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世界里确实没有什么烦恼,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挫折,不仅父母疼爱,还有一个李阿姨事事关心,出国后先是住在亲戚家中,后来又找到了靠谱的寄宿家庭,大学时本应该接受宿舍生活的毒打,但她和易静雨一起搬了出去,唯一的困难就是两个人都不会做饭了。
学业和工作对她造不成困扰,从来都是全部有喜怒,交朋友也算是如鱼得水,说颜以云是被生活眷顾的人,也毫无问题。
齐真每次看着她吃饭,都觉得她就像是动画片的里的人物,一边吃东西,一边头上就在不断的冒出红心,心情条在不断的上涨。
怎么会有这么单纯的人呢?
在齐真看来,颜以云单纯得就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让每一个靠近她的人都觉得心旷神怡。
当然,这话要是被于小桃知道了,那她肯定第一个跳起来反驳,什么天真单纯!老板平时开会说话九曲十八弯,没少坑那些老狐狸,明明就是冰山大魔王!
齐真知道其他人眼中的颜以云和她眼中的颜以云不太一样,但她实在没办法把眼前的颜以云和公司传言里的颜以云联系起来。
在齐真的眼中,颜以云小时候是个小哭包,长大了是个傲娇鬼,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冰山大魔王。
颜以云喝了一大口可乐,放下可乐罐子,问道:“你之前没来过这家吗?”
“没有,”齐真摇了摇头,“我很久没来这边了。”
颜以云好奇的问:“为什么呀?你之前不是住在这边?”
齐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没有和颜以云说过她以前住在哪里。
颜以云看见她的眼神,立刻反应过来,解释道:“不是的,那时候幼儿园的人不是基本都住在这边吗?”
这么说倒也没有错。当初大院幼儿园就是为了方便职工才建的,基本上孩子们都住在这块。
齐真对她抱歉的笑笑:“我没有说不是呀。”
颜以云嘟囔道:“我还以为你觉得我查你老底呢。”
“哪有,”齐真摇摇头,“我哪有老底让你查?”
颜以云轻轻哼了一声,算作默认。
接着,她又跃跃欲试的问:“来都来了,等会要不要去那边看看?”
她说的自然是幼儿园了。
齐真静静的说:“那边都拆迁了。”
“嗯……”颜以云沉思了一下,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是啊,现在好像是公园?”
齐真说:“是的,你想去的话我带你过去。”
颜以云道:“去吧去吧,我好久没去了。”
齐真点点头,她还记得路,出了这条小巷,再走不了多远就是了。
现在那块儿地方,已经变成了街心公园,原本放着幼儿园滑梯的地方,现在是供附近居民使用的健身器材,旁边的树木郁郁葱葱,门口有一座造型奇特的雕塑。
旁边是四通八达的大马路,错落有致的高楼林立在附近,这边已经成了CBD办公和住宅一体的街区。
颜以云站在雕塑那儿,四处打量,想找到一点记忆里的影子,看来看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失望的摇了摇头。
她走回齐真旁边,声音里颇有几分不甘心:“全变了。”
齐真坐在长椅上,看着后面的高楼,跟着感叹了一句:“是啊,全变了。”
别说颜以云看不出来了,她也很难从这个街心公园里看出往日的痕迹。
除了那些小巷子,她的童年在这座城市存在过的印记已经全数被抹去,只剩下了脑中模模糊糊的画面。
颜以云感觉齐真好像很失落。
齐真很少流露出她的情绪,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的感觉,强烈的失落从她的身上无穷无尽的涌出来,像是漏水的木桶,不管怎么努力的想将它堵上,都是徒劳。
颜以云在她的身边坐下,和她一起看着那栋楼。
那是一栋平平无奇的高楼,有着所有城市里的高楼应该有的样子,钢筋水泥的结构,连成片的玻璃窗后面透出昏黄的灯光,楼顶仿佛连接着天幕,四角闪烁着红色警示灯,在夜幕里分外显眼。
颜以云隐隐有一种感觉,坐在这里的、看着那栋楼的齐真,和平时的齐真不太一样。
她好像变得脆弱了,覆盖在齐真身上的保护色褪得七七八八,露出里柔软的心脏。
颜以云靠得离她近了一点,轻声问:“以前是你家?”
齐真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来得及把眼中的哀伤隐藏起来,声音低沉的回答她:“嗯。”
对她而言,那是真正的家。有温度的、有人关爱她的、有热腾腾的饭菜的家。
颜以云还想说些什么,但她一时找不到语言。
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悲伤淹没了,在她的世界里没有感受过这种事物,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感情,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齐真,不知道如果自己贸然开口,会不会让齐真更难过。
这一刻她感受到自己和齐真的不同。
她的幸福对比着这种悲伤,好像是一种不幸。
颜以云不安的动了动手指,摸到了齐真的尾指。
凉的。齐真的小拇指冰冰凉凉,好像没有温度。
她试着去握住齐真的手指,将齐真的手指包进自己的掌心,想用自己的温度让齐真暖起来。
齐真从那栋楼里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颜以云心里一惊,是不是不该握住她的手?她差一点就松开了,但她忽然感觉齐真的手指在她的掌心蜷缩了起来,好像是想要更多一点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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