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整理好桌案走出来,见韩书封魂不守舍地坐在罗汉床上,看着像是中邪了,不由暗自惊疑,走过去陪着小心呼唤:“小公子?”没反应,拔高音调再唤一遍。
韩书封愣愣的,半晌才回神,定睛见侍女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对方还没问他为什么发呆,他自己先因为想女人而心虚地垂眸颔首,红润的脸蛋已经有了长大后千娇百媚的雏形。
看得侍女一呆,打趣道:“小公子害羞了,在想哪家小姐呀?”
韩书封脑中浮现梵花清丽的侧颜,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反驳:“我才没想!”
侍女心领神会,不再臊他,做下人的口头上要懂得张弛有度。
重遇梵花让韩书封心里痒痒的,扭捏一阵后忍不住问:“今日府中可有客人来?”
“客人?”侍女露出回忆的表情,“今晨没听总管说有客人要来府中作客呀。”
火府的奴仆每日清晨都要召集在一起开例会,总管会安排好当天府中的大事小事,若当天有客上门,更会提前告知他们做好准备。
韩书封哦了声,心想她来府中许是临时起意。
侍女告退,他不由自主又伏到窗台上拨开海棠花枝,直勾勾地盯梢左前方的走廊,期望在梵花出来时能再见她一面,还要见她的全面。
少男情怀总是诗,哪个少男不怀春?
南皇这趟流落民间的艳遇有点多啊,可怜她此时没有半分风花雪月的浪漫情怀,光顾着担忧自己的龙命。
火家的天师打手将她押进一间奢华低调的房中后便如潮水般退出去,还很“有礼貌”地帮她带上门。
梵花通过窗棂看见他们整齐划一地站在门口,分明就是在囚禁她!
她气得不轻,重重坐下,一拳捶在桌面上:该死的,朕看起来很好欺负是不是,朝中大臣、宫中侍从、封疆王爷、丈夫、世家大族……每个都要在朕身上弄两手,这些乱臣贼子和刁民!
火家身为南国子民,连国家最高领导人都敢绑架,你们可千万别让朕活着走出去,不然情等着朕给你们家族穿小鞋吧。
另一边,火天华从外办公回来,从韩飞燕口中得知她竟擅自派遣天师当街将皇帝“请”来府中,惊得半天合不上口,吹胡子瞪眼地大骂她:“胡闹胡闹,我知道你急于让异儿苏醒,我也跟你说了会亲自去客栈拜见皇上,可你一时的冲动之举可能会让火家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丈夫都急疯气疯了,韩飞燕还从容不迫地近身整理起丈夫的衣冠:“华哥你消消火,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这便与我一起去面见皇上吧。”
火天华眉宇皱成“川”字,一个劲儿地摇头说她:“你啊你,一世聪明,怎么一扯到自己的儿子就沉不住气,做事像个初出江湖的天师一样鲁莽不顾后果。”
韩飞燕的暴脾气“蹭”地窜出来:“那是我儿子!你出去问问哪个亲娘面对成了活死人二十年的儿子能沉得住气?!皇帝被我抓回来怨不得我们,是她自己一个人落单撞到我们手里的,有她在手里,还怕九命猫不肯交出一条命给异儿?”
“若事后皇族利用这次四王叛变的事报复火家,用火家上千条的人命换一条异儿的命,我宁愿没生他这个儿子!”说完风风火火地赶去面见南皇,韩飞燕紧跟上去。
温文尔雅的火天华能说出这种重话,可见真被气得不轻。
韩飞燕没跟丈夫商量一下就绑了南皇,估计也是猝不及防撞上她落单,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索性先下手为强,典型的女强人作风。
别的不论,梵花真该跟人家在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上取取经。
梵花惴惴不安地枯坐着,除了端茶的侍女,迟迟不见火家夫妇现身。
正想着,房门陡然被一把推开,惊得她在椅子上弹了一下,没看清人影,面前的地上便双双跪着一个中年老帅哥和一个徐老半娘,想来就是绑架她的火家夫妇。
“草民火天华。”
“民妇韩飞燕。”
“叩见吾皇。”
梵花心想:火家果然知道朕在城中,是他们自己调查出来的,还是无极告诉他们的?
她抓着椅子把手努力挺直腰杆,心里再害怕,外面也要装出九五至尊的威严来:“你们‘请’朕来府中意欲何为?”她说“请”没说“绑”,旨在暗示他们什么事都好商量,轻易别撕票啊。
成为阶下囚的南皇不但说话没打颤,还能临危生急智,真棒!
“草民冒然将皇上‘请’来家中‘作客’实属情非得已,请皇上切莫降罪。”跪在地上的火天华自知理亏,说话时始终低着头。
韩飞燕亦如此,这种场合她一个妇道人家不适合开口,由火家家主全权代表发言。
他们谦卑的态度让梵花大大松了口气,至少说明他们没有弑君的念头:“二位平身吧。说说看你们‘请’朕来府中‘作客’的理由,若是合理,朕便不会降罪。”显然解除被杀危机后摆出来的龙威更加逼真自然。
火天华也没有跟她废话,往密室的方向摆手道:“皇上请随草民借一步说话。”
梵花往他手摆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一面白墙,再无其他,顿觉这对夫妻神神叨叨,透着古怪。
但是自己人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别唧唧歪歪、配合人家一点的好,于是起身故作淡定道:“火家主前头带路吧。”
三人走向密室入口处的白墙,行走的顺序很有意思,火天华带头,梵花走在中间,而断后的韩飞燕看着就像在时刻盯梢她。
梵花对他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为敢怒不敢言,心里把这对夫妻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用朴实无华的词汇问候了一遍。
火天华施法打开密室入口,转
ΗǎǐTǎnɡSнцωц。COм头对面露惧色的梵花道:“皇上勿怕,请随草民进来。”带头走进去。
梵花伸长脖子张望密室尽头幽幽的白光,咽了口口水,犹犹豫豫地踏出第一步,又在身后徐老半娘的无形威逼下不得不一步步走进密室。
卧槽,到底什么事呀搞得这么阴气森森,朕胆子小,里面可千万别出现什么满清十大酷刑的现场。
正想着,梵花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双苍白的光脚,甭管这双脚有多优美,它们都差点把南皇吓尿了。
哇得一声闷头扑进韩飞燕的怀中瑟瑟发抖,龙威什么的也都荡然无存,表现出一个十六岁少女见到“尸体”时应该有的恐惧。
韩飞燕生出母性,搂着她走到火人异躺着的寒冰床前柔声道:“皇上别怕,躺在这里的是民妇的大儿子火人异。”
梵花一点点从韩飞燕的胸脯上向后转动僵硬的脖子,只见晶莹剔透、寒气袅袅的寒冰床上躺着一个双眼紧闭的男子,俊美的容貌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寂寞的模样让人多看几眼便会陷下去。
她失神地凝视火人异,不懂自己为何移不开目光,轻轻问:“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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