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 46 章节
    答道:“来啦!在后面哪!”

    管事人连忙拔腿就向通道内走去,又一边走一边高声吩咐道:“今晚还得是顾哥大赢,提前把他那份钱预备出来吧!”

    这时后方忽然传来一阵潮水般的欢呼声,于是小跟班只好使劲嚎了一嗓子:“噢,知道啦!”

    通道很短,管事人觐见新上司的心情又很急切,所以三步两步就赶到了更衣室外——此处是一间小小的厅堂,有桌有椅,总算是个干干净净的落座地方。

    紧急刹车似的停住脚步,他垂下双手和先到的同事们站在一起,只见前方站了一群西装革履的保镖,簇拥着一位衣冠楚楚的光头大汉,想必就是新老板了。

    金小丰坐在厅内唯一一把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取暖。地下室实在是太y冷潮湿了,他歪着脑袋扫视了前方这一群人物,顺势用面颊蹭了蹭厚呢大衣的貂皮领子。

    在陆雪征离开天津后,他身处险境,无所事事,索性也逃了出来。他当初在大连时,也交下了几位有权势的朋友;故而目标明确,直接就去了南京。

    在南京混了一年多,他凭着头脑灵活与心狠手辣,竟是混的风生水起。他那朋友见他实在是个厉害角色,干脆就将上海这一处俱乐部交给他打理。而他无牵无挂,在哪里混都是混,所以也不含糊,说来就来了。

    将手中热茶放到旁边木桌上,他刚要对着这一群旧人开口训话,哪晓得前方通道内忽然响起了一串拖泥带水的脚步声。

    众人下意识的觅声回头望去,就见管事人那个小跟班在前方引路,领回了半身赤|l的陆雪征。

    陆雪征果然是大获全胜了,一腿扫中了台上青年的腰!

    不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强撑着跳下擂台,他咬紧牙关,强忍肩上剧痛走进通道。

    除了肩膀,后背也是一片钝痛。他早在台上就知道自己是被打伤了,可是没办法,从来没有中途停止的地下拳赛,他不战斗到底,就会被那三人用铁棒活活打死!

    肩膀后背疼的太厉害了,让他的双腿也有些颤抖。通身的灰尘和汗水混合成泥,在前胸后背上都画了花。他并未觉出寒冷,一心只想赶快拿钱离开,运气好的话,他可以赶在药房关门之前,进去给自己买一瓶药油出来。

    垂头走过更衣室前的人群,他也觉出今天人到的齐全,气氛颇为异常。不过这和他都没有关系,所以他盯着地面屏住呼吸,一味的只是向前走。目瞪口呆的金小丰都站起来了,他也没有留意到。

    于是,金小丰只好上前一步拦在了他的面前。

    然后,他看到陆雪征抬起头来面对了自己,神情是痛苦之上添加了错愕惊讶!

    双方

    义父(含番外)_分节阅读_54

    在这种地方骤然相见,因为都太出乎意料了,一时竟是无话可说。而陆雪征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低下头绕过金小丰,掀开门帘走进了更衣室。

    他看出了金小丰的威风得意,不过那与他又有什么相干?早在天津,他就对这家伙明确的说过:“我不要你。”

    打开衣柜柜门,他单手拿出自己的衣裤,而后走到暗处坐了下来。右边整条手臂都已经不能动,他撕撕扯扯的脱了身上短裤,随即从衣裤中捡起一件衬衫,小心翼翼的要先将袖子套上右手手臂;哪知一个不慎牵动伤处,他忍无可忍,竟是低低的叫了一声。

    这时,金小丰走到了他的身边。

    “干爹。”他轻声唤道。

    陆雪征的姿势很异样,他深深的弯下腰去,前胸紧紧贴住膝盖,一声不吭,一动不动。衬衫衣袖缠在右臂上,却是只穿了一半而已。

    金小丰绕到他的面前蹲下来,再一次柔声唤道:“干爹。”

    陆雪征这回颤抖着抬起了头。

    金小丰凝视着他,就见他那面孔脏兮兮的,两道眉毛紧蹙起来,眼角那里隐约有了泪光。

    而陆雪征随即又低下头去,在右肩传来的剧痛之中,咬牙硬是咽下了呻吟。

    八十七、并非知音

    金小丰抬起双手,试探着抚摸了陆雪征的小腿。

    陆雪征瘦了,两条腿完全就是骨骼上绷了肌r。擂台上一场激战过后,他的肌r仍然紧张僵硬着,皮肤却是冰冷湿黏,那是热汗凉在了寒冷的空气中。

    “干爹……”他的声音轻极了,透着隐隐的嘶哑。

    陆雪征一动不动的深低着头,胸膛紧贴在大腿上。

    实在是不能动了,一动就是剧痛。饶是不动,还要疼出满头的冷汗来。

    金小丰面无表情的转向旁边那一堆衣物,伸手从中找出了长裤。扯过陆雪征的一只赤脚,他弯腰站起来,开始给对方穿裤子。

    陆雪征没有反抗,扶着金小丰起了身。

    到了这个时候,身边就只有一个金小丰。不扶他,扶谁?

    金小丰为陆雪征系好了腰带,随即搀着陆雪征坐回原位,又去找来了袜子皮鞋。掏出手帕蹲下来,他攥住陆雪征的脚踝,粗略的为他擦了擦脚底灰土。

    替陆雪征套上袜子穿了皮鞋,他把鞋带也仔细系好。抬头望向陆雪征的右臂,他小心扯下了那条缠绕不清的衬衫袖子,而后起身快速解开自己的大衣纽扣,把大衣脱下来披在了陆雪征的赤|l肩膀上。

    弯腰一手搀住陆雪征的左臂,他低声说道:“干爹,走吧。”

    在陆雪征起立之后,他用另一只手为陆雪征拢住大衣前襟,一言不发的护着对方向外走去。

    保镖预感到老板要走出来了,立刻提前掀起了门上的破布帘子。而管事人摸不清头脑,眼看着金小丰搀扶陆雪征出现在了门口,便糊里糊涂的拿着厚厚一信封钞票赶上前去,大着胆子笑道:“顾哥,你今天的钱。”

    陆雪征停下脚步,从金小丰的怀中抽出左臂。接过信封捏开看了看里面数额,他对着管事人点头笑了一下:“多谢。”

    然后他一边向前走,一边用牙齿衔住信封,腾出左手将其卷成一团,鼓鼓囊囊的向下塞进了裤兜里。

    管事人本想问他明晚还来不来,脚步都迈出去了,但是当着新老板的面,他怯生生的,那话就没能出口。

    金小丰陪同陆雪征并肩上楼,走出俱乐部见了星星月亮。身后保镖快步赶上,一路小跑的到了街边,为老板打开汽车车门。

    金小丰不容置疑的带着陆雪征向汽车走去,同时闷声闷气的说道:“干爹,您跟我回家,我给您找医生过来。”

    陆雪征一言不发的上了汽车——他的确是需要一名医生。

    金小丰的住所位于法租界,是一处很体面的二层小楼,倒不是他个人的房子,只是借住而已。房内先前的主人是一家回了国的法国人,里面一色西洋装饰,虽然都是十年前的款式,但是华丽大方,看着依然富有美感。

    陆雪征甫一进门,便觉出有暖风拂面。而金小丰把他引入二楼一间小起居室,室内却是一派东方风情——靠墙摆着一张红木大罗汉床,床上放着个精美的小炕桌,又随意搁置了绸缎绣花的软垫靠枕。罗汉床斜前方的地上,立着一架紫檀嵌玉石小屏风,虽然不是古物,但也能够以假乱真了。除此之外,正对着罗汉床的那面墙前,还有一副小巧桌椅,桌上摆了一套细瓷茶具。四面壁上隐隐有几个长方白印,想必先前那些地方都是长长久久的挂画之处。

    陆雪征站在当地,打量了四周环境,末了笑了一下,觉着房间里倒都是好东西,只是布置的有些杂乱。而金小丰先将那床上的小炕桌搬下来放到屏风后面,随即走上前来,为陆雪征脱下了身上大衣。

    白皙的上半身袒露出来,金小丰看到他那右肩已经完全红肿起来了。

    于是金小丰的肩膀也瞬间剧痛了一下。

    金小丰自觉胸中蕴藏着无限的温情,可是站在陆雪征面前,他像只不通人性的狗熊一样,只会公事公办的说道:“干爹歇一歇吧,我这就去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陆雪征走到罗汉床前坐下,倒是感觉肩上痛楚略略淡化了些许。

    “好。”他在温暖的空气中疲惫的说道:“我饿了,有没有饭?”

    金小丰听闻此言,没说什么,转身绕到屏风后面,把炕桌搬起来又放回了床上。

    然后他推门出去,准备饭菜。

    不过二十多分钟的功夫,菜肴已经摆满炕桌,另有几样点心,没地方安置了,就用匣子盛好放在了床上。陆雪征这一年多来,没有正经吃过一顿好饭,如今又正是饿到发昏,故而盘腿坐在炕桌前,他用左手笨拙的握了筷子,先给自己夹了一块竹笋红烧r。金小丰见他那筷子用的很不顺手,连忙将一只勺子递给了他。

    陆雪征不看他,放下筷子接过勺子,先是一口饭一口菜,吃相还算安稳;然而大概是由于饭菜滋味太好的缘故,他越吃越快,最后竟是到了狼吞虎咽的地步。

    金小丰站在一边旁观,从小跟着陆雪征长大的,这许多年了,他没见干爹这么馋过。

    回身倒了一杯温茶端过来放到桌边,他无言的侧身坐到了陆雪征身后。抬眼望着干爹的背影,他忽然很想抱一抱对方。

    单是抱一抱而已,抱一抱就够了。

    鼓起勇气伸出手去,他小心避开陆雪征的痛处,慢慢俯身揽住了对方的腰。

    那腰纤瘦而结实,汗已经消了,所以摸上去一片光滑。他把面颊贴上了对方的脊背,闭上眼睛静默片刻,忽然发现陆雪征姿态僵硬,明显是越吃越慢了。

    陆雪征转过脸来,给了金小丰一个侧影:“放手!”

    金小丰歪了脑袋盯着他眼角的泪痣,不放。

    陆雪征生怕牵动痛处,不敢轻易转身。放下勺子猛一拍桌,他加重了语气怒道:“畜生!放手!”

    金小丰直起腰来,果然松开了双手。

    “做人还是做畜生,我其实都不在乎。”他在陆雪征的身后淡然说道:“我现在不敢碰您,是因为您身上有伤,我怕您疼。”

    陆雪征怔了一下,然后就饱了。

    刚才还食欲澎湃呢,现在就彻底饱了。金小丰,他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野崽子,养活到了这么大,不知中了什么邪,忽然就对他动起了这种心思。二十七八岁的人了,绝不算小,平时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可就是能拿着谬论当成道理来说,而且说的理直气壮。不知这家伙是欠揍,还是失心疯!

    这时,医生到了。

    金小丰撤了炕桌,把点心匣子也都收了起来。而陆雪征光着膀子坐在床上,越看这医生越感觉面熟;医生倒是坦然,拎着个箱子站在床边,得知是伤者是让人用铁棒打了肩膀,便打开箱子拿出一贴脸大的黑膏药。点根蜡烛将那膏药烤了片刻,他也不问问陆雪征的具体伤情,照着那肩膀红肿处,一膏药就拍了过去!

    他这一下子,力道非凡。陆雪征趴在床上,饶是坚忍,可还是疼的叫出了声音,同时脑中光芒一闪,忽然想起了这医生的来历——当年早在天津时,叶崇义曾经找来一位江湖郎中为自己医治枪伤——就是这货!

    他奋力扭过头来望向医生,没想到此人竟会从天津流窜到了上海。而医生神情木然的吹灭蜡烛,合起箱子转向金小丰,平平淡淡的说道:“金先生不是次照顾我的生意,五十块就够啦!不过我是开汽车过来的,汽油费另算。”

    金小丰从裤兜中摸出两张钞票递给医生,又陪他走出了房门。那医生站在门外,还向金小丰嘱咐了几句养伤事宜,陆雪征趴在房内床上,也没细听,只觉后怕。

    陆雪征在那床上趴了小半夜,贴了膏药的肩膀渐渐有了凉yy的麻木感觉,果然是不再疼了。

    金小丰坐在床边,若有所思的只是盯着陆雪征看。

    又是一年多没有见,陆雪征其实也有话想要问他。不过话到嘴边,他忽然又觉得索然无味。

    金小丰是十年如一日的不声不响,所以他向来是不大关注金小丰的。

    最后,还是金小丰先开了口:“干爹没钱了?”

    陆雪征“嗯”了一声:“没钱了。”

    金小丰垂下目光,审视了陆雪征的p股:“干爹,我有钱。”

    陆雪征没接这个话头,侧过脸来问道:“能不能给我介绍两笔生意?”

    金小丰看了他一眼:“干爹,我有钱。”

    陆雪征顿了顿,随即答道:“我知道你有钱。我不要你的钱。”

    金小丰抬起头:“为什么?”

    陆雪征低声反问道:“你说呢?”

    “我……我不知道。”

    陆雪征尽力的回过头来正视了他:“因为你心术不正!我不敢再做你的干爹,也不敢再要你的钱!”

    金小丰静静的凝望着陆雪征的眼睛,眉宇间一瞬间闪过了孩子气的忧伤。

    他不再说话了,干爹不了解他。

    他说了那么多次“我爱你”,干爹怎么就听不明白?!

    八十八、感情生活

    金小丰开了支票,想要塞进陆雪征的裤兜里去,然而陆雪征无论如何不肯接受。

    他在干爹面前服从惯了,不惯和干爹拉拉扯扯推推搡搡,这时就有些不知所措。捏着支票坐在床边,他一时心情茫然焦虑,便仿照陆雪征往昔的习惯,暗暗的做了两个深呼吸。

    渐渐的平定了情绪之后,他那头脑果然是恢复了清明,主意也一个接一个的生出来了。

    金小丰虎背熊腰的坐在床边,低着头长久的不吭声。陆雪征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垂着个锃亮的光脑袋,正在面无表情的发呆。忽然意识到了陆雪征的目光,他立刻抬起头来正视了对方,一本正经而又恭恭敬敬的说道:“干爹。”

    陆雪征简直是拿他没办法——从小就是这样,也不能说是很古怪,也不能说是很狡猾,可就是和人两样,从不合群。陆雪征其实一直最怜爱他,因为他不得人心,兄弟们没有和他要好的。

    抬手在金小丰的光脑袋上扇了一巴掌,陆雪征叹息着想要爬起:“给我拿身衣服过来,我要回家!”

    金小丰没说什么,起身就出门找衣服去了。

    金小丰的衣裳,陆雪征穿起来是大了一号,不过聊胜于无,而且洁净舒适,总比他丢在更衣室的那些旧衣要强。陆雪征在金小丰的帮助下穿戴好了,周身倒是没有什么不适,肩膀上的那一贴膏药不知是何处而来的独家秘方,越来越凉,伤处麻痹的快要失了知觉。金小丰蹲在地上,仰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