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提箱里装了一件洋装、一件旗袍、两套nei衣和几样化妆品。
几乎挤掉半条命才上了火车。
车厢很高档,有推拉门,隔出一个独立空间,一左一右两张小床,靠窗的位置有张小桌子,最令人欣喜的是,桌上还摆着一台老风扇。
等火车开动,把插头往桌底下的插座一插,风扇便呼呼转起来,珞珈摘下鸭舌帽吹风,头发凌乱地散下来,脸上一点妆没化,依旧美得不得了,卫燕棠的小跟班都不敢看她。
卫燕棠摘下眼镜放到桌上,转头吩咐:“奇致,你去餐车看看有什么解暑的饮品,有成壶的就买一壶,没有就买成杯的。”
奇致麻溜地去了,珞珈把风扇往卫燕棠的方向转了转,说:“你也吹吹,太热了。”
卫燕棠又把风扇转回去:“我不怕热,你吹吧。”
“我们应该能准时抵达平阳吧?”珞珈问。
“平阳东南两百里的贺州正在打仗,”卫燕棠说,“只要能顺利经过贺州就没问题。”
珞珈说:“我舅舅已经和瑞德药厂厂长的儿子阮常闻约好,明天中午十二点在平阳大饭店一起吃午饭,阮常闻还是药厂供应部的部长,很有话语权,只要把他搞定,这事基本就成了。”
“太好了,”卫燕棠说,“我原本只是想试试看,根本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你竟然牵了这么好的一条线,如果这单生意谈成了,你就是头号功臣,今后但凡有用到我的地方,你只管开口,我随时效劳。”
珞珈笑着说:“你太客气了,我只是凑巧帮得上忙而已。”
正说着话,车厢的推拉门被拉开,奇致端着个托盘回来,托盘上放着一个大铝壶和三个杯子。
是酸梅汤,酸酸甜甜的,还算可口。
火车已经开出京州,车窗外,烈日下,是一望无际的金黄麦田,正值收割时节,在没有收割机的年代,只能靠农民一镰刀一镰刀地割。
她坐在车厢里吹着风扇喝着饮料还觉得热,那些顶着夏日烈阳劳作的人比她辛苦百倍,而当战事一起,遭殃的还是这些艰难求生的底层百姓。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割裂的,正如名家所言:“某些地方炮火连天,尸横遍野,某些地方载歌载舞,酒绿灯红。这就是我们共同生活的世界。”[注]
珞珈收回视线,低头喝一口酸梅汤,甜里忽地有丝苦。
卫燕棠忽然说起别的:“昨天你和寒姐走后,我送曾小姐回家,同她聊起了你。”
在她无法参与的时候,卫燕棠和曾醉墨正在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不过没关系,经过这趟平阳之行,她一定能后来居上,珞珈一向自信。
珞珈微笑着问:“你和醉墨是怎么认识的?”
卫燕棠说:“你和孟钦相遇的那天晚上,我和他是在一起的,遭到追杀后,我们俩分头逃跑,他在桃花巷东口遇见了你,我在桃花巷西口遇见了曾小姐,你帮了孟钦,曾小姐帮了我,是不是很巧?”
珞珈:“……”
猝不及防地扎心了。
如果她当时等在桃花巷西口,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了。
好气呀。
“是挺巧的。”珞珈笑着说,她顿了顿,试探着问:“那你和醉墨现在是……恋爱关系?”
卫燕棠笑了下:“现在还不是,以后可能会是。”
意思就是他现在对曾醉墨有好感,但是还没到量变引发质变的程度。
他倒是坦诚。
“需要我帮你牵线搭桥吗?”珞珈说,“我和醉墨是京州女大的同学,也一直都是好朋友。”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卫燕棠勾了下唇角,“但你和曾小姐关系特殊,寒姐和孟钦应该都不想看到你再和曾家人有来往。”
珞珈说:“那你可要抓紧了。醉墨毕业在即,她跟我说过,毕业后要出国留学,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卫燕棠短暂地沉默片刻,笑着说:“世界很大,的确应该出去看看。”
珞珈说:“如果她要走,你会挽留她吗?”
卫燕棠不假思索地回答:“不会。”
珞珈问:“为什么?”
卫燕棠笑了下,说:“我只是对她有好感,但还没喜欢到非她不可的地步,所以没必要也没资格去干预她的人生,我尊重她的一切选择。”
这个回答值得三十二个赞。
珞珈非常欣赏他这种理性的态度,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应该会很舒服,他的爱或许不会很热烈,但想必会很长久。
卫燕棠顿了顿,看着她说:“我冒昧地问一句,你是怎么看待孟钦的?”
珞珈端起杯子喝了口酸梅汤,微笑着说:“寒姐问过我一模一样的问题。”
卫燕棠说:“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珞珈抬头看着他:“我把他看作救命的稻草,余生的依靠。”
卫燕棠若有似无地笑了下:“你没必要这么诚实。”<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