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发好像只是简单擦了擦,半干不湿的,反倒显得他眉眼有些稚嫩,让贺冰心觉得有些眼熟。
贺冰心盯着他多看了两眼,胡煜笑了,两个梨涡浅浅的:“哥,看什么呢?”
“我觉得你像什么人,但是又想不起来了。”贺冰心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口说了一句,“可能是某个明星吧。”
胡煜弯着腰从冰箱里掏东西,被整扇的冰箱门挡在后面,似乎没注意贺冰心对他的夸奖:“饿坏了吧?刚才喝了点奶没有?”
贺冰心看着他往流理台上堆培根和鸡蛋,又皱着眉头琢磨:“胡煜,你以前见过我吗?”
“见过,”胡煜笑得眼睛弯了起来,一点正形都没有,“我在梦里见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助听器:我当时害怕极了,觉得自己特别多余,还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但是我主人比囧雪懂得还少,我又怕他吃亏。
胡煜:记仇。
第25章
冯总是把东西到处乱放。
电视柜上永远堆着一小堆零零散散的小面值钞票和钢镚, 摞得高高的小说和杂志上放着鱼漂和吃完一大半的沙拉碗,六角扳手和维生素胶囊一起扔在餐桌上,手摇发电式小电扇早就没电了,安静地躺在新沾了咖啡渍的地毯上。
客厅到餐厅的交界处蹲着一座老式的留声机, 最普通的橡木底座,八个角都包着铜,被时光磨砺出了一种毫无威胁的柔和光泽。
上面的黑胶碟片早就转到头了,发出细微的爆豆声,刺啦刺啦的, 在冯的鼾声里成了一种背景音。
冯昨天去夜钓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直接睡在了沙发上。
贺冰心蹑手蹑脚地跨过地板上的狼藉, 想去厨房里泡一碗麦片粥。
冯不让贺冰心收拾屋子,甚至希望他能像自己一样随便放东西,因为他觉得这样才算是在自己家里:“一个家如果不摆满属于你的东西,那它就只是一个房子而已。”
冯像是被自己的鼾声吓醒了, 咕哝着搭住沙发的靠背:“你起床了?”
那是个周末,贺冰心看了看快到中天的太阳, 笑着把麦片泡进碗里:“下午要去图书馆。”
冯揉着乱糟糟的头发从沙发里坐起来:“到院子里去看看。”
贺冰心身上是和冯如出一辙的裤衩和大背心,他捧着那碗麦片粥, 一边用勺子往嘴里舀着,一边慢吞吞地朝外走:“院子里有什么吗?”
冯还没睡醒,搓了搓脸:“我钓了一条特别特别大的鱼!”
贺冰心见惯了冯的夸张,只要比大拇指长的鱼都是特别大的鱼, 他正准备嘲笑他两句,就脱口而出一句惊叹:“喔噢!这是你新买的吗?”
院子里停着一辆庞然大物,天蓝色的大皮卡,四个结结实实的黑橡胶轮子像是能征服所有的路。
那是一辆二手福特,款式老得可能够贺冰心尊称一声爷爷。
但是它结实又漂亮,在十四岁的少年眼里绝对算得上是一辆好车。
“送给你的。”冯抄着手靠在门框上,正在裤子上蹭干净一个青苹果,“你可以开着出去玩。”
贺冰心的快乐被理智浇灭了一半:“可是我的年龄还不能拿驾照。”
冯“噗嗤”一声笑了,满头的金发随着他的笑微微打颤,他是个粗糙又漂亮的中年男人,足够让镇上的年轻女孩瞩目。
“这个镇子上开车的男孩有一大半都没驾照,另一半还可能刚嗨过,”冯嘴里嚼着苹果,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如果你被警长抓起来了,我就去保释你。你这个年龄的人,只要放心大胆地去闯祸就好了。”
看着贺冰心不动,冯的眼睛眯起来:“不上去试试吗?”
贺冰心的心跳都快了起来,他的手心擦过那辆老福特刚重刷过的漆,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车里还残留着上一个主人留下的皮革和烟草气息,甚至有一点淡淡的汗味,但这都没关系。
对于贺冰心而言,没有比突然拥有这样一部车更激动人心的了。
他手握住方向盘,太阳炙烤过的温暖从黄牛皮制成的保护套上传递过来,让他开心极了。
冯坐上了副驾驶,看着贺冰心转动了打火器,哈哈大笑起来:“走,让我们去撞飞那些小轿车!”
“小轿车”几个字明显走调了,就像是划坏了的黑胶唱片,冯的声音卡住了:“小-小-角-奥-吃吃吃--”
贺冰心讶异地转头看他,发现冯也在沉默地看着他,那双矢车菊色的眼睛突然向两侧分开,很快就剩下了两个诡异的白色眼球。
面无表情的冯突然笑了:“你怎么逃走了?”
贺冰心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他用掌根压着眼睛,不知道是泪还是汗的液体黏在他的手心里,又凉又滑。
胸膛里似乎有一只鼓在拼命敲,任他怎么按揉都难以平复。
贺冰心满头的汗,他擦了又擦,又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胸口还是憋闷得厉害,就像是一次长久的溺水。
他按亮了手机,凌晨三点多。
这两天他带着薛凤和张旭到琼省来开一场研讨会,从锦州过来,差不多坐了一天的高铁。
会议是今天白天才开始,昨晚登完记分了房间就各自休息了。
四周是酒店的陌生环境,过度柔软的单人床,若有若无的二手烟味,原本就让贺冰心入睡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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