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易逝,如白驹过隙。
转眼,慕菀已经十四岁。
“许姨,我出门去了。”
一手拿着斗笠,一手提着竹篮,慕菀对着在厨房干活的许红喊道。
许红听到声音,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跑了出来,见慕菀连衣裳都已经换过,忍不住道。“小姐,这几天山中小雨不断,您就别上山去了吧,横竖家里的菜还够呢,还有上次小侯爷送来的干粮杂货……”
许红还欲再说,慕菀却是摇了摇头。
“没事的,您别担心,我会小心的。”
“再说这几日在房里可也闷得烦了,想出去散散心。”
“许姨……”慕菀挽着她的手,低声撒娇道。“求求您啦,我会采好吃的野菜来给您料理的,可馋了呢。”
明眸皓齿的少女小儿娇态做来是可怜可爱的紧,许红没一会儿就投降了。
“那您至少把紫叶也一同带去吧。”
“欸,紫叶还在给我缝衣裳呢。”慕菀偏头,凤目里水光闪烁。“您放心吧,最多两个时辰就回来了,何况山里的路我熟着呢,带紫叶去反而麻烦。”
许红最后到底拗不过慕菀,还是同意了她。
“那您可得注意安全,见天色不对定要立刻折返,山里的天气难说,如果又像前几日那样下起雨来,怕会出状况。”
“嗯,我省得的。”
直到见慕菀的身影消失于视野中,许红才将担忧的目光给收回。
当年慕菀从京城来到别院,共携一婢一仆,就是紫叶和许红。
许红乃是慕菀的奶娘,怀胎四月时丈夫在一次意外中丧生,留下来的家产又被白眼狼亲戚给骗了一乾二净,那时她的孩子也不过刚满足岁,母子俩餐风露宿,生活十分困顿。
恰好,遇上慕询益和林氏在给慕菀找奶娘,许红便带着儿子登门应试,她不是里头条件最好的,可她的遭遇,却让林氏心生同情,便做主留下。
由于感念林氏的救命之恩,许红始终兢兢业业,把慕菀照顾的无微不至,可自己的儿子,却在一次时疫中没能熬过,不幸病逝。
自那以后,她更是将慕菀视若亲生。
慕菀是个好孩子。
从一个牙牙学语的黄发小儿到如今这亭亭玉立的清秀佳人,许红从小陪在她身边,也可以说是见证了慕菀的成长。
人心易变,可慕菀却始终如故。
温柔,善良,乐观。
哪怕张氏那样对她,她也依然不怨不恨。
慕菀自幼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小时候在老夫人身边就经常逗的老夫人呵呵笑,不只一次夸了孙女儿聪慧伶俐,可随着年纪增长,对大人间的爱恨情仇隐约了解了后,慕菀已经懂得收敛自己的锋芒,甘愿相衬于人。
她知道慕菀做了一个很是明智的选择,事实也证明了如此,若非慕菀不争不抢,在慕询益与林氏走了,老夫人也不再管事后,要收拾慕菀,对张氏来说怕是跟捏死蚂蚁一样的容易。
可明白归明白,看到这样的慕菀,许红依然觉得很心疼。
作为奴仆,照理不该嘴碎这些事,但有一次见慕菀为了给张氏缝制寿礼,连着好几日都只睡了不足两个时辰,还在白嫩的指头上刺出几个洞来,实在难受,便忍不住脱口而出。
“姑娘,您这是何必呢?侯夫人压根儿就不管您了,您还为了给她做寿礼伤了自己,这……”
因为慕应诀尚未娶妻,故虽已袭爵,照靖朝规矩,仍称张氏为侯夫人,慕应诀则唤作小侯爷。
“许姨,慎言。”
慕菀将目光自绣品上移开,对着许红,低声道。“侯夫人为嫡母,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可是,您也可以让紫叶代您……”
“许姨!”
慕菀一斥,许红也知道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拍了自己一掌。
“是我嘴碎,姑娘,您莫气。”
慕菀知道许红是为自己好,只是摇了摇头。
“不,许姨,我懂您这是心疼我,看不惯,可其实,能有眼下这样平静的生活,菀菀已经觉得是很大的福气了。”
“一幅绣品,几天劳累,能换来一年的安乐,难道不值得吗?”
慕菀说的这句话,让许红茅塞顿开。
她的小姐,果然凡事都看的通透。
只是生活归生活,对女人家来说,最重要的却是婚嫁。
这也是近月来,许红最担心的。
在靖朝,女方议亲多是在十四到十六岁间,最是能合到好姻缘,可这几年来,张氏却迟迟没有透漏要将慕菀接回京城的打算,这也是最让许红放心不下的。
若张氏真要在慕菀的姻缘上动手脚……
“老天保佑,请让我们姑娘,找着良人,一生美满。”
许红双手合拢,对着山头,潜心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