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斯泰曾说过“改过迁善从不嫌迟”,他愿意改正,但她的心魔,何时能够驱逐?
心神渐渐归拢后,他觉得他似乎没资格发脾气,有资格的是她。
但是想到宋柯跟冷天澈,他有生不出好气来。她是否打算从那两个男人中选一个当灏灏的便宜爸爸?
她,缄口不语。
他,也沉默良久,内心几番挣扎,在冷热边缘游弋。
但最终还是败在了她的沉默下,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生气的是你没把灏灏的出生告诉我,但是我很高兴灏灏是我的儿子。”那是我们的儿子,不是别人的。
虽然他想过跟她在一起把灏灏当成亲生的,但是人总有些私心的,希望自己所喜欢的融合了自己的血缘。
如果引起自己反感是她的保护色,他本能地否决,他根本就不想跟她吵。
他,想要呵护她。
若是以前,大概他不会去真正理会呵护这两个字到底存在着怎样详细的深层含义。
可是,从抵触到认清,他明白了这世上任何事都没有绝对,只是遇没遇见那个对的人而已。这话,他当着她的面,倒是说不出口。
只是,他依然觉得有一股郁气堵在心口,他意识到自己爱上她,但是不知道如何使她快乐。
“这又能说明什么?”
轻易相信别人,对自身而言,绝对是一道致命伤。
她觉得他很烦,于是扭头去数他衬衣上头的纽扣。
而且,他到底打算要跟她僵持到何时?
她甚至隐约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灏灏的身世大揭秘,以后,将会受到他更多的牵制。
但那毕竟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她只想好好休息。
前阵子母亲去世,她的体力一直透支,劳心劳力,还没调整过来。
闻人臻的目光顺着她的鼻梁向下,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自言自语,“能不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不认为你曾犯过错,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决定负责,若是每做错一件事,便祈求他人的原谅,那么这个世界便不再会有秩序。”
她的话如同警钟敲在闻人臻的耳膜上,她这么说,是不打算原谅自己了?
“我会是个好爸爸。”
他没有气馁,她是在逼退自己,在不知道灏灏是自己儿子的时候,他便已经打定主意要跟她在一起,何况知晓了灏灏的身世,他更加不会打退堂鼓了。
她挑了挑眉,不卑不亢地盯着他,盯得他浑身不自在起来。
“我相信你。”这一点,毋庸置疑,她刻意停顿了下,“那无法说明什么。”
“还有,我很累,我想休息去了,麻烦你别挡着我的去路。”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无力。
他也跟着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今天他的心情太过大起大落,加上一整天那么大的工作量,也有些吃不消了。若非是今晚那个从天而降的消息,太过震撼,他也不至于连晚饭都没吃硬撑到现在。
他没有阻拦她,放任她离开,盯着她走出去的背影,走了一会儿的神。
他回卧室的时候,发现她躺在灏灏身边睡着了。
看着这一大一小躺在自己的床上,他忽然觉得呼吸一窒,进浴室胡乱冲了个澡,便出来了。
他站在床沿,看着她跟灏灏,可以清楚感受到心脏一点一点融化。
他头一低,忍不住吻了她近在咫尺的额头。
然后,走到另一侧,上了床,盘腿坐在床上,目光在灏灏脸上逡巡。
小家伙虎头虎脑,睫毛很长,小鼻子嫩嫩的,皮肤更是晶莹剔透,挤得出水来。那双粉嫩的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停在半空中,也不知道累,应该在做着美梦。
看了将近一个小时,他历来高高在上,可他现在有些犯傻地坐在那里,侧脸晕着阴影,是一个难得的慈父。
他的头慢慢地压了下来,与她呼吸交融,“为什么我没印象?”他其实有些郁卒的,孩子制造出来的过程,他竟然一点印象也没。
季璃昕心头一窒,他怎看出自己假寐来着?
不知道哪里出了破绽,她以为在客房里他便会追问这个问题,没想到他倒是忍到现在才发问。
“没印象为什么你相信灏灏是你的儿子?也许他是别人的呢?”
她觉得有些好笑,现在讨论这个问题,是不是太迟了?他应该质疑这孩子不是他的,为何这般笃定,不验dna,就认定这孩子是他的?
他应该不是那种轻易相信人的男人,她可是一直记得离婚的时候他信誓旦旦的口吻,哎,还真有些糟糕。她以为自己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可在这个当口,那些对话片段依稀又浮上脑海了。
“他长得很像我。”
他言之凿凿。
“之前你可没看出来。”
她当即反驳道。
“反正他就是我儿子。”
他不跟她诡辩了,导回正题,“你别转移话题。”
“若是我不愿,你就算勉强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两个人都是压低声音说话的,但还是会有可能吵醒夹在中间的孩子。
自己没有印象,自己没有印象,闻人臻催眠似的想让自己的脑子转动起来。对了,催眠?
他记得沈童说她上一回智救灏灏,用的便是催眠,想必自己也被擦去了一段记忆。她可真够狠的。
“你消除了我那一晚的记忆。”
他很确信地道,联系她之前提的“意外”,想必又是一夜。
“是。”
她倒是没有含糊。为什么她很累了,却没有睡意?
“我要睡了。”
假寐也是睡。
“那……”
“你怎么有那么多为什么?”
她不禁有些火大起来。
闻人臻咬咬牙,忍下来,不跟她计较。来日方长,她身上肯定还有很多自己所不知道的,要一点一滴地给挖掘出来。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上班去了,用的是贴纸。
她倒是还没想好如何面对他,幸好他有先见之明走了。
抱着灏灏走到客厅,门铃响了起来,是外卖的早餐,是一家五星级饭店送来的。
他倒是料得精准,连自己起床的时间,都给猜的八九不离十。
这个人,硬生生地横到了自己的生活中,似乎再也拔不出去了。
她打来早餐的盒子,发现食物都是自己偏爱的。
吃了几口,胃渐渐暖和了起来,心想,其实,这样的日子,她不怎么反感。
吃完早餐,打开电视,随便按到的一个频道,正在播放财经新闻,提及sisa,她迟疑了下,没有立刻转台,而是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sisa跟冷氏交恶从前几个月开始,如今两大集团势如水火,冷氏最近一个月内抢了sisa将近二分之一的北美市场份额,因为冷氏出人意料的环保新产品更令美国人满意。
就那则报道,记者专门采访了两大集团,冷氏是冷天澈出的面,记者问,“冷先生,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冷天澈西装笔挺泰然自若,“针对这报导,冷氏不发表任何意见。救就我个人而言,这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在商言商,商场上本来就没有永远的朋友,有钱我是不会不赚的。我的任何决策都建立在集团的利益之上。”
在采访sisa时,出来的不是闻人臻,而是他的特别助理,一个三十岁上下五官端正的男人。季璃昕倒是不甚熟悉,那男人说话的用词相当的客套,滴水不漏,没让人听出任何的不满,最后倒是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有得必有失,sisa近期在欧洲市场取得了骄人的成绩,所以对此而言,北美市场的水分流失,并不会影响到sisa本年度的盈利跟决策调动。”
这则报导的时间不长,但是引起的轰动性应该挺大的,毕竟在a市,sisa跟冷氏都是有着广泛的知名度的上市公司。
接下来的报导,季璃昕没看下去,下意识的关了电视,暗暗思忖,这两个人,真斗上了。
天澈前阵子去美国,应该好似推广新产品上市,看来取得了良好的成绩。只是没想到闻人臻会采取逼敌的手段,他如何猜到对方会侵占他北美的市场份额呢?
还有,之前去机场无意间听到宋柯跟天澈的谈话,好像提及了sisa,看来他们两个是联手行动了。难怪闻人臻一回来就这么忙,那样关键的时刻,没想到他还在小城陪自己那么久,直到母亲的丧事办完。
难道他不怕中间出了差池吗?还是他早就胸有成竹了?
不过,可以预料的是他们几个接着闹下去,不是两败俱伤,便是注定有一方要败北。
她想,其实自己有必要带闻人臻去看看严可欣。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严可欣,严可欣如今的下场,他还是需要目睹下的。天澈如今殊死一搏,定跟严可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严可欣有千万个不是,但是不可否认,她对天澈,确实是关爱有加的,从小到大,都是。
在季璃昕思考如何促使某人心甘情愿的去看严可欣时,冷天澈倒是给她来了电话。
想起上次的不欢而散,她还真是有点不想见他了。
如今,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了一层隔阂,相处没有以前那般的自然了。
“我在绮罗等你,是上一次那个包厢,就我一个,没有别人。”
他电话挂的很快,就怕她拒绝。
范菊花不在,灏灏处处需要人照顾,她真不愿意带着灏灏东奔西走。
但是这儿是闻人臻的房子,她也不愿把人往这招呼。
想了想,还是去赴约了。
有些话,还是说得清楚些比较好。
她抱着灏灏去了那里,天澈已经在了。餐桌上摆着一瓶红酒,他正在品尝,似乎神色颇有触动。
她推门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抱着孩子,进来的时候,碰到绮罗,绮罗很热情,说要帮她照顾孩子。
她想了想,自己跟天澈确实有些话要说,便没有推拒绮罗的好意。
绮罗没问她为何而来,接过她的儿子,说了个包厢号,说她走的时候过来接走灏灏就行了。
“坐。”
他没看想她,察觉到了她的进门。
她微微一怔,随即释然,也是,他在等的是自己,不会有别人错门而入。
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他接着便陷入了沉默。
她有些吃惊,他看上去很憔悴。
按理说北美市场的份额,他取得的成绩还是不错的,怎会跟电视屏幕上落差这么大?
不过那则新闻报导,应该是昨天的,今天她看到的,无非是重播。
“天澈,你是不是碰到什么无法解决的困难了?”
不管是什么话题,需要有个人开头,她来,不是为了陪他一起沉默的。
“是啊,很困那,真的是无法解决。”
他大方地承认,口气较为艰涩。
他在商场上那一战赢得并不是很漂亮,没想到闻人臻察觉到了先机,转移了市场,没有跟自己硬碰硬,他还是有几分实力的,果真不容小觑。或许自己从商的经历少了他几年,所以没算全。
昨天他带客户去斐然,结果看到她自动上了闻人臻的车,而闻人臻抱着灏灏,那场景,看得他心里一阵窝火,很像是一家三口。
夜幕之下,有几分温馨,又在那三人之间隔出了生人勿近的几道墙,硬生生地将他给拦截于外。
在他去美国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何时,这般的要好了?
闻人臻这个卑鄙的家伙,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还有小昕,明知道接近那个人有危险,为何还是愿意冒险靠近?
难道……
那个不好的念头,他当即就否定了,然后纠结出了一个理由,那便是闻人臻定是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逼迫了小昕。
“你说出来,也许我能够帮你解决。”
她组织了下语言,对他的感情,她是无以回报了,但是他过去帮了自己那么多忙,若是他开口的话,她肯定义不容辞会帮忙的。
欠下不可弥补的,便选择可以弥补的方法去替代补偿。
“确实只有你能够帮我解决。”
两个人各怀心思,冷天澈盯着季璃昕的眼神里,有两头困兽在挣扎。
他的声音低缓,却听的有人心头一紧。
他看向她的眼神颇为复杂,他修长的手指在餐桌上一下一下的扣着,好一会儿,他勾了勾嘴角,打破了僵滞的氛围,“感情。”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迟疑地看着他,语句给出的倒是极为肯定,“对不起,我给不起你要的。”
“能不能换其他的?”
明知道得来的是拒绝,为何他还是不死心呢?偏要在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房上再狠狠扎上几针方才罢休。
“不能。”
这一刻,他也回答得极为肯定。
就算她给不起自己所要的,他也要她欠着自己,因为这样,他方才能在她的心头占一个位置,即便她给的,不是很大块。
他微微沉下了嘴角,他岂会让她还清呢?若是无法还清的话,他要她这辈子,都欠自己的,至死都要她记得自己的错。
“为什么?”
他失笑,竟然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别告诉我感情是无法勉强之类的,我陪我妈看肥皂剧听得耳朵都长茧了。”
他不经意抬眼,补充道。
心里涌现的是无尽的悲哀,有多少个深夜,只要闭眼想到她,灵魂深处便会颤栗。那是一种排山倒海般的颤栗,足以湮没一个人的身心,甚至吸取一个人的灵魂。
“明知道没可能,就别给人奢望。”
她的周身都散发着有些无奈。
闻言,他的脸色一滞,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她的话,他全然没料到。
明知道没可能,便别给人奢望。
呵呵,她说这话,不是太迟了吗?
在他弥足深陷以后,太迟了,真的是太迟了。
他不禁微眯起眼,细究般看看她,嗤笑出声,“你给过我奢望。”
“所以我说对不去,所以我想偿还。”
其实她可以否认的,毕竟她从未给过他承诺。但是那层暧昧的纸层,一直没被戳破,导致演变成如今这种她也不愿意乐见的局面。
但是到底谁该为这结局买单呢?
分不清的,每个人都要负责任的。全然推到她身上来,似乎……
冷天澈知道若是当初她拒绝自己,他也不会放手,唯今,一直责难于她,呵呵……
可是,他的心,真的很难受,谁来拯救他脱离苦海?
“天澈……”
那么一刻,他脑中是空白的,没有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也无法分辨她的语调是否悲伤。
他无法思考,久久僵坐着,快要成为雕像。
来的时候,他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冷天澈,赌上最后一次,输了就松手吧,别再爱了,那玩意太痛苦了。
结局卷 第四章
是啊,爱情那玩意,真的是太过痛苦,从沾上它那一刻起,他便迷失了自我。
但是,依旧心甘情愿为其沉沦。
如今,他需要正视起来,不能一味的沉迷其中……
他甚至步入了一个误区,执着到疯狂,隐忍到极致,可是得来的还是她凿凿而冰冷的拒绝。
母亲说,澈儿,若是爱得太过痛苦,就松手吧,别勉强他人,也别为难了自己。
爱情不是占有,也不是救赎,无爱不承欢。
我不求你放过别人,我只求你放过自己。
那个刹那,他神智都被勾走了,只觉得颓然无力。
那个时候,母亲痛苦,因为她想念父亲,而自己比她还要痛苦,抱着头,每一个字都说的挣扎,“妈,我爱她,为什么她不爱我?”字字泣血,催人泪下。
得来的是母亲的一句呆了伤感的回应,“澈儿,爱情是没有理由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更没有客随主便之礼,所以,世上没有一种爱情不凄惨,没有一种爱情不荒谬。”
“澈儿,你可以不信命,但是你要相信爱情是没有理由的,悲欢跟结局早已注定。既要记得爱情是两个人的战争,若你身在局外,饶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有人心疼。你若是还心有不甘,可以放手一搏,没有结局的纠缠不休最痛苦的莫过于你自己。”
……
最近,他真的觉得很累,来自父母,来自工作上的,还有对她的奢望,一样一样几乎快要击垮了他。
他本想等到她结婚才放手,但是最近这念头没以前那般的强烈了,也可能是真的累了的缘故。
他望着她,眸色深沉,旋即自嘲地牵动唇角,自己竟然比宋柯先松手,比宋柯先清醒。
背水一战,伤的最深的还是自己。
他又喝了几口酒,呛辣的酒味让他愣了愣,胃都要掏空了似的,火辣辣的一阵灼烧。
“我一直在试图靠近你,只是你有意无意,同我拉开些距离。”
他握拳,憋了半晌,胸口窒闷得很,心里的苦渗到唇边。
略略牵动了下嘴角,可惜笑得比哭还丑。罢了,谁会在意他的恼怒,谁又会在意他的感受,作茧自缚的,从来都是自己。
纵有千般不平,终究化作苦涩萦绕于心尖。
她抬起头,望进他幽暗的瞳孔,她不知他对自己的爱,已经浓郁到这等地步了。她跟蜗牛一般蜷缩在坚硬的壳里,不知道外头的风云诡谲。
他的苦笑,让她的心口仿若被燃烧殆尽了一般,那些泛起的氤氲迷雾,在刹那统统灰飞烟灭。
她想说些什么,为何如鲠在喉,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他的声音听上去是如此的温柔,仿佛在说着世上最蛊惑的魔咒,“依赖我不好么?我会宠着你,我会爱着你,我会给你世界上你想要的一切。”
天澈,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聪明如她,即便他不点破,她也是明白的。
只是,他这样沉重的爱,他给的起,他愿意给,但她又如何承受得起。
他有片刻的怔忡,“我一直想,你不愿意往前,那我就紧随其后,毕竟,如果两个人都放弃,那么我们就真的完了。就算你抗拒,至少我还坚持着,我么就还有希望。我真没觉得累,时间再难熬,也不过下半辈子都跟你耗上了,如果你爱的是我,那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我妈求我放过我自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才叫放过我自己,难道说不爱,就不爱了吗?”
他的手,握得死紧,以至于,关节处,泛起骇人的灰白。
这一刻,她不忍打断他的低诉了。
她不知道,自己竟然将他逼到了这个角落,这个一直让她心生温暖的男子,在美国的三年里,对她呵护备至。
“我守了你那么多年,我一点也不想松手,我真不想松手,可是你还是无动于衷,连我吻你你都抗拒,我明知道你不会因为愧疚而接受我,还是傻傻地围着你转,想要把你逼疯,跟我一起堕落地狱。我想以后总有一天你会习惯的,相处久了就会爱上我,可你却一次次将我推离,你其实是恨我的死缠烂打不识相的吧?只是你开不了口,对不对?”
他低着头,连看她都没勇气了,他怕看了,他说不下去了。
毕竟,过分的是自己。
是自己在强求一份没有回应的爱情,她都说了,明知不可能,就不要给奢望。
他没抬头,自然是没看到此刻季璃昕眼里的情绪,动容的温暖和煦,足以化开他凝结成冰霜般的恳切和哀伤。
“你从没说你心中有没有人,但我知道回国后你变了,尤其是在灏灏生下来后,我就开始绝望,你离我越来越远,尽管我十分的不像承认,但是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心中有了人?是不是三年前你为他流产的那一个?”
“你回国都没跟人有交集,肯定曾经伤害过你的男人?你告诉我,灏灏是不是他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肺里郁结的沉闷悉数吐出,他的声音低沉,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像是在自己的伤口上慢慢撒盐。
原来这个问题,不是那么难以启齿,为何每次到了嘴边都被自己悉数吞回到嘴里了。
他嘴角轻咧,明明是吼出来的,却像是笑出来的,这样的情景,令她心生恍惚,心口一恸。
她不由想起过去,最早见到他的那时,他可能记不得了。
新生报到的那一天,他还帮过她的,以致后来朦胧的情意滋生,但是他那般的高高在上,那般的意气风发,她岂会将这点妄想点破。
谁知,到他真正爱上她的时候,她对他那点若有似无的情愫,已经烟消云散了。
“是。”
她靠着椅背,声音悠远,如天外而来。
她也不知道他回答的到底是他的哪一个问题,他似乎问的太多了,灏灏,是闻人臻的孩子,三年前的那个孩子,也是他的。
一个字,钩得冷天澈筑起的那座本就错漏百出的围城,再度裂隙斑斑。
心脏狠狠一抽,他的内心本已是风雨飘摇,终于,在此刻,全面坍塌。
他扯动嘴角,醇酒冽喉,味蕾麻木了,心肠一阵火辣。
他哭了,虽然没有一滴眼泪,可是他是真的哭了。
“三年前,你为他流产,三年后你又有了身孕,而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天杀的男人是谁!”
他朝她吼,哄着眼睛,像一只咆哮的狮子。
他冷天澈,也只不过是一个落寞颓然的可怜之人。
“天澈,他是闻人臻,因为你一直没问,所以我便没说,何况你是那么的恨他,我更不知从何说起。你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她的声音,一触及空气,便迅速蒸干,化作虚无。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这般的残忍,看着他痛苦,什么事都做不了。
他想必恨死了自己,这般的煎熬,忍到此刻,等来的是疯狂成颠的答案。
他捏住她的手腕,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到了扭曲的境地。但她却切身体会到,天澈的周身,一片恹恹的暴戾之气,煞是5骇人。他越箍越紧,她咬紧了牙关,就算疼,也不痛呼出声。
如果这样,他能好受一些,那她甘之如饴,就当做是她欠下的。
她愿意等他调整情绪过来,重聚勇气面对这个糟糕的局面。
指骨卡在腕上,他的手指越来越冰凉,带着压迫的感受,浸透四肢毛孔。
他望向她,眉峰隆起,眼角凌成危险的弧度,“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你说什么?”
“毁了我家还不够,还抢了你。”
他这样说着,声音有些哽咽,连日来积蓄的难受全部爆发。
纵使他是毒,他为了她,也甘之如饴,可是为何那个人独独是自己的仇人?这叫自己i如何接受?
知道她在意的那个人是闻人臻,这比让他接受放弃她来得更为痛苦。
难怪她从不对自己提及,难怪她说你知道也是徒增烦恼而已。
他的背脊僵直,被她的话语击中后,他早已溃不成军。
他的落寞,散了一地,一种淡淡的凄凉将他的整个人紧紧地裹住,季璃昕看着,觉得落寞跟着流淌到了心里。
冷天澈低低地笑了出来,“这个世道真的是太可笑了,你跟他那么早就有了交集,而我却跟个傻子一样以外他接近你是为了报复我妈。”
“傻,我真傻啊。”
“你说我傻还是不傻?”
他的表情益发地苦涩,他的声音很低,几乎低到了尘埃里。
“我次觉得这个世道,是真他妈的狗血。闻人臻那家伙肯定在背地里不知道嘲笑了我多少回,我爱上的是一个愿意为他怀孕为他生孩子的女人。”
她真是残忍,这样的残忍。
冷天澈将整张脸埋在季璃昕的手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起了头,眼睛被泪水冲刷过后,显得清亮起来,似有一簇火苗,将他的整双眸子都燃烧了起来。
他的表情凝重,仿佛经理过无限的痛苦,“小昕,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他不要我?他伤害过你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走回头路?我以为你愿意跟我去美国,便是代表跟过去斩断了。”
冷天澈只觉得自己的心,痛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眼前朦胧氤氲,一滴眼泪,终是没有忍住,轻轻地落了下来,砸在了季璃昕的手上。
他感到她的手微微地颤了一下,从未有过的难过,在她手指颤动的那一刻,拼命涌了上来。
于是,更多的眼泪扑簌扑簌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的手背湿成一片,每一滴眼泪,都是那般的滚烫,而他,似乎要将他一生的眼泪在这一刻都流尽。
没有眼泪的哭泣,跟泪流不止的冷天澈,是那般的脆弱,令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她来见他,想过说清楚,没想到摊牌会闹成这样一幅无法收拾的局面,至少她不知道如何收拾。
为什么是闻人臻?
自己能够容忍宋柯,但无法容忍她心中的那个人是闻人臻。闻人臻到底哪里好,让她对自己跟宋柯为她所做的视而不见。
他在学校,是风云人物,工作中,也是如鱼得水,一路走来,他一直意气风发,只要他想,便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在她这里,他一次又一次地碰壁,一次又一次地尝到了失败的苦涩,甚至是绝望。
他松开她的手腕,“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她从没见他这样子过,他那目光中的哀伤跟痴迷,足以凌迟她。
“天澈,我……”
为什么在这一刻,她一开口,只觉得无力,在这样凄楚的他的面前,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也是不想的,她也不想那个人是闻人臻的,当初注意到他,还是因为两个人的眸子长得像。
他恨自己在意闻人臻,可是那个人是灏灏的亲生父亲啊,她也不懂上帝为何偏偏老是将他牵扯到自己的生活中,但是很多事情注定要发生,命运的转轮一直都在转动,她的意愿,在命运面前,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她不是逃避过,她也不想再逃避了,明知道躲不过,她只不过……只不过选择顺其自然而已。
她真没想到他会这般的伤心的,说开了,疼的是他,她也难受。
她的身子微微颤动着,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他的责怪,她真的很痛心,为自己,也为他。
他光明正大的伤心,她竭力掩饰,还是没有藏住,她的脸色,也是惨淡到了极点。
他跟着心一沉,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用力扳住,“我多么希望刚才听到的是谎言,你就不能骗骗我吗?”
“天澈,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戳破的,何况我从未想过瞒你,我一直告诉自己,若是你问,我就绝不瞒你,因为我们永远是朋友。不过如今,我不确定了,我不确定你还愿不愿意当我是你的朋友?”
闻言,他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烘烤,里外都受着煎熬,小昕说的,他都明白。
可是,他们都变了。
变了的他们,还能回到起点吗?
“你知道的,他是我的敌人。他与我为敌,你站的是哪一方的阵营呢?你别告诉我你两不相帮,我不信。你的心向着他了,肯定会存了私心,若是我占上风,你看不过去后,是不是会乞求我退一步放过他呢?还是我被他压到无处可避时,你会出手让他放过我呢?”
他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说的内容,却极其残忍,非要迫使她做抉择,甚至,将一切都考虑进去了。
“这么说,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摊牌之后,两个人便已破釜沉舟了,她苦笑,原来这个世上,不是任何做不成情人的男女,都还可以做回朋友的。
他们,竟然还要第三种选择,做敌人。
他一向自信,但是面对她,却屡屡失效。
敌人?
他也不想,但是局势迫使他做出选择,她又不愿回到自己身边,她对闻人臻另眼相看,而那个人,却是自己的仇人。
原先,他想的是要摧毁闻人臻的势力,如今,他竟然有发狂的冲动,想要毁了那个人。
原来,他一点也不大方,他的肚量,真的很小。即便她最后恨自己,他也不想放过那个男人。
宁愿两败俱伤,也不想饶恕他。
“你别劝我,我不会选择和解的。”
这是一场较量,关系到的不仅是两个男人事业上的成败,还牵连到了她。因为她,自己要愈发的投入,他要证明自己比她所选择的那个男人更强。
“那这算不算是最后的一顿晚餐?”
她顿了顿,正色道。
“等我打败他或者他打败我或者两败俱伤,我还会请你的。”
余下的精力,我都会投入到工作上去,绝不退让,也绝不愿意分心。
“若我打败了他,那么我们还会是朋友。若是其他结果,那这辈子我想我们再也做不成朋友了。只不过,等我打败了他,我想可能你不会愿意做我朋友了。”
他故作轻描淡写地道,她想,他们两个都开始尝试让自己从刚才悲伤的氛围中脱跳出来。
可惜,似乎都看出了对方的伪装,并不怎么成功,但也没点破。
“不管结局怎样,你依然是我的朋友。”
季璃昕保证到。就当这是自己欠他的,他们的战争,她并不打算牵扯入内,但是她也无法保证自己会不受波及。
对于她给出的承诺,冷天澈扯了扯唇角,未可置否,以后的事情,现在说不清的。
不过听到她这么说,他心里头,还是有点痛快的。
接下来,两个人吃的极其的认真,也许这真会成为他们最后的一餐,也未必没有可能。
吃完之后,两个人的心里都凉成了一片,无论如何,也调整不好。
然后相对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出来的时候,起身的时候,他唤人结账,被她制止住了,她说,“我来。”
他没再推脱,以后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还有没,她想,那就由着他。
出包厢的每一步,脚下都是如灌了铅,重如千斤,如履薄冰。
冷天澈听闻她是带了灏灏过来,略微吃惊,不过他没跟她一起去接灏灏,而是提了下他去取车,在外头等她。
季璃昕去绮罗那接灏灏的时候,绮罗什么也没问,灏灏被她照顾的很好,她甚至看到了桌上凌乱的尿不湿,还有奶粉,看来,是她张罗的。
她抱过灏灏的时候,正巧看到慕少臣推门进来,看到她抱了灏灏,慕少臣明显皱了皱眉,不知道他看着不爽的是自己还是灏灏。
绮罗笑眯眯地解释,“刚才灏灏尿不湿还没来得及换,尿到他身上去了。”
季璃昕这下明了了,原来灏灏不经意间得罪了这位难搞的慕二少了,难怪臭着一张脸。
只是不知道为何尿到他身上去的,他看上去衣衫整洁,头发倒是还未完全干,想必刚才是去冲澡了,连头发都没放过,真是的,又没尿到他头上去。
“绮罗。”
慕少臣眯起眼来,不悦地道,显然不高兴自己这等倒霉到极点的遭遇被传出去,供人笑柄。
看来这位慕二少,还是颇为在意他高大的形象的。
季璃昕谢过绮罗,便出去了。
冷天澈已经在车上了,正在等她。
之前他提议送自己,她说不用了,他揪着眉心道,“刚才你付账了,应该由我送一回的。”
她想起来的时候,也没让他来接,于是没有再推脱了,再推脱,倒是显得自己矫情了。
出了绮罗,她便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万家灯火,原来,她今天几乎在包厢里耗了一天,这样阑珊的夜,看起来花团锦簇,触手终是凉薄。
一路上,他甚至没问自己住哪里,在到达的小区前停了下来。
他先下的车,然后出来,绕过来开她这边的副驾驶座。
他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去抱灏灏,她的高跟鞋的鞋跟出了点问题。
等到她下来的时候,一时没站稳,还是踉跄了下,冷天澈忍不住伸手去扶,因为抱着灏灏,只腾得出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稍稍松了下灏灏,她撞进他怀中,没跟灏灏撞上。
而此时,尖锐的车鸣声突然响起,两个人一愣,双双循声望去。
耳边刹车声蓦然响起,一个急刹,车轮滑过深深的两道车辙,停在了冷天澈的车子边上。
那辆车的车窗已经被摇了一半下来,那辆刚停下来的车,是闻人臻的。
他沉沉的目光,泛着挡风玻璃的光,危险而清冷。
他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神复杂,又很锐利,仿佛想要渗进季璃昕心灵的最深处……
结局卷 第五章
冷天澈将季璃昕的腰搂得更紧,不让她滑出自己有力的臂膀,顺手将灏灏腾出来塞还给她。
他一意孤行调整了个姿势,俯身便对季璃昕的唇狠狠亲了下去,含糊不清道,“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不是无法爱人,你只是无法爱我而已。这是你欠我的利息。”
冷天澈想揍闻人臻很久了,只差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她翕动着嘴唇,红润地哄诱着他,她柔软的身体,被拥在怀中,蛊惑着他。
明明是没当真,只是做出戏的,没想到入戏最深的,还是自己。他不把他的抗拒当真,吻得越发的深入了。
闻人臻满身戾气地靠近,她给自己的惊喜还真够大的,昨天一个,今天又来一个。
有哪个男人,能眼睁睁地看着别的男人肆无忌惮地吻自己所爱的女人,能眼睁睁地看着别的男人肆无忌惮地吻着自己儿子他妈,一个都不容许了,何况两个都占齐了。
忽然,怀中一空,一双有力的手臂伸出来,眨眼间,她被蛮横地夺了过去。
季璃昕刚站稳,就瞧到冷天澈电光火石间一拳挥去,正中闻人臻的颧骨,骨骼撞击甚至还发出了闷声。
毫无防备的闻人臻躲闪不及,嘴里立刻渗出了些血腥味。
闻人臻皱着眉“呸”的一声吐掉口中的血腥气,回过头来打量起冷天澈来,新仇加旧恨,他怎能做到眼不见为净呢?
冷天澈站在那里,环抱着自己一直胳膊,挑战他的底线,这举动,彻底激怒了闻人臻。他想揍眼前的这个男人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光明正大的机会,今天他竟然还主动挑战自己的底线,动了自己的女人,他再姑息养奸,他就是孬种了。
然后,他不由动了动快要生锈的指关节,似乎很久没有打过架了,眼前的人是主动送上门来的,他没理由拒绝。
于是,冷不防朝着他的面门招呼而去,他看冷天澈这张脸最不舒服。
冷天澈亦然,他看闻人臻的五官最不舒服,两个人拼命地往对方的面门攻击,拳拳能够生出风来。
季璃昕看得着急,却插手不了,“别打了。”这三个字在凛然的夜风跟拳风下,又如何能够传入两个早已势如水火恨不得将对方揍成泥的男人耳中呢?
她喊了几声,根本就没人理会。
不得已,她往小区内而去,决定眼不见为净,他们根本就把自己的话当成耳边风。
他们的拳头,都没留情,用尽了十分力,再这样下去,鼻青脸肿不说,毁容了倒是真的。
现在打得是舒坦,明天看他们无法见人了如何办。
她边走边掏出手机,报了110,让警察来解决,比自己干预效果来得更好,还是做不到那两个人打得死去活来,她是帮谁都是错的,劝架,又不顶用,何况还抱着灏灏吹冷风,也不是回事。
灏灏吃饱喝足,自然要睡觉觉,小家伙没怎么闹,很快就睡着了,可能在绮罗,他没睡,刚在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小家伙就不停地打着哈欠。
她没睡主卧室,抱着灏灏睡了客房,想必那人回来有些晚了。
睡前接到了范菊花的电话,说她隔个三五天就要回来了。
警察局。
闻人臻靠着椅背抽烟,烟灰落在西裤上,渐渐有了股焦味,他才恍惚回过神来。
他眯起眼,看到不远处同是走神的人。
两个人鼻青脸肿,大半夜在小区门口干架,过来抓人的警察又是协警,自然是不认识两位如今的“尊容”的。
警察局不让两个人走,冷天澈冷声说了,“把你们局长叫来。”年轻的警察还用鄙夷之色觑他,闻人臻就没吭声。
警察训了他们一顿,无非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他们都没说要告对方故意伤人,都不给放人。
想想也知道是谁报的警,闻人臻不禁有些恼怒,那个女人……
她现在想必是睡得香甜,竟然让冷天澈吻她,还报警将自己送进警察局,是怕自己对冷天澈的下手太重吗?
他瞄了一眼腕间的手表,童怎么还没来?真衰,狗屁警察局非要他们找个保释的人来。
他的手机,因为下来的匆忙,落在车上了。
冷天澈也是没带手机过来,导致两个人进了警察局的拘留室干瞪眼。
年轻的警察只容许他们填写一个保释人的电话,他们会帮忙叫,真衰,连主动打电话的权利都给没收了。
也许是吓到了,毕竟他们此刻的“脸色”真不是一般的狰狞扭曲,看着看着还能看出几分滑稽来。
嘴角忍不住扯了扯,嘶的一声,有些疼,然后听到冷天澈低笑出声,紧接着,也是嘶的一声。
闻人臻看他那模样,心里舒坦了些,想嘲笑我,也不看看你自己,大家半斤八两,就别以五十步笑百步了。
他正低头摁熄烟,听到冷天澈道,“闻人臻,你的命真是好。”
闻人臻有片刻的怔忪,他的命,还从未觉得好过。私生子的命运,一向都不怎么好,若非靠自己的实力,这么多年的厚积薄发,他岂会站到如今这个位置。
跟这个打小享受了父爱跟母爱的男人,他自认为,无话可讲。
“你觉得我幸运,是不是?可是我很想跟你换。”
冷天澈自言自语道,他不需要闻人臻的回应,他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有些人天生就是上帝的宠儿,比如闻人臻。他抛弃了小昕,最后依旧拥有了小昕,甚至还多了他们的儿子。
他真的很想骂醒小昕,可是他怎么能忍心骂她?又有何种资格骂她呢?
闻人臻眉头皱得更紧,他嫉妒的人,竟然反过来嫉妒自己?
“你们的个孩子没了,我是罪魁祸首。”
冷天澈抬起眼来,想激怒他。倒不是想在这间拘留室再干上一架,就是不想让那个男人痛快。
果真,他条件反射似的朝着自己看来,听冷天澈的口气,他似乎早已知道灏灏是自己的儿子了,季璃昕瞒着的,是不是只有自己……灏灏的亲生爸爸?冷天澈是不是肖想做灏灏的便宜老爸很久了?
脸色蓦然一沉,刚才,冷天澈跟她吻得够难舍难分的,那场景一到自己的脑海中,他就涌现一股杀人的冲动。
“你说什么?”
闻人臻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
个孩子,不是她拿掉的吗?怎么变成冷天澈是罪魁祸首了?难不成这里头还有详情,而自己一厢情愿给误解了?
冷天澈不语,缓慢地点了根烟,轻微蹙眉,烟雾缭绕间,指间狎一点猩红,冷淡地笑笑。
对着小昕,自己会莫名的心软,但是闻人臻,他可是不会。
他要的,就是这效果。闻人臻越想知道,自己越不会告诉他。
闻人臻觉得有一种微微的寒,正一点一点,蚀透骨髓,渗入他的心扉,绞痛难耐。
这个当头,他需要的是沉住气,可是,他知道,却做不到。
“冷天澈,你说什么?”
他下意识拔高了声音,他要弄清楚,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走到他面前,修长的手指伸出,攥住冷天澈的衣领,被攥住的人,依旧不理会,眸中的寒意,倒是在骤增。
冷天澈抬起手腕,稍稍活动了下,指尖落到他的衣领上,也跟着不由攥紧,两个人的脸颊瞬间靠得相当的近,眸中,一个寒意逼人,一个怒意袭人,十分骇人。
这场景,被外头的年轻警察发现了,该死的,里头那两个被抓进来的人,就不能安分一些吗?眼看着又要打起来了。让他们叫人来保释,还真是太轻了,应该将这两个人好好关上几天才对。
等到他爬起来的时候,这两个人还是如此的架势,他打算去叫人来帮忙,他一个人根本就镇不住这两个人。希望在自己去叫人的这段时间内,他们不要再打得难舍难分起来了。
“冷天澈,你说什么?你说啊,你说清楚!”
闻人臻几近愤怒的重复着,口鼻中喷出的温热的气息都危险的仿佛带着毒液。
冷天澈似乎没有察觉危险的临近,继续顺着原有的思路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还不忘 火上浇油道,“你也真是可悲,连自己个孩子是怎么没的都不知道?小昕是不是没告诉你?想来她也不会告诉你,告诉你,虽然我是罪魁祸首,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闻人臻怔了怔,稍微恍惚,随即稳了稳脚步,努力让自己镇定,回想冷天澈话中的深意,但还是没有理出个头绪来。
“你让她做的?”
终于,他的好耐心也被他打破,兀自思量道,不太确切。
“哈哈……哈哈……”
冷天澈收紧瞳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觉得好笑,憋不住了,终于笑出了声,不知道是否称赞闻人臻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今晚那一架,打得酣畅淋漓,心里的郁结之气,出了十之八九。
现在逼得闻人臻跳脚,似乎也是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收获还是挺大的。
说他心眼小也好,说他嫉妒也罢,反正他就是看不惯闻人臻日子过得舒坦。
因为,他的快乐是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的。
在两个人又要打起来的时候,年轻的警察带着一帮人过来了。
而保释他们两个人的保释人,也跟着来了。
闻人臻有些意外,冷天澈找的竟然是宋柯。
警察局局长也来了,不知道被谁带来的,一声令下,保释手续也不用办了,反倒是那个年轻的警察被训了一顿,无非是有眼不识泰山。
沈童觉得好笑,就两个猪头一般的男人,除了身高占优势,若不是相当熟的人,自己也差点认不出来了,别提警察局局长自己了,刚才还把这两个人给弄错了,闹了一个不小的笑话。
宋柯跟冷天澈先走了。
闻人臻心里头还是窝着一团火的,那个吊人胃口的答案,随着冷天澈这一走,被带走了。
沈童对着闻人臻,是一路的打量,看的某人终于恼羞成怒了,不由出声警告道,“童。”
“闻人,你现在这副模样,回去会吓着嫂子跟嫂子的儿子的。”
沈童笑眯眯地道。
“那也是我儿子。”
闻人臻几乎是冲口而出的。
沈童嘴里叼了根烟,那副玩世不恭的痞样儿,看的闻人臻十分碍眼,虽然早已看惯,但今晚不知撞了邪还是怎的,就是碍眼的很。
倏地抽手拔掉了沈童嘴里叼着的那根烟,沈童不平了,嘟囔起来,“你这是作甚呢?我又没抽,你身上烟味比我还浓呢。”
回想了下,沈童觉得不对劲,刚才自己没听错吧?
闻人臻那厮怎么就知道灏灏是他儿子了,自己似乎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啊,怎么他就迫不及待先知晓了?
这……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啊。
“你怎么知道灏灏是你儿子的啊?”
他忍不住问道,好奇心开始泛滥。
闻人臻恼恨地啐了一口,“我也是昨日才知道的。”想起这,就不爽,那冷天澈似乎什么都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都被蒙在鼓里。
随即眯起眼来,狐疑地看向沈童,“不会你也知道了吧?”
沈童“嘿嘿”干笑了两声,“我也是昨日才知道的,正赶巧要来通知你呢。”看闻人要成喷火龙了,他忙从实招来。他本来完美无缺的计划,哎,就这样无缘无故给破坏掉了,想想,心里头还真不甘啊。
啥也没捞着,还要被闻人质问。
“闻人啊,你怎么好好的跟情敌打起来了,还进了警察局呢?那警察给我打电话,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出幻觉了。还揍成这模样,若是被记者偷偷拍去,明天肯定上头条。”
沈童觉得这事太匪夷所思了,闻人跟冷天澈在商场上斗得欢,没想到私下也是出手这么狠的。
“应该没人看见。”
他哼了哼,“再说这模样真上了报也没人认得出我。”
“那你到底为何跟他打起来的?你的冷静到哪里去了?这个节骨眼跟他打起来,并不是明智之举。”
沈童追根究底道。
闻人臻上了副驾驶座,没理会,他怎能说……他怎能说是因为冷天澈吻了她,他看不过去呢?
“童,你开快点。”
“够快了,我可不想飙车玩命,我可是还有老婆儿子要养的,不能让他们变孤儿寡母。”
“我也有。”
闻人臻对他的得意洋洋,嗤之以鼻道。
“闻人,你家那个为什么不是女儿呢?不然就可以做我家的童养媳了。”
沈童抱怨道。
“你做梦。”
闻人臻走神了会,他想若是那年那个孩子还在,可能是女孩。
那个女孩生下来,会不会长得跟她肖似呢?
沈童本还想调侃下闻人臻的,但是看他神色不霁,那张脸又惨不忍睹,于是选择放过他。
到了他家小区门口,沈童停下车,有些担心地觑了他一眼,“闻人,你要不要上医院把你那张脸弄下,好好的一张筠连揍成了猪头,还真有些不适应。”
闻人臻开车门下车,唾弃道,“又不是给你看。”
“我怕你吓到嫂子啊。”
“晚上不开灯,行不行?你真啰嗦,回去吧。”
“要不你收留我住一晚?”
……
沈童长长叹了一声,那人根本就不理会自己憋屈的声音么,兀自越走越远了。
只好发动车子,回自己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的家里去。
闻人臻推开主卧室的门,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
他开了灯,往浴室而去,冲了个澡,对着镜子愣了愣,还真破相了。
他顶着这张残颜,关了灯,去客房逮人。
客房里,灏灏跟她倒是睡得香甜。
客房的床,没有主卧室那么大,三个人挤不下去,他将灏灏抱回了婴儿房,然后回到客房来,她还睡着。
他摸黑上了床,室内光线不亮堂,但她的五官,他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俯身为她盖好被子,原本还好好的,可他身体一欺近,她便眉头更紧,继而翻了个身,缩到了床角。
躲着他?睡着了还躲着他?
他不由怒从中来,他满腔的愤懑,正无处发泄呢。
他视线落到她的红唇上,嫣红的唇,嘴角有些破皮,眸色不由一沉,这唇,是冷天澈给吻破的。
她可以站着让冷天澈吻她,对自己竟然在睡梦中还躲闪?
他其实最喜欢的是她恬静的睡颜,安安静静,干净清爽,双眸柔顺的闭着,纤长的羽睫轻微的有丝闪动,唇角微抿却有些翘,带着种孩子气的倔强劲儿。
那张唇,让他心里积聚的郁卒越来越厚实。
他低下头,忍不住想要消除冷天澈留在她身上的印记,那个轻而易举破坏他引以为傲自制力的印记。
他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他绝不是咬着玩的,因为季璃昕感到了一阵刺痛,幽幽醒来。
看到身上匍匐着的那个男人,心头一惊,黑暗中,那张脸分明看着熟悉,又见着陌生,变得狰狞可怕起来。
她的惊呼,悉数被他给堵了回去,吞没在热烈胶着着的唇齿间,吃进了肚子中。
他灼热的双手,不安分的揉捏了会季璃昕的后腰,便从衣摆探进睡衣,向上游走。
季璃昕倏地睁开了眼睛,伸手紧按住了他的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要。”
她走的是顺其自然的那一步,但没想过进展这般迅速来着。
她知道今晚那一幕,他肯定会误会,但是她向来不怎么喜欢解释,何况就算解释了,她不以为他就能听进去。何况以两个人现在的相处以及尴尬的身份,她确实没必要跟他解释的。
“不要”两个字,激怒了闻人臻。她可以任由冷天澈吻不吭一声,轮到自己就不行了。
他倾身压迫上季璃昕的柔软,一手扣住她的双腕制于头顶,另一只手探进扯开她保守的睡裤,灼热而滚烫的大掌附上她的小腿,循着纤细的腿部曲线而上,缓慢游移。
温热的唇流连至女孩儿的下巴,轻微含咬,再向下,辗转至纤弱的锁骨,细密啃噬,唇到处,一路烙下殷红的吻痕。
在她的脖颈处,他狠狠咬了一口。
她总是能挑起他最尖锐的一面,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他见过很多女人,环肥燕瘦,过目即忘。而眼前这具略显单薄的身体,却让他莫名地亲睐有加。
她不经意间闯入了自己的生活,打乱了一切,妄想全身而退,那根本就是妄想,他怎能容得下她潇洒地抽身而去。
她,就像一撮跳动的火苗,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打破他引以为自持的冷静。
他从未体验过如此感情,这是一种割舍不下放不开的感情,他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经历的,但是就他自身而言,他只想沉溺其中,飞蛾扑火一般也甘之如饴。
他觉得自己像是穿行了大半个沙漠的旅人,而季璃昕,是他一直追寻的绿洲,如今,她鲜活地躺在自己身下,那样真实的存在感,生动到让他只想将她嵌入身体,融为一体。
这等暧昧的姿势,她挣脱不得,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总是让女方处于势单力薄的境地。
如果可以选择,她决计不会将自己陷于如此境地。奈何势不由人,他似乎发了狠,卯足了劲,换了人一般,罔顾旁人的意愿,陷入了他自己编织的魔障当中了。
“闻人臻。”
这一声,是如此的轻微,依旧无补于事,仿佛炸弹丢进了水里却惊不起半点波纹那般,令人颓丧,因而越发恼怒。
他俯看她,有细碎的光华落进他的眼底,汇成星点若隐若现的幽暗,让她愈发觉得自己无能为力,抗拒不了。
他的唇,沿着她的耳廓来回摩挲,喷薄出灼热的气息,幽暗的眸子染上了情欲的颜色。
结局卷 第六章
“闻人臻?”
他哪会没有听到呢?只是以往觉得听得顺耳的名字在这个当头,只觉得忿恨,她对冷天澈从来都是天澈天澈的叫,对自己却这般的见外,一直这般的见外。
过去她曾唤过自己“老公”的,奈何是自己弄丢了她,也把‘老公’的称呼给弄丢了。
季璃昕发现自己的反抗根本就是助长了敌人嚣张的气焰,不明所以自己那一声‘闻人臻’到底怎么得罪了他,他的力道变得狠绝,陌生的一股感觉严重刺激着她紧绷的神经。
他一手扼住她的手腕,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压向自己,薄唇狠狠印上她的,不像是吻,确切地说,是咬,携带着积压的怒气,惩罚的意味浓重。
他像是积蓄了很久怒气的猎豹,野性十足,反复啃咬着她,她吃痛,反咬着他可恶的舌头,他吃痛,眸色一沉,口腔里的腥甜血味助长了他的疯狂。
他的手不知何时又贪婪地游走于她滑腻的肌肤,他的技巧高超,她本僵硬着身子有些敏感起来,身体背叛了她的理智,慢慢地如他所愿弓了起来,想要躲避,却像迎合。
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晦暗,眼前人似乎正和过往的某个记忆点重合。
闻人臻将手探到了她的隐秘处,那里略微有些湿润,但很明显,还不足以容纳他。
他的手指开始循环逗留,她觉得自己的耳朵仿佛要烧起来一般,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到了那里。
这疯狂的折磨,直逼得她濒临崩溃。她的双手不自觉抚上他坚硬的胸膛,胡乱的摸索,亟于寻求某种慰藉。
他离她那么近,他浓密整齐的眉毛根根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眼睫毛又长又密,他深邃的眼眸除了情欲,还有惆怅、还有痛苦,蕴藏了太多不可估摸的情绪,他的鼻梁又挺又直,他的男性气息在她的脸颊上来回轻拂,痒痒的,酥酥的。
他做足了前戏,唇舌与手指技巧的爱抚将她的反抗与意志一点点的瓦解吞噬,直到她本能的为自己打开身体才将自己的欲望置入她湿滑的体内。
在进入到她的身体后,他却没有趁机长驱直入。
在挺入的刹那,他额头的汗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