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同敷衍的说了两个字,然后就又不想理他了。
那人无奈的看着他:“不是我说啊小睚眦,我们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稍微热情一点儿不行么?”
傅同开了一瓶酒,没说话。
这个人他确实认识,时尚圈顶尖男模,出道两年圈粉无数,气场极佳。
而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天命妖兽凤凰,沉泽,是傅潜渊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以前隔三差五的总来龙洵山蹭吃蹭喝,但山上没有梧桐树他又怕冷不喜欢雪,每次来待不了多久就走了,所以傅同和他其实算不上多熟。
再加上傅同后来对一切和傅潜渊有关的人和事充满敌意,抗拒的久了就成了习惯,到现在已经改不过来了。
傅同抿了口酒,辛辣的感觉霎时间在唇齿间蔓延开来,过于浓烈,他不喜欢,但还是勉强把它咽了下去:“没办法,我对你热情不起来,再说我们之间好像也没什么旧可叙吧。”
沉泽挑眉:“是么?”
傅同没吭声。
沉泽笑起来,拿着傅同刚打开的那瓶酒把自己的酒杯满上一饮而尽,又笑着问他:“没什么旧情可叙的话,那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么?”
傅同不用问也知道得到的答案肯定是不可说,就算能说他也不一定说。
这个人总是这样,以前在龙洵山上的时候就没少逗过他。
超惹人厌的。
傅同懒得搭理他,老妖怪却不肯罢休,托着下巴问他:“真的没有?”
傅同又抿了一口酒,沉默以对。
沉泽便也不说话了,陪着他喝,两吃妖怪毫无交流的喝完了同一瓶酒,再抬头,眼里都有了醉意。
简而言之,酒量都不怎么样。
年龄五位数的老妖怪本来就是个话唠,喝醉了话更多,醉眼朦胧的靠在沙发抱枕上不停叨叨。
傅同觉得这个人真是好烦,看时间感觉着也差不多了,起身想走,但刚站起来,袖子就被沉泽拉住了。
他皱眉低头。
沉泽对上他的眼,声音听起来很委屈,问:“你过得好吗?”
说完没等他开口,又出了声:“我过得不好。”
傅同:“……”
那关我什么事?
傅同没什么兴趣当他的树洞,沉泽却仿佛倾诉上了瘾,拉着他的衣袖继续絮絮叨叨:“傅同,我过得不好,秦子杭贺温泽过得不好,还有啊……你的傅潜渊过得也不好。”
傅同手顿住:“什么?”
沉泽看着他:“你知道么?所有的天命妖兽其实过得都不怎么好。”
傅同觉得这话听起来真让人想锤爆他,处在金字塔顶端的天命妖兽,从来都是修行者艳羡的对象,羡慕他们的强大,羡慕他们所拥有的天道庇佑,羡慕他们无尽的寿命,总之没什么是不羡慕的。
而现在,被羡慕的人之一坐在他面前,说他们过得都不怎么好。
真的是……
太过分了。
傅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意思,沉泽笑了下,眼神却无奈而苦涩:“我知道你心里现在在想什么,无非是寿命修为天道什么的,但你只看到了天命妖兽的好,却不知道无奈的地方其实也多的是,就好像……”
他垂下眼,用很低的声音开了口。
“秦子杭是鲲鹏,但他从天地间诞生的时候身上就带着人的血脉,修为其实和你们差不了多少,放在普通妖兽身上其实也算是够用了,但就因为他是天命妖兽,那些不好的点在他身上会被无限放大,所以为人诟病了许多年,到现在还有许多人觉得他配不上天命妖兽这四个字,这些年里一直都是在别人背地里的不屑和奚落中过来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霸凌,那种滋味不好受,正常来说承受半年都能成阴影,但他咬牙承受了一万多年。”
“贺温泽是夫诸,润水的瑞兽,却因为种种限制不得不躲在深山里面,鸿鹄四处流浪居无定所,句芒朝暮奔波永无休止,还有其他的一些天命妖兽,表面光鲜,实际上各有各的不可言说,还有很多他们不想要却必须承担的无奈。”
“至于我。”沉泽苦笑,“我只不过是顶着张凤凰的表象,实际上连真正的凤凰的边儿都没挨着。”
“涅磐重生后的凤凰才算是真正的凤凰,在此之前必定会有一场劫难,我心里清楚有这么一天,也一直在等,但到了现在也没有等到,你知道那种滋味么?就和已经确定了回天乏术但还勉强撑着的晚期病人一样,知道自己会死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或者说……或者说其实我还不如他们,至少他们知道自己会以什么方式死去,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就这么熬着。”
“你看,别人等都是等圆满如意的事情,我生来要等的却是一场能让我绝望到神魂浴火的劫难……是不是很可笑?”
傅同一愣,看着沉泽因为醉意湿润的眼,突然觉得这样的他有点可怜。
他轻轻的拍了拍沉泽的肩,算是安慰,然后就看到面前的人坐了起来,用很认真的眼神看着他,慢慢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我们里面只有傅潜渊像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命妖兽,山河之主,风云为其所用,看着似乎强大又尊贵,但是你要知道,天道是很公平的,拥有什么就要承担着什么,那是与生俱来的责任,他根本没得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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