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们都沉默,伸介从结城的眼里看见同情。
不要那样看我,我一点也不可怜,他想这麽说。
「别说这些了,明天一起去看部电影如何?」伸介问。
「约会吗?」结城不怀好意地笑道。
「算吧。」
「很下流的那种可以吗?」
伸介横眼瞪了结城一眼。
「真差劲。」
「嘿,你有办法一边看三级片,一边自慰给我看吗?」
「在电影院里?」
「对啊,然後还要呻吟。」
「你真的是去看电影的吗?」
「当然,不过这样更有乐趣。」结城头头是道地说。
伸介不理他,起身走向茶几,将菸拧熄在菸灰缸里。
「可以抱我,然後说些比较美好的话吗?」伸介走到结城面前,边拿走他嘴里的菸,边问道。
「嗯。」
他起身让伸介坐到他腿上,接着双手环住伸介的腰,他能清楚感觉到结城的阴茎正火热地贴着他。
「比较美好的话是类似什麽呢?可以举个例吗?」他问。
「你为什麽喜欢我之类的。」伸介回答。
「喔,因为你很漂亮。」
「漂亮?」
「嗯,发色和眼珠的颜色,我眼见到就爱上了。」
「这样你也会喜欢上我妹妹的。她和我一样有漂亮的眼珠和头发。」
「那可真不妙。」他故意笑说。
「我会忌妒死的,所以千万别那样。」
「我尽量,你知道那很不容易。」他语带真诚地说。
伸介故作恼怒地瞪视他,後者向前吻住他,给了他一个浓腻漫长的吻。
「我会努力克制的,你放心。」
「但愿如此。」伸介没好气地说。
「真的,我很喜欢你,不过请别问『那有多喜欢』这种傻问题。」结城故意做出举双手投降的动作。
「我知道,只要像小熊维尼离不开蜂蜜那种喜欢就行了。」
「你可真知足。」
说完,两人开怀大笑。
伸介很想继续说下去,或是给他一个甜蜜的吻。
可惜的是,现实并不配合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倏忽响起。
错愕的铁鎚给了伸介重重一击。他赶紧起身,随手抓了地上的长裤穿起来。
他的大脑一片茫然,这时候怎麽会有访客?
相较於他的惊愕,结城显得老神在在,依旧光着身子躺在床上。
「赶快穿件衣服!」伸介着急地说。
结城这才懒洋洋地穿上衬衫,但没有扣钮扣,下半身只换上一条蓝色条纹的四角内裤。
「居然会有人来,不会是推销吧?」
「希望是。」伸介整理好紊乱的呼吸後朝玄关走去,一路上门铃激昂地响着。
他没有直接开门,反而先透过门上的猫眼观察情势。那是一张熟悉的脸,只是化了妆。
是悠子。
「该死。」
伸介低声咒骂。
「是谁来了?」结城好奇地走了过来。
「我妈。」
结城停下脚步,扫视伸介苍白的脸蛋。
「抱歉,你可以先到浴室躲起来吗?我保证很快就结束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好。」结城照做,转身快步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伸介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弥漫着散不去的烟味。他该用什麽表情迎接母亲呢?不,不要微笑。他不想在这时候对她笑。
手握住门把,向下一转,外头的光线几乎刺痛他的眼。女人的身形脸庞逐渐浮现,她似乎在笑,充满期待的笑。
悠子一开始见他打着赤膊、染了头发,不禁蹙眉。
这不是个好开始,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伸介原以为悠子会悻悻然地离场,因为接受不了儿子叛逆的装扮。但随即她将所有不满吞进肚哩,展现了非常不讨喜的宽容。
她的念头很简单:不希望场面变得难堪。
「没跟你说一声就跑来,小伸,应该没有打扰到你吧。因为妈妈太想你了。」
悠子的脸上堆满笑意,只差没给他一个拥抱。
伸介完全笑不出来,哪怕苦笑也非常勉强。他也无法开口,声音卡在喉咙深处,流泻出口的只有细碎的气音。
「我们进去吧,别站在这里说话。」悠子打破短暂沉默。
她很主动地走了进去,伸介只能僵硬地把门关上。
「怎麽不开灯?」她问。
「我不喜欢房间太亮。」
他的语气很平,像是从录音带里播出来。
悠子没说什麽,只是淡淡的微笑。她发现自己词穷了,在他冰冷的眼神注目下。
越是靠近卧房,呛人的菸臭味就越是明显,几乎占据了整个鼻腔,悠子难过地无法呼吸。
她讨厌菸味,那简直是世上最万恶的东西。
唇边的笑靥慢慢萎缩,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她转头,神情相当错愕。
双眸瞠大,就像金鱼,她望着自己的儿子,僵直的线条在伸介眼里慢慢发散,因为汗水流了进来。
他知道她正无声地质问:这是怎麽一回事?他的神情依然如故,毫无变化。
「小伸……」悠子缓缓开口。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凝视母亲,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盖潜意识里的不安,以及过去那个体贴的伸介在面对母亲时总会流露的恐惧。
「这是什麽味道?」
颤抖的语调让话变得模糊。
为什麽明知故问呢?伸介暗自苦笑,你都知道的不是吗?
见他不回答,悠子闭上双眼,然後再慢慢睁开。
这似乎会帮她调适心情。
「那是隔壁传来的,对吧?」她问,模样看起来非常脆弱。「不是你做的,对吧?」
装到什麽时候呢?伸介纳闷。
幽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以知道他不是在笑。
现在如果笑得出来的人就是疯子了。十足的疯子。
「不是。」他反驳。
悠子愣住,所有脸部线条开始歪曲,好像在一下个停格就会分解腐坏。
「因为我刚刚抽菸了,所以才会有这麽浓烈的味道。」他说。
「你在……说什麽?」
「我说我抽菸,所以才有味道。」
悠子退後,差点摔了个跤,但她还是尽可能微笑,好像在提醒自己别让妆花了,否则会很难看。
踉跄地走到小沙发上坐下後,她已经捕捉不到自己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