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伽兰那亲眼目睹同僚被剥夺身份,贬为瓦尔杜,还要遭受笞刑,他自己先吓傻了,抓着老婆的衣袖,连声哀求。
而艾里伽尔却一甩袖子,寒声道:“经过这些,你觉得我还能做回以前那个穆什钦努的夫人吗?”
艾里伽尔一向羡慕巴比伦的繁华,喜欢热闹、喜欢漂亮的首饰、喜欢有几十个阿姆图前呼后拥,喜欢过最精致的生活。嫁了个穆什钦努之后,她日常能够出席王室的各种饮宴——这打开了她的眼界,也更孳生了她心底的贪欲。
自打见过妹妹的玻璃铺子,知道了玻璃有多么值钱,多么受欢迎,每天这商铺能赚那么多舍客勒的银子,艾里伽尔就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她没办法再跟古伽兰那过以前那种生活了。
所以,现在的艾里伽尔,鼓足勇气,来到了汉谟拉比王的面前。
妹妹伊丝塔能够有胆气去做到的,她艾里伽尔也能。
因此,现在艾里伽尔像伊南当初一样,直接闯入王庭,来到了巴比伦王汉谟拉比的面前。
“你是艾里伽尔?就是你,伙同古伽兰那,想要谋夺你父母遗留给你妹妹的财产,因此买通了王室礼官,刻意篡改证据,造成伊丝塔小姐无辜受屈?”
汉谟拉比心里也很窝火:要是没有这一桩继承案,至少他王宫门口“正义的七重门”现在还是完好的。
艾里伽尔非常沉稳,她低着头柔声说:“请问王,我与妹妹伊丝塔同样是父亲与母亲的子女,为什么我俩的结果如此不同?为什么我嫁了一个穆什钦努,父母留下的财产我一点都不能继承?而我妹妹依旧是身份尊贵的阿维鲁,同时又能继承父母的所有财产呢?”
汉谟拉比沉吟道:“巴比伦王国的习俗,在没有儿子继承家产的前提下,由未嫁女继承父母的所有遗产。财产在未嫁女之间平分,你既然已经出嫁了,你的父母已经为你提供了大笔的陪嫁,因此你不再拥有继承遗产的权力。”
艾里伽尔平静地抬起头,双眼直视王座上的王,反问:“习俗就是必须要遵循的吗?”
汉谟拉比顿时语塞:为什么这一家子姐妹两个,说话都这么秀?
“不是习俗必须要遵循,而是王的裁决必须要遵循。”汉谟拉比最终答复。
艾里伽尔欠身行礼,表示她对此是服气的。
“王从公平起见,认为你的父母留下的遗产,应当由他们二位过世时的未嫁女,也就是你妹妹继承。”汉谟拉比反复斟酌以后,回答了艾里伽尔的问题。
“那么,如果那时我已经与古伽兰那离婚了呢?”
外头古伽兰那听着不知道作何感想,但总之艾里伽尔从她随身的长袍里取出了一块泥板,递给了希律。
希律飞快地扫了几眼,马上说:“这一块泥板,并没有在官方登记。”
他将泥板转交给汉谟拉比:这是一份“离婚契约”。
巴比伦社会中,“离婚”是可以存在的,但通常需要由原本地位较高的一方提出。如果双方地位相当,则有更加繁琐的认定程序。
“离婚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因此我与古伽兰那没有去官方登记此事。”艾里伽尔说话得时候很平静,确实有些心如死灰的模样。
“离婚的日子是在父母过世之前,因此我想我依旧有权利继承父母留下的财产。”
“但是你依旧把持着家中留给你的陪嫁?”希律追问了一句。
“依照婚书,会全部留给孩子。”艾里伽尔淡淡地说。
这下可好——艾里伽尔是豁了出去,之前的嫁妆全都不要,又表示自己已经与古伽兰那离了婚。她破釜沉舟,就是为了把父母留下的财产,从妹妹手中抢过来。
“伊丝塔小姐,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汉谟拉比想了半天,转向了一直在旁静静立着不做声的伊南。
“您问我?”伊南笑眯眯地接口,“事实上,我认为,如果从公平起见,已嫁女凭什么不能继承遗产,一定只能由未嫁女继承?”
“尊敬的巴比伦的王啊,您也是有子女的人,您是不是也希望您的子女能够和睦友爱,您看待膝下尊贵的公主们,已嫁的、未嫁的,是不是也都是您心爱的女儿?”
她这话说出来,王庭里登时一阵唏嘘。
而艾里伽尔则脸涨得通红:她万万没想到,妹妹给出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艾里伽尔当初放下身段,在父母过世之后,好好关心一下妹妹的身体、过问一下田庄和作坊的生意,妹妹未必就不愿意把一部分财产的管理权和收益也分给她。
汉谟拉比则对伊南的观点非常感兴趣。他笑着回答伊南:“是的,伊丝塔小姐,巴比伦所有的公主都被我视作宝贝女儿,实在不愿意因为她们有或没有归宿,就硬要分出差别来。”
“可是,难道你愿意把父母留下的财产,分一半给你的姐姐?”
伊南点头:“当然,我当然愿意。”
伊南的出发点很直接:她才是那个冒牌货。伊丝塔小姐一家人的财产,现在都掌握在她手里,她的良心也过不去啊。平分——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低着头的艾里伽尔浑身都抖了起来。
旁人看着艾里伽尔现在这副样子,再想到艾里伽尔所付出的代价,顿时都对她生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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