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林逆涛艰难的抬起腿挪动步子,走到姜铎身侧,看向盛怒未消气愤不已的张丽红,躬身低下脑袋,请罪一般一字一顿的轻声说:
“丽红阿姨,您别怪姜铎,我马上就走。这些年来,我家的事情给您和姜叔叔添了很多麻烦,特别是我奶奶的事,我是后来才知道她在医院躺了一年多,都是您和姜叔叔一直在照顾她。我因为一些原因没能及时回来,本应该我来承担的责任,却全部推给了您和姜叔叔,造成您这么大的负担,我心底非常过意不去。除了您刚刚说的那些,我知道我家别的很多事情也让您和姜叔叔花费了不少心力,您和姜叔叔,对我们家恩重如山,我就是三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也偿还不了您的恩情。所以,姜叔叔帮我父亲和母亲存下的这些东西,就请您把那土地证给我,剩下的所有存款,我今天做主,全部还给您,就当是这些年我心里一点微末的补偿,至于别的东西,您看是要扔还是要烧都可以,我这就走。”
话音未落,林逆涛便径直走到张丽红身边,拿起那本土地证,没成想刚一捏进手里,两张边沿焦黑残缺了一角的纸片却从当间滑了出来,突兀的撞进三人眼底。
林逆涛急忙捡起来一看,眼眶立即湿润了。
那是两张发旧泛黄的老照片,自己清楚的记得,原先是夹在父母卧室床头柜的笔记本里的。
一张是父亲和姜叔叔的合影,照片上英姿勃发的年轻面貌,也就跟自己和姜铎现在这般年岁差不多,上面批注了:“1982年冬,临潭缉毒队挂牌”几个小字;
另外一张,正中央是花布襁褓中的自己,正被轻轻笑起来的文清满脸知足的抱在怀中,旁边则是彼时既年轻又时髦的张丽红,正笑颜如花的强按住扭做一团臭着一张脸的姜晓堂,母子俩个就站在自己母亲身侧。
伸出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光滑的影像,林逆涛瞬间通红了眼角,心底哽咽抽痛着,把照片夹回土地证当间,走到客厅,郑重的放到自己旅行包夹层内。
张丽红也瞥见了,她万没想到老姜竟然珍而重之的收着这个,心底颤了一下,却仍旧阴沉着面目不吭声。
眼见小涛居然说要走,居然还真就向着大门口头也不回的迈步子,姜铎想也没多想的蹿起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沉声质问:“你才答应过我什么?你又要跑是不是?”
低头看看被紧紧拽住的胳膊,再看向满脸焦急惊慌失措的姜铎,林逆涛却轻轻笑起来,只张嘴,没出声。
直到看清楚小涛说了什么,姜铎才长舒一口气,松了手。林逆涛便把旅行包甩到肩上,深深的看了姜铎一眼,转身走向大门口伸手推门。
但指尖还没碰上门把手,他却犹疑的顿了一顿,心内一沉,双眼空洞的盯着地面忿忿的咬了咬牙,豁出去了一般再次转身,目光灼灼的看向张丽红,坚定的说,
“丽红阿姨,对不起。我爱姜铎,我爱他很多年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他。小时候我发现自己有这份龌龊心思的时候,我很痛苦,也很恶心自己,但是这份感情我怎么掐都掐不掉。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除非姜铎自己说他恶心我不要我了,否则我是不会主动离开他的,希望您能理解。”
听见这个,张丽红黢黑了一张脸气得抖作一团,惊怒的站起来恶狠狠的看着林逆涛,就差没抄起手边的物件全部砸到他身上,大骂出口:
“你不要脸!你滚!你马上滚!我告诉你,我永远都理解不了!”
抛下身后正咆哮着的疾风骤雨,推门迎向山城临潭久违的山风,林逆涛却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掩藏在心内多年的深情,能够这样一口气全部宣泄倾吐出来,竟能让自己这般如释重负心底一松。
想到这,他便安心的迈着轻缓的步子,走出公安家属院。
但来到县城大街前,他却停住了,他不知道该去哪。
大街往北是八年前就已经化成余烬的家,往南是早以改换了面貌连大门都不知道向着哪边开的学校,往西的半山坡,只有深埋进泥土里的父母坟茔。而偏偏是自己身后的,姜铎的身边,才是归处,可自己却不能回去。
站在街口呆愣愣的恍惚怅然间,雨后寒凉的山风呼啸而过,夹冰带雨灌进衣领里,冻得自己直哆嗦。
与闷燥湿热的老街,以及雨林金三角仿佛永远凝固住的空气不同。临潭的风,四时萧萧,永远都能顺着骨缝刮到心底。想到这,林逆涛轻声笑了笑,心底庆幸着,幸好出门时随手拿了姜铎的外套穿上,躲在里面,果然暖和了不少。于是他竖起衣领,往宽大的外套里缩了缩,心里想着,既然已经回来了,就随便逛逛吧,反正姜晓堂最后总能找到我。
——————————————接下来保证是糖,纯糖!再带刀子我直播吃手机。下一章分界线——————————
夜半三更,阴风诡雨,城郊半山坡,荒草密林
午夜前又下过一阵雨,本就泥泞坑洼的羊肠小道积了厚厚一层黄泥,越发粘鞋又滑脚,一步一个坑。
泥道上荒草间,姜铎抬着手机,用泛蓝的屏幕微光扫了一扫眼前的黢黑一片,小心翼翼的避开盛满泥浆的小水洼,慢腾腾的走向半山坡处的树林子野地里。
凭借记忆的指引,好容易找到地方,他却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用手机看了看时间,真棒!凌晨4时4分4秒。再将手机转向四周,阴风,迷雾,老林,如果能蹿出两只黑影或者来上几声惨叫,恐怖灵异片就齐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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