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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死者说话第2部分阅读
    来,萧晓白也就不再理会,准备继续睡去。

    就当他迷迷糊糊又要睡着的时候,楼道里忽然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咚”的跑到房顶上了。

    “嘿!这个中午可真够热闹的!”萧晓白正准备按护士的呼叫电铃,忽然看到自己房间的窗外一道黑影落了下去,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和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坏了!肯定出事了。萧晓白顾不上医生给自己不许下床随意走动的警告,下床穿上了拖鞋就往外赶,没想到扯到了脖子,疼得直流眼泪。

    顾不上疼痛,萧晓白僵着上半身朝外赶,出了房门,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看到楼下的情形,因为自己脖子受伤的缘故,根本不能弯腰朝下看,只能赶快沿着梯朝下走。

    好不容易赶到了楼下,下面已经围了一大群人,医生也有,护士也有,还有一些病人和病人家属。

    看到萧晓白走过来,所有人默默的闪开了一条道,所有人的目光都有些闪烁,不敢正视萧晓白,萧晓白心道:“坏了!出事了!”

    艰难的侧着身子弯腰,萧晓白认出了跳楼的正是韩冰雨队长,他斜躺在地上,血从身体下慢慢的溢出,口中不断冒出血沫。

    “医生,怎么不救救他?”萧晓白有些疯狂了,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疼痛。

    “没用了,肋骨折断刺穿肺部,没救了。”一个中年大夫说道。

    韩队长看到萧晓白,嘴唇不住的抖动,想努力说出什么来,但是受伤的肺部,让他无法开口,他用颤抖的手指,蘸着自己的鲜血,艰难的在地上写下了四个数字“1127”,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萧晓白瘫倒在地,他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人抽走了。作为刑警,面对死亡是很正常的,但是接连看到两位同事离自己而去,谁都无法承受,更何况,萧晓白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只是一个大孩子。

    当医生和护士将萧晓白搀扶起来送回房间的时候,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医生,韩队长他说过什么遗言么?”

    “没有,只有那四个数字。”

    萧晓白无力的闭上了眼睛,“1127”,这四个用鲜血写出的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韩队长为什么会跳楼自杀呢?

    关于一些急救常识:假如不是专业人员,在遇到重伤、外伤时千万不要自行移动伤者,你很有可能加速伤者的死亡。为什么急救车要用担架抬人,而不是几个人直接拿手搬?就是这个道理。

    这一章中,韩队长的伤势,已经根本无法救治,医生的不作为,是为了让他留下最终遗言。肋骨刺入肺部,是很严重的内伤,这种伤势多发于车祸,所以,大家坐车的时候,千万记得系紧安全带。(嗯,我这么做,是为了提前堵住一些争议,呵呵。)

    死亡数字 第六章 死亡数字

    七月十八日下午,天南市人民医院。

    这一天下午,天南市人民医院忙成了一团,有警察在住院治疗期间跳楼自杀,这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是大新闻,更何况,前两天还刚出车祸死掉了一个。

    最先赶到的并不是天南市公安局的干警们,而是报社记者,这些无冕之王,果然是哪里有猛料就扑向哪里。先是猛拍照片,然后就是随便拉一个在场的人采访,这架势看样子是要折腾成全省的头版头条。

    不过一切等天南市公安局的干警赶到就不一样了,所有的照片都被删除了,局里面放出了话来,假如有任何诋毁公安机关形象的报道见报,那么将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这个大帽子可是无限大的,在场的记者们斟酌了一下,还是散去了,不过在这之前,他们也得到了承诺,公安局以后假如有重大案件,会及时通报给各报纸的。

    公安局是不能得罪的,况且对方也给了一定承诺,何必自己惹一身骚呢?这些记者也不是傻瓜,互相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赶来的干警,检查了一下现场,随行的法医也确认了一下,确定是跳楼自杀无误,之后将尸体运上车,拉回了公安局的停尸房,只留下地上一滩殷红的印迹,表明着此处曾经飘零了一个风华正茂的生命。

    护士在房顶找到了昏厥的韩队长的爱人,萧晓白听到的那一声哀嚎,就是她发出的。房顶上还有一个挂吊瓶的铁架,上面还挂着半瓶葡萄糖。

    韩队长的爱人叫殷红梅,一个很秀气的女人,醒来之后的她,显得十分呆滞,目光涣散。从她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大家推测出了事情的经过。

    韩队长在车祸中受伤的是脚,不是很严重,但是使不上力,需要有人扶着,所以他的衣食起居都有妻子殷红梅负责。中午的时候,韩队长执意要求一个人上厕所,就是不愿意让妻子陪着,殷红梅以为他怕男厕所有人,自己碰到会尴尬,也没有跟他坚持,于是韩队长一个人扶着自己输水的铁架慢慢出去了。

    殷红梅并没有在意,就回头去给丈夫削水果了,谁知道等了很久没见韩队长回来,情急之下,冲进男厕所也没有发现,在厕所出来的时候,看到韩队长站在房顶上,于是急忙冲上了房顶。

    萧晓白中午听到的金属摩擦的声音,就是韩队长在房顶上经过,移动铁架的声音。本来韩队长到了房顶,并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还有些犹豫,但是因为自己妻子冲上楼来,他心一横,就跳了下去。

    经过虽然理明白了,但是却有一个很大的疑问困扰着所有的人,韩冰雨作为队长,年轻有为,他没有理由选择轻生这条路啊?而且,在他死之前,留下的那四个用鲜血写成的“1127”又是什么意思?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只有殷秀梅的啜泣声在响起。面对一个刚刚结婚不到两年就成为寡妇的弱女子,一屋子的男人都有些张不开口,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面前这个痛苦的女子。

    萧晓白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感觉,韩队长的死,没那么简单,他的死,与胡记招待所的案子一定有关系。但是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三名当事者,只留下了自己,而自己对那段时间的事情,又完全没有记忆。

    老王被车撞死了,但是却是意外,至少说,从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完全是一个意外;韩队长也死了,跳楼自杀,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跳楼自杀,而且他死之前留下的那四个数字,让他的死更加扑朔迷离。

    萧晓白在慢慢挪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听到了两个护士的对话。

    “你知道不?这两个警察连着死的事情,听说可邪门了。”

    “怎么邪门了?我怎么没听说啊?”

    “你不知道,听人说,本来公安局好几个月都没有杀人案的出现了,那天他们新招进来一个警察,那个人上班不到一个小时,就来了报警电话。他们出警的时候,听人说,有人看到警车后座坐了一个女鬼。结果车回来的时候,就出事了,那个老警察伤的很重,没送到医院就死了。这个倒是活下来了,这不,自己好好的跳楼死了。你说邪门不邪门?听人家说东山的老和尚说了是厉鬼索命,是那个新进来的警察带进来的厉鬼。”

    “你别说了,我可胆小,今天晚上还要值班呢!你这跟我一说,我晚上怎么巡房啊?!”

    听到这段话,让萧晓白有些气闷的感觉,他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盯着这两个说着“悄悄话”的护士,等她们走进了,才朝她们笑了笑。

    “有什么事么?先生?”护士倒是很客气。

    “没什么事情。只是想告诉两位,说悄悄话的声音不要太大了,让别人听到不好,还有,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招来厉鬼索命的新警察。小心哦,跟我说过话的人,都会被厉鬼盯上哦!”

    捉弄了一下两个小护士,让萧晓白的心情舒服了不少,这些愚昧的人,只会听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却从来不用脑子想一想事实。

    躺在床上,萧晓白开始努力思索这一连串诡异的事情。其实老王的死,是没有什么可质疑的;主要的问题集中在韩队长跳楼自杀的这件事情上,从常理上说,一个事业情场都得意的男人,是没有理由跳楼自杀的。

    萧晓白想起了别人对韩队长的描述:有能力、有魄力、自信、骄傲。这是一个年轻而激|情的天之骄子,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自杀呢?还有,他死的时候,留下的那四个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在萧晓白闭目思考的时候,张燕敲门进来了,手里捧着一套警服。

    “小萧,这是你的制服,本来前天就发下来了,我觉得应该等你出院再交给你,所以并没有给你,但是现在出了那么多事情,局里临时决定,明天开全局的追悼大会,所有人都要列席,我就把你的衣服送了过来。”

    “小张,谢谢你了。放在那里吧,出了那么多事情,我脑子很乱……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就是很乱,你不会介意吧。”

    “嗯,我知道。衣服给你放这里了,明天我叫车过来接你去参加追悼会。”张燕说着,将警服放在了萧晓白的床头。

    萧晓白无意间看了一眼制服,这可不打紧,他的脑袋像被人用大锤砸了一下,哄的一声,炸开了窝。

    他的警服编号最后四位,正是1127!

    关于跳楼自杀:其实跳楼自杀的人中,很多人在死亡前已经后悔了。真正想跳楼自杀的人,上去二话不说就跳了。站在那里犹豫的,通常来说都已经怕了,或者后悔了,这种情况,最忌旁边有人起哄,或者有人冒失的冲上来要救人,因为跳楼者在冲动之下,会真的做出傻事。正确的方法应该是在远处慢慢开导,慢慢的靠近,让他感觉不到威胁。

    看到报纸上有人起哄让跳楼者赶快跳的,这些人真的是不知所谓,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所以拜托大家,假如遇到有人想跳楼,请慢慢开导,高抬贵口,给跳楼者以活下去的权利。谢谢大家~!

    死亡数字 第七章 哀伤追悼

    七月十九日,天南市公安局。

    老王和韩队长的追悼会是在公安局的停车棚举行的,空出两间房位置的停车棚,四面用幕布围上,搭成了一个简易的灵堂。灵堂正中央摆放着老王和韩队长的遗像,四周摆满了鲜花和送来的花圈。

    老王的妻子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很像是农村妇女,五十多岁的年纪,脸上都是皱纹,她看起来比较镇静,还在不时的安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老王的小外孙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拉着妈妈的裤脚,奶声奶气的问道:“为什么外公的照片照的那么大?”一句话问得本来都已经止住泪水的母亲又一次啜泣不止。

    相比老王的一家,韩队长的家人要悲伤的多,韩队长的父母都被局里派车接来参加追悼会,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事情任谁都无法承受。两位老人显得异常的憔悴苍老,韩爸爸尚自镇定,而韩妈妈和自己的儿媳妇,早已哭得昏厥了好几次。

    灵堂里挤满了人,包括市公安局和几个分局还有所辖派出所的干警们,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灵堂里只听到几个女人哭泣的声音。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做警察的,特别是刑警,不一定哪天就跟老王和韩冰雨一样,丢掉了性命,这是做刑警的一开始就该有的心理准备。

    萧晓白和张燕站在灵堂的角落里,等待追悼会的开始。

    萧晓白用进场时派发的白花遮住了自己的制服编号,但是他还是觉得别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旁边的人低头窃窃私语,他就觉得是在议论自己,这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脖子的伤好像也跟着疼了起来。

    张燕也听说了韩队长死时写下数字的事情,萧晓白对她的询问,只能是照实回答,不知道,自己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编码的后四位数字,也许只是一个巧合。萧晓白的回答,不单是给张燕的安慰,也是给自己的一个安慰,这件事情,透着太多的诡异,让萧晓白也有些心里发毛,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玄机在里面。

    有时候萧晓白在想:“会不会是自己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做过什么事情?”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就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因为这个可能性,让他自己都感到害怕。

    追悼会开始了,首先是集体默哀,所有的人都摘掉警帽,低头向死者默哀。

    萧晓白因为颈椎受伤,戴着护颈,无法低头,只能让张燕帮他摘掉警帽,自己向老王和韩队长的遗像行注目礼表示默哀。

    灵堂里吊着的白炽灯有些刺目,从萧晓白这个位置看老王的照片,相框玻璃恰好反射着白炽灯的亮光,雪白一片。

    被反射的光晃到了眼睛,萧晓白感到有些头晕。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有快四十的样子,看到一群警察,他愣了一下,撒腿就往回跑。萧晓白和几名片警马上推门冲了进去。

    中年男子躲进了卧室,却已无路可逃,现代人的屋子,为了防止小偷进入,早已把自己的房子变成了牢笼。

    干警们踹开了卧室的房门,那个中年男子看到自己已经无法逃脱,哭着跪在地上,“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两名片警制服了中年男子,其余几个人开始在屋子里寻找线索。

    屋子里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但是在小区内搜索的民警,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有一件血衣、一件带有血迹的裤子和一把带有血污的尖刀。

    尖刀是普通人家厨房用的刀具,在厨房里,干警们找到了这套缺少了一把尖刀的刀具。型号和牌子都完全符合,也就是说,这把尖刀就是厨房里刀具中的一把。

    看到这些证据,这个中年男子开始嚎啕大哭,他解释说自己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今天中午回家就看到了这些东西放在客厅的桌子下,吓得他赶紧把东西扔到了垃圾桶。至于看到警察就逃跑,他解释说因为血衣和尖刀的事情,他很害怕有麻烦,所以看到警察就想到逃跑。

    老王和萧晓白在房间里仔细寻找,他们找到了和那条裤子配套的西装。这是一套“花花公子”的条纹西装,很好辨认,现在血衣也已经确认了,看来凶手就是这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就是李艳——那名女性死者的丈夫,名叫许建军,是一名个体户,做小本倒卖生意的。据他自己说他经常不在家,今天一回家,就看到了这些东西扔在自己家里的客厅里。

    老王和萧晓白并不相信他的话,因为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而且,他也有足够的作案动机——看到自己的老婆跟别人红杏出墙,这足够让一个男人愤怒到举起屠刀。

    萧晓白正想开口说话,却看到了韩队长铁青的脸。

    “小萧!小萧!你怎么了?”

    耳边张燕焦急的呼喊声,将萧晓白拉回了现实。

    萧晓白觉得自己的鼻子湿漉漉的,摸了一把,发现满手是血,他回过神来,看了看张燕和身边的人,才发现大家都在盯着自己看,他忽然感觉头晕目眩,直挺挺的摔倒了。

    恍惚间,他感觉有人接住了自己的身体,耳边人说话的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一样,十分的模糊,十分的小。他听到张燕在叫自己的名字,还有很多人在叫车过来。

    在他昏迷之前,他眼前晃动的是韩队长铁青的脸,那张脸上写满了愤怒和懊悔;还有那串血红的数字,“1127”一直在他眼前晃悠。恍惚间,数字和韩队长的脸合为一体,韩队长的脸上刻着“1127”四个鲜红的数字,还淌着血,狞笑着向他伸出了双手。

    萧晓白觉得眼前一黑,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死亡数字 第八章 审讯谜团

    七月二十日,天南市人民医院。

    萧晓白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天南市人民医院的病床上。这下子,医院可忙坏了,不过相对的,萧晓白也被折腾的够呛。

    他在追悼会上的表现,可把局里的领导吓坏了——开玩笑,一个星期之内连续有两名干警死掉,已经够局里的领导练很长一段时间的书法了(写检查),假如这一位再有什么三长两端,那么问题可不是简单的写小楷能够搞定的了。

    医院按照局里的要求,给萧晓白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什么尿检、血检、肝功能检测之类的,能想到的几乎统统来了一遍,结果出来了,萧晓白身体很健康,除了颈椎受伤部位伤势加重以外(被折腾来折腾去,需要静躺的颈椎,肯定受到伤害了),其余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这样的结果,让局里领导放心不少,但是萧晓白对自己车祸后的解释和追悼会上的表现,却让领导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

    萧晓白并不知道,自己在追悼会上,先是惨叫了一声,紧接着鼻孔里流出鲜血,浑身颤抖,在张燕的呼喊之下,才停下来,但是立即就晕倒了。

    这是萧晓白后来听张燕说的,他自己对自己惨叫根本毫无知觉,只是知道自己仿佛做梦一般,看到了之前的一段事情。

    躺在病床上,萧晓白开始仔细的思索自己在追悼会上的感受,那一段经历,他可以很肯定那是自己丢失的某段记忆。至于流鼻血和身体颤抖,萧晓白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关注过心理学方面的资料,在某些时候,记忆回归,是会伴着一些奇怪症状的。

    想了很久,萧晓白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在那段记忆里,发生了很多事情,追捕疑犯,寻找证据,但是为什么自己印象最深的,却是韩队长铁青的脸呢?

    他有一种感觉,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对劲。但是问题在哪里呢?

    中午的时候,小张过来了,连续的出事,这个女孩子也消瘦了很多。问了一下萧晓白的身体状况,小张放下带来的苹果,准备离开。

    “小张,帮我一个忙好不?”

    “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张燕是一个很温和的女孩子,说话柔柔的,并不像个警察,倒是有些像幼儿园教师。

    “我想看那件案子的审讯记录,你可以帮我带来一份么?”

    “不行,局里说了你这段时间唯一能做的就是养伤。”小张的态度很坚决。

    “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我不会乱来的。假如你是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让你天天躺着,你心里好受么?小张,帮帮我吧!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张燕没有说话,看了萧晓白很久,轻轻的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萧晓白拿到了那份审讯记录的档案,他仔细的翻看了很久,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

    审讯工作是由北区洪福村派出所的片警完成的,里面的内容也很详细,一切证据都显示这是一起因出轨引起的情杀案。

    女死者的丈夫许建军,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主要做倒卖生意,什么赚钱倒卖什么的那种。据他自己称,他是当天中午回到家,就在客厅发现了血衣和尖刀,他当时吓坏了,就用黑色塑料袋包好,还塞了一些垃圾,扔到了垃圾桶里。但是在干警们问到他是坐哪一趟车回到天南市的,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萧晓白看了审讯记录,他发现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许建军的回答,逻辑混乱,前后的回答相差很多,也就是说,他肯定有事情在隐瞒;但是有一点相当奇怪,不管审讯的干警无论如何拿他语言中的逻辑错误做突破口,进行心理攻势,他对自己杀死妻子和妻子的情人这件事情就是死咬着不承认。但是让他拿出自己不在场证据和解释血衣和尖刀的事情,他又开始支支吾吾含混不清了。

    萧晓白拿着审讯记录轻轻的拍着自己的额头,这个许建军的供词很有问题,但是他却又死咬着不承认自己杀人。

    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许建军真的没有杀人,也许他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但是杀人的又是谁呢?又有谁能进入许建军家拿到他的衣服和厨房的尖刀?

    二、杀人的是许建军,但是他心理素质极好,就是咬定自己没有杀人这件事情。这也有些讲不通,假如心理素质好,他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一个故事,证明自己没有杀人,但是他的回答却漏洞百出。

    叹了口气,萧晓白在想,假如自己参与了审讯过程就好了,毕竟自己学过心理学,说不定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想到这里,萧晓白心中忽然闪过一道念头:为什么韩队长、老王和自己没有参与审讯?韩队长不可能是那种为了急着下班就走掉的人,那么,是什么原因让韩队长载着自己和老王急急的往回赶呢?而且路上还出了车祸。

    萧晓白再次打开审讯记录,在翻开的过程中,他忽然看到审讯记录第二页纸的背面模糊的写着什么字。

    “韩电话说:许可能不是凶手,不要为难,等通知。”辨认了很久,萧晓白终于看清了这几个字。

    韩,指的肯定是韩队长;而许,肯定就是许建军了。萧晓白看了一下字迹,这应该是审讯过程中写下的。

    审讯时间是晚上六点到七点,而这段时间,恰好就是车祸前的那一段时间。

    难道韩队长知道什么内幕?他并没有参与审讯过程,为什么会说许建军不是凶手呢?他这样关心案情,却为什么不参与审讯?而是急急的要赶回来?

    萧晓白忽然想起农村老人们说过的一句话:赶死鬼催的。

    死亡数字 第九章 催眠治疗

    七月二十一日上午,天南市人民医院。

    早上九点钟的时候,萧晓白终于醒来了。说实话,他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自己从追悼会昏迷之后,只要一睡着,就开始做噩梦,零碎的记忆纷杂而来,但是等醒来之后,一切都忘的想都想不起来。

    现在的萧晓白,十分渴望恢复自己失去的记忆,缺失了一段记忆的感觉,就如丢了属于自己的财富一样让人难受,更何况,这段记忆还关系到两个人的生命。

    十点钟的时候,小张来到了病房,她告诉萧晓白,今天下午,会有一名心理学专家来看他,帮他恢复记忆,这是局里昨天决定的事情,跟萧晓白说一声,是给他打个招呼,免得一时没有心理准备。

    虽然中国提倡民主很多年了,但实际上政府机关包括很多企业的作风,依然是领导说了算。民主是什么?领导的决定就是民主。

    不过萧晓白倒是没有什么抵触情绪,毕竟,他也很想恢复自己这段失去的记忆,而且,找回这段记忆,很有可能就能够破解韩队长自杀的原因。

    为了不让萧晓白担心,张燕还特意拿出一张医生开出的证明,萧晓白看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萧晓白现在的身体状况完全可以接受心理学的治疗。

    萧晓白并不知道这些外科医生和骨科医生是否懂得心理学的治疗,但是他可以猜想,哪怕是局里让他们开一张证明萧晓白可以接受中科院研究的证明,十有八九也是能够拿到的。

    时间就在沉闷中慢慢渡过,萧晓白依然在思考着这几天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而张燕,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抠着指甲,不知道在想什么。

    七月二十一日下午,天南市人民医院,催眠治疗过程中。

    “血……好多的血……”萧晓白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鼻子里冒出大团大团的鲜血。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刘黎用双手抱住了萧晓白的肩膀:“不用担心,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害到你,你看到的只是一场电影,现在起开始深呼吸,呼……吸……呼……吸……对,就这样,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害到你,现在告诉我,你在哪里,你看到了什么?”

    萧晓白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了下来,鼻子里冒出的鲜血也停止了。

    “我跟着韩队长,还有老王在赶回市局的路上,老王在跟我讨论刚才的案子,韩队长在开车,我看到了韩队长的脸,他看起来很焦躁,很愤怒。他在回头对我说话……”

    “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韩队长的脸色很难看,好亮,我看到一辆卡车……”萧晓白的身体再一次开始颤抖,鲜血又从鼻孔里涌了出来。

    “这只是一场电影,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到你,告诉我,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看不到,四面全是血,我的头好痛……我的头好痛。”

    “晓白,听我说,我数到三,你就马上醒来。一,你的眼皮感觉没有那么沉重;二,你的身体开始恢复知觉;三,你完全的醒来了。晓白,快点醒过来。”刘黎的声音有些着急。

    “怎么了,大家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醒来的萧晓白有些迷糊。

    轻轻的用毛巾帮萧晓白擦去了脸上的血污,刘黎问道:“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我不记得了。”萧晓白拿过毛巾:“谢谢,我自己有手。”

    十分钟后,病房外。

    “告诉郑局长,我无能为力,他的情况很危险,很不稳定,假如强行催眠进行记忆恢复的话,很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也许等过一段时间,他的身体情况稳定了,才可以再次进行。好了,我在省城还有一个研讨会要参加,有没有空送我到火车站?”

    “今天的火车没有了,要不送你到汽车站?”

    “也好,麻烦你了。”

    走的时候,刘黎还是忍不住回头朝病房内张望了一下,在心里恨恨地来了一句:“这个家伙,总是让人不放心。”

    病房内。

    “小萧,你刚才的样子吓死人了,你知道么?”

    “是不是跟上次一样?”

    “嗯,鼻子里流出好多血,身体还抖个不停,吓死人了。”

    “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恢复,她还不相信。”萧晓白一边说,一边朝门外张望了一下,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又是一番呲牙咧嘴。

    “你是不是和她认识?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小张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熟,我们只是认识而已。”

    “是么?刚才你那个样子的时候,她紧张的叫你晓白。”

    萧晓白的神情忽的一暗,张燕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沉默半响之后,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萧晓白撒谎了,其实他恢复了那段记忆,但是他却选择了隐瞒事实,对于张燕的询问,他撒谎了,刘黎和他的关系,并不只是简单的是认识。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一段恩恩怨怨。

    一个人的病房,静悄悄的,只有空调的嗡嗡声在作响。张燕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回响在萧晓白的耳边,“刚才你那个样子的时候,她紧张的叫你晓白。”

    寂静的房间中,忽然响起了萧晓白低沉的声音。

    。

    在那一瞬间

    我决定不顾一切地吻你

    因为我怕

    今生这会是最后一吻

    因为我已决定离开

    。

    无所谓别人的目光

    不在意俗世的条文

    在我吻你的一瞬间

    你是我的整个世界

    。

    假如我可以和上帝做一笔交易

    我只愿今生与你相随

    没有黑暗

    没有悲伤

    没有死亡

    没有绝望

    。

    假如需要我用生命去交换

    我只愿你能将我遗忘

    在今后的岁月

    我希望你能够忘却哀伤

    有挚爱的人儿相伴

    快乐直到老去

    。

    当黑暗中我的泪水滑落

    那时的你我早已处于不同的世界

    回首之间

    如同相隔山万重

    此去经年

    今生何时再相逢

    过了很久,房间里再没有声音响起,只听到一个男人低沉的哭声,压抑而悲伤。

    死亡数字 第十章 那段记忆

    七月十五日下午五时三十分许,天南市北城区洪福小区。

    刚进入小区,派出所的民警就迎了上来:“韩队长,这边我们都已经控制了,12幢213房门窗都紧闭着,空调也没见开,估计没人在。10幢316房间有人,空调一直开着,应该是有人在家。”

    “走吧,直接去10幢。”韩冰雨的声音有些低沉。

    萧晓白和老王对望了一眼,从招待所出来,一路上韩冰雨都有些不对劲,总是有些焦躁的感觉。老王和萧晓白也觉察出他的情绪不对,一路都没有怎么说话,气氛沉闷的有些让人压抑。

    进入房间,抓到许建军和搜到血衣之后,萧晓白注意到,韩队长的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民警们将许建军带出来之后,韩队长和派出所的负责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审讯工作由派出所的民警来完成,而萧晓白三人,则赶回市局。

    萧晓白和老王对现在赶回市局的决定都有些疑问,毕竟这个案子是自己这边跟的,不参与审讯工作,总是有些不对劲的感觉,但是看到韩队长铁青的脸,两个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车厢里一片沉默,老王心里一个劲后悔,他习惯了坐副驾驶的位置,这一次也不例外,结果这样一来,跟萧晓白根本无法交流,而坐在驾驶位上的韩队长,看样子心情不好,根本无法说上话。

    路过加油站的时候,给车加了点油,萧晓白注意到,韩队长在付完帐之后,远远的走开,打了一个电话才回来。

    “老王,队长今天怎么了?平时是不是也这样啊?假如平时都是这样那可就惨了。”萧晓白小声的问。

    “别瞎猜,大概今天心情不好,平时不是这样的。他这个人很高傲,很要强,不过人倒是不错,好人一个,就是傲了点。以后慢慢的你就知道了。他……”老王还要跟萧晓白说呢,韩冰雨打开车门上来了,老王生生的把剩下的那句话给咽了回去。

    沉闷的时间,总是让人觉得漫长,萧晓白不时的看着窗外,他感觉好像好几个小时都过去了,怎么车才刚刚到二环路?

    “老王,你说刚才那个男的,可真狠,虽然他老婆做了那种事情,对不起他,但是他也真下得了手,换了我,可下不了那么狠的手。”萧晓白还是忍受不了这种压抑,打破了沉默。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人啊,有的时候一生气,脑子一热,自己做的事情自己都想不到。这种事情说不好。”老王倒是一副见多不怪的样子。

    “但是我觉得这个男的有点傻傻的,血衣和刀子为什么要带回来扔在小区的垃圾桶呢?随便找个地方扔了不就得了,扔在自己家附近,傻得够可以的。”

    “小萧,你怎么知道人就是许建军杀的?现在有没有定案,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要乱猜测!”韩队长忽然开口了。

    这一下老王和萧晓白都吓了一跳,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接这个岔,韩队长又接着说道:“很多东西,看起来是真的,可他偏偏是假的,很多东西,看起来是假的,可他偏偏是真的。”

    韩队长叹了一口气,再没有说话,车厢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接着车内仪表盘上昏暗的灯光,萧晓白看到,老王仿佛若有所思。

    忽然,车窗外一道刺目的亮光将萧晓白从沉思中惊醒,他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到“砰”的一声,一股巨大的冲力将他从座位上狠狠抛起,撞在车顶上,又重重落下。萧晓白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坏了,出车祸了。”

    眩晕过后,萧晓白强打起精神,努力的查看四周的一切。

    车是从侧面撞过来的,恰好正对着老王的位置,萧晓白努力的移动了一下自己卡在座位里的胳膊,试着呼喊老王和韩队长,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回应。

    车内一片漆黑,只有仪表盘上微弱的亮光,萧晓白听到“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他猜想那可能是油箱漏油滴落的声音。

    他抽了一下鼻子,才发现自己鼻子里都是鼻血,根本无法辨别气味。

    夏日的天南市,温度很高,被撞翻的车厢内,憋闷的让人难受,萧晓白觉得浑身的汗水都在拼命的往外冒,脸上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鲜血,挂在脸上痒的难受,却根本无法伸手去擦。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晓白感觉就好像整整过了一个世纪的样子,耳边传来了警笛的声音。又过了一会,车厢外响起了金属扭曲的声音,救援人员准备开始打开扭曲变形的车门了。

    “救命,快救救我们。”萧晓白用尽力气喊道。

    “里面还有几个活的?”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

    “三个,快救老王,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快点!”萧晓白说完这句话,就昏了过去。

    萧晓白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这一段回忆对他来说,简直就如噩梦一般,但是他却不得不如此。

    在这段失而复得的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