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议论声哄哄嗡嗡地响起,正殿院子内满是群臣们互相交头接耳的声音,话题自然离不开雕像泣血,回想起那日如此恐怖的一幕,不少大臣依旧是心有余悸。
随着一句晋王殿下到的宣呼声,李治步履轻快地走了出来,余长宁和李道宗一左一右地紧跟在他的身后。
行至正殿前,李治步上了台阶,环顾文武百官一周,肃然开口道:各位,两天前本王率领大家一并祭拜后稷,不意雕像泣血生出异象,致使群臣慌乱大是惊恐,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本王认为雕像泣血看起来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故此派遣余祭酒暗中彻查,目前已经调查清楚雕像泣血的原因,今日将大家请来此地,便是一起揭穿雕像泣血的真面目。
一席话落点,群臣们通通瞪大了眼睛,议论声连绵不绝,吴王李恪更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在心里暗暗道:不可能啊,阴先生的手段如此高超,怎会被人猜透?
正在此时,余长宁也登上了台阶,朗声开口道:各位,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现在就由本官演示一下,那隐藏在暗处的凶手,是如何让后稷雕像泣血的。
言罢余长宁侧身一让,对着李治微微一躬,李治正色颔首,吩咐吏员们重新抬来长案,备置香火焚烧,场景与两日前竟是一般无二。
袅袅的青烟腾升而起,大臣们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殿内的后稷雕像身上,全都没有移开分毫。
过得片刻,原本神色肃穆威严的雕像眼眸一红,一滴滴的血泪又是从眼眶中滚了下来,在面颊上奔涌坠落。
见异象又生,院内顿时响起了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不过因为事先有所心理准备,所以大家并没有当初那般惊慌,更多的则是疑惑不解,通通将目光投向了余长宁,静待答案。
余长宁自然也很清楚大臣们的疑窦,他微笑说道:让雕像泣血的手段其实很简单,大家既然好奇,不妨跟随本官一道入内看看,如何啊?
话音落点,不少大臣已是轻轻点头,跟随余长宁走入了大殿之内。
来到后稷雕像前,余长宁丝毫不理会众人惊异的目光,在众目睽睽中翻上了长案,站在等人高的雕像前正色道:各位请先看后稷雕像,雕像眼眶内雕刻得略有深度,故此,有人事先将裹了鲜血的红腊偷偷涂抹在眼眶周围,在晋王率领大家祭拜后稷之时,由于殿内香火焚烧致使气温升高,而偷藏于眼眶内的红腊也是为之融化分解,变作蜡油从眼眶中滚落而下,造成泣血的假象,所以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什么天降异象,而是有人在其中偷偷捣鬼。
听完余长宁的一番讲解,大臣们通通恍然大悟,诸遂良捋须正色道:敢问余大人,你是如何发现雕像泣血的秘密的?
余长宁微笑作答道:说来也巧,昨天本官在正殿内苦思雕像泣血的奥妙,到了掌灯时分,仆役并未使用油灯替大殿照明,而是用了一根红烛,当时本官就坐在那根红烛前冥思苦想,当看到红烛的蜡油因为高温燃烧,一滴一滴的下落之时,便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诸遂良感叹道:余大人见微知著,一举看破雕像泣血的古怪,实在非常了的,下官佩服。言罢,竟是深深一躬。
余长宁扶起诸遂良笑道:诸大人客气了,因为雕像泣血之事,各位同僚心生惶恐之心,偷偷议论之下谣言四起,若是传入庶民们的耳朵里,只怕会引起不小的波澜,所以李尚书才下令封锁大营,禁止大家外出,目前既然已经弄明了真相,本官相信谣言也会止于智者,还望大家回去之后,对不明真相的人讲明今日看到的一切,再也不要胡作议论。
大臣们纷纷出言允诺,连日来的不安和惶恐也是为之烟消云散。
李恪站在群臣中间,脸色隐隐有些铁青,心里也是又苦又悲,他实在没有想到余长宁竟能看破如此绝妙的计策,这余长宁若是不除,只怕以后还会给自己增添不少麻烦。
心念及此,李恪心里杀机顿起,寻思回去之后一定要请阴先生思得妙计,除去余长宁。
正在此时,余长宁的视线不经意地掠过了李恪,在他身上微微停留了一下后,余长宁嘴角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视线又轻飘飘地转移开去。
后稷雕像无故泣血的原因真相大白后,大营内的谣言立即为之熄灭,毕竟在事实面前,任何未经证实的猜测都是没有依据的,况且国子监祭酒余长宁当众为众臣演示了雕像泣血的过程,再有人为之怀疑,那就说不出过去了。
别院内,李治吩咐仆役备置了一桌丰富的酒菜,亲自作陪感谢余长宁。
虽是不擅长饮酒,然今日李治感激零涕,还是替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一脸真诚地开口道:这次若没有姐夫相助,只怕我难逃父皇责罚,这一杯酒,权当感谢姐夫,姐夫请,李治先干为敬!言罢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余长宁陪着他喝了一杯,把玩着手中白玉酒杯意味深长地正色道:殿下,这一次我们尽管平安度过了危机,但下一次,不见得会有这么幸运啊!
李治闻言一怔,正在倒酒的举动也僵了下来,疑惑不解地问道:姐夫此言何意?难道下一次我还会有危险么?见李治一副傻乎乎的模样,余长宁为之气结,拼命压抑住了想要在他头上重重敲一下的举动,吐了一口长长的浊气说道:殿下认为此事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当然是有人故意为之!说到此点,李治愤愤然地皱起了剑眉,一拍座案怒声道,若是让本王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非给他好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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