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邸,谢明远的书房里传出争执声。谢敬遥走到门口,一张被揉成团的报纸砸到脚边。他弯腰捡起来,展开一看,印入眼帘的是头条的大标题:楚家军强渡太姥河!他粗略浏览完内容,看到引人注目的字眼:楚家义子,章绎之,身先士卒。个身着军装的俊朗青年站在办公桌边,正跟谢明远据理力争,正是四弟谢敬轩“父亲,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镇守壶口的可是您的外甥,楚军渡过了河,他据守天,已经岌岌可危了!咱们的第七军相隔不远,派去增援的话,楚军根本打不过!谢明远坐在沙发椅上吸着雪茄,缄默不语。谢敬轩见他没有反应,又向前靠了步,激昂地说:“是,我知道楚军现在攻打的是西北军的地盘,不是咱家的。但楚仲业难道不知镇守壶口的人是您的外甥吗他们强渡河,表面对付的是西北军,实则是在打您的脸啊!下午5:081/3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偷偷让你手底下的一批兵去了,谢明远吐了口烟圈道,“你才打几次仗堂堂一个团长,不好好守着自己的城,认真操练士兵为日后战时所需做准备,反倒做出如此轻率的决定!“父亲,楚家如今越来越嚣张,仗着有日本人支持,有批军火就耀武扬威,要不挫挫他们的锐气,真让他们得势,下一个恐怕就轮到我们了!这用得着你提醒我吗你应该记住自己的职责,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轻举妄动,等于是给对手机会。我一再告诉你,遇事要静观其变,你居然还是听不进去。”谢敬轩忿忿不平地说:“静观其变我的表兄危在旦夕,我怎么静观其变”谢明远的神色掠过一丝不耐烦,把雪茄按到烟灰缸里,冷冷道:“我还没治你私自调兵的罪,你马上给我把你手底下的人叫回来,自己面壁思过想想。”父亲,虽然表兄不是和我们一个阵营,但到底是亲人,我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下午5:082/3
“战场之上本就无情,是生是死,各自有命。”
谢敬轩一怔,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父亲!”
谢明远勃然变色,沉声喝道:“行了,给我出去!”
气氛一时僵凝,谢敬遥进去,拍拍谢敬轩的肩膀,低声道:“老四,先出去吧。”
“战场之上本就无情,是生是死,各自有命。”
谢敬轩一怔,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父亲!”
谢明远勃然变色,沉声喝道:“行了,给我出去!”
气氛一时僵凝,谢敬遥进去,拍拍谢敬轩的肩膀,低声道:“老四,先出去吧。”
谢敬轩仍是义愤填膺,望了望兄长,见他对自己微微摇了下头,这才攥紧双拳转身大步离去。
房间里只余下父子二人。
谢明远凝视谢敬遥道:“你都听见了?”
谢敬遥答“是”,再没多说其他话。
谢明远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儿子。
他有意栽培敬轩,但敬轩到底是年少气盛,在军校里待久了,还没饱受炮火的洗礼,更不熟谙军阀间的争斗,不免冲动和刚直。
敬遥则不同,他看似事事顺从自己,无欲无求,实际却内敛深沉,又懂得如何留有转圜余地,然而这也是他担忧的地方。
他任敬遥为参谋长,一开始确实是觉得有能力胜任,固然也因军中几位元老力荐,二来是委以重任为稳定其心,留在身边暗中观察的意思。
如果是敬轩那样的还好,可身为父亲,他无法揣摩透儿子的想法,甚至不确定是不是真心地服从自己。
他习惯把所有人和事情掌控在手里,如果有什么捉摸不清,会感到很没有安全感。
况且,敬遥的母亲杜明芷早已和自己疏离多年,琴瑟不调,他不知道敬遥究竟对此是何感受。
他跟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有个太聪明的儿子,不一定是好事。他谢明远是虎狼之辈,儿子又岂会安于平庸?
良久,谢明远道:“敬遥
♂Ьèí苚詀:Π贰QQ,℃OΜ♂,你有没有怨过我,怨我当初另娶他人,冷落了你母亲?”
谢敬遥平静道:“我知道父亲是性情中人,娶真正喜欢的女子并没有错。”
“性情中人……”谢明远咀嚼着这句话,有些意味深长,又说,“你弟弟血气方刚,太沉不住气,迟早吃亏,要是有你这样能干听话,也不用我操心费力。你要多教教
他,知道吗?”
谢敬遥的眼神闪了闪,但他没看见,只听其答道:“是。”
树上余留着最后几簇桃红,花瓣被风吹落,拂过人的衣襟。
谢敬遥下了楼梯,果然见谢敬轩站在外面。
转眼望见走来的兄长,他闷闷不乐的神色才稍稍有了丝缓解,沉默着跟谢敬遥并肩朝前行去。
经过大门,道旁种着两棵珍贵的红枫,枝繁叶茂。
谢敬轩想起来,从前的某个仲春时节,碧空万里,那大片大片鲜艳的色彩在周围绿树的映衬下恣意生长,仿佛是燃烧的生命。
当初,他也是这样和谢敬遥一起走过这里,准备去往湖南的军校学习。
他记得自己停住步子,指着这两棵树笑着说了句:“哥,你觉得我俩像不像他们?”
谢敬遥闻言道:“为什么?”
“‘昂昂千里,泛泛不作水中凫’,我知道哥是有高远之志的人,现在的我虽然能力有限,可我希望自己将来学成归来,能助你一臂之力,辅佐你实现理想。”
那时候,谢敬遥搭着他的肩膀,回答:“好,我会记住这句话。”
往事浮现,谢敬轩感到肺腑一阵激荡,不由问:“哥,还记得那句话吗?”
谢敬遥没有问是哪句话,只道:“记得。”
心照不宣的答案让谢敬轩心里升起温暖的恍惚,同时又滋生出对于谢明远武断之举的抑郁不平,“你有没有注意到,自从任督军后,父亲的脾气越来越奇怪了,和以往
大不相同。”
谢敬遥淡笑道:“父亲经过无数流血争斗,才拼下半壁江山坐到今天的位子,然而如今外敌尚未平息,又担心内乱将起,处处谨小慎微,自然是烦心,你现在说这些事
,岂不是往枪口上撞?”
“可那毕竟是他的外甥,就算防着家贼,也不用如此不念亲情吧!难道非要所有人死光,他才放心?他不顾亲人,我却做不到!”
想到父亲对外高谈民主平等,宣扬开放作风,在家中却容不得半点违抗的做派,谢敬轩更是一腔愤懑无奈无处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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