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里的人就像是预料到了他的反应一样,虚弱地唤了一声:“别看……”
然后,又是铺天盖地的凌.虐。
楼镜也睁圆了眼睛。他后悔了。
视频他看过开头,随意浏览了几下,知道大致的内容,因为画面过于残忍,他没能看得下去。视频一共有十几分钟,但其实是分成好几段合在一起的,也就是说,季肖白所遭受的暴力,可能是视频内容的几十倍甚至几百倍。
电脑的声音很小,可即便坐在离赵栩有一段距离的对面,他还是能听见那些可怖的声音。
看着赵栩脸上从未见过的表情,楼镜意识到,他不该这样的。
思绪呆滞了片刻后,楼镜逃避似得移开视线。
短暂的报复心过后就是无尽的愧疚,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变成了持刀的瞎子,同媒体上抨击的弱者没有差别,找不到地方发泄自己无能的悔恨,便疯了一样地砍向无辜者而非仇人。
而且,他忘记了屏幕内外的两个人还是阔别八.九年之久的恋人,以赵栩现在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恢复记忆了。如此一样,他的所作所为,更是诛心之举。
试想,换个角度,如果有人把折磨楼心的视频给他看,他可能会不管那个人是否无辜,径直癫狂地去报复所有人。
画面里的疼痛不断重复,单单看得久了都会麻木,更何况是承受刑罚的人。
赵栩没有快进,他切身体会着和季肖白一样的痛,心口的痛深深长长地剜如骨髓。
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时候,镜头出现了第四次剪辑的痕迹。
“休息得怎么样?说吧,Flex在哪里?”
“Flex是谁?如果你问我前男友赵栩的话,我倒是可以再重申一遍。”季肖白的嗓子比上一次状态好了一些,应该有专人治疗,否则他根本不可能撑到现在。他的声音只有微微的低哑,明明说的是分手的事,可语气里有几分宣示主权的傲慢,“我已经和他分手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说不定,他比你更想杀我。”
对赵栩来说,这句话就像一把刀,刀柄握在心上人手里。
当你与他背道而驰,他持刀追上你。你以为他要杀你,其实他只想拥抱你、保护你。
当你在怀抱里挣扎着依然决定逃开,腰间突然微微一痛。你以为他把刀刺进了你的身体,其实他只是耍了个小把戏把刀柄抵向了你,却把刀刃刺向自己。
痛吗?其实他比你更痛。
有人架起季肖白,然后几鞭子甩了过去,重新撕裂还没有愈合的旧伤。他始终低着头,不让镜头看到自己的表情,可是脖颈后暴起的青筋却让这个隐忍的动作失去了一定的意义。
又是一鞭子啪地一下甩过来,警告着对方耐性的磨灭,“你他.妈说不说他在哪儿!”
季肖白轻哼着冷笑了几声,不卑不亢地缓缓反击:“我早就替他安排了新的身份,他现在已经在另一个没有我们的世界,开始了新的人生。”
科莫多的镜头都气得抖动起来。
然后,他忽地意识到这个视频是专门拍给赵栩看的。
“呵,新的人生?”他冷静下来,语声讥讽,“你低估了我对他的影响了吧,你不知道有些阴影是可以一辈子留存的吗?他这辈子都要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这句话一出口,赵栩浑身轻轻一颤,仿佛被一把钝刀撬开了那些被藏起来精心呵护的伤痕。
是的,忘不掉。
那些恶心的记忆,镌刻在记忆里,时时鞭笞着他的神经。尤其是恢复了记忆后,他更加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季肖白。
但他还没来得及被那些噩梦般的回忆湮没,就被画面中的声响拉回到现实。
季肖白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挣开了两边架起他的黑衣人,猛地抬起拳头向镜头这边揍了过来。镜头质量很好,砸在墙上发出很大的声响但依然保持着记录。
画面立即陷入黑暗,短暂的利拳发狂地冲击着皮肉,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想象到季肖白究竟有多愤怒。宛若被人触及底限,豁出性命也要要对方偿还血淋淋的代价。
四周传来短促的惊呼,紧接着是一阵骚.动和压制,无须仔细分辨其中的声音,就能感受到其中充斥着的野蛮与暴力。
有人关掉了相机,当画面重新出现的时候,视频已经快结束了。
季肖白躺在血泊里,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是能看见他嘴角扬起的嗤笑。
镜头移了过来,季肖白张了张唇,对着镜头用唇语悄声说了两个字。
科莫多只当他是力竭,想要开口说话却无力,可确实,他这个样子几乎和死没什么两样了。
腰际被人踢了几下,他听见科莫多幽幽的声音:“很好,很好。你们两个一个画伤了我的脸,一个弄瞎了我的眼睛,这样看来还真是有几分相配啊。相配!我让你相配!”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我这人向来大方,我不生气,就用你这两条腿来赔偿好了。”
伴随着科莫多一声令下,黑衣人纷纷举起棍棒往他的腿部砸去。
赵栩紧握着拳头,痛心地闭上眼睛,听见了十几分钟以来季肖白第一次忍不住痛呼出声。他呼出声的瞬间还有一大片白气萦绕在空气中,可见这间地下室究竟有多冷,果不其然,这一举动又牵动了他寒证下难以抑制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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