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到她的身体后,他却没有趁机长驱直入。
在挺入的刹那,他额头的汗终于流进了眼睛里,那种刺痛,无法忽略,让他眼睛跟着出汗。
他的眼前泛起的是一片氤氲,他缓缓附身,半趴在她的身上,她以为他在等着自己适应,没想到,没想到他粗噶着嗓音问道,“我们的个孩子到底怎样没了的呢?”
这一句话说得极轻极淡,季璃昕却听得心头一悸,理智归拢了些,身体却油然而生出一股浓浓的空虚感来。
她睁眼看他,他在等她的答案,她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那个两颊红潮尤为消退的自己,很陌生。
他在隐忍着他的欲望不爆发,但他的手却依然没有停下,他在折磨他自己,也快逼疯了她。
痛,她在他眸中看到了痛,为那个失去的孩子而痛。再这样的夜色,这样的黑暗中,两个人为他们所失去的那个孩子哀悼。
“这个答案很重要吗?”
她似乎明白了今夜他的反常了,看来天澈不知道告诉了他什么,但应该是误解了他。
“对我而言,很重要。”
他是想重新开始,但是两个人只见关于孩子的事情,他需要知道,也应该知道。
那是他应该承受的,他不想被排斥在外,尽管那个孩子没了的原因,多半是归咎于自己,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因为你。”
她言简意赅地道,说完又残忍地追加打,“孩子没了是意外,我心情不好去了游乐场,云霄飞车太过刺激,于是孩子就没了。不过我本来也没打算独立抚养孩子,若是没那个意外,我肯定会做掉它的。”
他在她大腿边缘停留的那只手,忽然停了下来,僵住了。
“你……”闻人臻不知何时屏住了呼吸,咽喉发紧,他想要借助说话来呼吸,却未能如愿。
空气中隐隐还漂浮着令人窒息的气味,那是两个人体液混杂产生的味道,那是一种令人无地自容的味道。
她自我厌恶,他自我厌恶。
良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么灏灏呢?”低沉到隐忍。
“因为上一次孩子没了,医生说要是这回做掉的话,以后我可能这辈子都没孩子了。而且强行拿掉孩子,会对身体也会造成很大的伤害。于是,我留下了他。”
她下意识的眉峰紧蹙,心乱如麻,说出话就招人恨。其实,她很庆幸留下了灏灏,如今,那个小家伙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她其实是害怕孤独的,喜欢有人作陪,习惯寂寞并不代表就是喜欢寂寞,只是寂寞这玩意,很难被隔离开来。
她知道这话说出来,他肯定会被刺激到,但是这在当初确实是实话,她承受过了,而他没参与过那段历程。
他没问,那就算了,但是他问了,她也没打算隐瞒。
闻言,闻人臻额头刚滑下的那滴汗珠直接进到紧闭的眼睛里,锥子刺入似的发疼,眼泪自发的涌了出来,企图稀释这种刺痛感。
他的胸口还憋着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堵在胸口,隐隐作痛。
前几天,他为那个失去的孩子难过,昨晚,他还欢喜着灏灏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今天他得知了实情,原来真相是如此的不堪。
原来,他的欢喜根本都是自己臆测出来的,她其实,一个孩子都不想要,一个都不想留,一个是意外,一个是被迫。
他的心,狠狠的纠结在一起。
在十分钟前,他的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他的血液,还在飞速的流转,理智早已离他而去,体内还呼啸着放纵嫉妒的宣泄。
在十分钟后的当下,他的心,是在跳动,但是紊乱间歇停顿,他的血液,凝固成了一块,他的理智,开始回笼了,黑暗中,叫情欲染红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
他缓缓退出了她的体内,在她身侧,翻身躺了下来,背对着她,好半天就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下体没有得到解放,他就等那疼痛感渐渐散去。
他需要疼痛来纾解麻痹的心脏,他明明可以借由肉体的纠缠来纾解的,但是那一刻,他不想,他真不想……
他不想自己今后痛恨自己……
他花了多大心力构筑的堡垒,她甚至不费吹灰之力,便一语戳破。
这是个无情之夜,总是意乱情迷过,但那情,不是真情,而是乱情,是假象,被戳破之后,又在累累的心扉上添了一道伤痕。
刚才还肌肤相亲的两人,依旧都未着寸缕,两个人都背对着躺着,看似泾渭分明,实则暗流汹涌,这样沉闷的氛围,压抑中透露着十足的诡异。
房间的暖气再足,身上的汗水,还是慢慢地蒸发掉了。
季璃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身上被盖了个严实,她的头,隐隐作痛,但是她倒是记得睡着之前,她没有盖过被子的。
她闭着眼睛,发现再也睡不着了,昨晚的记忆,一点一滴开始回来了。
吸了下鼻子,好像有点感冒的迹象,看来昨晚的被子,还是来得有些晚了。
身侧空荡荡的,闻人臻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凌晨三点,能到哪里去了呢?
她喉咙有些干涩,按了床头灯,房间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但是灯光对她而言,还是较为刺目的,她闭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
被子在坐起来的刹那,缓缓滑落,半裸的上半身就这样暴露于空气之中。
她意识到自己身上寸缕未着,视线本能地落到地上,地上散落了一地凌乱的衣衫。她从床上挪着下去,俯身捡起昨晚自己身上的那套保守的棉质睡衣裤,一件一件穿回身上,刻意忽略了身上的青紫红痕,印记是这般的深刻。
在客厅的吧台前,她看到闻人臻,他依旧背对着自己,左手持着酒杯,右手指尖燃着烟,那背影看上去是如此的寂寞萧瑟,令她没由来心头跟着一悸。
他头发蓬乱,不知道是不是被抓出来的,身上套了一件黑色的棉质睡袍,看着颓败而压抑,不知道是他本身,还是因为那一抹黑色。
她站得位置离得有些远,而他估计专注不在此,所以迟迟未发现有人在看他。
窗外,忽然一声响雷劈过来,她明明显显看到他浑身一震,然后动了动,应该狠狠抽了一口烟,然后又微微仰起头喝下了一口烈酒。
他似乎有起身的冲动,她忙隐入了过道的小隔门,关上。
这小隔门平日里是用来放置杂物的,她入内,发现有些拥挤,但忍住了,也不知道自己怎样兴起这种偷窥的兴致。
小隔门下面的玻璃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的,就是里面的人可以清楚看得到外头的,外头的人是瞧不见里面的。
雷声有些响,这套位于高档小区内的顶级公寓的隔音效果还算挺不错的,但是却隔不住老天震怒的呼啸声。果真,他朝着这边走来,一步一顿,有些踉跄。
过道上是开着灯的,他那张脸,看上去有些可怕,可能是隔了些时间,那些本来不甚明显的部位都开始凹凸起来了。
粹不及防间,他眸中的脆弱,就这样直直地撞入她的眼眸当中。
他的手握成了拳头,握得太过用力,指关节隐隐泛白,隐约地,她还看到了他的颤抖,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等到她出来的时候,发现他跌跌撞撞进了灏灏的婴儿房。
婴儿房的门,没关,有着少许的敞开,他没开灯,过道上的灯渗入了些进去,里面的情景,还是清晰可见的。
他侧着身子,坐在婴儿房前的凳子上,灏灏应该醒着的,因为她似乎听到灏灏的翻身声,还有他手中拿着那个色彩鲜艳的拨浪鼓,笨拙地在摇来摇去。
他还在跟灏灏说话,声音刚开始听上去有些暴躁,渐渐地平缓多了。
他的神色,极为认真,真当灏灏是一位很好的听众了。
或许是灏灏听不懂,所以他才会这般的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灏灏,你知不知道我是爸爸呢?”
“灏灏,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出生不了呢?”
“灏灏,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产房外爸爸是最先抱你的呢?”
“灏灏,你肯定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姐姐?”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最先失去的那个孩子是女孩,这下越发的确定了。
没有人搭腔,他还是继续说着,像是上瘾了一般,“灏灏,爸爸错了,以后等灏灏长大了,爸爸会告诉灏灏对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要宠,不能犯错,等犯了错再去弥补,为时已晚,很多打错早已铸成了。就算以后真补回了,还是会留有缺憾的。”
“灏灏,你妈妈还是不肯原谅爸爸,爸爸也无法原谅自己,爸爸害灏灏没了姐姐,灏灏以后会不会怨恨爸爸呢?”
“灏灏,爸爸错了,爸爸真的错了。”
他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大概是被他吓到了,灏灏也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闻人臻被惊了惊,忙将孩子从婴儿床上抱了出来,置放于膝盖上,双手搂着他,诱哄道,“灏灏乖,灏灏不哭,灏灏要是再哭的话,会把妈妈给吵醒的。”
“灏灏,你知不知道爸爸很讨厌这样的夜晚,爸爸很讨厌打雷,灏灏是不是也很讨厌呢?”
季璃昕闻言,愣了愣,她曾调侃过他怕打雷,那是在他受了枪伤自己过来照顾他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他神色一变,脸上闪过一丝狼狈,然后恶声恶气地跟自己说话。
那个时候,自己心中初步有了个底,他对雷声有阴影。
看来是真的,就冲他跟灏灏坦白而言。
“灏灏是不是想知道爸爸为什么怕打雷吗?”闻人臻自言自语道,顿了顿,又继续道,“爸爸讨厌打雷,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在爸爸的妈妈不要爸爸一走了之的那一天,老天爷打了雷,爸爸被关起来了,被一个恶毒的女人关起来了,关在一个漆黑无光的地下室。那个时候,爸爸才五岁,当然,比灏灏打多了。不过那个时候,爸爸的胆子还是不怎么大的,可能是岁数太小,而且爸爸很饿,没人给爸爸吃的,没食物也没水,爸爸觉得快虚脱了,也没等到人发现自己。”
“爸爸的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没有在那个时候死去,虽然死不可惧,但是真正面对死亡,爸爸还是做不到坦然以对,至少在五岁那个稚龄,爸爸还是承认自己是一个很糟糕很失败的孩子,被很多人欺负,却没有还手之力。”
“爸爸其实并非很喜欢权势,但是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才不会被人踩在脚底蹂躏。爸爸讨厌被人欺负,于是爸爸便想让自己如何变得强大起来。爸爸制定了很多方案,明着来的都失败后,于是便选择保存实力,厚积薄发。爸爸隐忍了二十多年,终于将敌人踩在脚底了,让人家都怕我了,但是爸爸并没有很开心,爸爸觉得很空虚,觉得很寂寞,很孤独,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爸爸,哪怕是你的妈妈。”
“灏灏,这些话,爸爸从来都没跟人说过,所以,灏灏也要为爸爸保密,知道不?”
“今晚,爸爸不睡了,陪灏灏好不好?灏灏陪爸爸一起度过这个雷电交加的凌晨好不好?”
“就算不好,爸爸也要赖着灏灏不走了。”
闻人臻拢了拢手,很耐心地一遍一遍轻抚着灏灏的背,在他耳边,温柔的诱哄,“爸爸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等小灏灏长大成大灏灏了。”
季璃昕怔了怔,稍微恍惚,随即稳了稳脚步,努力让自己镇定。她并未表现出欣喜或是怅然,沿着原路回到了客房。
她下意识地开了窗,身子倚在窗橼边,仰起一个她认为看得清楚的角度,一瞬不瞬地望着遥远的夜空,天边的残云卷入无际的昏沉,闪电的亮白与墨夜拉出不同层次的颜色,脖颈处的凉意,逐渐增重。
而她,却依然无动于衷。
她保持着瞻仰的姿态,任凭肆虐的雨丝打在空洞的瞳孔上,缩紧,再缩紧。
这样的夜,对闻人臻而言是可怕,然而之于她而言,并不如此。
但不可否认,他的那些话,多多少少影响了她的情绪。
在灏灏面前,他敞开了心扉,像个脆弱的孩子一般,看上去比孩子更为脆弱。
他的偶尔的任性跟无理取闹,其实有迹可循的。
他过去的生活,并不如他如今在世人面前所展示的光鲜,为了不被人踩在脚底,他想必是放弃了更多,失去了更多,牺牲了更多。
不知道他从小到大,是否快乐过?是否体验过快乐为何滋味?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她一直都知道,但不知每次似乎都会因他而心软。尽管他嘴硬,什么都不说。
她想,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或许本身并不是一个错误。
他或许懂得了情爱,但是不懂如何爱人,他还处于初学者的那个位置,笨拙地在摸索着诀窍,但是始终得不到要领。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
她对他并不排斥,或许还是有些喜欢的,不然为何他这般可恶地对自己,她都没想过立刻远走高飞呢?
而是选择再继续留在他的眼皮底下,同一个不被自己待见的男人共同生活着呢?
“关窗。”
耳边,低沉的男音响起,沙哑到了极点。
她愣了愣,以为是幻觉,他不是说要灏灏陪着他到天亮吗?怎么又折回来了?
婴儿房没厕所,他起身上洗手间的时候,不知道为何没去靠近主卧室的浴室,反倒进了这间有点距离的客房里来。
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站在这儿了。
没想到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纤弱的人儿,站在窗边,开着窗,吹着冷风,不知道她哪根神经错乱了,这么大冷天,这么雷电交加的暴雨夜,竟然这么虐待苛责自己的身体。
她当她自己是无敌金刚,风雨不入的吗?
风很大,将她身后的长发高高地吹了起来,狂乱地舞动了起来。
那身影,临窗而立,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恐惧,觉得那身影就要乘风而去,要消失了。
猛然上前,他长臂一舒,拽住她的胳膊往里面拖,另一只手腾出来,关了窗。
指尖触及的,满是冰凉,他的眉宇间,话语间,都有着隐晦的薄怒。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他握着她冰冷的手,合拢在掌心,她冰凉的身体,强狎着贴近他的胸膛,他的胸膛似一笼热烈的炉火,煨得她渐生暖意。
他很气,气她不爱惜身体,气她昨晚的肺腑厉言,恨她的毫不留情,恨着,恨着,最恨的,倒是成了自己。
她虐待苛责她的身体,但是心疼的,偏偏是自己。
她呼出了一口气,抬眼看到他眼圈下青黛色很浓,眸中点点猩红,看上去不知怎的,她竟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我知道。”
她表情淡淡的,没怎么起伏。
她想体会下雷电交加的夜晚,会给人怎样的深切跟真切的感觉,她想深入了解一下。
从听到他跟灏灏的呢喃后,忽然就想感受下,于是便站到这里,倒是没想到中途被他给扰乱了。
其实,她并没有想站到天亮的,若是他不来,她打算再站一会儿就罢休的。
没想到,没想到倒是被他给撞了个正着。
“你知道你还这般的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见她试图抽回她自己的手,看她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他不由鼻头一酸,突然很委屈,她到底凭什么,让他徘徊在冷静与热情之间,倍受煎熬。
该死的,今夜的他,为何会这般的脆弱,变得不能自己,都是这该死的雷雨夜给害的,他恨恨地想。
63结局卷 第七章
“我没事。”
她有些惊愕地抬了头,瞟了他一眼道。
闻言,他若有似无地笑了出来,有些冷,心里的火,燃得更旺了,直接拽着她走,她挣扎了一下,他愈发的气恼,一把将她横着给打抱了起来,直接入了浴室。
他在豪华浴缸前半蹲下了身子,一手拧开放水阀,另一手还托着她,结实有力的胳膊绕过她的纤腰,搁在她圆润的臀部,她身上的睡衣早已湿透,他的大掌如火似荼,源源不断的热度透过湿裤入内,让她浑身不自在。
看他架势,极有可能要强行帮自己泡澡,她不禁扪心自问,自己怎将自己给陷入如此境地?
浴室里的浴霸光芒四射,但是很暖和,她跟他靠得这般近,她足以近距离地观察他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连淡金色的茸毛都这般的清晰,但此时无人将会去注意那些所谓的细节了。
他任由浴缸里的水,渐渐增多,手却没停下,忙碌了起来,开始应付她身上的湿衣,一件一件强行剥离,罔顾她的反抗,似乎之前她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得罪了他一般。
她身上衣服剥光后,浴缸里的水还没满,他伸手探了下先前调试好的水温,还可以,不算烫。
她浑身未着地被他搂着,而他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棉质睡袍,因为先前她衣服湿透,连着地,他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的,跟着湿了十之八九。
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情形,颇为尴尬,幸而他没盯着她看,不然她真会想找个地缝,宁愿钻进去。
当浴缸里的水放了三分之二的时候,他觉得差不多了,关了放水阀,将她给丢了进去,以命令的口吻道,“泡澡。”
然后起身出去了,她愣了愣,还以为他会……倒是没想到他出去了。
这样也好,至少自己不会尴尬,水温很舒服,舒服得她差点昏昏欲睡起来,但是她还是记得自己的使命,他离开之前的提醒的。
她动作虽然有些迟缓,但是还是很快打理好了自己,顺道将湿了的头发也给一并洗了。
披着浴袍手上拿着一条擦头发的白色大毛巾出来的时候,看到他正坐在床沿,身上的睡袍已经换过了,不由吃了一惊,自然吃惊的是他的出现。
看到她出来,他若有所思的情绪,在刹那被拉了回来。
他睨着她打量了一番,她的唇色,愈发的白了,不禁皱了皱眉道,“过来。”口气有些烦躁。
季璃昕不明白这人怎么无端自个对着自个也能发起火来,刚才她只是出来浴室而已,没再做什么违背他的事情。
她不禁觉得好笑,这人当着灏灏的面,比当着自己的面,可是勇敢多了。
在灏灏面前,他敢于露出真实的情绪,当着自己的面,他似乎极为掩饰伪装,但是,依然差了点火候,结果给人的感觉便是成了不伦不类的别扭。
她没怎么犹豫,于是朝着他径自走了过去,几步之遥的时候,他忽然站了起来,抓住她的肩膀,扳过她的身子,将她一把大力按到床沿踉跄坐了下来。
接下来,两人只是静默,连空气都似乎没有再流动。
他从她手中夺下了那条白色的大毛巾,在她的发间辗转,一直没把握好力道,头皮被扯得有些生疼,眉心不由皱得越紧了。
他的动作,因为换了对象而变得笨拙而不自然,而且有几分粗鲁,她想,平日里他八成就是这样对待他的头发的,不过他擦他自己头发的动作,但是较为优雅性感的,还好他头发短,头皮才没怎么受苦。|
在擦了一半的时候,她有些忍无可忍了,一把伸手去抢他手中的毛巾,她再不自救,明天头皮都要肿起来了。
他显然还不明所以,以为她又要跟自己作对,继续手上的动作,脸色较为铁青。
“给我。”不出声,真要被人当成了哑巴了。
他帮她擦不行呢?这可是他头一次为女性服务,她就算没有感激涕零,也该有点表示才对,怎么适得其反,她似乎隐约有些生气,这绝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给我。”
某人对她的言语置若罔闻,当她是空气,她不由拔高了声音,清冷中掺杂了三分尖锐。
“干什么?”
“头皮很痛。”
闻言,他脸上的神色变得十分的错愕,眼皮微微颤动了几下,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朝自己拽着毛巾的手掌,觑了两下,然后有些不情愿地松了手。
而后,他出去了,直到她睡着前一刻,他都没有再回来。
闻人臻接下来,都在灏灏的房里,渡过了这漫长的一夜。
早晨七点半,他才从灏灏的房内出来,去主卧室打理了下自己,顺道找了一套衣服换上。
他感觉自己起了低烧,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给助理,说今天不过去了。
顶着这张残颜去公司,老实说,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低烧倒是给了自己光明正大翘班请假的合理理由。
躺了一会儿,他重新爬起去客房,妄想有人照顾自己,却发现某人发了高烧。
她脸色起了异样的潮红,当他的手指碰触上她的额头的时候,那温度,烫得他倒抽了一口气。
昏沉中,季璃昕睡得不安稳,恍惚间有手揽上她的腰,平稳地将她扶坐起,太阳穴涨痛,脚下软弱无力,身子难受得像是瘫痪般。
她努力睁开双眼,视线模糊,头重得像灌铅,晃了晃脑袋,头更重了,理不清思路,“我想睡觉。”
“你发烧了。”
闻人臻嘴角几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冷冷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缓缓的说。
“我要睡觉。”
她强调道。
被强行扶起来,导致她的胸口烦闷难耐,阵阵恶心涌上来,脑袋抽地越发紧绷,像要裂开一样。
他不由觉得好笑,她发烧了竟然会闹起了点脾气,不过勉强还是可以接受。
他自然不会跟生了病的人计较,不过她现在这等情况,他还是分得清主次的,自然是要送医院的,但是想起了灏灏,他不能就带她一人去,沈童住的离自己这边不远的,于是打了个电话,把他叫来帮忙。
沈童电话里说,“我立刻就来。”
季璃昕觉得恍惚间,自己又被强行换上了衣服。
自己像是踩在海绵上,只能无力靠在闻人臻的身上,任其摆弄。
半晌,她终于伸手拽住眼前人的衣领,眼睛睁着,焦距却涣散,“闻人臻?”
他低眉敛目,本帮她顺下长发的,没想到忽然闻此言,他的手,陡然停在了半空,半晌没有垂下来。
他掀了掀嘴角,没接话,心头耿了一团气儿,咽不下,吐不出,他帮她摆弄了这么久,她却后知后觉到了这地步,若非是自己,而是别的男人,她是否也是这般任人摆弄,由着别人帮她换衣服呢?
该死的,她总能轻而易举勾起自己的情绪。
就算生了病,这也不可原谅。
两人的对视犹如一场静音电影,风平浪静却又波涛暗涌。
只是他不确定,她是否意识到了自己在生气。
“闻人臻。”
她又忽然低低唤了一声,生病中的她,没了一贯的清冷,那张脸,显得异常纯良。
他恼恨地想,他这是在跟生病的人较什么劲呢?难道因为自己也生病了的缘故吗?
强硬地将她扯入自己的怀抱,双手霸道地圈着,“笨蛋。”他无奈地叹息道,不知道在说她还是说自己。
“闻人臻,你才是个笨蛋。”
闻人臻一怔,挑眉,季璃昕这么轻易就表露情绪真是难得,而且这狡辩,怎么说的,他不由轻笑出声,竟然觉得有些可爱,她没生出丝毫的反感来。
“傻瓜。”
他换了一个词,隐约期待起她的反应来。
“闻人臻,你才是个傻瓜。”
他想,他有指出她是傻瓜吗?这女人,意识薄弱得很,竟然一厢情愿地认定他就是在说她。
还有,他再一次意识到,生了病的她,确实浑身洋溢着一种名为不可理喻的可爱。
他忽然心里浮现一个古怪的念头,虽然有些卑鄙,但是他却有着一种没来由的冲动,隐约的,还夹杂着一种莫名的兴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圈着她身子的手,微不可见地开始颤抖。
“小昕,你喜欢闻人臻吗?”他将嘴唇移到她耳边,声音有些沙哑。
问出口之后,墨黑的眼睛直盯着她,心跳骤然剧增,心里头开始浮现紧张,手心有了湿汗。
“不反感。”
她呢喃着道,声音极其低微。
他的眼神暗了暗,渐渐地,又浮现了点点欣喜之光,径自理解为不反感就是喜欢。
“讨厌。”
她焦距涣散,闷哼一声,又补充道。
他点滴的欣喜之光,又在瞬间暗淡了。
她竟然说讨厌。她讨厌自己。
该死的。
这个女人,竟然说讨厌自己。
“不准讨厌我,”他一字一句重复,墨黑深敛的眼眸变得复杂难测,悠然转冷,“因为……只有我才是你要的。”最后的一句他说地异常轻柔而肯定。
季璃昕其实根本就没有意识自己在说什么……
这边僵持不下,气氛有些异样沉闷,沈童的到来,刚刚好,没让异样继续蔓延。
沈童看到闻人臻这张脸,笑了出来,昨晚夜色黑,加上没这么肿,今天看,另有一种感觉,那是一种名为滑稽的狰狞。
“童,你去婴儿房将灏灏给抱来。”
“嗯。”
沈童乖乖照办,因为某人被自己笑得不痛快了。
沈童将灏灏抱出来的时候,闻人臻蹙了蹙眉,“奶瓶奶粉跟尿不湿也给带上。”
当沈童折回去将那些东西都备齐的时候,闻人臻这边也收拾妥当了。
一行人要去医院,沈童还算有先见之明,让沈狐也跟来了,沈狐开着车,沈童抱着灏灏坐在副驾驶座上,而闻人臻抱着季璃昕坐在后面。
住的自然是高干病房,套房式的,闻人臻这副尊容,自然是没有出面,一切都让沈童去弄。
沈童抱着灏灏在沙发上坐了起来,翘着二郎腿,指派沈狐去,反正小狐狸也跟来了,闲着也是闲着,他向来喜欢对人才充分利用跟压榨。
沈童这人,还是极其护短的,自己对小狐狸可以呼来呼去,但是却容不得其他任何人欺负小狐狸。
沈狐自然是知晓少爷跟三少的交情的,对其吩咐自然是不敢怠慢分毫的。
季璃昕一路头重脚轻昏沉着,也没见清醒,护士量体温的时候,果真很高,三十九度半。
护士的手不小心碰到闻人臻的,“先生,你也发烧了。”
这位先生身材高大,气质也不错,就是这张脸,有点骇人,就自己的专业知识看来,这位先生这张脸原先应该不是这般可怕的。
沈童一愣,“闻人,你也发烧了?被传染了还是怎了?”
沈童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怎么这两个人……
闻人臻伸手按了按眉心,太阳穴也有些酸痛,开了口,声音却极其哑然,“童,麻烦下你帮我照顾下灏灏。”自己多半是心有余力而力不足。
“闻人,你真发烧了。”
沈童上前,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温度虽然不至于三十九度半,但是应该也发烧了。
“李医生,你也给他看看。”
沈童知道闻人臻讨厌医院,也不喜欢医生,但还是郑重嘱托道。
“童,我想躺一下,你帮我照顾灏灏就行了。”
沈童看不过去,这人是想逞强。
“不行,病了要及时医,你们两个都要快点好,灏灏太小,我可是照顾不来的,我也不打算当长期保姆。”
沈童忙申明立场,他可不想当超级奶爸,再说,阿修小的时候,自己可是错过了,他上不了手啊。
季璃昕手上很快便被扎上了一针,挂上了点滴。
闻人臻被沈童啰嗦的话语搞得有些头大,没有再推辞。
于是两个人都躺上了床,双双挂上了点滴,闻人臻的脸,也被处理了下。
李医生说,“孩子还太小,最好不要跟发烧的大人相处一室,最要跟病人隔离开来,孩子的抵抗力很低。”
沈童郁卒地将灏灏给打包带走,还要向闻人臻保证,“我肯定会照顾好灏灏,保证完好无缺地将他给送回来。”
走出病房之后,沈狐回头看了几眼还没跟上来的自家少爷,少爷还在原地慢慢地踱步,显然心情低落的可以,手上还抱着灏灏。
沈狐低头,觑了下自己的两只手,都提着满满的东西,这些都是灏灏的生活用品。
“少爷,明天韩小姐跟小少爷就回来了。”
沈狐提醒道。
沈童茅塞顿开,脸色立刻浮现了喜悦之色,“小狐狸,还是你聪明,我差点给忘了。”悠悠那么善良,肯定不会拒绝接受照顾灏灏的。
而且悠悠生过阿修,对照顾孩子也比较有经验。
最大的好处,肯定就是自己可以借机跟悠悠重修旧好,有了接近她的绝对良机。
看来,这回闻人病得很有价值,一箭三雕。
病房内。
闻人臻侧着身子,看向某人,那个说讨厌自己却讨厌不起的女人。
他扯了扯被子,将她挣开地被角给悟得严实,她发烧,嫌盖着被子不舒服,掖上了,也是刹那就给蹭掉,一点也不安分,害他一个病人被折腾的虚弱无力。
这人生来就是以祸害,祸害了不少人,现在连生了病,还不忘祸害自己。
实在受不了她跟个孩子似的乱蹭,他修长的双腿,压上了她的身子,终于勉强制住了她,她动了几下,发现无法动弹,咬了几口嘴唇,没有再反抗了。
这镇压,勉强算作成功。
季璃昕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环境下,身边的人,倒是熟悉,稍稍安下了心。
她跟闻人臻怎么到医院来了?
好像是自己发烧了,她伸手谈了下自己的额头,自己的恢复能力还是挺强的,这算不算做是野兽般的体质呢,就是口腔内索然无味。
她侧着身子,虚弱地探了下闻人臻的额头,他额头上的温度很高。
忙伸手按了下铃,值班的护士很快就赶来了。
“他的低烧成高烧了。”
季璃昕闻言,这才知道他之前发了低烧,现在演变成了自己的高烧,值班护士还给自己检查了下身子,说自己退烧的很快,说点滴挂下去的效果,很明显。
闻人臻的体质,看来比自己弱,那点滴对他而言,竟然没有效果。
接下来,又是一阵忙碌,他又重新换了新的点滴。
她的双腿,总算从他的掣肘下解救了出来,下床下洗手间的时候,小腿麻痹了下,差点跌倒。
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她发现他置放在床头的手机在振动,一直不停歇,想忽略,都不行,于是接了起来,是他助理打来的,说公司最近一份标书被窃取了,后果相当严重。
64结局卷 第八章
“说具体点。”
季璃昕动了动唇,这才发现自己高烧过后嗓音过于沙哑。
“你是谁?”
闻人臻的助理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刚才他汇报了那么多,汇报的对象竟然不是自家三少。
听声音,依稀能辨别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刚才自己拨打的分明是三少的私人手机号码,自己打过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都是碰到重要才会打这个号码,三少惜字如金,寡言的很,所以一贯是手机接通了自己就直接禀报,不用经过繁冗的问候过程。
没想到这回失算了,三少的手机怎么落到一个女人的手中呢?
他心头一凛,刚才时间禀报的,媒体还没发布出来,却被这个女人先知道了,也不知道可不可靠,要是被三少知道自己做事这么不靠谱,一定个被提出来开涮。
季璃昕还真被他给问倒了,不知道如何如何自我介绍。
那人粗重的鼻息隔着手机屏幕传来,季璃昕听到了,也明白了那人的顾虑。
这标书被窃取的事情,可大可小,还间接透露了公司有内奸,内奸若是不及时清理,今后麻烦将会接踵而来。
“放心,这事我不会对外说的。”
虽然她的保证不值钱,但是她还是说了一遍。
“三少呢?”
三少身边的女人,除了沈念初,那助理还真不认识别的,三少跟沈念初早就解除了婚约,沈家又接着没落,沈小姐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许久没见到她在公司出现了,再加上沈小姐的声音,助理还是听得出来的,这个接电话的女人,显然不是沈小姐。
这女的,能够拿得到三少的手机,在尚未知晓她身份前,还是不能轻易得罪的。“闻人臻发烧了在医院,还昏迷未醒。”
“你是三少家的女佣?”
季璃昕无语,她怎么就成女佣了,真是莫名其妙,闻人臻那助理肯定是吃白食长大的。
其实对于助理而言,也没见过三少跟某女的在公众场合出现,而且三少最近洁身自好着,加上三少发高烧,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这个了。如此设想,无可厚非。
“我是他前妻。”
季璃昕收回有些远移的思绪,耐着性子解释道,前妻跟女佣,这两个称呼,她都不怎么喜欢,但是相对而言,女佣更不得她心。
“啊,”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你是……三少的……前妻?”
听也没听过三少结过婚啊,怎么前妻都从天而降了,活见鬼了。
“你把标书窃取的情况说下,就可以了。”
提示那助理自己的身份,就是为了方便套话,若是承认自己是女佣,想必他不会继续告知自己任何详情的。
隐约的,她甚至心头浮现一个不好的预感,天澈会否是那幕后的一只黑手。
她本想置身其外的,但是闻人臻眼下这情形,什么事情也处理不了。
明明不该发问的,应该及时挂断电话才是,怎的就……
她凝了下神,听到助理惊愕过后,恢复了正常,有条不紊地回道,“城西郊外有一块很大的地皮政府要协议招标,有好几家公司提供了跟我们公司一模一样的标书。本来这样公开的政府招标,是允许标书的预算可以一致的,一致时可以优先考虑对a市发展有贡献过以及其公司的规模跟综合实力的公司的,但是这次不止两家公司提供一模一样的,这事就有蹊跷了。”
“我知道了,等他醒来,我会跟他说的。”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出面,若这事真掺合了天澈在内,她的出面,对闻人臻跟对天澈而言,显然都不愿乐见其成的。
结束通话后,她在床沿坐了下来,看着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他这模样真要被请去协助调查,还不知道对方要怎么说呢。
她也不希望这事牵涉到天澈,商场上虽说暗箭伤人的很多,但是窃取标注这等极小人的事情,她相信不会是天澈做的。
闻人臻醒来,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他脸上倒是经过昨天医生的处理,消了些肿了。
他醒来的时候,有吃的送过来,五星级饭店的煲汤,还有些清淡的食物,问了送来的人谁叫送来的,那人说是沈先生叫的,账也结过了。
这沈童,对闻人臻这个朋友倒是真不错。虽然季璃昕觉得自己对他的观感,还是没有扭转过来。
她去走廊上走走的时候,不经意间瞥到人家的财经周报,sisa的标书事件上了头条,导致sisa的股票大跌,公司的清誉受损严重。
而纷纷扬扬四起的留言,在一夜之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这是一个局,又或者说是个陷阱,针对闻人臻布下的陷阱。
报纸上甚至隐晦地指出了有人匿名举报,一时之间,省市纪检机关向下面的国土局施加压力,若非国土局的人收受贿赂泄露标底,怎会发生这等乌龙事件。
不少相关人员已经被请去喝茶谈心协助调查,闻人臻也在此行受邀之列。
其实,国土局的人收贿赂吃回扣,弄虚作假,这些都是业内人尽皆知的秘密,谁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太招摇,谁会跳出来找不自在?
这一次,国家正在号召打击腐败,却生生有人想要sisa载在这上头。
这枚红色炸弹,投得恰到好处。
而且还发生在闻人臻住院的当头,她想,也许那人算计到了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老天都向着那人,闻人臻还在这个当头入了院,无法为他自己做澄清。
她眯着眼睛沉思,谁将会是那个出卖他的人?谁又是那个受益最大的人?
她很不情愿发现,sisa最近跟冷氏嫌隙最大,两大集团斗得激烈,没人会不信这回sisa的标书窃取事件,跟冷氏毫无关联。
天澈应该不会这么傻,若是过去的天澈,自己肯定不会怀疑他会做这等事的,如今的天澈,多少有些变了,何况他跟闻人臻之间牵扯到的不仅是公司,还有严可欣,自己或许也极有可能成为其因素。
“到底会是谁呢?”
若不是天澈的话,便是有人从中想要渔翁获利。
在她近乎呢喃声中,闻人臻悠悠睁开了眼。
他揉着惺忪的眼眸,想要坐起来,身子却酸软无力,撑了一半,身子又不自觉地往后栽倒了回去。
季璃昕没察觉到他醒来,却听到他扑通一声栽倒下的声响,目光朝着他睨来,见他眸中闪过一丝狼狈,不由觉得好笑。
他何时变得这般没用了?连坐起来,都显得困难重重。
“不许笑。”
某人有些懊恼。
随即纳闷地见她伸手过来帮忙扶她,狐疑地问道,“你不是发高烧了么?”
她哭笑不得,她早退烧了,他自己倒是烧傻了,脑子明显运转速度迟缓。
“是你发高烧了。”
她讲了个简单的开场白。
“我是低烧。”
闻人臻觉得自己头还是有些昏沉,嘴巴上还是不肯服输。
“你昨晚低烧成高烧了。”
季璃昕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陈述下事实,毕竟这房间里就自己跟他两个人,不会出现第三人帮忙解释。
“不可能。”
某人还是觉得自己身强体壮,不会悲催到这个境地,落到如此下场的。
“那随便你了。”
季璃昕有些意兴阑珊地回道,她现在的思绪还围绕在sisa标书被窃上打转,对闻人臻生病时的幼稚行径,选择了漠视。
闻人臻身子坐不起来,干脆往里侧蹭去,往她身边挪去,这床这么大,她离自己离得这么远,到底是做什么?
就算自己真的高烧了,也没必要避自己这么远吧?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地。
嗯,不止是小小的,心上有好大一块不舒服。
“你看看这个。”
闻人臻讨厌医院的味道,想要靠近她,想要闻她的体香,结果忽然脸上被一张报纸给挡住了视线。
他不情愿地推开她递过来的报纸,他生病了,才不要看报纸。
这张报纸还是季璃昕先前在走廊上看到,向人家借来看看对方说他自己已经看完了直接送给她了她拿回来的。
“我想吃东西。”
他眼尖,瞄到床头柜上有吃的,立刻用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她,宛若她是虐待小孩的后妈。
季璃昕斟酌了下,颇有点恨铁不成钢,这都出了多大的事情,还闹小孩脾气。他不是特精明吗?怎么一点预兆都没察觉到。
想了想,他到底是挺久没进食了,吃完再看也行,不急于一时,反正怎样都是要看的。
这事,他迟早都要知道的。
“那吃吧。”
她将床头柜的清粥递过去给他。
“我还没刷牙。”
他张了张嘴,呼出一口气,嫌弃道,“真臭。”
季璃昕无语,暗道,那也是你自己的。
“我要起床。”
“……”
这人怎么跟木头似的,一点反应都没,他要起床,她应该乖乖过来扶他才是。
生病了的人,不是应该被照顾的吗?虽然他也不喜欢被别人照顾,但是身侧那个人,是一个例外。
“我要起床,”闻人臻再次重申,见她还没行动,不由恨恨地补充道,“扶我起来。”这人是否是一个指示才会有一个动作啊。
生了病还要动脑筋,自己还是蛮可怜的。
他下床,故意差点跌倒,她忙上前扶,反应这下倒是不慢,于是他跌倒了她张开双臂的怀中。
他坚硬的胸膛,重重撞上她胸前的一片柔软,季璃昕倒是没其它暧昧旖旎的感觉,只觉得胸口被撞得好痛,差点飙出了泪花,而闻人臻倒是颇为享受这种季璃昕主动“投怀送抱”的滋味。
直到意识到两个人都没下一步举动,僵滞了挺久,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差点忘了她那具单薄的身子了,哪能经受自己这么一撞?
看她脸色憋着一股疼痛,不由自己也跟着慌了,“很痛吗?”她没点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在他看来,颇有几分委屈。
“你在干什么?”
季璃昕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双手并用,都派上了用场,一只手捉住他的一只手。
闻人臻表情无辜地眨眼,低声嘟囔,“你不是很痛吗?我在帮你揉揉啊。”
扮猪吃老虎。
季璃昕竭力在他脸色挖掘着阴险跟伪装,发现他眼神澄澈,仿若他的举动,天经地义到了极点。
可是……可是,她自己这一关无法过去,她无法说服自己他真的是在帮自己减少疼痛。
他那两只咸猪手,落在的位置,可是她被撞得发疼的胸前两团柔软。
生了病,可以无理取闹,但是这等举动,要是再来一次,她怕自己要吐血了。
她决定不对这个叫法做出任何评价,深呼吸深呼吸……
她脸色好像不对劲,他闷闷地道,“你不高兴我帮你揉揉吗?”
季璃昕努力保持着面色平静,淡声回答,“不高兴。”有谁会高兴被这样吃豆腐呢?
“那我不揉了,你自己揉揉。”
他反扣住她的双手,在她的胸前一阵猛揉。
“停。”
她忙喊停。这人脑子是不是烧糊涂了,耍猴玩呢?
“又怎么了?”
他眨巴着双眸好奇地发问。
季璃昕真想撞墙去,她宁可忍受他的无理取闹,也无法忍受他令人抓住的幼稚行径。
还有,若是知道他是伪装的,她肯定不会就这样放过他。
“松手。”
她继续深呼吸,不想将这点小事扩大到惊天动地的效果。
她表情不变,语气分明加重了。
闻人臻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耷拉着脑袋,像个可怜的孩子。
可怜?
季璃昕觉得自己真是中了邪了,竟然还觉得他可怜,这肯定是错觉,肯定是错觉。明明自己被“捉弄”到有苦难言,怎会觉得他可怜呢?真若算可怜,自己倒是那个可怜的人。
“去刷牙。”
她记起某人下床的初衷,差点被这么一闹,闹得荒废了正事。
“我没气力。”
生了病的闻人臻,真的是太难伺候了。
好不容易扶着他进了洗手间刷完牙回到床上坐好后,他的目光老是往床头柜挪,手也不去动。
“又怎么了?”她没好气地道。
“我要吃东西。”
“那你吃啊。”怎么又回到原先那个问题上了。
之前要刷牙,刷完牙洗完脸是可以吃了,难道又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我的手没力气,你喂我。”
嗓音低沉,跟往常无异,怎么人偏偏变化这么大?
她可是记得刚才他蹂躏她胸部的时候,那双手挺有气力的,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用很委屈的眼神看她,看得季璃昕都觉得自己似乎过分了,俨然忘记了她自己也是那个大病初愈的人,不需要如此屈服于某人无辜的眼神下的。
喂就喂。
“很烫。”
咽下一口的人,又开始抱怨起来了。
她吸取教训,吹了一口继续问,某人真的是会变本加厉,果真是不忘其奸商本质啊。
“好好吃。”
“你也吃。”
“吃就吃,哪来这么多废话。”
季璃昕终于忍不住控诉某人的无良行径了,脸色越来越沉。
闻人臻不吭声了,咽下一口,就拿纯良的眼神瞄她,怯怯地道,“小昕,你真生气了?”
对着这样的人,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话,她觉得真生起气来,也是挺不可思议的,自然是生不出气来。
“没有。”
“你明明生气了。”
“我说没有就没有。”
敢质疑,她是不想生气的,某人非要逼她生气。
“好吧,你没有。”
某人很委屈、很不甘心地服输。
“小昕,我吃饱了。”
“那看报纸。”
“我眼睛痛,你读给我听好不好?”
“自己看。”
季璃昕嘴角抽了抽,坚持道。
“好吧,”闻人臻不情愿地拿过那张令她刮目相看的报纸,正正经经地看了几眼,自然是看到头条了,“咦?”
季璃昕心想,这下你应该恢复正经了吧,露出你邪恶的本质来,她的手握成了拳头蠢蠢欲动,若是证明他刚才是伪装的,她这一拳头,肯定会用尽全力朝着他的身子招呼过去。
“小昕,标书被窃取了耶。”
“废话。”
“那怎么办?”
季璃昕忙不迭地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温度比昨晚好多了,但还没全部褪去,他的脑子,不会真有问题吧?
竟然在这等时候,还问自己怎么办?不是他应该雷厉风行地做出决断吗?
她想,若是闻人臻以这等气氛被请去喝茶,肯定直接给关进去了。
生了病的闻人臻,果真是什么都低下。
“问你自己。”
这话刚落下,门被推了进来,是沈童,还带了一个是他缩小版的小孩子一起过来。
那个小男孩肯定是沈童的儿子,季璃昕在眼触及那小男孩的五官就认定了。
“闻人,我跟阿修来看你了。”
“童,你怎么来了?”
“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你这人每次生病,都变得怪里怪气的,我怕嫂子被你打得措手不及。”
“阿修,你陪这位叔叔玩下,嫂子你跟我出来下。”
韩修有些不情愿,但是想起妈妈的嘱托,对生病的人不能置气。他明明跟小齐一起去街头打了那么下游戏,结果就被沈童逮了个正着。妈妈平日里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打游戏,但是他手痒一时没忍住,结果被可恶的亲生父亲给逮住了,受了他小人的胁迫。
“好吧。”
看在他是灏灏爸爸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帮忙应付了,“你快点。”他虽然人小鬼大,但是年纪毕竟还小,不认为自己跟这位叔叔有共同的话题。
自己跟妈妈昨晚提前回来了,没想到自己的家里被人闯入了,不速之客就是灏灏跟沈童。
自己进妈妈卧室的时候,首先发现床上躺了一大一小,被吓到了,大呼妈妈进来。
妈妈进来后,也是吃惊不小。
妈妈甚至以为灏灏是爸爸的儿子,对爸爸不假辞色。直到爸爸开口解释,妈妈的表情才有所缓和。
韩修心想,自己肯定有一天是要认祖归宗的,妈妈对爸爸感情很深,就是不想太轻易原谅爸爸,谁叫爸爸让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哎,怎了,自己竟然也心底里认同他是自己的爸爸了,可恶。
“嗯。”
沈童嘴里应着,然后跟季璃昕出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
屋内立刻安静下来了,闻人臻皱着眉头打量了下眼前戴着棒球帽的漂亮小男孩,长得跟童太像了,若是有人说他不是童的儿子,可能没人会信。血缘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不知道灏灏长大了会像谁多点呢?
“我叫韩修。”
“你是灏灏的爸爸吗?”
“嗯,你也认识灏灏吗?”
阿修觉得眼前这位叔叔听到自己提及灏灏时,眸中明显浮现出骄傲来。
“认识,灏灏在我家呢,我妈妈带着他。”
阿修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两个人之间有话题可讲,毕竟这位叔叔对自己而言,是个陌生人,自己又是个小孩子,有话题讲,还是挺不容易的。
“灏灏是不是很可爱呢?”
“嗯,灏灏很可爱,我很喜欢他,不过我更想要一个妹妹。”
阿修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若是灏灏是个小女孩,他会更喜欢的。
闻人臻忍不住笑了出来,童的儿子很有趣。
“叔叔,你的脸,怎了?”
闻人臻之前上洗手间刷牙洗脸的时候,自然是看过自己的残颜对小朋友而言有多可怕了,这阿修没被自己的脸吓着,勇气可嘉,值得表扬。
他一向吝啬用溢美之词称赞沈童的,对他儿子倒是一点也不吝啬,“阿修真勇敢,没被叔叔的脸给吓到。”
“叔叔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叔叔你是不是打不过那个人?要不要阿修帮你忙,阿修学了跆拳道,还是有点小厉害的。”
65结局卷 第九章
季璃昕跟着沈童出了门,进了一间办公室,“这是李医生的办公室,我借来用下,外头虽然人不多,但是这事还是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谈论。”沈童自然是看出了季璃昕的纳闷,主动解释道。
季璃昕颔首表示理解,沈童在办公椅上坐下,示意季璃昕在隔着一张办公桌的椅子上坐下。
待到两个人都坐定之后,他先开了口,“闻人一生病,就智力低下,眼下是不能出面处理这事了,不过这事他不出面,也不行,人家会说畏罪潜逃。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是三人成虎,闻人的声誉是小,但是牵扯到sisira,还是需要慎重下的。我想闻人不会愿意接受自己病愈之后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还无法收手。”
“这事背后是谁在主导,你知道不?”
季璃昕开门见山地问道。
“虽然目前不少证据都不利于冷天澈,偏向冷天澈,不过我本人认为冷天澈不会犯傻到在这个时候倒打闻人一把。若是他真要做这事,之前就可以做了。这幕后主导之人十分狡猾,暂时还查不出来,再说这人还十分聪明,绝对是个强劲的对手,算计人的功夫,不逊于我,甚至将此次国家严厉打击腐败这一行为都给考虑进去了。”
沈童分析道。
季璃昕听着却有些心安,沈童这么说的话,八成这事跟天澈无关了。
还有谁有这么强大的势力,想要跟sisira过不去呢?
“是不是闻人臻在商场上得罪的敌人干的?”
季璃昕若有所思地问道,就自己之前所认识的闻人臻,手段狠辣,媒体对他的评价是不给敌人极少给敌人留有余地。
也许,有人落魄之后,卷土重来,这也未必没有可能。
若是敌人,那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何况这么一个良机,若是不好好利用,简直就是浪费。
“我来之前看过闻人交手过的人,应该没有谁有那么大的魄力雄起到这个地步,这应该是个还未露面的潜在敌人,隐藏得很深。这敌人,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他这番行为,分明是夺了先机,想要我们自乱阵脚。”
沈童沉吟片刻,缓缓开了口。
看来这问题,有些复杂,连沈童都甚感头痛。
“这人应该极其了解政治,可能家里从政,不然不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还将国家严打腐败这条消息给恰到好处地利用起来。”
季璃昕牵了牵嘴角,两人俱都沉默下来。
半晌之后,沈童澎湃的心情略微平复,有些高深莫测的问道,“我们要不要联手来一招引蛇出洞,请君入瓮呢?”
季璃昕一愣,随即似笑非笑地道,“沈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你本科跟硕士都是双修,本科念的是管理跟风险投资,硕士念的是法律跟心理学。不是我看得起你,而是你本身有这个实力,若是不给你一个展现的平台,那也太浪费了,我绝对相信你是一个有实力有智慧的女人。”
沈童盛满笑意的眼神在季璃昕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扯了扯嘴角道。
季璃昕的嘴角几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沈童清楚的看到,她的脸部线条微微一僵。
“我自然是查过你的,你的学历还是挺好查的,不过我倒是没查到你竟然还会催眠,就我所查到的,你表面都这么厉害了,我想你的实际表现,绝对会高于我的设想。”
沈童下了定论,颇为得意,得意的内容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因为他自己先见之明的调查,又或者是因为期待跟季璃昕的联手。
她一直知道自己很聪明,但是她并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展示,她对当被观赏的动物没兴趣。
从很小的时候,她便知道,只要自己肯下功夫学一些东西,都能学得很好。
刚开始她或许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