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瑶一出房间便直奔声音发出的位置奔去,长时间的烽火洗礼已经让她仅凭本能就分辨出危险在何处。
那是唐老将军的院子,只见一众穿着唐府侍卫的人正被围在当中。
唐父顶盔掼甲手提宝剑和唐皓瑾虎虎生风一柄银枪合作,和几人对战,那几人武功都不低,却最终在唐家父子
的联合下死的死,被擒的被擒。
“父亲!”正在此时,屋中响起一声惊呼。
院中几人急忙冲进屋中,只见唐老将军仰面躺在床上,双手捂着腹部,那里正汩汩冒出血。
“父亲您!”唐碧雪皱眉吼道:“军医呢?快来人啊!”
“等一下你们都退后!”唐老将军虚弱的说道:“清瑶过来!”
韩清瑶一呆,急忙快步上前,众人只见唐老将军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而韩清瑶则露出惊讶的神态。
而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众人感觉脚下地面都跟着颤了颤。
“怎么回事?”唐父吼道。
不知是谁尖叫一声道:“不好了,西城墙被炸开了!”
众人只觉得浑身像是被人扔进了冰窖里一般,从头凉到脚。
关键时刻还是唐父最先反应过来,他厉声命令道:“皓瑾、清瑶你们带上晨儿从南门走,皓民、香如你们奔北
门走。其他人随我在城中掩护百姓撤退!”
兵法有云“围师必阙”,所以北门和南门之中,必定会有一处是他们放开口子让他们逃走的。而此时情况紧
急,谁也不知道域东到底会留哪一面。
“得令!”众人抱拳行礼,纷纷跑去布置。
“走!”唐皓瑾也不废话,直接拎起枪拉着韩清瑶来到了唐晨的小院。
唐晨是二叔唐淮的老来子,是唐皓瑾的堂弟,今年只有七岁,是全家的宝贝,此刻小家伙还正睡得香甜,两人
也不管他醒没醒,直接裹给他裹了件厚实的棉袍抱起他就往外跑。
而此时,域东的部队已经潮水一般的涌了进来。这个时间很多宁州百姓还未睡醒,域东大军进城便是一路烧杀
抢掠,很多百姓都在睡梦中就没了性命。
剩下离破口和城门远些的百姓纷纷四下奔逃,很多人甚至穿着中衣,光着脚在寒冬里不要命一般的跑着。而宁
州军队正在每一条街巷里和敌军激战。
唐皓瑾将唐晨绑在背上,一手提着长枪,一手拉起韩清瑶混在人群里往南门跑。
而显然他们两个的运气不好,域东放开的并不是南门。他们刚跑到一半,便已经看到前方无数的域东士兵从城
墙上往下攻击,显然,城墙已经失守了。
韩清瑶转身就往北门方向跑却发现唐皓瑾双眼通红,紧紧攥着手中银枪就要往上冲。
“皓瑾!”韩清瑶一把抱住他,道:“快走!你还背着晨弟呢!”
而只是这一耽误,一个域东士兵已经看到了两人,挥舞着刀剑就冲了上来。
两人转身跑进一条小巷,却见小巷的正前方也有一队域东军队。
“去他妈的!”唐皓瑾大喊一声,银枪一抖,直接奔着对面的域东士兵就冲了过去,韩清瑶急忙跟上,两人一
前一后,一长一短,互相查缺补漏不消片刻便将一队人杀了个精光。
“快去北门!”韩清瑶拉着恨不得在敌军身上多戳出几个窟窿的唐皓瑾往北门跑。
两人一路专挑着小路跑,见到域东的小股军队便直接干掉。跑着跑着眼看前面就是北门,而两人要跑到北门必
定要通过宁州最宽阔的主街,两人观察一下准备直接冲过去,而就在此时,一大队北疆骑兵却正冲着他们飞奔而
来,瞬间就将两人截住。
为首的男子满脸的络腮胡,小眼睛泛着精光,他吼道:“女的留下,男的和孩子杀了!”
唐皓瑾懂得北疆话,一听他这么说也不客气,直接抡起长枪就冲了上去。
那人显然是没想到两个“普通”百姓居然还敢反抗,被唐皓瑾出其不意直接扎了个透心凉。他身边的骑兵顿时
意识到不对,纷纷改变阵型,围了上来。
唐皓瑾和韩清瑶背靠背和他们缠斗在一起,眼看对方只是拖延时间,被围在中间的两人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水。
就在这时,只见从侧面冲出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唐父,他大吼一声带着人冲开包围,对着两人喊道:“上
马,快走!”
两人急忙各自夺了一匹马,飞身跃上,一拉缰绳奔着北门就跑。
域东果然将整个北门让出来。此时本门正大开着,而无数的百姓簇拥着往外挤着,尖叫声、呼喊声、哭嚎声混
在一起乱成一团。有人摔倒在地,却在下一秒便被后面的人活活踩踏致死。
两人怕马伤人,便下面步行。唐皓瑾眉头皱的死紧,他紧紧拉住韩清瑶的手,手心里都攥出了一层薄汗。
而就在此时。
“不要乱!我们会护大家出城的!都不要乱!”一声暴喝响起,只见二叔唐淮和二婶沈玉凤骑在马上身后带着
一群士兵赶来,众人顿时有了主心骨一般,纷纷镇定下来。就连唐皓瑾攥着韩清瑶的手都松了一分。
“大家一个跟着一个!不要走散了,有摔倒的,旁边的人扶一下!……”二婶沈玉凤的声音洪亮高亢,在她的指
挥下,百姓们立刻恢复了秩序,纷纷搀扶着彼此顺利的出了城门。
而在他们的身后,那大开的北门,却慢慢的合拢,也将唐二叔和唐二婶的身影隔在了门内。
“二叔!”唐皓瑾一见城门关闭,终于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头喊了一声。
韩清瑶拉了拉双眼赤红的少年,轻声道:“他们不想看到你这样!”
唐皓瑾双膝跪倒,对着城门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然后猛的起身,拉起韩清瑶飞奔而去。
而此时,唐府大门口,大表姨唐碧云扶着唐老爷子由护卫护着正和一队人马对峙着。
达日钦端坐在马上,嘴角全是得意的笑容,他用着带着明显口音的大渝话说道:“老将军,投降吧!”
“做梦!”唐老爷子啐道:“你在宁州安插细作,却迟迟不肯动手,只等着我们两败俱伤时才命令他们出手。
真是无耻至极!”
“不错!”达日钦得意的道:“这些人我安排在宁州整整五年,开战之后你们几次三番搜查都没能将他们找出
来吧!”
“多说无益!”唐老爷子吼道:“唐家军!誓死效忠!”
“效忠!效忠!”周围的唐家军纷纷吼道。
于是,两队人就这样混战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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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朝圣门外
人已经增加到了三百,而请愿也已经进行了整整一天一夜,很多身体不好的学子们已经开始摇摇晃晃,随时一
副要跌到的模样。
赫连奉祥脸颊绯红,双眼迷离,身体不住的微微颤抖着,他发着高烧,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的,已经不知道自
己在做什么了,只是机械的磕头,喊话,磕头再喊话。可是,他的嗓子已经哑的说不出话来了。
而就在此时,那紧紧关闭了一天一夜的大门终于又一次缓缓打开,其他人纷纷抬头去看,只有赫连奉祥迷迷糊
糊的还在叩头,唯心流着眼泪赶紧上前扶住主子。
只见门里走出的正是皇上的贴身太监罗公公,他一开门先是吓了一跳,随后马上恢复正常,抖开手里的圣旨高
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实,尔等所奏确为实情。现朕已命刑部立即处理此案。另,命抚远大将军北辕
豪为元帅,北辕杰为副元帅点二十万精兵立即出发救援宁州。钦此”
话音一落,三百多人纷纷叩头谢恩,山呼万岁。
而赫连奉祥却再也坚持不住,直接倒在唯心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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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溪,王都
硝烟散尽,许海仁正带着大渝士兵打扫战场。
冷释一身黑衣黑甲,双眼如数九寒冰,冷冷的扫过那堆积如山的尸体,手却不由自主的抚摸上了手腕上那绣着
平安字样的丝带。
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冷释急忙跑了过去。坐在一旁的韩文昭已经瘦得形销骨立,双眼深深的陷了下
去,骨瘦如柴的手上持着一方手帕掩着口,不停的咳嗽着。他越咳越急,呼吸间喘鸣不断。冷释甚至已经看到那渗
透了手帕的鲜红血液。
“药呢?”冷释一边帮他拍背顺气,一边问一旁的崇礼。
少年眼圈通红,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昼夜行军,韩文昭都快将药当饭吃了,带来的药早就吃完了,哪里还来
的药了!
过了好半晌,直到鲜红的血液将那方手帕完全浸透,韩文昭才哆嗦着对着冷释撑起一个笑容,道:“我没事
了!你们不要担心!快点打扫战场,我们快回去,瑶瑶会着急的!”
自从他们出境入百溪,便开始昼夜不停的作战,根本没有时间休息,除了几封报平安的信件之外,他便没有再
写信回去。如今想来,韩清瑶一定急坏了。
“报——!”一名传令兵突然急匆匆跑来报信。
“说!”韩文昭命令道。
“报世子!我方抓到敌方两名俘虏,他们说……”那人犹豫了一下,说道:“他们说,辽州已降,营州以破,寒
川城守军全部阵亡,而就在今早,宁州城也破了!”
“你说什么?”韩文昭震惊的站起身,却是一晃直接往前就摔去。
冷释一把将他扶住,却只见他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整个人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