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过后,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萧老太爷拿过了旁人递过来的一株香,对着祠堂的大门礼敬了一下,在他的身后,萧家的子弟们,都已经按照辈分长幼的秩序站好,随着老太爷一起鞠躬。
当老太爷用浑厚的嗓音宣布“开祠堂”之后,那厚重的两片柚木的祠堂大门被推开,高高的门槛也已经被刷上了一层新漆。
数十排长条凳子在最下面,而在祠堂的前面,则是十张太师椅。
祠堂里充满了凝重的气氛,这种老式建筑的大堂里有些昏暗,那些新油漆的味道和烛火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很是特殊。
萧家里的成年人,有资格进祠堂参加宗会的人,按照秩序步入大堂里,坐在属于自己的地方。
人头密密麻麻,但是祠堂里却并无任何喧哗。
直到所有人都已经入座之后,祠堂的大门才缓缓合上……
仿佛才将那有些沉重和威严的气氛,关在了祠堂里。
这个时候,最新高采烈的是那些小孩子,这些小孩子不用进去参加宗会,不用受到那些有些压抑的气氛的束缚,他们在巷子里来回嘻戏,捡着地上的鞭炮。
这个时候,陈潇就站在旁边的厢廊里,看着外面的一切。这条厢廊就通往祠堂,他感觉到有些紧张——真实笑话,自己应该经历了不少大场面了吧,此刻却居然……
祠堂里的宗会按照多年来固定的程序在进行,焚香,祭祖,各房子嗣和各房的领袖人物分别行礼。
然后一些宗族里最近发生的事情,需要元老们决定——当然,这些不过是走一个形式。在萧老太爷这个萧家里绝对强势的人物还存在的时候,家族里的任何事情,都是他一言而决的。
陈潇在等,等宗会的最后一个流程。
他就站在窗口,看着外面巷子里那些孩子的嘻戏,陈潇轻轻的吐了口气。
这……就是“家”么?
陈潇出了会儿神,终于,过了很久之后,厢廊里的那扇门被推开,一个萧家的人进来示意陈潇时间到了。
……
当陈潇从侧门走进祠堂的时候,宗会的大部分事情已经结束,萧老太爷一言九鼎,将宗族里的内部事务处理得七七八八,几个经营不善的产业也毫不犹豫的撤销了负责人的权限,各房掌控的权力在萧老太爷的权威之下重新洗牌,大家对这位家族里的太上皇,是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的。
祠堂里坐了数百人,但是陈潇走进来的时候,却鸦雀无声。
他看见了中间太师椅上端坐的萧老太爷对自己微笑颔首,看见了坐在前排的萧情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还感受到了数百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其实……今天进行的归宗这一项流程里,陈潇并不是唯一的一个。历次宗会召开,都会给这段时间来萧家添丁的人口,一个正式在祠堂宗会上录入族谱的仪式。而今天,和陈潇一起录入族谱的还有这段时间来萧家新生的两个婴儿。
不过因为陈潇的身份特殊,自然数百双眼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曾经的长房子弟萧飒然的儿子,而且还和现任萧家财务副总管的女儿定了婚……更是听说萧老太爷的态度暧昧。这么一个忽然冒出来的年轻人,说不定就可能是萧家未来继承权争夺战之中的一个重量级人物……
一个萧家祠堂里的人,将一份名册捧了上来,领着陈潇来到了祠堂的祖宗牌位前,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坐在太师椅上的萧老太爷忽然站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位家族里的铁碗人物,居然亲自走到了陈潇面前,不由分说,从旁边人的手里拿过了一株香,亲手点燃,交到陈潇的手里。
老太爷用平日里少见的和蔼的微笑,对着陈潇说:“别紧张,来,跪下,给祖宗上香磕头,不用多,三个就可以了。”
这位萧老太爷平日里何曾对谁如此和颜悦色的说过话?哪怕是对着家族里最受宠萧情,萧雀儿等几个小家伙,也都是板着一张脸的。
陈潇默默的接过了香,行礼,跪下磕头,再站起来将香插进香炉里。
老太爷已经亲自在一旁磨墨,拿着一支上等的狼毫笔,饱蘸墨汁,递给了陈潇,指着面前案上的册子,翻开了新的一页,指着上面的一角:“在这里,写下你的名字,你就算是萧家的人了。”
陈潇笑了笑,站在案前沉吟了一下。
这一刻,不少人发现,萧老太爷几乎是用一种期盼和略微有些焦虑的眼神盯着这个年轻人。
终于,陈潇落笔,在页面上写下了“陈潇”这两个字——他没有练过毛笔字,这两个字自然写得歪歪扭扭。
不过也有人发现,萧老太爷看见这个小子写下“陈”字的时候,忽然微微叹,眼神里闪过了一丝细微的失落。
陈潇放下笔,转身对萧老太爷鞠了一躬,低声说道:“老太爷,抱歉,让你失望了。”
……
就在宗会召开的前一天晚上,老太爷和陈潇曾经有过一次谈话。
“我的希望,是你能正式的归宗为萧家人。不是外系,而是萧家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的母亲当年放弃了继承权,而你,现在有权力得回来。只要你肯在宗会上,录名的时候,把你的名字改一下……改成,萧潇。”
当时老太爷拍了拍陈潇的肩膀:“萧情这丫头是明月的后人,天赋最好,也是年轻一辈之中最聪明的,她很喜欢你,又和你有婚约。只要你肯正式入萧家,十年之内,我会想办法让你和她逐步的接手萧家的生意和产业,在我死之前,我会把你们捧上萧家家主的位置,然后……未来,就是你们的了。我们岭南萧家是靠着明月的恩泽才能兴旺的,现在转交回明月的后人,我也很愿意,而你,是我萧家的长房的后代,我也很希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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