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五夜,他才被人打捞上来,虽然身体上并无伤痕,精神上却受了巨大的刺激。失去双亲,失去家族,一夜之间变成人人喊打的罪人之子,沉怨河,遭怨鬼吞噬余更现整整昏迷了一个月,再次醒来时就忘记了所有。
是忘记了吗也不是,只要他回想就还能记起从前发生的事,可从前的记忆就像是被他故意抵在脑海深处,再与关屏山见面时,他只是个嚣张无礼,混吃等死的无赖泼皮。
怎么能走呢,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来。关屏山用额头抵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声音沙哑。
那一年我亲手把你推下河,是我无能,所以从那天开始我就拼命修行阴阳之术,为的就是等风波过去后,能把你接回关家,好好照顾你。
只要你愿意,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我不愿意。余更现打断他,这几年的时光我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日子,苟且在最底层,会为了几块钱走几十里路,为了几分钱捡瓶子捡到半夜!
我知道,我都知道关屏山抱住难以平静的他,以后都有我了,你再也不用为了活下去四处奔波,我会一辈子守在一身边。你可以随便闯祸,只要不殃及无辜,我都给你善后,你开心就好。
余更现随便抹了把眼泪,突然笑了出来,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愧疚吗
空气中静默许久,关屏山难以言喻的目光隐藏在阴影之中,你知道的,如今,不止是愧疚。
说完,他便低头,轻吻在余更现的嘴角。这个吻很轻,还带了些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身下人会推开他,拒绝他。
从他们重逢的那一刻起,关屏山就被这个青年吸引着,不像小时候的兄友弟恭,余更现偶尔的狡黠,撒娇,一举一动都像是扎在他心上的一根银针,不疼,反而还带了几分色彩,充斥着他的生命。
愧疚,责任,都不能完全概括他对他的感情。
轻轻一吻,余更现立刻止了眼泪,拉过一旁的被子半遮不遮的盖在自己脸上,就露出一双眼睛左顾右盼。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这么好的哥哥呢余更现闷声道。
关屏山揉揉他的头发,那你现在知道了。
余更现害羞不过三秒,就翻了个身,半压在关屏山身上,我还以为是我奶给你留了什么好东西,你才这么照顾我呢,后来想了想,恐怕余家就剩了我这么个大宝贝了。
关屏山猝不及防地被他逗笑,附和道:是啊,我可算是把余家这个大宝贝搬回自己家了,以后一定好吃好喝的供着你。
从来没有听过关屏山说这种开玩笑的话,余更现卷着被子和他闹作一团,差点擦枪走火,关屏山一把将人禁锢在身边,又在他额头放下一吻。
睡吧,明天带你出去玩。
去哪呀
你想去哪你们是不是都爱看电影,要不我们也去
行啊,明天我看看有什么好的片子没。
好,听你的。关屏山又把人抱紧了些,安心入睡。
天边月朗星稀,衬得一轮夜明更加冷清。
余更现缓缓抬头,看着枕边人毫无防备的容颜,不知怎的眼泪就沾湿了枕头。
释怀二字不能轻易写得,就算余简文有罪,又怎能轻易连坐整个余家,失去了家族庇护的人,个个凄凉离去,有的连一具棺材都买不起就那样葬在荒野辛苦抚养他成人的奶奶到终也没能再过上一天舒心日子,就在那个破旧的蜗舍里,在冰凉的床上死不瞑目。
闭不上眼睛,那是她在害怕吧,害怕自己死后余家唯一的血脉难以存活,害怕余更现总有一天会被恶鬼吓得横尸街头。
余更现沉浸在思绪里不能自已,怕吵醒关屏山,他只能拼命压抑住声音,许久才平静下来,然后他轻轻地把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拿了下来,蹭到床的另一边。
系统问道:你没事吧。
于辰昏答道没事,就是共情难受得厉害,过一会儿就好了。
系统道:我好怕你沉浸在一个壳子里出不来
不会的。于辰昏擦了擦眼泪,我没忘任务,放心吧。
好吧,别哭了啊,要不明天会肿的。
嗯,那我睡了。
简单的晚安过后,于辰昏才闭上眼睛,还没有熟睡,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脑海里,他猛地睁开双眼,想起那个人的姓名宁休。
他记得宁家也在东献,儿时,宁休是与他们一起玩耍的伙伴。沉船一事不仅是余简文一人请了邪神,还有宁休的父亲,他也有参与。
世人没有放过余更现,也不会放过宁休,在某一天,有人在宁休回家的路上设了埋伏,硬生生砍下他一条手臂,对宁家的报复才算暂停了结。
所以,宁休这次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二天两人并没有去看电影,原因无他,余更现被吓得发了高烧,像朵蔫了的花似的躺在床上。
系统道:这哪是花啊,分明就是颗带刺的仙人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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