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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霆远觐见的时候,皇帝陛下也只是说著一些诸如“天气不大好,你也要保重身体”之类模棱两可的话。

    杨霆远的身边真的多出了很多问题。当他和华启轩少将一起逛父亲留下的连锁超市的时候,当他一时兴起要在路边的酒馆打两斤竹筒装的糯米酒的时候,甚至当他走进自己在最高军事委员会旁边的那栋办公楼里的时候,总能感觉到有不止一双完全称不上善意的眼睛片刻不离地追随著。

    华启轩少将在去年的爆炸案中受了重伤,虽然看上去已经完全康复,但是体能和格斗水准至今仍然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的状况,因此他们现在出入各处都会带至少二十名亲卫队员。带队的队长在杨霆远的授意下大大方方地走过去给那些不名誉的跟踪者送罐装咖啡,回来以後无可奈何地告诉黑发的总司令:“对不起,长官,他们跟我们一样隶属於最高军事委员会,奉命‘保护’您的人身安全。”

    这就是军委会在江瀚韬申请“病休”以後通过的张临时安全法令──“由最高军事委员会直接指派特勤人员,为军级以上干部提供每周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时的贴身安全保卫。”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104

    对於苏暮宇带了个漂亮姑娘回家这件事,江扬和苏朝宇非常惊讶,原因当然不是“江立尸骨未寒你怎麽就找个姑娘”,而是因为他们居然认识她──她的名字是“毕玥”,海神殿大头目毕振杰的私生女,苏暮宇两年来最亲密的美女助理,半年前,已经被江家改换身份,送去纳斯首都的服装学院读设计。

    “出大事了!”在毫无美女矜持地饱餐一顿之後,毕玥捧著热腾腾的可可坐在了江扬的书房里,半年不见,她比当模特的时候丰润了些,性子仿佛也没有那时候那麽风风火火,无所畏惧,说话的时候一直瞧著苏暮宇,眸子里有怯懦:“有人找到了我,大人,他们知道我的父亲我的母亲,知道海神殿所有的人是怎麽死的,他们简直像是从地狱里回来的!”

    江扬和苏朝宇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苏暮宇安抚著她,让她把整个故事娓娓道来。

    毕玥是九月入学开始在纳斯的首都服装学院学习设计专业的,用江家给的新身份和苏暮宇给的不算少的一笔钱,足够她衣食无缺地生活十几二十年。她每周有三天半的课,课余时间在学校旁边的形体学校当带班教练,有那麽一天晚上,毕玥下班回宿舍,路上却有人跟踪她……

    “太恐怖了,三个大男人!跟了我一段就直接上来了!”毕玥看起来心有余悸:“当时真的觉得完蛋了,要被人劫财劫色先奸後杀了!”

    事实上那三个人却彬彬有礼,两个在後一个在前,客客气气地要求“毕小姐”跟他们走一趟,毕玥本来想说:“你们认错人了,我姓刘!”结果对方拿出一张纸,上面画著海神殿在特克斯的平面图和一些看不清楚的字,她只看了几眼,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高纯度军用气体麻醉剂,挥发性很强,看一眼就能让人糊涂十五到三十分锺。”苏朝宇相当专业地评论:“不过现在在网上就能买到,杀人抢劫拐卖必备的利器。”

    毕玥“噗”就笑出声来,喝了一大口热可可才接著说:“後来我被带到了一间宾馆里,脑子始终不清醒,心里知道不对劲,却不知道为什麽,晕乎乎的,而且手脚都没有力气。他们三个人把我放床上,打了一针,然後就开始问我各种问题。”说著,还卷起袖子,给苏暮宇看静脉上的注射孔。

    “什麽问题?”苏暮宇瞧了瞧,相当关注。

    毕玥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抱歉地笑笑:“我记不清楚了,只是依稀感觉他们问的都是我家的事,父亲母亲,住在哪儿,上什麽学,做什麽事,我当时糊里糊涂,大概全说了……然後他们又给我打了一针,我再醒过来,人已经在宿舍的床上了,枕头底下有个牛皮纸的信封。”她从贴身的手包里拿出来给苏暮宇看:“喏,在这儿呢。”

    苏暮宇接过来却不打开,直接递给了江扬,琥珀色眼睛的长官拆开封口,把里面的东西往写字台上一倒,先掉出来的是一枚子弹,接著是一张折叠了一次的普通打印纸,上面用暗红色的液体写著:“闭紧嘴,好好上学。”苏朝宇伸手一抹又嗅了嗅:“大概是动物血,还挺恐怖!”

    “超恐怖的好不好?”毕玥快跳起来了:“总之我觉得他们是要干什麽事了,没准要害大人,没准需要的时候就把我哢嚓了,所以我就赶快办了休学手续,跑回来告诉您一声,顺便避避风头!”

    江扬微微凝眉。这件事确实非常诡异,苏暮宇用了两年多的这个女助理应该说是非常可靠的自己人,许多事一旦翻出来,对她完全没有任何好处,所以基本可以判定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可是根据她说的情况,却又很难推测对方到底要干什麽。对方问她的家事?毕振杰已经死了那麽久,她只是他在外面的一个私生女,又能在现在这涌动暗流的时刻,起到怎样的作用呢?

    苏朝宇曾经在综合情报处干过几个月,又和凌寒共事多年,对於侦讯颇有心得,他从江扬桌上抓了个本子,开始问毕玥这件事的各种细节,帮她回忆对方问了什麽问题,试图从中找到隐藏的线索。

    江扬干脆把这件事交给他们兄弟俩处理,自己专心致志地思考海神殿一役至今所有的恩怨纠葛,手里始终攥著他的手机。可是时至今日,他已不敢轻易拨打任何一个号码。

    杨霆远彻夜未眠,一直在通电话或者赶各种文件,身边除了华启轩少将,还有至少四个助理幕僚。大概四天以前,帝国另一侧的东北边境基地的指挥官典锐少将,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典锐少将是陆军总司令杨霆远一级上将读军校时的师弟,他们的关系如同罗灿之於苏朝宇那样亲密。典锐少将比杨霆远小三岁,不同於成绩平常的杨霆远或者全优生苏朝宇,他从一年级开始,就是最令老师头痛的那类学生:一方面,他的成绩好极了,另一方面,他的纪律差极了。他宁肯付出“每天午休时在垃圾桶旁边罚站一学期”这样惨烈的代价,也要违规组织社团活动,比如出售站票的露天相声表演或者全体学生都可以参与的千人桥牌比赛什麽的。

    热衷於桥牌而水平远远低於平均水准的杨霆远就是在那场比赛中认识这个刺头学弟的,这份亲密的兄弟关系延续到了之後的军旅生涯中,数十年如一日。典锐少将本人具有出色的组织能力和宣传能力,有那麽一点点始终如一的理想主义,从不肯向权威低头,却往往可以被比他地位低的人打动。按华启轩的话说,这位出身草根的将军“在下面的时候相当拿自己当人,而成为高层之後,又相当拿下面的人当人”,因此可以算是让军界高层又不爽却又动不得的那类实干派军官。

    五年前,杨霆远把时任自己副手的典锐少将派去了帝国最北的东北边境军区作军区长官。那里毗邻广袤荒凉的北冰原,比江扬所在的西北边境基地条件更要艰苦数倍,黑土地固然肥沃,可是一年的无霜期只有区区百天,必须要抓紧农时,才能种植一季的冬小麦和少数几种蔬菜。那里的军区不仅仅要防范彪悍的边境山匪和邻国的骚扰,还要护卫帝国设在那里的几个导弹研发实验基地,因此算是整个帝国任务待遇性价比最差的军区之一,所有贵族出身的将官都避之不及。典锐少将却对此毫无怨言,带著老婆孩子一干就是五年,军政出色之外,甚至还聘请农业专家因地制宜地实践了新的作业方式,让整个地区的小麦产量提高了近百分之二十五,几乎已经成为整个东北地区的粮仓。

    这两天,从来不是工作狂的杨霆远如此热衷於“超时勤务”,只因为最高军事委员会派给典锐少将的安保员,被这个四十来岁仍然不改火爆脾气的师弟给打了!

    这事件简单得很,据说就是这些鬼鬼祟祟的安保人员跨越了典锐少将官舍的篱笆墙,而恰巧典锐少将三十八岁的妻子正带著十五岁、十二岁和七岁的三个女儿在院子里的露天温泉水池泡澡──地热温泉是当地的自然资源,普通老百姓家里大多数也都有这样的池子,并不是高官的特权──本来在这样的时候闯入已经够尴尬的了,其中一名安保人员居然还不肯关闭随身携带的摄像装备,闪光灯让典锐少将十五岁的女儿吓得尖叫起来,於是家里的其他人自然要动手了。

    据说先出现的是拿著衣服的女性勤务兵,接著是警卫员,他们试图把首都的同行请出去,未果,然後双方发生了拉扯和推搡,首都的安保员撂倒了两个,却被打倒了四个。忙了一天的典锐少将被女儿们的眼泪、警卫们的惨状和安保员们的不知悔改气坏了,在要求他们删除照片未果之後,典锐少将下了他们的枪,砸了他们的相机,每人赏了俩大耳刮子,然後叫来卫戍区的护卫队,让他们把“这些私闯民宅偷拍未成年少女的流氓”赶出去。负责执行命令的年轻少尉非常尽责,亲自把每个首都的安保员都从头到脚搜了一遍,连袜子和裤衩都没放过,确认他们身上没有任何通讯设备、电子存储卡、枪或者别的可能给指挥官找麻烦的东西以後,才把这些人扔在了基地范围外广袤的荒原上。

    那以後,最高军事委员直派到东北边境基地、贴身保护典锐少将的十二人的安保小队在与首都相关部门失去联系超九小时之後,终於在边境基地防区范围外的一个公路收费站被找到,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两眼饿得发直发绿,差点连汉堡包的包装纸都吃下去。

    这样一次性质恶劣的“私闯民宅”、“偷窥未成年少女”的行为被首都不明真相的媒体渲染成了“军界高层恃强凌弱,纵容妻女霪乿享乐,安保人员饥寒交迫受重伤”。安保小队的成员有的用白布裹著一只眼睛,有的把胳膊吊在脖子上,有的在手指上打了厚厚的夹板,出现在杂志的封面、电视台的新闻节目甚至手机报上,就好像一场唱做俱佳的大戏,却又不是戏。最高军事委员会甚至宣布要暂停典锐少将的一切职务,请他回首都就此事协助调查,东北基地由军委会另行派遣专人暂代。

    这是明目张胆的“借题发挥”、“削权换将”。

    尽管现役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杨霆远还是绝对不会接受这样不公正的命令,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暗流涌动的时刻,他决不能放弃这一支重要的力量──要知道,虽然东北基地只有区区三万将兵,远低於平均六至八万人的其他军区,但是那里粮食自给自足,地势易守难攻,又有四个部署了大量弹头的导弹实验基地,若是帝国局势一旦大乱,东北基地或许就有大作用。

    因此,杨霆远不惜动用了手中所有的权力和筹码,试图把学弟从不名誉的泥潭里解救出来,还事件以本来面目。只可惜一向都乌鸦嘴并且每次都能命中问题实质的华启轩少将不以为然,这个颇有贵族派头的家夥啜著花式咖啡笑道:“典锐少将就是吊钩上的香饵,作为池塘里唯一一条大鱼,亲爱的长官,请勇敢地,摇著尾巴,上!”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105

    事实证明华启轩少将就是真理的代言人,杨霆远的努力遭到了各个部门的围攻,有人弹劾他“以权谋私”甚至“结党营私”。如果说这些都是小问题的话,那麽接下来发生的事则足以让杨霆远像被剪掉了鱼翅又丢回海里的鲨鱼那样,“像一块沈重的石头,只能徒然无助地渐渐沈入漆黑一片的海洋深处”。

    当时正是傍晚,江扬难得没有加班,於是就一边喝养胃茶一边听苏晨弹新学会的曲子。苏暮宇在厨房里忙活著,号称要试煮一道刚刚跟秦月朗学的烤虾菠萝饭,电视开著静音,家里弥漫著菠萝的鲜香、粳米的饭香和烤虾的诱人气息,和叮叮咚咚欢乐的琴声一起,让忙碌了一天的江扬觉得很舒服,忍不住给苏朝宇发了条旨在表明思念的很长很抒情的短信,结果蓝头发的冠军回复的特别简单:“周末回洗干净等著!”弄得基地最高指挥官差点笑出声来,真想立刻就把他的小混蛋抓过来揍两下,亲亲再放走。

    就在苏暮宇把香喷喷热腾腾的烤虾饭端出来的时候,电视台忽然插播了一条“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最高军事委员会大楼前,杨霆远一级上将被无数见了血的苍蝇一样的记者围著,话筒几乎挡掉半个屏幕。这比起几周前迷你巧克力别墅谋杀案中围堵秦月朗的阵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扬皱眉,他懂唇语,不用找遥控器打开声音也知道女主播说的是:“关於这起屠杀平民的惨案,本台正在追踪报道。目前,被认为对此应付主要责任的杨霆远一级上将并未发表任何声明。”

    苏暮宇也看见了,赶快放下食物去找遥控器,等打开声音的时候,镜头已经转而采访一名浓眉大眼却双目含泪的姑娘。她强抑悲痛对记者说:“我叫毕玥,我的父亲毕振杰,只是一名被海神殿胁迫交纳保护费的歌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