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子柯心中一揪,提剑飞上前去,两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向他袭来。
剑气激荡,焦子柯斩落蛇头,可师铎已经趁机携着花潮架着血月遁入虚空,眨眼就失去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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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
嘀嗒!
水珠滴落在岩石上,潮湿的水汽混合着淡淡的花香钻入花潮的鼻腔,他困顿的抬起眼,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古怪又诡异的地方。
这个地方天连着水,水连着天,几乎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水。
这里种了一株又一株正在绽放的昙花。
这些昙花的每一片花瓣都散光着柔和润泽的清辉,每株昙花的花干都有四尺多高,茎叶如同碧玉一般剔透美丽。
花潮正躺在一株昙花下,怒放的昙花垂下脑袋,跟个羞答答的大美人似的正对着他。
花潮晃晃晕乎乎的脑袋,趴在地上抬起头看去。
在这些昙花旁,有一株昙花通体雪白,比其他的昙花高出一个头,花朵只开了一半,恹恹的搭在枝头上。
这株昙花的每一片花瓣比冬日里的霜雪还要洁白,散发的光辉比满月时的月色还要美丽。
师铎正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这朵昙花,神情专注动作轻柔,显然对这株昙花极为爱护。
见花潮醒来,一身金色蟒袍的师铎转过头来居高临下的低头俯视着他。
他的眼神非常冷漠,金色眼眸里一点温度也没有,除了冷漠,他的眼里还有着浓浓的厌恶,这让他俊美如妖的面孔看上去非常可怕。
他手里握着一根燃烧的红烛,对着花潮的脖颈将红烛倾斜,一滴一滴滚烫的烛液霎时滴在花潮雪白的后脖颈上,不多时就糊上了薄薄一层半透明的烛泪。
花潮疼得浑身痉挛,一边倒吸冷气一边说道:“我与你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说完这句话师铎的神色更冷了,蜡烛猛地一倾斜,一大片滚烫的烛液立即滴落在花潮的后腰。
虽然隔着一层衣服依然烫的要命,花潮疼得泪眼模糊,不敢吭声了。
他咬牙忍痛,师铎却沉声说道:“我只恨自己下不去手,没在你身上戳出数百个窟窿!”
“太子殿下,你这样说我就不是很理解了,我也就拿着板砖在你头上砸了一下,你为什么恨我恨成这样?”
一滴滚烫的烛液滴落在花潮的手背,花潮倒吸冷气,五根花枝般的指尖痛的蜷缩起来,雪白的手腕上和手背上暴起一根根青筋,可见痛的十分厉害。
他痛的泪眼迷蒙,耳边又响起师铎冷冰冰的声音:“不过是几滴浊泪就让你痛成这副模样,可见闻寄语把你掳去也没舍得让你受罪,床笫间也没玩什么花样。”
花潮咬牙说道:“呸!我跟闻公子之间清清白白。”
师铎拿着蜡烛蹲下来,狠狠捏起花潮的下巴,他手里的蜡烛又融了一汪烛泪,跳动的火焰让花潮心惊肉跳。
师铎拿着红烛往他脸上凑去,火焰散发出来的炽热温度炙烤着他的双眼。
在烛火的高温下花潮的眼睛不禁溢出了一汪眼泪,积蓄在发红的眼底,悬在细密的下睫毛上摇摇欲坠。
红烛已经斜了下去,烛光越来越近,花潮闭上眼,眼泪雨一般落下,滴答滴答落在师铎的手背上。
师铎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剑修的手一向稳如山岳,哪怕万箭穿心都不会颤上哪怕一小下。
这是他握剑的手第一次颤抖。
那截红烛倾斜到一半便堪堪顿住,红烛照着花朝泪痕斑斑的脸,在泪湿的脸颊铺上了一层摇曳的烛光。
他死死的咬着嘴唇,泪光在烛火下更加清晰,一张小脸湿漉漉的,一半是汗一半是泪。
仙域的天骄少年向来是眼高于顶,万事万物都不曾入心。
那时他大败于他,被少年手中那截盛放着昙花的花枝重伤,足足八十七日不能下床。
卧床那些时日,听人说那个天资绝世的少年最喜欢昙花,尤其喜欢昆山夜昙。
昆山夜昙濒临绝种,只有在怀虚谷内才能存活。
怀虚谷与归云山向来冷淡,因此那少年也不曾见过传说中的昆山夜昙。
于是他伤愈后便提着剑打算将洞府里的昆山夜昙悉数毁去。
一共九十七株昆山夜昙,每一株昙花都皎皎生光美不胜收。
他砍了一半不知为何停下了剑,跑去了归云山外的垂柳树下,他藏身在绿烟般的垂柳中望向遥遥云端。
那个少年正在天边看云,驾着云朵在风中自由来去。
后来他就常常藏身在垂柳中偷偷看他。
有时他会从垂柳中走出,慢慢从少年的云下走过。
他在心里想:只要他叫住我,我就带他去看他最喜欢的昙花。
他日复一日从少年的云下走过,少年却从来没有叫过他。
那个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天骄少年,眼眸如柔柔的水波,却从来没有倒映出任何人的影子。
昆山夜昙又被砍去好几株,美丽的昙花委顿在泥尘里逐渐凋零。
他又去了绿烟般的垂柳里,少年正在天边看云。
他想——只要他看我一眼,我便少砍一株昙花。
可是少年一直没有看他。
倒是他的师尊踏云而来时他欢欣的朝着他师尊走去,眼波柔柔,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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