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这种可能,赵想容是他的笔友,他曾经满怀激情地把自己的一切告诉“她”。而眼前的“她”,真的是曾经的“她”。不过,他想,也许是许晗告诉她的,她们似乎是好朋友。许晗到底瞒了他多少事情?
在卧室外,赵想容独自抱臂站在客厅,嫌弃地看着周津塬的公寓。
苏昕认为,这公寓被他收拾得非常整洁。但在赵想容眼里,她觉得,周津塬的日子和山村野猪没有区别,他的公寓比她办公桌还乱——钢琴的脚垫下面没有地毯,桌面有两块水渍,抽纸巾就这么随意地摆放,墙纸有毛边儿,烟灰缸也没倒,鱼缸的水也没换,红色的金鱼感觉快死了。
周津塬没买封闭式鞋柜,几双皮鞋堆在门口。她顺脚把他那几双鞋踢整齐了,又把杂志摆回到原来的位置。
赵想容这时候也看到,墙上贴着一封信。
她刚想走过去,正在这时,周津塬搁在桌面的手机响了,上面的来电显示:苏昕。
赵想容犹豫了一秒,就迅速拿起来,滑开接听。
苏昕下载了她所有能找到版本的肖邦《离别曲》,都听了一遍。她忍不住给周津塬打电话。电话接通,苏昕来不及说话,先听到咯咯的笑声。
苏昕呆住。
接电话的不是周津塬低沉男声,而是一个女人。她以非常娇媚的声音,轻笑了很久,笑得人心里发痒。
“喂,你好,周津塬现在在洗澡,他不方便接电话。如果有什么急事,明天再来电话吧,他今晚会很忙很忙,根本就没时间和别人说话哦。”
苏昕懵懵地听着,但对方说完这一通后就挂了电话。过了会,她突然猜到这女声是谁。
赵想容结束通话,内心畅快极了。
她可不会做那种不骚扰对方生活的优雅前妻,或许,那样做会显得体面,可是她不想装这种酷,多没意思!如果有机会,赵想容绝对乐意围观周津塬和苏昕鸡飞狗跳的生活,再反手恶心一下苏昕。当然前提是,只要他们别骚扰自己。
苏昕肯定气坏了吧?赵想容微微笑了,一抬头,却看到周津塬正静静地看着她。
赵想容也无所谓。她的德性,周津塬比谁都知道。
周津塬拎着一个蛇皮袋走过来,又把什么往她脸上一贴,冰凉极了。
“这是冰袋。敷在你手腕上,纱布别碰湿了。”周津塬说,绝口不提她刚刚搞的破坏。他说,“我就不送你了,再见。”
赵想容不解地眨着眼睛。
周津塬面色难看,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赵想容再次觉得危险,自己的虚张声势被戳破了,她没有推辞那堆旧衣服,匆匆地提着走了。
“别再来烦我。”临走前,赵想容又警告他,“你和苏昕一起去死吧!”
门啪嗒合上。
在公寓里,周津塬一个人独自站着。
他觉得挫败和困惑,就好像查到奖学金名额,周津塬发现自己落榜的那一瞬间。别人觉得,他优秀惯了,他这个岁数,应该看淡这一切。
完全没有,周津塬只是把戾气收到最深处。当感觉到难受的时候,他会重复地看临床脊椎手术的录像,以及手机里剥开局部的彩色图片,凝视各种肌肉和脂肪,这些人体里井然有序的东西。他还喜欢看各种人工关节,这都让他平静。
现在,周津塬只想让赵想容回来,他也许会阴冷地拽着她头发,压在墙面,让她因为害怕把一切事情都解释明白。但赵想容肯定不会害怕,她会抬起那双漂亮且热烈的黑眸,轻佻地看着他。他也许会继续做一些更过分的事情,就像他们婚姻存续期间似得……
不过,他让她走了。周津塬不想变成野兽。
半个小时后,苏昕又打来电话,他像没听见似的,用受伤的手又弹起了《离别曲》。
第二天天没亮,周津塬一夜未睡,又准备去医院。
他带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存有一万多张血肉模糊的手术图片。
不知道为什么,周津塬感觉比起身体,他的精神非常疲倦。在以往,周津塬从没有感觉年岁增长,他感觉他依旧留在少年时代,但这种时候好像过去了。
周津塬的那一辆奔驰车买得很早,基本只在市内开,公里数也少。但在今天,他突然有种想换新车的冲动。就是,想把一切都换掉的冲动。
有个背影在楼下站着,有点熟悉。
苏昕穿着一袭白裙,正站在远处。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目光清澈,身姿纤细薄弱。周津塬心里一下子就软了,他想到他以前和许晗一起绕马路,一遍遍地走圈。
周津塬走上前:“你怎么来了。”
苏昕脸色苍白,清澈的眼睛中有各种情绪。“我有句话想问你,你不能骗我。你昨晚是不是和赵想容在一起,你俩和好了?”
周津塬简单地答了句:“没有。”
苏昕很快就放了心,她就知道!
“昨天我打你电话,是她接的电话。”她谨慎地说了一句,但看周津塬那副样子,他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我要去参加早读会。”周津塬说,“早上六点半要查房。”
“哎……”她斟酌地问,“我能陪你一起去?”
周津塬稍微迟疑了一下,他说:“我今天不想开车。”
苏昕摇手:“我不是让你送我回家,就是想陪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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