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之后的四夫人与李娟雅这些天已经相熟,她是最友善的,直接拉着李娟雅的手攀谈了起来。
“七太太穿这身罗裙好生漂亮!”四夫人笑着夸奖道。
四夫人今日依旧是着的粉色的袄裙。
她的年岁不小了,亦是二十有五了,但是四夫人面上却总有独属于少女的娇憨与清透,因此她着粉色,便是只叫人觉得活泼可爱。
李娟雅笑了笑,“四太太今日也依然貌美如花。”
李娟雅今天身上这身墨绿色的曲襟长袖罗裙确实是好看。
墨绿的布料祥和又自然,布面上的芍药花针脚细腻,线走龙蛇,任谁一看都知道其中的针法不简单。
因着用的是白线,一朵一朵本来应该艳丽无双的芍药被绣得淡雅,它们蔓于李娟雅的腰间,花瓣随着李娟雅的动作或蜷或绽。
李娟雅和四太太交谈时,嗑着瓜子的五夫人也转过头来看李娟雅。
她本来就是痴迷于时尚潮流的女子,听别人一说与衣有关的事,定是要来凑凑热闹的。
这一看李娟雅身上的罗裙,五夫人便惊道,“妹妹这身裙好生惊艳,可告诉姐姐是在哪处订的吗?”
李娟雅闻言看向五太太。
她张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
想想也知道,这身不菲的裙子,并非是李娟雅订的。她在南国没这样大的本事,手头也没多少银两。
事实上这是六太太刘蝉前几日命人交予她的。
但李娟雅不确定这能不能说出口。她在后院事务上还缺些敏感,有许多事情李娟雅都拿不定主意。
而李娟雅的犹疑,却叫五太太心生不悦。她以为李娟雅是想藏私,不愿意将店铺告诉自己。
五太太吐出嘴中的瓜子皮,撇嘴阴阳怪气道,“妹妹可真是好本事,才到南国不久,这么好的店都能找到呢!”
“不愧是北国大家出来的小姐,确实是厉害。”五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
看着座位上吊着眼梢,隐露眼白的五夫人,李娟雅有些慌神,“太太误会了……”
她正想说这裙并非是自己订时,小院的门又被推开了。
“误会什么?”刘蝉带着秋狸跨进门槛,接了话茬。
他特有的刻薄又有些飘忽不定的声音响起。
霎时间,院内的人全都扭头看向门口。
裹着一身黑色披风的刘蝉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满脸倦怠,低低地束着长发的模样。
刘蝉扬起自己苍白的小脸,雌雄莫辨的脸上满是慵懒,“这院中真是好生热闹,我一走到门口便听见叽喳对鸣。”
他说。
五夫人自然是听出了那叽喳指的是自己和李娟雅。
这叽喳是形容人的吗?五夫人气得鼻子都快歪掉。
“六太太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与七太太说得上好,倒是六太太突然出现,吓人一跳。”她嗔怪道。
刘蝉瞟了五夫人一眼,他一边脱下披风,一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是吗?”他朝随行的小丫鬟挥了挥手,示意她们把他带着的茶杯盏具给呈上来。
“那不如也让我来凑凑热闹,看你们聊的是什么?”刘蝉用热毛巾擦着手说。
说完他抬起头,望了望有些尴尬的李娟雅,和气愤的五夫人,目光淡淡。
“七太太还不快坐,一直站在那儿干嘛?”刘蝉懒懒说,“这是被谁罚站了还是怎么?”
刘蝉说这话时,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五夫人身上,就跟小针往人身上扎似的,弄得五夫人很是烦躁。
李娟雅这才回过神,她小心翼翼地对刘蝉笑笑,赶紧走到边上坐好。
反正她是看出来了,这后院里的哪个姨太太,她都招惹不得。
五夫人知道自己在嘴皮子上说不过刘蝉。她装模作样哼了声,装作不欲与李娟雅计较。
她只能忍气吞声憋下这口气。
正坐在位置上吃蜜饯的四夫人见状,忙放下手里的糖枣,来打圆场,“哪有谁来罚站?不过都是姊妹间闹着玩的罢了,六太太快坐下喝口热茶暖暖吧!”
四夫人是个人缘好的,刘蝉也乐意卖她几分薄面。
他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也不再多挑刺。
一屋子六个姨太太坐在一块儿,谁都不说话,一时间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除了各个姨太太身后的丫鬟倒茶煮茶的声音,没有其它的声响。
李娟雅埋头吃自己面前的西洋果,小鱼忧心她噎着,频频给她添茶。
李娟雅其实并不喜欢这味道醇厚的红茶,她要偏爱清香的绿茶些。
但是她还是没出声让小鱼给她换。李娟雅一个人闷着头咕噜咕噜喝。现在,她只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不让任何人察觉到她。
过了些许时候,四夫人和五夫人坐不住了。
四夫人本来就不是个活泼的性子,她带着丫鬟往屋外走去散步。而五夫人还在生裙子的气,她打算现在就回房去换一身更好看的衣裳。
临走时,五夫人还恨恨地瞪了李娟雅一眼。
李娟雅也不好解释什么,她只能讪笑着摸摸自己的鼻子,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四夫人和五夫人都走了以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上座的二夫人郭芙亦、三夫人郭黄鹂,和座下的刘蝉与李娟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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