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谬赞。”她赶忙说。
陆皇后脸上又浮现出了日常有的那种不屑。
她略带嘲弄地说:“乔景,你真是时刻记得你姓乔,生怕与本宫近了一寸。”
“娘娘恕罪。”
乔景以不变应万变。
陆婉冷哼一声,沉下了脸。
“下去吧。”她冷声冷气地打发走了乔景。
乔景从金梧宫出来,仰头看向宫外无垠的夜,只觉心头像憋了口叹不出去的气。她懂为什么陆婉对她的谨小慎微不屑一顾,但她有自己不能动摇的立场。
她回到景兰轩自己的房间,有几分疲累,便略微斜倚在榻上闭眼养了会神儿。
“乔姑娘。”
乔景听得有人轻声唤她,睁眼一看,见来人是个脸面颇生的宫女,顿觉有几分蹊跷。
“我是嘉临宫的宫女,芸妃娘娘信佛,偶尔会亲做素饼分发各宫,”宫女说着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上。
“这是您的份儿。”
嘉临宫的芸妃……
乔景脑中灵光一过,意识到芸妃母家与岑安来往甚密,一下清醒了。
她从榻上坐起身,将眸光落至那食盒一瞬,缓声向那宫女道:“替我谢过芸妃娘娘。告诉娘娘,娘娘这份心意乔景收到了。”
“是。”
那宫女轻应一声即便躬身告退,宫女走后,乔景在房中等了两刻方关上房门,她打开食盒,一块块掰开芸妃送来的素饼,果不其然在其中一块中发现了张纸条。
乔景进宫后有与乔家保持联系,不过是从未用过这种方式。
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才会冒险用这种方通信。
乔景如此想着将纸条攥进掌中,一颗心紧张得砰砰直跳。
她警惕地望一眼紧闭的门,确定不会有人闯进来后深吸口气展开了纸条。
看到上面写的字,她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个透。
其实纸上只有三个字。
岑。
监。
诏。
☆、第九十三章
屋外蝉鸣不歇,屋内一室烛光昏黄静谧,乔景眼神幽微地看着纸条上刺眼醒目的三个墨字,半晌后眸光一沉,遽然起身走到桌前点燃了纸条。
跳跃的火光从她指间一闪而过,她将纸条扔进书桌上搁着的小香炉,眼见着那纸完全化为了灰烬,方重新盖上了炉盖。
博山炉疏孔中逸出的香味里夹杂上了点难闻的焦糊味,乔景浑不在意地重新坐回到桌前,拿起被她掰碎的素饼,沉默地将之送进了嘴里。
素饼有三块,乔景觉得噎,却始终没有端起就放在桌上的茶水,而是就一小块接着一小块地硬咽了下去。
她进宫前就知道自己或许会收到这个纸条,但没想过会真的收到这个纸条。
乔景艰难咽下最后一块素饼,伸手去拿茶杯,看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便用力握紧了杯身。
她定定看着自己握着茶杯的手,眼圈无声地一点一点泛起了红,良久,她轻轻一抿唇,冷静而从容地端起茶杯,低头浅浅啜了一口。
她想,她不能太胆小,也不能太自私,毕竟她不仅是她,她还是乔家人,还是大齐子民。
收到纸条的第二天,乔景以母亲生忌为由向陆婉请求去宫中的佛堂礼佛一日,乔景离开金梧宫的理由无可拒绝,陆婉颇近情理地答应了。
不过答应归答应,陆婉仍是以随侍之名派出了两位宫人,乔景原也不指望陆婉能让她在宫中自由活动,是以她从金梧宫谢恩出来,就直接带着两位宫人去了佛堂。
大齐尚佛,所以在内廷之外,宫墙之内修有座佛堂供宫中诸人参拜。金梧宫派人提前支会了佛堂今日有人来参拜,所以待乔景从金梧宫步行到佛堂门口时,佛堂已经派了人站在门口相迎。
“阿弥陀佛。”
乔景向僧人敛色一礼,僧人合什还礼,先将乔景引到佛堂礼拜,礼毕之后又将乔景引至小佛堂听高僧诵念。
乔景为母亲听经,两位宫人不好跟进去,就守在院前门前等着。乔景跟着那一路为她引路的僧人进到院中,待走到紧闭的门前,僧人一面为她推门,一面向她递来了个坚定温和的眼神。
乔景扫一眼远处,见陆婉派来的宫人正浑然不觉地守在院门口,便向那青年僧人感激地微微笑了笑。
乔景进入房中,青年僧人即便关上了房门守在门口,一个背影佝偻的老僧人盘腿坐在蒲团上背对着乔景一声声地敲着木鱼,乔景浅吸口气抑住心中的紧张,轻声试探向那老者问道:“守深师父?”
守深师父长眉长须,嘴里喃喃念着经,听得乔景在背后唤他,却是不停手上的木槌。
“文殊菩萨坐下供奉的香炉,向左拧三圈。”
守深师父说完这句话就又开始旁若无人地念经,乔景得了他的指引,道过一声“谢过师父”,即便闪身进入内堂,快步走到文殊菩萨的金像下依言向左拧了三圈香炉。
油灯拧到尽处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乔景身后存放经书的书架随之缓缓移开露出了条地道,守深师父仍在前面岿然不懂地念着华严经,乔景望着地道口轻握了下汗涔涔的双手,步入了地道。
地道里凉意沁人,乔景不禁打了个寒战。地道每隔十步点着灯,称不上多么昏暗,但前后无人,一条长道又看不到尽头,乔景听着自己落在青砖石上哒哒的脚步声,仍是心里止不住地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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