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人事都转变至此,宁芸却还是如此行事。
宁馥想到这里,心里竟是一派通透起来。她也曾想过,若是宁芸有一天与以往再不相同,转而以真心真性情与她往来,她反而会真的留恋起这个身体旧年时被宁芸所照顾的日子。
眼下如此确定宁芸果然是一条路走到黑,她这颗心反而彻底放了下。
她拿起小几上的一支笔把玩着,忽然又道:“你想办法去查查刑部下头那个被停职查办的两个官员现今是个什么情况,再把相关的名单和背景资料都放到我这儿来。”
“是。”周凡点头,然后又道:“姑娘,我还打听到一件事。听说院正经过那次的事之后,为怕再有类似的人借机发难牵累到整个学院在皇帝心中的印象,最近他已经开始收拾行囊,恐怕是要准备向皇帝请辞,告老归乡了。您看,咱们要不要放两个人进去?如此一来,若是我们这边有什么进展,有很多事就可以时间与院正联系,他也更容易配合一些了。”
宁馥抬起头,这么快?
她面色阴沉起来,她才刚刚离京,院正就立即准备请辞,回想离京前见的一面,现在方才觉得事情远比院正大人口述的要严重的多,看来,院正还是为了怕她担忧更怕她也淌进来,才故意面作轻松的了。
“你有什么主意?”她问周凡。
周凡抿唇低低一笑:“这种事交给我去办就成了,不必劳你过问,总之这件事我能办得成就是了。”
这么长时间过来,宁馥其实过问的并不多,知道周凡不简单,也自有他办事的方式,而且八成也不是多能见得人的勾当,但是她不是刻板的人,只要不杀人放火,投机取巧的行为她还是可以允许的,只要最终的目的是好的并且不会伤害到别人,就可行。这次之所以开口问询,委实是因为这次是要把人安排进书院那种地方,这可不比平常的贵人府邸那么容易,学院这种地方,岂是说进就能进。
但是眼下听他这么说,也就由他去了。周凡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初时或许还有些江湖习气,后来由霜容和烟珑以及周睿和锦嬷嬷旁敲侧引,也日渐沉稳,他办事,她越来越放心了。
这里却还有林清之的家事要处理。
宁馥可不想到了东吴之后并不能帮上林清之的什么忙,不来是不来,既然来了,就必须起到作用,否则也对不起这一路的风尘。虽然说她不怕林家那边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夭蛾子,可是准备工作却还是要做的,林家上下的资料在出门前就已经全部打包带来了,这一路上她走到哪就看到哪,走到哪就分析到哪想到哪,林家上上下下,除了不曾谋面之外,她基本上已经将人脉关系了解的差不多了。
她对周凡叮嘱:“去通知韩尘,就说哈卓只身一人在王府不踏实,没个熟悉的人在身边不自在,请他安排个侍女过去陪伴。”
霜容听了抿唇窃笑,周凡立即照办下去。
反正到处都是韩尘的人在后面跟踪,这种消息相信不出半天就会传到韩尘的耳朵里。
且不管韩尘对赤嵘是个什么态度,宁馥这边却是感觉得到他对赤嵘兴许是没放在眼里,兴许是赤嵘并非真的要至他于死地,那天的一战不过就是给他点颜色瞧瞧,毕竟,你韩尘到人家的地盘做了些事情,他不还点颜色回来,这口气也没那么痛快咽下。
而且让韩尘出个人过去保护哈卓也是合理的,一路回来,韩尘这边的人本来就与哈卓有着一路的相识时间,在整个京城,除了她宁馥,就只有韩尘这边的人与哈卓最为熟稔。
而祁蘅和宁芸对这个借口是不可能拒绝得了的。
祁蘅盘算在前,她宁馥也是会算计的,想想,就算他不敢对哈卓怎么样,但是宁芸可未必不会绵里针,何况眼下哈卓还与她有着微妙的关系,中间夹着一个对她很好的赤嵘,宁芸断不可能会凭白无故的对哈卓献爱心摇橄榄枝,哈卓性情单纯,哪能扛得住宁芸的三招六式?
让韩尘放个人过去就大不一样了。
而王府那边,宁芸一听韩尘那边派了个女侍过来近身侍候哈卓,她心下就着了慌了。
“这是什么意思?太傅大人这是觉得我们王府照顾不好哈卓姑娘吗?”她一掌拍在桌子上,气的胸膛一起一伏:“去叫王爷过来!现在这个世道竟然成了这样了?区区一个太傅,竟然想安插人进来就能安插的吗?”
丫环们都是王府的丫环,院子里除了宁芸的陪嫁就没有她的自己人了,不是正王妃的人就是侧王妃的人,最近宁芸极不受祁蘅的待见,她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看见她眼下这么气性,又听她这般直接就让人叫祁蘅来,这哪里是妾女的样子,一个妾女岂是能这样呼唤堂堂王爷的?真要把祁蘅叫来,且先不说会不会引来祁蘅的恼羞成怒,单单就是传到正王妃和侧王妃的耳朵里,也够掀起一阵大风的。
一个妾女都尚且如此,真是把正王妃和侧王妃当摆设了!
是以,她这话一冲口,丫环们立即散下去了,宁芸以为她们去通传祁蘅,实则这些丫头们出了门就直奔各自的主子那里去,谁会真去找祁蘅。
正王妃和侧王妃一听这话就都要气炸了,但她们各自也清楚没她们置喙的余地,毕竟这件事是宁芸的事,宁芸接手的是她妹妹宁馥的摊子,而且她们如果就这么冲过去,不就等于摆明了自己在宁芸的院子里安插了眼线吗!
不能去自有不能去的办法,正王妃当即便就让人去外面大厅里代表她去迎了那韩尘送来的侍女,高高兴兴的把人立即送到了哈卓的院落。
侧王妃打听到正王妃的动作,更是配合的很,竟是就站在哈卓的院落门口去亲自迎接了。
“听说太傅大人安排你过来陪伴哈卓姑娘?真是周到,这两天我和王妃也偶尔听到下人们说起哈卓姑娘怕是有些住不习惯,连个能跟她说些体己话的人都没有,宁大人又不在京中,我们正愁不知该如何是好呢,还是太傅大人思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