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稚一路跟着方如雪,只看到她很自然地跟路上碰到的人打招呼,很自然地回到家,很自然地跟从外头回来的方秀才说话,很自然地坐到了桌前开始hellip;hellip;写字?
好容易才透过窗户上开的小缝看清方如雪在做什么的赵稚愣住了,他都不知道,方如雪竟然是识字的!
赵稚惊讶过后,便是一阵高兴,同时也感到与有荣焉。如雪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村里识字的人统共就那么几个,女孩子识字的则是一个都没有,但看看如雪,人家多厉害,不止认识字,还会写呢!
赵稚趴在墙上观察了好一会儿,方如雪一直在认认真真地写字,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这才慢慢地放下心来。
既然方如雪没有出事,那么他也该打道回府了。赵稚轻呼出一口气,打定主意便要离开。
然而,就在赵稚转身的瞬间,他忽然闻到了一阵烤鱼的香味,正从窗户的小缝隙里飘出来。
咕咚。
赵稚咽了口唾沫,脚下忽然像生了根似的,再也挪动不了半分。
当方靖端着一大碗烤鱼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赵稚又默默地趴回到了墙上,直直地盯着那个装着鱼的大碗。
虽然他很羡慕方家有鱼吃,但是如雪是她的朋友,他才不会抢朋友的晚饭呢!他就闻闻味道,闻一会儿就走!赵稚试图说服自己,但还没有成功,他的肚子就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响。
耳尖的方靖一下就听到了这声响动,开口问了句什么人rdquo;。
赵稚一惊,转头便要跑,慌不择路之下,一头撞到了从屋里出来的方靖身上。
跟出来查看情况的方如雪看到是他,微微一愣:阿稚,你怎么来了?可是找我有事?rdquo;
虽说确实是来看方如雪的,但这理由,赵稚觉得有些不好开口。他总不能直接说,他是觉得方如雪被什么东西附了身、因为担心而来的吧?犹豫片刻后,他选择了沉默以对。
方靖在听到方如雪喊出阿稚rdquo;二字时,微微皱起了眉:如雪,这位是?rdquo;
这位是赵稚,是我的朋友。rdquo;
你的朋友?rdquo;方靖一挑眉,看向赵稚的同时脸上也绽开了笑意,你是如雪的朋友?rdquo;
赵稚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和方靖见面,但hellip;hellip;这位方秀才,似乎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所知道的方秀才,是个很不负责任的人,明明是如雪的阿爹,却对如雪不闻不问,这样的人应当是很冷漠的一个人才是,为什么会对他笑得如此灿烂,甚至于hellip;hellip;灿烂中还带着一丝谄媚?
就算撇开方秀才作为如雪父亲的身份不谈,村人言谈中所提及的那个方秀才,也该是超脱世俗的高人形象,怎么想也不该是面前这个人。赵稚有些不解,但无论是方如雪还是方靖,都表现得极其自然,他也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免得表现得太没见过世面、丢了面子。
方靖并不在意自己崩了村人口中超脱世外的高人rdquo;人设,在女儿面前,那些一点都不重要。女儿是要讨好的,女儿的朋友自然也是要讨好的,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更为和善一点,语气温柔地开口询问道:天已经不早了,你吃过饭了吗?rdquo;
我吃过hellip;hellip;rdquo;
咕噜mdash;mdash;rdquo;
赵稚才刚出声,话还未说完,肚子就很不配合地发出一声嚎叫。
还没吃啊。那正好,我们家正准备开饭,一起吃吧。rdquo;方靖发出了热情的邀请。
本想拒绝的赵稚败在了方靖的盛情和越来越浓郁的烤鱼香气之下。
吃完饭后,赵稚觉得自己不能吃白食,便很主动地提出要去洗碗。方靖冲他摆了摆手:你别忙,放着我来,你方婶想看我辛勤劳动的样子呢,这种表现的机会还是留给我吧。rdquo;
正想要拿碗的赵稚忽然像被烫到一般迅速将伸出的手抽回,只觉得背上又有一股寒意蔓延开了。他四下一打量,确实是什么都没看见,便又将目光放到了方靖身上,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方叔,方婶指的是hellip;hellip;?rdquo;
就是如雪的阿娘啊,她坐在那条椅子上看着我们呢,你没瞧见?rdquo;
方靖指了指空着的那条椅子,赵稚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阿爹,你吓到他了啦。rdquo;方如雪将方靖赶到了厨房去洗碗,转头向赵稚解释起了这两天的事儿。对于赵稚,她还是十分信任的,所以她将一切都据实相告了,没做任何隐瞒。
知道前因后果后,赵稚终于不再冒冷汗了。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方婶的突然出现可能和之前方叔打了如雪有关。之前方叔只是冷待如雪,方婶勉强还忍了,可这次方叔竟然要动手,方婶一定是忍不下去了,于是就现了形。
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只要方如雪没事,赵稚便宽了心。他无意间一转头,正看到摆在另一面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心下还是好奇,便出声问了:如雪,你什么时候开始认字的?我之前都不知道你会写字,这可真好。rdquo;
其实我也是这两天才开始学的,是阿爹教我认的!你想不想学?想学的话,可以让我阿爹教你呀!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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