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里带着遗憾。
——
日光西斜时,甄珠与阿朗离开了悦心堂。
走时,还带着遗憾和憋闷,这或许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然而结果却是这样不美妙。
方朝清目送着两人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又在门口站了许久,才慢慢转身,回到铺子里。
没有客人,没有伙计,更没有她,偌大的铺子只有满架的书画陪着他,安静地落针可闻,午后金灿灿的日光斜着照进铺子,将室nei大片地面染成温暖的橘黄色,日光中有细小的微尘漂浮着清晰可见,方朝清站在音影里,愣愣地看着那阳光中浮尘,忽然伸手。
手势带动气流,那原本安静漂浮的浮尘像调皮的豆子,倏忽翻滚着,尽数滚向其他地方,有少数漏网之鱼,也从指缝间溜走。
他握紧了拳,又张开,手心里空无一物。
他闭上了眼睛。
第24章 好人
悦心堂对面是一座高楼,二层靠窗的位置,恰好能够清楚地看到悦心堂里面发生的事。
此时的窗边,却正有一人饶有兴致地看着悦心堂里,方朝清失魂落魄般的模样。
“发生了什么事呢?好像有点不对劲啊……”他喃喃着。
转头便对身后侍立的,作小厮打扮的青衣俊俏少年道:“小八,去找方才那两个伙计,套套他们的话。”
青衣少年应声答是,转身便出了门。
窗边的人又转过头,看着那出了悦心堂,已经化作小黑点的两个人影。
“这两个,就由小爷亲自探一探吧。”
他笑嘻嘻地托腮自语道,白皙的脸上唇红齿白,眼如猫瞳,衬着鲜亮的锦衣,仿佛画里的人物。
——
从悦心堂出来,甄珠拉下帷帽,将面孔淹没在帷帽里,低着头往前走。
她还是抑制不住地感到憋闷和遗憾。
憋闷是为方朝清,为他遭遇那样的事,他也好她也好,两人却都无力反抗。
遗憾却是为自己。
失去方朝清这个合作伙伴,虽然她如今的银子够花一辈子了,但原本关于未来的事业上的畅想,便也戛然而止了。不可否认,她也有想要凭着画名留青史的野心。
然而没了方朝清,想要再找到一个合适的合作人选,还是太难了。
这种种的一切,让甄珠无法不憋闷和遗憾。
路过何山的铁匠铺时,她拉着阿朗,低头快速溜了过去。这时候她可不想见何山。
过了铁匠铺,甄珠看着左右林立的各色商铺,决定用购物排遣郁闷。
所谓何以解忧,唯有败家。
于是到走出铜驼大街时,阿朗左膀右臂上便挂满了东西,活像个人形货架。
甄珠满足了,看着阿朗这模样还不厚道地笑,嘴里说着不买了不买了,再往前走,路一条巷子时,闻到里面飘来的糖糕香味,她吸吸鼻子,眼睛一亮,把自个儿手里拎着的东西往地上一放,扔下一句“我去买些糖糕,你在这里等我”,便乐颠颠地跑进巷子里。
阿朗看着一地的东西无奈,想把这所有东西都拿上,除非他再长两只手。
见那卖糖糕的摊子就在巷子里,他便也不再跟上去,站在那里等她。
甄珠跑到糖糕摊子前,见那糖糕圆圆滚滚,表面炸地焦黄,香甜的味道在巷子口便能闻到,到了近处更是浓郁。当即便让老板称了一斤,用油纸包着,先用手捏了一个偷吃,一边吃,一边往回走找阿朗。
然而,刚走没多远,一股大力忽然从旁边伸出。
“呜!”甄珠挣扎着,糖糕掉在地上。
巷子口,阿朗一直盯着甄珠。
巷子里不断有人来来往往,她的身影被挡住,时隐时现,他看到她买了糖糕,然后转身,似乎捏了个糖糕在吃,然后便被人挡住。他不由弯起了嘴角,想着她这么贪吃,这会儿倒是不怕胖了。
然而,他嘴角的笑意只维持了不到一瞬。
待那遮挡的行人挪开位置,身后本应该有甄珠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人。
瞳孔骤然紧缩,他扔下手里所有东西,飞奔进巷子里。
——
甄珠被捂着嘴,扭七拐八带到一个无人的死胡同,然后嘴巴才得以自由。
“何山!”她愤怒地叫道。
把她紧紧箍在怀里的,把她掳到这没人小巷子的,不是何山是谁。
几天没见,他的身形外貌没什么变化,脸上却多了丝焦躁和暴戾,哪怕这会儿松开了手让她说话,手臂却还牢牢禁锢着她,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放开我,阿朗还在等我。”甄珠又说道。
“不放!”何山硬邦邦地答道,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一放开你就跑了。我想跟你说说话。”
压住心里的怒火,甄珠语调竭力平稳:“好,你说吧,我听着。”
他顿了片刻,才沉声问道:“为什么拒绝我的提亲?为什么不见我?”
甄珠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么?”
何山不说话,依旧定定地看着她,让她自己说。
甄珠无奈。
“你为什么要娶我?”她问,然后没等他回答,继续道,“刚开始你可没这个心思的,哦不,或许是有的,但知道我不能生后,你就断了这个念头了吧?”
“可是现在你又改主意了,又想娶我了,难道是想开了,觉得没有孩子也无所谓?”
何山张了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