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日吵闹,搅得夫妻离心,同床异梦。后来村里来了山贼,烧杀劫掠,关键时候妻子为夫君挡了一剑,香消玉殒。那夫郎后来领着众村民把山贼打退。抱着妻子的尸体,想起了妻子的好,心中悔恨,所以找了得道高人施法,把他送回了许多年前自己刚与妻子成亲时,只当重新来过。并发誓一生爱重珍视妻子,再不会惹她伤心。”
说者无心,听者却直戳心坎。祁昭倏然回忆起上一世临死前的情状,自己像极了这故事里愚笨可悲的夫郎,妻子活色生香地守在自己跟前时不知道珍惜,非得等到一切不可回转了才悔不当初,可悲可叹。但他又想起这故事里的夫郎并没有死,而是找了得道高人施法才把他送回过去。那他……他临死前让道士给祁长陵布了一个永不超生的法阵,符咒却是用祁昭的血画的,莫非是因为这个阵法才让他重生?
兰茵仰头看着祁昭神色变幻,摸不清他心里究竟在捉摸什么,只嗔怪着淑音:“偏你多嘴。”
祁昭笑道:“淑音姑娘性情豪爽,讲的故事也好听。”
淑音却惊奇:“祁大人知道奴婢的名字?”
祁昭心道,你是我夫人的陪嫁丫头,当年我和兰茵冷战,你还堵着书房的门骂过我,我能不知道你叫什么。
自知一时忘形失言,看了看兰茵,回说:“前几日送安王回府时听府里人叫过。”
兰茵冲他笑了笑,但见朝露初曦,霞芒渐炙,辰光不知不觉间流逝了许多,便让淑音和锦瑟退出去,问一问祁昭关于姬云泽的事。
“没什么难办的,姬云泽当初向工部递请修缮折子时是在录事那里留过底,只不过工部里那位大人根基颇深,录事也不敢得罪,只一昧装聋作哑上下通了气预备让姬云泽背了这口锅。我让都察院把那录事抓回去略审了审,就什么都招了。人证、物证俱在,无罪释放。”
兰茵一直凝神听着,白皙秀致的面也一直绷着,直到最后有了结论才露出一点如释重负的笑。
这凉亭是盖在乡野间的,四壁粗陋,破败不堪,可却被一笑点缀得犹如华蓥水晶宫,周遭的灰败都仿若被镀上了灿锦的流彩,一直耀到了祁昭的眼底。
“祁大人,这事多谢你了。”兰茵抬袖替他斟了一杯茶,铭感至深地道谢。自安王去世,留下他们姐弟,虽说是皇家贵胄,可无根无基,照样飘若浮萍受了许多欺负。姬姨来求她的时候她心里也没底,她虽是一介女流,可也知官场水深,凭着有名无实的安王府怕也指使不动什么人,只好去求卢楚,卢楚左思右想,才领着她去见了祁昭。
可这样曾令她愁破云顶的事,到了祁昭的嘴里却变得那么风轻云淡,仿佛只是一点微芥尘埃,随手拂去便是,连提都不值得多提。
祁昭听她道谢,心里反倒不好受了,在他的心里,兰茵一直是他的妻,却为了这么点小事这样郑重其事地向他道谢。
“兰茵,你……别叫我祁大人了,叫我思澜可好?”明明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明明知道不能草之过急,可他还是忍不住,艰难抬腿冒着被当成登徒子的风险迈开这一步。
闻言,兰茵的脸颊微红,显出些小女儿的羞赧,却并不扭捏,声线柔绵地应道:“好。”
她答应得爽快,给了祁昭更光芒璀璨的希望,摸了摸袖间凸出的物什,本想着再让兰茵跟他熟稔些时才送,可今儿气氛这样好,他有些耐不住了。
于是,在前世每行一步都筹措再三、思虑周详的祁昭鲜见地行动赶在了脑子前边,有些紧张地微颤着手摸出一枚白玉簪。
上一世他和兰茵成婚后也送过她一枚白玉簪,是用价值连城的尧山玉雕琢而成,簪头一朵兰花,莹然通透,白皙润泽,雕工格外睛细,连花蕊丝络都根根分明,是世间罕见的珍品。重活一世,他还记得那个卖簪子的珠宝阁,可惜时间不对,没有尧山玉。只好选了上品无瑕的白玉来依照他记忆中的样式雕了这样一朵兰花,他想与她重新开始,这一世永远都是芬馨暖香、花开曼妙的样子。
“我……”上一世历遍了宏大场面,祁昭的脸皮早比城墙还厚实了,偏偏这个时候舌头打颤,总也捋不直,含糊不清地说:“觉得这东西挺配你,就买了,郡主若真想谢我,就收下吧。”
伸手将发簪递出来,掌纹幽深的手面上静静躺着一根白玉簪,如一泓清水泉,发出皎皎白月光。
兰茵那两颊稍稍褪却的红又浮了上来,她只觉腮边滚烫,心里砰砰的跳,反倒生出些恼意。这祁侍郎虽不是那些靠祖上隐蔽不学无术的纨绔,可风流之名在外,总有些零星的花间韵事晦暗不明地传出来,实实虚虚,听着总也不像空xue来风。
如今他这个样儿,可是把她当成可戏可娱的花间女子了?
见兰茵犹疑,且面色渐冷,祁昭心下陡然慌乱起来,嘴里蹦出来的词句也开始不利落:“我……没旁的意思,郡主别……别误会。”
兰茵自小料理家事,待人周到惯了,见着他这副局促模样又心软了。人家再怎么说也刚刚帮过她,祁家正当权,呼风唤雨,近前看也没什么地方能用着她报答的……她低下头,红着脸从他手里把白玉簪拿了过来。
掌心里一空,祁昭的心却落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向兰茵,见她垂眸,腮边若染了两抹胭脂红,一双眼睛如受了惊的小麋鹿,惶惑无依地望着地,像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