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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脚步急促地拿着诏书往回走,一路走一路不由自主地回想齐帝凹陷的眼窝,花白的头发,和呼吸时急促的上下起伏的胸膛。
    她知道这话大不敬,但她就是觉得齐帝若不是放不下身后事硬撑着一口气,他早该死了。
    她想想是什么让一个大限将至的人宁愿这样活着也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就觉得毛骨悚然。
    乔景回到佛堂,守深师父仍在念经,她有些无措地拿着诏书不知该如何处置,守深师父拨完一圈手里的佛珠,叹息一声站起了身。
    “小施主功德圆满,剩下的事交给老衲吧。”
    乔景迫不及待地将手中的烫手山芋交给了守深。
    “拜托师父了。”
    “阿弥陀佛。”
    守深念声佛,将诏书放进了自己袖中。
    乔景离开佛堂,在陆皇后派来的两个侍从的跟随下重回金梧宫,宫道深深,她抬头看无边无际的天,觉得入宫至今自己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思念裴舜钦。
    ☆、第九十四章
    斜阳入窗,房里物什都染上了层浅赤的余晖,乔景独处房中,拿着本书斜躺在靠榻上,虽时不时翻过一页,却压根一个字儿都看不进去。
    一切顺利,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心烦意乱,但她就是不能放下心来。
    “哪里不对劲……”
    她皱眉无声念叨着,一遍遍回想今日的每一个细节,一边越想越是心慌,一边越想越是对自己的心慌感到不解。
    进宫前乔用之交待乔景的话乔景烂熟于心,所以她确定自己没有出任何纰漏,但就每一步都同当初设计预料的一模一样,这一点就又让乔景觉得顺理成章,又让她觉得隐隐不对。
    心头的不安越来越重,乔景烦乱起身放下手里的书,眼神无意移过房中摆放着的棋盘时,心里绷着的弦嗡的一声响了。
    她知道她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
    棋逢对手。
    而今日她这盘棋下得一马平川,好似没有对手。
    陆皇后都有本事将齐帝禁锢在凝晖宫中不让他同外界通信,怎么可能对就动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手脚一无所知?
    乔景想到此处,只觉浑身的血一下变得又冷又凝。
    那陆皇后为什么要陪着演这出戏呢?
    乔景屏气思忖片刻,脸色惨白地细细喘出口气,腿上骤然失了力气,她慌忙撑住桌边不让自己软倒,却觉得手腕也软得一点儿力都用不上。
    印!
    原来是印!
    乔景颤着手扶住额头,终于明白了陆皇后执的子要落在何处。
    只有让她拿到了诏书,这世上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玉印在哪里。
    太阳完全落下之后,房中变得冷淡昏暗,宫人进乔景房中点灯,一步踏进房中,看到有个身影在端坐在桌前,立时吓得倒退一跳。
    “乔姑娘,你在房中怎么不点灯?”小宫娥手抚着心口后怕说着,待点亮门口的灯盏看清乔景的脸色,又是惊得怔住了。
    纵是门口点了灯盏,乔景背后仍是黑绰绰的一片。
    “去告诉皇后娘娘,我现在要见她。”
    乔景向来亲和,小宫娥没见过她这般冷峻漠然的神情,一时有些瑟瑟。
    她硬着头皮说道:“诸宫娘娘问安还未离去,现下不好叨扰皇后娘娘,要不姑娘……”
    “去禀。”乔景不耐烦地打断小宫娥,冷冷看向她,面无表情地说:“她会见我的。”
    乔景面色不豫,小宫娥直觉出了大事,不敢再推诿,便讷讷答了声是。
    小宫娥走后,乔景移眸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眼神平静,不见哀戚。
    “乔姑娘,皇后娘娘有请。”
    小宫娥去而复返,乔景回过神,低首整理了一下宽大的袖摆,徐徐起身走向了金梧殿。
    朗月清风,乔景的背影纤秀挺直,而眉眼从容坚定,似松如柏。
    金梧宫安静无声,唯有滴漏一声声规律落下的水滴声,乔景进到宫中,见陆婉站在殿中,正极认真地擦着柄长剑,眼里不由闪过了瞬讥诮寒凉的笑意。
    纵是成王败寇,倒也不必如此。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她向陆婉屈身一礼,眼神漠然。
    “起。”陆婉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声,一转手腕横过长剑,一边仔细看着光亮泠泠的剑身,一边赞许地浅浅笑道:“乔景,你反应很快。”
    乔景听着陆婉这话眸中清光未曾有一刹波荡。
    “我不会告诉你玉印在何处,你赐我死便是。”她缓声向陆婉说,语气平淡缓和,却有种决然之意。
    陆婉闻言转头看向她,脸上雍容的笑意里多了丝兴味。
    “乔景,或许你我不必走到这步。”陆婉娓娓而言,目光向下一落,又落到了手中寒光逼人的剑上。
    乔景料到陆婉会有游说之语,不过她已经决心赴死,便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陆婉,等着她待会儿恼羞成怒。
    不想陆婉却是一剑遽然指到了她眼前。
    陆婉动作极快,因此长剑划破空气发出了声啸鸣,剑身在乔景身前三寸轻颤,呜呜有龙吟之声,乔景纵是死意弥坚,仍是止不住地被锋锐的剑气惊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四目相对,陆婉眼中有自得笑意,乔景清丽的眼睛里闪过丝讥讽,向前一步自得迎上了剑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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