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想容刚刚躲进小树林,她成年后依旧怕黑,不敢继续往里走。周津塬跟过来找她,他喊她的名字,她听到了,但她没回答。周津塬失足摔下沟,她幸灾乐祸,不打算管闲事。
此时此刻,赵想容轻蔑地瞪了周津塬一眼,周津塬把自己推进沟,她也绝对不求饶。
她柔声说:“老公,我最近怎么着你了。离婚后,你还要害命?反应略慢了吧?你不是读到博士了吗?”
但目光接触,赵想容汗毛倒竖。
周津塬沉思地看着她。他面容寒冷,整个人都像欲喷发的风暴,眸子却仿佛能吸收所有情绪的黑洞,凝视着她。
赵想容从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读不出任何东西,只能感觉他握着她的手越发用力。
“收到那么多封情书,你有没有回信过?”他扬眉继续问。
周津塬的这句话没头没脑,但赵想容的眼睫毛,终于微微多眨了几下。
就像冰冻多年的河,她终于听到下面的水流声。她前半生一直在等,等周津塬主动问自己这个问题。但等的太久,问题和答案本身,都变得索然无味。她其实是非常没耐心的人。
赵想容在离婚后,完全隔断周津塬的信息,她不知道周津塬现在都知道了一些什么。实际上,她也不那么在乎。
周津塬没催她回答,唯独握着她的手劲越来越重,重到几乎把赵想容的手腕折断,她终于要忍不住尖叫挣脱,他突然放开手。
“你先用你手机给我打电话,我手机掉进去了。”周津塬突然换了个话题。他刚刚摔得很重,手里的手机早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赵想容迟疑着,抬头看着他。她说:“我凭什么要帮你?”
周津塬皱皱眉,又直接夺走她手机,等手机铃声在某处响起,再跃到沟里捡起来。
两人衣衫不整地从树林里出来,不少大学生都看着她。
赵想容暗觉晦气,她刚刚是在黑暗中自己捡了四散简历,手机还被周津塬拿走了,他也不还。
在大学校诊所,周津塬后肩蹭破了一大块皮,手臂后面又青肿了一块。赵想容不耐烦地转身就走,却被喝止:“你去哪儿?”
赵想容嫌弃地说:“一股子血味儿。恶心。”
周津塬闭了闭眼:“赵想容,你别气我。”
赵想容希望气死他最好,她痛恨两人这么自然地相处,她痛恨在这种时候还确实有点关心他。她开始让自己想到苏昕,而这一招很成功。
周津塬却又叫住她:“既然今天碰到了。你跟我回趟我家,有东西要给你。”
她冷笑说:“你烧了吧,我不要。”
周津塬淡淡说:“离婚后,为什么你的废话变得更多了?”
周津塬叫了代驾,拽着赵想容一起坐在后排。
他上车后,就看着车窗外,一副不想交流的表情。
赵想容则看着她的手机,她的腿上,隔着沾着泥土的简历和包。涂霆约她晚上视频,Patrol说让她来聚餐,赵奉阳说他明天就回来。这样美好的夜晚,她什么也不缺,但为什么心情还是那么沮丧呢?
她不解,为什么离婚后,还要忍受她出轨的前夫。
赵想容进周津塬公寓前,才想到应该问一句,他是不是和苏昕同居了。她不想看到这对奸夫淫妇和谐过日子,不是因为吃醋,就是因为恶心。
她回过头,周津塬向来走路很快,此刻居然落在她身后。
他的表情非常苍白疲倦,走路慢了半拍。赵想容随口问:“最近医院很忙?
周津塬看了她一眼:“你关心过我吗?”
赵想容愣了下,她惊奇地说:“我关心得着吗?咱俩离婚了,周津塬,你到底想干什么?”
“离婚前,你也没关心过。”周津塬掏出钥匙开门,他有点头痛,“你又和别人同居了?”
赵想容笑容不改,但觉得她能被气死:“什么叫又同居?别往我头上泼脏水。我和我男友还没到这一步。”
周津塬已经把门推开,他说:“我一个人住。我也没到这地步。”
“哪地步?”赵想容边习惯性地追问,边走进周津塬家。她扫视一圈,先找里面是否有女性用品,比如拖鞋或外套之类。
还真让她找到了。
赵想容一眼就看到周津塬男性化的公寓里,居然摆着一本时尚杂志,她立马走过去查看。
赵想容自己就是做杂志的,对厚度和纸质很敏感,拿起来就知道是她们杂志的旧刊物,再一看年份,立马想到这杂志里有自己的访谈。
赵想容心中刚有些疑惑,抬头的时候,又看到了那台钢琴。
周津塬在门口正费力地换拖鞋,赵想容蹬蹬地直接走进去,他也懒得阻止。。
赵想容放下杂志,特别自然地在他家转了圈,走过去摸了摸钢琴的烤漆表面,说了一句:“啧,你又重新弹琴了?”
周津塬低头把他的鞋踢到一边,他的话漠然冷静:“赵女士,这是你关心的事吗?”
赵想容立马将杂志重重地摔在钢琴上。“到底什么东西?”她不耐烦地说,“给我,我立马走。”
周津塬却独自走进卧室,他几乎是瘫痪般地坐在床边。
身体的疼痛,比不上心灵的震撼。就像毒蛇咬紧他心脏。他整个人站不起来。
赵想容居然知道他会弹钢琴。她怎么知道的?是他父母告诉她的,或者,她原本就应该知道。周津塬沉默地坐着,他心里早有一个猜想,但是这想法非常痛苦。他从来不继续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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