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个零头,二百。”陈落说,“是啊张老板,都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你这样真挺没意思的。”
张屹红了眼眶,家破人亡又遇天灾,半个月省吃俭用,精神和物质的双重打击,让他几乎升不起求生的念头。他抱住赵子庆,三十多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好了好了。”赵子庆轻声安抚,“我店里的东西你随便拿,一起熬过这场灾难。”
“是啊,我这儿也是。”陈落帮腔,“雪停了,可能过不了几天,就能恢复交通了。”希望吧,他心想,之前看到的“异常现象”使他心神不安。
傍晚,陈落看着门外的夕阳,晶亮的雪花落在大黑狗的鼻头,又下雪了。
这次的雪稀稀拉拉的,迎着金红的晚霞,显出几分神异。
大狗发出一声低吼,像滚雷,它看着远方摇摇晃晃的人影,站起来,低下头颅,耳朵平直,肌肉绷起,全力迎战的模样。
陈落看向远处,一个黑色的人形,走路姿势不甚协调,一顿一顿的,由于逆光,看不清楚那人的脸。
大狗挡在陈落身前,不断地发出预警似的低吼。
陈落耐心地等着,等那人挪动到楼梯下,陈落总算看清了来人的脸,他震惊的愣住:“你……”
然而那人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一步一步逼近陈落,抬起毫无血色的手臂,冰凉的指尖碰触陈落的手背。
大狗咆哮一声扑上去,将来人推远,那人本就站不稳,被大狗踩在脚下,他动作缓慢而坚定地爬起来,朝陈落走来。
是孔勐祥。
死去的孔勐祥。
睁着无神的双眼,满身寒霜,皮肤苍白,他站在陈落面前,不动了。
距离微妙,陈落终于反应过来,他后退一步,孔勐祥跟着他的动作后退一步,似乎……没有攻击的意思?陈落猜测,他抬起手,抓住孔勐祥的手臂,对方没有动弹,直愣愣的杵在原地,像根标枪。
“你怎么看?”陈落问大狗。
大黑狗摇头。
“回去再说。”陈落关上玻璃门,把孔勐祥的尸体关在门外。
冰冷的尸体举起手,敲打玻璃:“嘭,嘭,嘭,嘭……”
有点恐怖片的意思。
陈落掏出手机报警:“喂,您好,我叫陈落,我想……”他把超市门口发生的事情简单描述一遍,“……请快点过来解决,谢谢。”
一人一狗站在超市里,和玻璃门外的尸体面面相觑,敲打玻璃的声音十分有节奏,“嘭,嘭,嘭,嘭……”
等待约五分钟,警车来了,周克看着尸体瞪大眼睛:“这是什么……”
和他同行的专家打断他的话,说:“去铐起来。”他踏上台阶,问陈落,“先生,可以开门吗?我需要寻问几个简单的问题。”
“哦好。”陈落打开玻璃门,“请进。”
“我姓刘,刘静前。”刘专家走进去,找个凳子坐下。
“陈落。”陈落说。
“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刘专家问。
“认识。”陈落点头,“他是孔和集团老板的弟弟,孔勐祥。”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刘静前问。
“我们……”陈落犹豫一下,说,“我是他前男友。”
“好的。”刘静前在本子上记了几个字,“他是不是还放不下你,想和你复合?”
“是的,等等,你怎么知道?”陈落问。
刘静前说:“你不是第一个被尸体找上门来的人,准确的说,你是全国第六个。”他摁住太阳穴,“前五个都是尸体的家人报案,妻子或者丈夫。我们正在评估这种情况,尽力查清楚到底是什么导致了死者不能安息。”
“他没有攻击我。”陈落说。
“是的,他们只是想陪在你们身边。”刘静前说,“像生前那样。”
不知为什么,陈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几分悲伤,他问:“你要把他送去哪里?”
“政府开辟了一个专门的房间,放置这些会动的尸体,你这里的孔先生,是昆塔尔发现的第一具完整的活动尸体。”刘静前说,“我们会用对待活人的方式对待这些特殊的尸体,我们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后面会不会再活过来。”
陈落不置可否。
刘静前观察陈落的表情,他说:“你还好吧?”
“有点难过。”陈落说,“他怎么死的?”
“这个要等法医验伤,结果出来会通知你。”刘静前说。
“还有他的父母和兄弟。”陈落说。
“是的,都会通知的。”刘静前说,“留一下你的电话。”
“133xxxxxxxx。”陈落说。
“好的。”刘静前记完手机号站起身,抬手把笔别在上衣口袋,“我们走了。”
“嗯,再见。”陈落挥手。
“别,陈老板,你肯定不想再见到我们。”刘静前笑着说,他拉开车门坐进去,闪了两下车灯,打方向驶向路口。
日子越过越玄幻的陈老板神色恍惚地关上超市门,关灯上楼。大黑狗跟在他身后,窜进小卧室,不一会儿,陈初穿着睡衣走出来。
陈落打开电饭煲,把水、米和红枣按比例倒进去,合上盖子,听到滴的一声,他走出厨房。
陈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陈落坐在他身边。
“我想问,”陈初开口,“张屹是好人还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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