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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整,太阳的热度加上心理的烦闷,悠子就像是早餐的火腿吐司一样,快被烤焦了。

    她坐在卧室床上,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手机萤幕。伸介昨晚没有打电话给她。她明明嘱咐过要他每天和她通电话的。

    这孩子也会有忘记的一天。悠子苦笑。但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说『不会的』。

    前天的对话少得可怜,她察觉伸介开始敷衍她了。是因为课业太忙碌吗?还是把心思都放在社团和朋友身上呢?说到朋友,她从没主动接触儿子的交友圈,因为她信任他,那麽善良的孩子是绝不会和那些整天抽菸闹事的不良分子往来的。

    『你的孩子很优秀。』每个人都这麽说。『你真是幸福。』

    我知道。悠子会私底下露出骄傲的笑容。

    只是最近她没办法再这麽笑了,尽管邻居总会好心地安慰她。

    『孩子总要离家的,不是吗?这样才能培养独立的人格。』

    当然不是。唯独那孩子不能。

    悠子睡觉前脑袋都在想:小伸究竟搬出去多久了?他甚麽时候会回来?

    尤其当她发现墙上的月历一片空白(她最近都懒得在上面做记号),这个疑惑更是残暴地掐住她的咽喉。

    儿子的离开把她的精力榨取的一滴不剩。

    难得的放假却完全提不起劲,洗碗槽里还摆着昨晚吃的便当盒和沾有咖啡渍的马克杯。屋里也不见露西尔的踪影,那贪玩的小鬼一早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隔壁的老太太说她每天都往外跑,反正她翘课也是司空见惯的事了,悠子不在意。

    家里没有半个可以谈天的人,内心空虚得像座荒废的城,她何时这样狼狈了?

    唯一的娱乐恐怕只有定时清扫伸介空下来的房间,或是躺在他的床上睡午觉,闻着棉被上那孩子残留下来的气息。脑里开始回想伸介年幼的时候,浑身奶香,她总会笑着将他抱在怀里,两人在床上翻滚然後累了就一起打盹。

    那时候的伸介还很依赖她。悠子发现随着伸介越长越大,她就越讨厌『独立』这两个字。

    独立,不就是给孩子逃离父母的藉口吗?现在她的孩子也用这个藉口搬出去了。

    而且她有预感,伸介将会离她越来越远。

    窗外阳光普照,一切都带着春天盎然的温暖香气,只有她的脸是惨白的,因为过劳和酒精催化而逐渐枯萎。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让她振作起来最好的方法,就是伸介。

    悠子走进卧房,坐在化妆台前开始在脸上抹些粉底和腮红,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红润点。之前的她简直像鬼一样。再擦些口红、画点眼影,穿上麻花压纹的蓝色长版外套和墨绿色长裙,最後梳个漂亮的马尾,整个人彷佛重生一样。

    她要去见小伸。这世上还有什麽比这更开心的事?

    开着自家的汽车,她一边哼着《enchantant》,一边朝着目的出发。

    *

    房里没开灯,幽暗中能清晰看见菸头的亮光。

    手机萤幕上显示现在正播着《alie》的电影配乐,伸介在听见自己喜欢的旋律时满意地吐了一口白烟。

    从昨天开始,他和结城就是情人的关系了,但这只能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伸介的头发染成漂亮的酒红色,那是结城替他染的,用在便利商店买来的染发剂。至於原因,其实也没什麽,只是想做个小改变而已。

    「感觉不错吧?」倒在他身边的结城嘴里也叼了一根菸。

    「嗯,一开始有点呛口。」

    「总会习惯的。」结城笑道。

    两人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刚刚完事的身子散发汗水的味道,伸介因为猛烈射精的缘故所以下体一片泥泞,他原本想要淋浴的,但结城却递给他一支菸,他从没吸过菸,悠子说那是不良少年才会碰的东西。

    「你到底是怎样的怪人啊?居然从没吸过菸。」结城一脸揶揄。

    「我家不允许。」

    「所以是温室里的花朵罗?」

    「别讽刺我了,你要是在那样的家庭下长大,也会和我一样。」和我一样卑微、顺从,像个机器人。随心所欲?想都别想。

    「你妈很爱管你?」

    「占有慾。你能明白吗?绝对强制的占有欲,会把你绑得喘不过气。」

    「听起来挺恐怖的。」

    「是啊。」伸介叹了一口气。「非常要命。」

    「你不反抗?」

    「我反抗了,就是这次。我主动说要离家来这边念书。」

    「我可以想像你妈会有什麽表情。哭花了脸、泣不成声?」结城冷哼。「标准的可怜女人模样。」

    「大概吧。我尽量忽略她所有表情,因为我不想被影响。」

    伸介将弥漫室内的烟吸入鼻腔,发觉感官早已迟钝。

    「想不到你也有狠心的一面。」

    「狠心吗?那也没办法。」

    伸介无奈地叹气。

    「我太渴望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