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这个意思。映雪轻轻的笑,才知道让人家误会了,轻言曼语道:是我自己想带孩子,孩子是我生的,总比让别人带着好,这样孩子才跟自己比较亲对不对。你能教教我怎样给孩子喂奶吗?
这个奶娘有些为难,啾啾熟睡中的孩子,道:孩子已经会自己吃奶了,只要你将奶头放她小嘴里,她就会吮,只是将军说只将孩子抱过来给姑娘看看的,过会就要抱回去
这是我的孩子!映雪紧紧抱着孩子,坚定告诉这个奶娘:她是我生的,连胤轩根本没有权力这样分开我们母女。你去告诉他,这个孩子我决定带在身边,自己亲自喂她!
啊农妇左右为难一下,想了想,粗短的眉毛微皱,终是站在同为母亲的位置妥协了:好,那如果姑娘真的想亲自带这个孩子,那民妇先给姑娘将奶水挤出来,然后让孩子自己吸,这样可能会很痛
嗯。映雪微微赧颜,将孩子轻轻放在chuáng榻上,坐在chuáng沿:那多谢你了。而后窸窸窣窣宽衣解带,衣衫半褪,转过身去。
奶娘倒也一点没有初为人母的赧色,取了个小碗,一点儿也不含糊的为映雪示范挤奶水。
映雪起初战栗了一下,随即忍着痛,没有出声。
你现在的身子可不行。奶娘示范了一下,让映雪自己学着挤,她则用碗接着,细心嘱咐道,你一定要多吃点,养壮了奶水才多,娃娃才有得吃。你瞧你现在站都站不稳,而且还先天白发
该死的,你们在做什么?!一声严厉的怒吼从天而降,直轰向念念叨叨的奶娘。连胤轩是从哺养婴孩的帐篷那边过来的,因见那边负责照顾婴孩的人报告说奶娘竟然不听他吩咐将孩子按时抱回来,他一急,便亲自跑来了这里一趟,打算看个究竟,却不曾想让他看到了如此旖旎的一幕。
那散落一头妖娆妩媚银发,衣衫半褪,香肩全露并微微露出那半朵血莲的女子在作甚?只见她微微仰着头,任一头柔软亮泽的银发垂落,很痛苦的咬着唇,偶尔发出让他脸红心跳的闷哼声,而那个本该抱孩子回去的奶娘竟是站在她面前,直愣愣瞧着她赤luǒ的胸前,一点儿也不懂得避讳,还在那唧唧歪歪。
他蓦然勃然大怒,想也不想的怒吼出声,并迈大步走进来,滚出去!抱着孩子立即回那边去!他对那农妇奶娘大吼。
营帐内的两人都被吓了,奶娘手中盛着浅huáng色奶水的小碗差点没端稳打翻在地上,黝黑的脸上沾满冷汗:将军,民妇在给苏姑娘挤奶水
挤什么奶水?连胤轩额头上立即涌现三条黑线,紧紧盯着那个镇定自若背着他穿衣裳的女子,犀利的视线追逐着她,本帅不是雇你做奶娘了吗?该死的,你在搞什么?
民妇农妇被吓懵,这个将军怎么发这么大的发呢?只是挤奶水而已,每个产妇的必经过程。
你别怪她。映雪来不及穿里面的里衣,轻轻将外面的衣裳揽起,撩出及腰的柔顺银发,将自己包裹紧才转过身,镇定望着这个男人:我决定亲自带我的孩子,她只是帮我。
你不需要自己亲自带孩子!男人霸道的盯着她,看了她在薄衫下微微挺立的肿胀胸脯一眼,道:你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加上这个孩子身子不大好,所以还是给有经验的人养比较好。你放心,我不会亏待这个孩子的,只要她的身子好起来,你说将她送到哪我就给你送到哪。
但是我现在就是想将她带在身边!她执拗轻启檀口,用玉指将银发撩在胸前,遮住他时不时盯在那里的火热视线,我要让她吃我的奶水,要看着她睁开眼睛对我笑,让她记住她娘亲的样子。
孩子送出去了,她这辈子就见不到这个小宝贝了,难道,他连这个与女儿最后相处的机会也不肯给她吗?
连胤轩剑眉一皱,对旁边的农妇道:你先出去。
那孩子呢?
他依旧盯着映雪,目不斜视,冷冷掀唇:你先出去,孩子让她睡在这里。
好,那民妇出去了。农妇担忧看映雪一眼,粗壮的身子一扭,忙不迭逃出去了。
主帅营帐内霎时静下来,而且很黑,却没有人敢走进来点灯。
映雪站在那片黑暗里,只看到他那双灼亮的眼,听到他粗重的呼吸。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道,嗓音沙哑低沉,比平日更醇了几分,你的衰老症有救,你不会死,也有时间养你的女儿,所以不必急于跟女儿告别。
有救?她冷冷一笑,轻轻后退了一步,没有人可以救我,楚幕连不能,西门大哥也不能,而银面,我等不到那一天
你有救!他吼,朝她走近一步,昂藏七尺的高大体魄将她笼罩在黑暗里,你只要养好身子,不要太劳累,就一定有救!
连胤轩!她陡然冷起来,转过身子不肯看他:我有没有救,不是你说了算!而且时至今日,我希望你能放过我,给我留下最后一片安宁!
你还爱我吗?身后的男人猛然道。
她身子一僵,双肩僵硬: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恶,赫连胤轩!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还是,你爱上了夏侯玄?身后的男人嗓音低沉,视线灼热,你在努力让自己爱上他。
呵她微微颔首,笑起来,回首的时候,凤眸中噙着冰冷与讽刺,你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心爱的皇后会怎么想?那个为你付出一切的女子,她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你,以你为天,以你为地,而你,却在这里问你的下堂妻还爱不爱你?你难道忘了你曾经为了她而置你的结发妻子于死地吗?呵呵,我苏映雪那日是不顾廉耻说了爱你,但是那又怎样
她的声音凄厉起来,眼角带笑,眸中绝望:那又怎样!在你赐她那杯毒酒的时候,她才知道她错了,错了!错了,你知道吗?她爱上的代价就是死,代价就是这几个月来的生不如死!呵呵
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微偏螓首瞧着他:你觉得她还爱吗?她爱得起吗?
映雪!他拉住她冰凉的手,眸中的痛苦隐在黑暗里,他没有要赐你死。
她抽出自己的手,再退了一步,安静下来:当初不管是什么原因赐她那杯毒酒,她都不欠你什么了。而你既已放弃她,选择了另一个女子,就应该全心全意对待你的结发妻。你现在问她还爱不爱对她是种侮rǔ!
那你现在怎么办?他大声起来,一把扯过她,拉近她,你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老去吗?你现在不爱银面,所以他的心头ròu根本救不了你!你明白吗?他使劲的捏她,捏她纤细的臂膀,等到你爱上他那一天,你已经香消玉损了!
那又怎样!她忍着臂膀上的疼痛,仰面回望他,冷冷的:那又怎样,连胤轩,你知道不知道这样活在你身边,我宁愿死在他怀里这辈子我没有时间了,但我会用下辈子来爱他,在奈何桥上等他
她没有挣扎,被他紧紧抱着,脸贴在他温暖的颈窝,没有出声。
他将她抱得更紧,身子颤抖着,低下头来迷乱的寻找她的唇,她头一偏,避开了,而后推开他,后退一步:没有这辈子的,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不过你要说话算数,放我走。
他怔怔站在那里,一身深衣几乎与越来越浓的夜色混为一体,只有那双灼亮的眸子,在黑暗里闪着痛苦的光芒,我说话算数,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我会放你走。
她眸光一闪,转过了身:好。
他站在身后静默。
黑暗里霎时静了,静得只闻两人的呼吸声,而后孩子睡醒的声音蓦然响起,划破了这份沉寂。
而他,不知何时已离开,只余留他身上的味道在黑暗里索绕。她抱着哭泣中的孩子,紧紧贴着她哭泣的小脸蛋,不断的哄,自己却不断的哭。泪珠砸在那张皱巴巴的小脸蛋上,温热而咸湿。
那张脸蛋上,已分不清是孩子的泪水还是她的泪水。
傻瓜。她将脸搁在孩子的颈窝,闷闷出声,不许哭。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哇哇孩子的哭声愈加响亮,卯足了劲告诉母亲,她饿了。
娘的乖孩儿别哭。她用指去抚孩子哭湿的脸蛋,一只手去接自己裹起的衣衫,动作稍嫌生硬的去给孩子喂奶,而后在孩子停止大哭乖乖吃奶后,蹙起眉抱小家伙爬上了chuáng,侧躺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小家伙又痛又痒的吸吮中睡了过去,梦中只觉有人在用指轻拭她脸上的泪珠,动作轻柔而带满怜惜,而她的身后,有一个大大的暖炉贴着她,很像某个人的胸膛。
这夜很长很长,而这一夜,她记起了再凤雷山上的那些日子。
很长很长。
然后一睁眼,身后的暖炉没了,帐篷内大亮,她平躺着,外衣褪去了,肚兜和中衣穿戴完好,身上盖着被子,一只软软的小手搁在她的手肘上。
软软的小拳头。她连忙转首,果然看到小家伙睁着一双黑亮亮的眼睛好奇看着帐篷顶部,一双小手挣脱襁褓在微微的动。
孩子睁开眼睛了!
她心头大喜,忙坐起身子去抱小家伙,为她穿好松开的襁褓。
苏姑娘。有人站在chuáng边出声,唤起她的注意:苏姑娘你醒了,太好了,孩子民妇已经给她喂过奶,你现在只需要穿衣起来,收拾收拾行装。
收拾行装?这个农妇奶娘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收拾行装做什么?
对啊,收拾行装,我们快赶不上队伍了。奶娘乐呵呵道,黝黑的脸上是一种轻快,将军一大早就将民妇唤来守在这里了,说是等苏姑娘你醒来,就动身去安山山脚。现在将军已带着大队伍先去扎营了,我们随另一支队伍过去,而还有最后两支队伍做掩饰他们现在已经在拆帐篷了
为什么搬过去?
这里地势太低,而今年的雨水又太大,可能怕水淹吧。对了,苏姑娘,将军似乎默认你亲自奶孩子的事了,没有再追究此事,也没有责罚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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