你尽管照顾自己的孩子就好。
姑娘,你是怕民妇偏袒自己的孩子吗?奶娘急了,连忙解释起来:民妇是将军雇来的,有银子拿,万万不敢忤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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