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呼吸渗入了他的衣内,随即听到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体温也越发蒸腾。
──你分明也要我。江上天,何不直落。
拥住我的胸膛一动,江上天微探了身,抓起床头一只花瓶,向正对著床的落地镜砸了过去。一刹间,当地一声,花瓶与镜面纷纷裂成碎片,散落在地。和它们一起掉下的还有一样东西:摄像监视器。
等不及换房间了麽?好身手。
我轻咬了他的肩膀一口,以示赞赏,还有催促。他与我只隔薄薄一层衣,一口下去,他男性反应瞬间坚硬,再瞒不过我。
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到这地步,干柴已遇烈火,更有何说,我放松四肢,任君享用。
孰料世上事果然多反复,如火如荼的一刻,江上天竟钳住了我的双手,沈声问道:“你可喜欢我?”
欲火焚身的我完全没有兴致陪他玩问答,双手既不能动,便改以口,留恋地在他的胸前噬咬吮吸,不意外地听到一声惊喘。
下一刻,我的身子被粗暴推开,江上天紧制住我的下巴,逼我看进他仿若有簇怒火在跳动的眼里:“你要的究竟是我;还是此刻进门来的任何一个男人?”
何时他做起主持人,编了三流智力题,答对才能给奖品。
无奈,我抬起迷蒙的眼,看向他:“你再去叫两个男人进来,不必我答你也可知道。”
“你──”
欲潮如涌,我无心听他多说,定定看向他,简洁一句,打断他所有欲说未说的话语:“我要你,你为何不肯给我?”
江上天神色阴晴不定,突然抱起我,狠狠对准我的唇吻了下去,但只一下,便又沾了毒药般的迅速扔开:“我不陪你玩一夜情……你敢说你过了今夜後还会留在我身边?”
声音里竟似有一丝期望。
我二话没说,推开他,伸手穿衣,却被他一下拉住:“你要干什麽?”
“散步。”答得言简意赅。
“休想。”江上天眼中闪出一丝凶狠的光芒,语声反而变得轻柔:“除了我,你不要妄想再去找别的男人。”
我停下动作,冷冷地看著他,到了这光景,纵有再大的欲火都已被压住。与他的过往恩怨,也一并涌上心头。好,你既喜欢说,就说个明白。
我听见自已的声音,平静到没有一丝表情地在室内回荡:“你次提拔我,是因为你要做人生测试;你给我加过一次薪,代价是多少恶作剧似的指令;在海边差点淹死我的人是你,叫我滚开再也不想见到的也是你;最後,就连我站在这里,多少也是拜你所赐……当真是你贵人多忘事,这些都不记得了麽?”
江上天的脸上微现尴尬,口唇动了一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我从容地拾起衣服。
“连带这一次,你们想看的,也都看到了……我不是个正常的男人……你找回来的这乞丐已经穷到一无所有,县官的目的岂非已达到,为何还不将他赶走?”
江上天瞪著我,面色变了几变,最後定格在恼怒。
“为什麽……你不知道麽?”
“不知。”我冷淡地扣起衬衫钮扣,却因手腕淤伤,一直轻颤著无法对准。
江上天一伸臂抓住我,再度将我拉入怀中。不顾我的反抗,吻如暴风雨般落到我颊上唇边,半晌,两人都被折腾得气息紊乱,呼吸急促时,他才从我的颈间抬起头,两眼闪闪发光,意犹未尽:“这就是答案。”
我默然。不是不懂,只是身心俱疲,不愿去懂。
耳畔传来江上天叹息般的轻语:“浮生,以後……不会了。我知道我曾经很差劲,总惹你生气……我也在挣扎……也不知从哪一天起,每天每夜,面前都是你的影子,象是疯了一样,我好害怕,可越是想忘,就越是将你刻在了心里……”
他的唇轻柔如花蝶,点过我的耳际:“我恨你……浮生,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恨为何一见了你,我就再也不是自已,你不在意我,我会心痛,你和别人亲热,我会难受,这种感觉,”江上天的双臂缓缓收紧,将我牢牢固定在怀里,“这种软弱的感觉,让我恐慌无极。我跟自已说,我是不可以有弱点的,所以,我故意不见你,却又不舍得当真不见你……你以为我为何也要去那个pub?还不是因为你时常被他们拉到那里……”
我面无表情,垂头听著他的绵绵细语,心中暗惊。江上天,何是会变成这样,初见他时;他如是狂傲,洒脱不羁,纵有些目空一切眼高於顶,也好过这时幽怨的伤感缠绵。
是什麽力量,竟能让江上天这样的人进退难决,举动失措──
情感是一株猪笼草。
而我;却再也不想碰到。
19
作为男人,又从业保安,我的体力就算不是最好,也还撑得住几个千米长跑。然而今夜这连番折腾下来,只怕铁铸的人也要累倒。
我漫不经心地倚著墙,任鞭伤和未散的欲望同时在体内叫嚣,面上是再带不出笑了,只剩一派无动於衷的漠然:“江上天?”
“什麽事?”江上天虽然拥著我,担忧的神情却象是不能确定我仍在他怀中,手臂又紧了一紧,箍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也不挣扎,只是淡淡一问:“你真的不给我?”
江上天的身体蓦然一僵,紧接著,抓住我肩臂的那只手突然收紧,用力得几乎象要将我捏碎,声音更是沈冷得怕人:“你……是故意气我?刚才我跟你说的话,难道你一个字都没听见?”
“我听见。”我平静注视江上天,次这麽近距离地看他,才发现他果然有风靡众生的本钱,全然一个绝佳情人的典范,“只是我现在当真很想要。每个人肚子饿了都要吃饭,这种事来了也是一样。”
江上天显然有些迷惑,分不清我说的话是真还是假:“可是,你的表现……”
“很冷静,不象欲火中烧的人,是麽?”我轻轻一勾唇,漾起一抹清冷的微笑,“如果你被人用尽手段,无时无刻不盯紧地当玩物折腾了几年,你也会变成这样。”
我牵起他的手,隔著衣物,放到我的欲望之上,他的手攸忽轻颤:“懂了麽?我说过,我不是正常的男人,我在这方面的忍耐力,要远超出任何人。所以,我的欲望也很难抒解。比如这时,如果没人帮我,我会持续坚硬好几天。”
我放开江上天的手,看著他呆住的面色,不无恶意地再对他一笑:“真疯狂,是麽?这世上当真是什麽事都会有……现在,你可以知道我是怎样一个怪物了。顺便说一句,我可不想陪著欲望过完接下去的几天,这种噩梦,我一分锺也不想多要。你若不屑碰我,还请放开我,天还没亮,我还能趁早去找个男人……”
抬手摸摸被小玉那女人剃光胡须,光洁清爽的脸,我若有所思:“也不知现在这张脸,是否还能吸引住别人……”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脆响,面上已重重地被人掴了一记。好大的力。我捂著脸,眼前一阵眩晕,行凶之人却还不肯放过我,抓住我的肩膀便是一阵摇撼,厉声道:“你再敢给我胡说八道试试看!”
这人好大的醋劲。我只料到他会生气,却想不到我承受到的怒气会有这般大。被他摇得头昏眼花,七晕八素,我再听不清他接下去说了什麽,等总算回过神来时,他已将我一把抱起,再度扔回床上,双手正大力撕扯著我的衣物,神情之愤怒阴戾,前所未见。
这原是我要的,可不知为何,瞧著失控中的江上天,我却突然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推拒著他:“不,我不要了,你走开……”
“现在才说,不嫌太晚了麽?”江上天冷笑,那面容里竟有些什麽是我所不熟悉的,让人不寒而粟,“欲火焚身,不能抒解,是麽?没有男人,就不行,是麽?还有你是怪物?”
他问一句,便撕开一件衣衫,我身上衣物本就不多,被他几句问下来,就算还没有脱下的也都成了碎片。灯光流泻,一夜中第二次洒落我的肌肤、我的全身,只是这次却和小玉挑逗又有不同,江上天的目光,象最炙热的火,落到我身上,便似是要将我彻底燃烧,碎裂成灰,配上那张英俊怒气的面容,既恐怖,却又说不出地迷人。
好热……我闭起眼,不自禁地轻轻呻吟了一声。
江上天震颤了一下。
“你这个妖怪……”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麽,江上天猛地低头,在我胸前咬了一下,手更故意拂过我的欲望顶端。只是待到我要去迎合,他却又收回手,跳下了床。
我听见衣物悉索之声。是了,精英总裁的衣服自然远比我要正经整齐。我无意识地轻笑,耐心地等待他解去衣衫,上来抱我。
他很热,而我不讨厌体温。
一阵寂静。
他穿了多少?这麽难解?
我疑惑地睁开眼,床前却是空荡荡一无人影。一怔,还未来得及转头,另一侧已传来沈沈一声:“你有没有试过这个?”
话音才落,眼前白光一闪,一大桶清澈晶亮,寒凉透骨的冰水迎头倒了下来,我在床上难以闪避,事先又绝计没料到,竟准准被淋个正著,呆在当场,活脱脱一个落汤鸡惨况。
好,够狠。江上天你果然是个狠角。
我渐渐回过神。全身的冰寒颤抖虽然难耐,却还比不上心中感受的千分之一。
这也是你试验的一部分麽?江上天,我料不到,你会选在这个时刻出手,用这种方式,在我最无防备的时候,折辱於我。
一想到方才我的话,我的挑逗,在这盆冷水下都将成笑话一场,空为他茶余饭後添谈资,我就忍不住想笑。
也当真笑了起来。
忘了你们之间主仆关系、试验关系的人是你,不是他。
他才是真正的冷漠,这种关头也毫不动心,空留你自取其辱,罔作聪明。
“好。浇得好。”我就差鼓掌以示赞赏他的演技,“这麽潇洒,不上电视当真可惜。”
缓缓站起,不顾犹在轻颤的身躯,我顺手拉过一条床单,随意裹在身上,向外走去。这个房间,我再呆在这里也已无益。就象这个人,我和他再说什麽都是多余。
或是我眼里的神情太过冰寒绝决,江上天面上竟似露出一丝骇然,一把拉住我的手:“浮生,听我解释。”
ps:昨天和前天的文;都打得很痛苦;或许是文章转折关头;而我功力又还不够;所以会茫然之故。还好大人们都很有耐心地支持;另外;有几位大人的话;给了我很大启发;特别是其中一位(汗;名字我就不提了;心中感谢吧);可说一言点醒我;竟比我看得还要清楚。。。。。。。所以;今天的文;又开始步上正轨。。。。。至少;不是那麽艰难了。。。。。
一鞠躬;多谢大人们。
20
今夜何其漫长。
戏一出出地上演,我纵想喊停也不可得,眼见主角又一声指令,我虽已精疲力竭,也只有陪练到底。
手腕被他握住,横竖也逃不脱,我没有费心挣扎,更不会多话,只是静静站定。
扮个木乃伊,或许会比较不累。
只是木乃伊的头发却沾了水,一滴坠下,颈间便是一点轻寒,我毫不在意,耳畔反听人低叹一声,下一刻,身子已被温柔地揽进一个怀抱里。
烦是不烦。我闭上眼,得装死时且装死。
额角一暖,江上天将头支上了我的,低沈的声音似带了些痛苦:“浮生,我以为你该明白的,我为何要这样做……你从来都是那麽理智,从来最看得清人心……为甚麽却不肯朝我的心看上一看?”
他的语声太近太清晰,我想不听都不行。只好冷笑。世界上最不能解决问题的就是语言,我从来只信事实。有人若伤害了我,我不会好心到替他想伤害我的理由。
“我知道你不信。浮生,你的心太冷,不许任何人接近,而我……不是太懂……”江上天将头埋进了我的颈间,语声有些模糊,“你不要怪我,你这样的人,我是次遇见,这样的感情,也是次而生,既无先例,你叫我如何懂得讨你欢心?”
你爱演独角戏便自演去,我才懒得插嘴,无奈这男人霸道的天性重又抬头,摇著我,不让我睡,还逼我看向他的眼睛,神情极是认真:“忘了那个该死的故事,也忘了你的从前,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保证,我会好好对你。”
大概是他温暖的怀抱多少让我恢复了一点元气,我居然有力气失笑,当真是太阳一样的人……极度自我中心。不知他如果杀了人,还会不会对那人的家属说,忘了这件事,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当然,我不会傻到将这些话都说出来,此时此地,论权论势论力气,我没一样及得过他,便是要吵架,他的中气也比我足上一百倍,我何必去自找那麻烦。只是不答却又似乎不行,那双眼正炯然盯在我脸上,带著期待的紧张。
“重新开始?”我敷衍地一问。
“是。”江上天眼神陡然发亮,“我要和你在一起。”
“好。”我一口应承,重又闭上眼,“在这之前,让我睡觉。”
他的怀抱很舒适,而且他对我没性趣这点让我在大失颜面的同时,也很觉安心。既他还没玩够,那麽,在他没将我扔出去之前,免费床垫,我大可安然享之。
骨气我有。不过若非必要,我不会跟自已过不去。
“浮生?”听到我利落允可,江上天反而一愣,试探道:“你当真答应了?和我在一起,不离开?”
“是。你快快去准备金屋,将我贮起。记著月月要往我户口上填薪水,行情至少不低於pudel两倍,还有,吃饭著装出游陪请……另外加费。”
江上天就算再呆,也能听得出不对了,何况他原是这样一个运筹帷幄聪明人。
我已经做好他发怒的准备,以江上天那种多变的性子,即便此刻他将我一把拎起,再踢出门外,我都不会感觉讶异。
“唉,你……你莫非还在生气?那你为何要答应。”江上天却只是一声苦笑,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
又要来了?无聊的对白还要继续多久?
可惜生活中的戏,容不得弱者请假告退。我被他一次次从梦的边缘叫醒,此刻已迹近抓狂,索性冷笑一声:“我自然要答应──你能准许我不答应?我说过放开我,你可曾放?我现在想出去,你能允许?我说我永远也不想再看到你,你是否便会永远自我面前消失?”
沈默。怪异的气氛。
江上天什麽话都没有说,只是深深地凝视著我,最後轻轻一叹:“你太累了,先睡吧。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意。”
能睡就好。我什麽也不及多想,立即沈沈地进入了梦乡,睡前最後一丝意识,似乎听到有人在叹息,这样也敢睡著,真不知是不是故意……
天终於放亮。
醒来时,我发现自已睡在沙发上,身上干爽洁净,衣衫柔软整齐,却肯定不是我的,我的那套,早在昨天就扯成碎片,寿终正寝了。
江上天远远地坐在房间的另一边,一手端著咖啡,一手翻阅著桌上几撂文件,见我醒来,微微一笑:“你饿不饿?快去洗漱,我叫人煮了点粥,等会就送来。”
云淡风清,神清气爽,好象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只是我的幻觉一样。我呆了一呆,有些疑惑是否还在梦中。
门在此时被敲响。
却只是意思了一下,等不到回答就已被推开,一个男人若无其事走了进来,坦然之程度,有如在自已家中。
不注意便不会察觉到的森冷气息,扑克脸千年不变,这男人除了司徒飞还能有谁。
他身後跟著的却是餐车。
21
宽大的落地窗内,明净的阳光洒满餐桌。桌上林林总总,却不是常见的西点,而是样式颇为精致的糕粥细点之类,对我这个累极才醒的人来说,口感实在不错。
江公子自然是照例吃了两口便优雅放下,司徒飞不一会儿也放下筷子,两人的眼光,不约而同落在我的身上。
我保持很正常的仪态进餐,既不太慢,也不太快,筷子伸出去的角度和咀嚼食物的声音都控制得恰到好处,简而言之,就是街头饭馆里最常见的那种,可对面江上天和司徒飞紧盯著我的眼光,仍让我觉得自已是外星怪物。
吃饭时被人这样瞧著,实在不是件好受的事,尤其是这两个男子的眼神太过深沈锐利。
只是美食当前,岂可浪费,我若不吃饱,又哪有力气应付接下来的布局。江上天想必是暂不肯放过我,瞧司徒飞的眼光,也象是别有所思。
“江,他究竟是不是你的人?”正在我吃完第三只象眼馒首,挟著金丝细卷往嘴里送时,司徒飞突然一语惊人。
我的动作顿了一顿。
“你看呢?”江上天微笑瞧著我,神情颇似狐狸,不答反问。
“如果他不是你的人,我就要了。”司徒飞一手抚著下巴,沈吟打量我,说得却是轻描淡写。
我差点被食物噎住,江上天及时推了杯水过来,无暇多想,我伸手去接,却被他的指尖在掌背上轻点了点,愕然抬头,正对上那张笑得有些可恶的俊脸:“那好,浮生,你自已来说,你是不是我的人?”
心中早将这二人的祖宗暗骂了七八十代。多少关於人权、人身自由与正义的言辞在我胸间翻腾,却终究还是咽了下去。我当然可以义正辞严地宣布,我不属於任何人,我就是我自已,可我也知道,在这两个所谓特权阶层的男人面前,这种话不会比一阵风更引人注意。
谦恭地笑,我放下水杯:“司徒先生,不知成为你的人要做什麽?如果条件优厚,我很愿意考虑。”
如果我以为这样就能逼退司徒飞的话,显然我是要失望了。司徒飞的脸皮比我想象的还厚,竟笑道:“你害我损失了一个情妇,可惜了小宣那身媚骨……当然是要你来替补。”
原来那个和常刚串通,陷害我的女人叫小宣?真奇怪,她自已芳心寂寞,在外面勾三搭四,难道不是你为人情夫的错,还是我的错?不过既说到这儿,我倒很想知道常刚现在怎样,忍不住问道:“那麽那个……”
我还没说完,司徒飞已知其意,冷哼一声:“没这麽容易就让他死,这件事他一个人办不成,偏偏嘴倒硬,甚麽也不肯说……哼,我倒要瞧他能撑到几时。”
最後一句话说得杀气森森,冷酷无比,我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黑道上的手段,能有什麽客气的?常刚那倒霉蛋,此时怕不知在受什麽毒刑了,同情之下,心中对他的恨意倒也减了许多。
江上天却毫不在意,悠然倒了三杯酒,递了杯给司徒飞,笑道:“这件事岂不正合你意?你不是一直都抱怨不干净的人太多,要对组织来番大清洗?”
“那自然。否则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有人背著我,勾结我的情妇,在我眼皮底下搞鬼?”司徒飞接过酒,懒洋洋地靠在椅中,象一只不发威的豹,“白粉的味道,我十岁就会鉴别了,这些笨蛋,居然还敢藏在我的房里,真正是找死。”
我听得目瞪口呆:“你……你早就知道……”
“是啊,那又怎地?”司徒飞似笑非笑,斜睨了我一眼,“不过我可不知道他的同夥有多少,也不想轻举妄动,你自已跳出来指证,那是最好了,正给我一个整肃的理由。”
我管你什麽理由!
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我坐在椅中,头昏目眩。原来他们都早就知道……知道常刚贩毒!那我昨晚,那麽冲动、那麽悲壮、那麽慷慨激昂地站出来,以身作证……究竟算什麽?我被又是女人又是男人又是冷水折腾得要死要活,无论面子里子都已荡然无存,原来到最後只是一场……一场笑话?!
一杯酒适时递到我手中。我抓起,一饮而尽,却立即被酒液辛辣无匹的气味呛得猛咳起来,弯下腰,泪流不止,好半天才挣扎出一句话:“这……这是什麽?”
“absot伏特加,七五年瑞典极品。”轻柔的语声一本正经在耳畔响起,一双手臂将我拥入怀中,安慰地轻拍我背,“是好酒哦。”
“我知道,可为什麽……是纯的?!”我忍无可忍地大叫起来,“会喝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你一定喝不死。”江上天温柔地笑著,抬起我的脸,“再说,我也没让你一口气喝光啊,都怪你自已不好。”
最後几个字消失在我的唇间,同时也堵住了我暴怒之下,冲口欲出的一大串国骂。
心理上受到的打击还未平复,伏特加之烈火仍在口到胃一路燃烧,此刻的我,可谓外疲内倦,眼花耳鸣,被江上天强势地一抱一勒,更晕到不辨东西南北,因此上,江上天吻上来时,几乎都未遭到什麽抵抗。
江上天似乎极满意这种状况,灵活的舌在我口中游走了一遍又一遍,不住纠缠著我的,直到见我快因缺氧昏迷,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我脑中象有十数个大锤一起在砸,鸣响起伏,痛苦不堪,只能无力地靠在身边那散发著热力的物体上,依稀听到这物体似乎还传来些声音:“……他是不是我的人……你看到了……这就是明证……”
接著好象是谁的一阵轻笑,伴著不知说著什麽的声音。
半晌,我渐渐回过神来。我酒量甚宏,一杯伏特加还不至於让我醉,只不过是一时刺激而已。
转念想及今日所吃之亏,一个比一个来得大,心中不禁又是愤怒,又是恼恨,又是懊悔。
那边厢,司徒飞已经站起身,看情形象是要离开,见我眯了眼瞧他,不禁微微一笑:“好媚人的眼神……江,看好你的宠物,我是说认真的,如果他落到我手上,我定要一口将他吞掉。”
感觉腰间围著的手紧了一紧,似是在宣告所有权一样,江上天亦神定气闲地微笑:“管好你自已的事吧,别来烦我,我永远也不会给你机会。”
司徒飞已经走到门边,闻言只是一笑,想了想,又回头叹道:“好吧,你既真想要他,那我就告诉你好了……你最好小心……我瞧他的模样,有点象一个失踪了三年,仍在被家族内悬赏辑拿的人……如果他当真是那个人,他的身价……唉,基迪。伊波顿。克劳尔家族在亚洲的所有生意代理权……无可估量啊。”
22
细碎冰块在晶莹杯中轻撞,更衬出那只手的悠闲沈稳,有如它的主人。
阳光寂寂,司徒飞离去,室内又只余我和他两人。江上天不动声色,只把玩著掌中的酒,这份奇异的平静,让我莫名有些不安。
这男人竟象是有些变了。望著他深沈莫测的眸光,我知道我再无法一语将他激怒。这就是精英总裁的本来面目?抑或,是他已知已知彼,找到了对付我的法子?这般的自信稳稳,从容不迫,竟令我的笑容越来越难展开。
他的心理气势,已渐渐压过我。
我不喜欢。
正如,我不喜欢,有人侵入我心底的平静。
“浮生,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沙发上的男人终於发话,面上带著笑,却只让人觉出危险。
看著他的眼神,我决定实话实说。
“是。我背叛了我的家族。现在,我是个被追杀的逃亡者。”
“哦?”仅这句话显然不能满足江上天,他继续给我一个猫对老鼠的笑容。
我想著三年前。
风云乍起,天地变色,曾那样惊心动魄的往事,原来,也会被淡忘在岁月里,今日想来,竟已心平气和,云淡风清。
“基迪。伊波顿。克劳尔。一个古老的意大利家族。我是长子,却不是嫡子。我的顺位继承权,是第二。”
“所以……你发动夺权?不过,在你身上看不出外国血统。”江上天注视著我,眼光未免仔细过份。
我简洁地点了点头,既要说,便大方说个干净。
“本来就没有。我是母亲带过去的前夫之子。给我第二继承权,是酬谢我流血流汗,空手为家族打出更多江山。在他们看来,给一个无血缘的外人继承权名份,那已是了不得,前无先例的光荣,可是,对我来说,却远远不够。”
“然後,你怎麽做?”江上天颇有兴味地瞧著我,“买凶杀掉继承人?”
“就算我想,也没人敢下手。”我淡淡一笑,“我那位弟弟,和黑手党很有些渊源,如果我不是在台面上赢了他,只怕接下来死的人就是我。”
江上天瞪了我半晌:“可惜,你输了。”
我耸耸肩,不欲多谈:“是。自古成王败寇,输便输了,那也没什麽好说。”
日光静静在室内流转。眸光相对,他的探究,我的自若。
我说的都是事实。却远不是全部事实。这点,我知他也知。接下来,我以为江上天要问到我奇异性癖的由来,至少是旁敲侧击,谁知他只是瞧著我,突然道:“一个月了。”
我一愕:“什麽?”
“做我的贴身保镖。我说过给你一个月时间考虑的。今天正是第三十天。”
我本能地便想拒绝,一转念话又咽入喉中。我的伪装已去,行囊又是空空,除了托庇於江上天的保护,否则,天下之大,当真无我可去之地。
至於他这样做是何动机,我原以为我很清楚,无非是对我有兴趣;想要我这个人,但经昨夜那盆冷水之後──显然不是。
或许他另有所图?这世上人心的欲望千千万万,我怎猜得出他的隐秘心事。
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罢了。论应变,我王浮生前半世还未曾怕过谁。
抬起头,我故意不看江上天面上的可恶笑容:“先试用我一个月。还有,有话在前,我的工作范畴,可不包括帮你挡子弹。”
再出现在蓝夜时,我已焕然一新。
羊毛织物柔软地贴合出我修长的身线,外衣长裤均如为我量身订做,洒脱又舒适,长发仍是四散,却已打理得黑亮笔直。穿衣镜中自照,这时装杂志上走下来的英气男人,可就是原先那平凡畏缩的小保安?
我本无意,命运却又将我推了一步,这步是好是坏,今日你我,又有谁人能知。
跟在江上天身後,走出大厅。鲁文当值,殷勤抢前为我们引路。习惯性地一句多谢,却是浮生原有嗓音。眼见鲁文的面色倾刻变成震惊,同事们下巴个个掉落,我只有匆匆低头前行。
知道蓝夜自此又多一则五花十色的饭後谈资。抑或是麻雀高枝变凤凰的传奇。
人间的故事,岂非便是这样被制造出无数。
我不知别的保镖工作有否我这般轻松。
江大公子的总裁室高在三十八层,保全设备无论光控声线均是一流,以我这不算专家的眼光瞧下来,除非不巧赶上有人驾机撞楼,否则实是看不出桌前的男人有何需要保护。
或是前来向他报告事宜的那位胖经理,会突然从怀里拔出一柄枪,指住江上天要求提高退休金?当然也不排除屋外一窗之隔的那位娇美女秘书,会因苦恋帅气上司不成,浇一身汽油扑进来以死殉情──上帝他老人家说,什麽都有可能发生,不是麽?
我懒懒散散倒在一侧的长沙发中,双腿搁在案几上,不是我没学过基本礼仪,实是大半日就这样冷眼瞧著忙碌中的江上天,睡又不许睡,走又不准走,已快无聊得发霉。
目送走第四位高级主管,我在心中计算下一位踏进来的间隔。
长身玉立,潇洒可爱的柳五在第四十八分锺三十二秒末敲门进入。
我眼睛一亮,差点便要欢呼出声,终於忍住,静静地看著柳总管柳特助递上文件,指指划划,讨论,点头,转身,似要离去。
一张纸团抛过去,砸在他头上。柳五愕然抬头,向盆景後,快要沈进沙发中的我看来,怔了一怔。
我笑得不怀好意,伸出食指向他勾了勾,示意过来。
柳五的目光渐渐由疑惑转为惊讶,最後是好笑,当真顺从地走近我身边。
“你是浮生?怎麽会变成这般鬼样子?”
这是一个未为我惊豔,反而笑骂我象鬼的人。我大笑,心中极是畅快,一跃而起,伸手抱住了他:“柳五,我加了薪,晚上有事麽?还你酒帐去。”
柳五笑著回拍我肩:“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是不把你一个月薪水喝光,岂非对不起你。”
23
再次看到柳五的感觉实在很好。商战无情,我知道高位如他,必定也有酷寒的一面,可是,他从来只将温和如暖阳的笑容对我。
我痴痴看著这男子含笑的眉目,叹道:“柳五……”
“嗯?怎麽?”
“如果你是女子,我一定要骗你嫁给我。”
柳五失笑:“可惜我……”
“可惜他不是。”江上天不知何时已来到我们身後,微笑搭住柳五右肩,“柳五,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我新雇用的贴身保镖,24小时工作的那种。”
“24小时麽?”柳五看著我悲悯摇头:“可怜的浮生……”
偶尔被人同情一下的感觉也很好,我大力点头,自觉如期待宠爱的小狗。
“如果我一个人能喝掉你一个月的薪水,不知再加一个人能喝掉多少?”
我一愣。柳五在自言自语些什麽?
看到我不懂的神情,柳五瞟了一眼江上天,後者的面色已有些发青,见状柳五笑意更深:“咳,浮生,如果你不连江总一起请的话,我猜,你今晚多半要跟他回公寓啃冷饭了。”
……
我终於有了身为别人贴身保镖的觉悟。
一个人是喝,两个人也是喝,横竖要千金散尽,我也不介意多请一个。
仍是常去的那家pub。
夜色稍深,灯红酒绿,华彩依旧,人来人往中似乎只有我已不同。
物是人非,岂非最是令人惆怅。我默不作声,坐在吧台前,仰头又灌下一口酒。
“心情不好?”柳五就在我身旁,我们喝酒的时候都不喜欢说话,他这时开口已是难得之极。
“当然。”我闷闷不乐,“他为什麽要这样能喝?”
柳五看向不远处独坐的江上天,不由莞尔:“他不是能喝,他是在帮你用钱。”
我当然知道。
江上天分明是故意。他面前桌上,只有两杯酒。但这两杯的价钱,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已抵得上我和柳五的全部。
偏偏他又不象要喝的样子,只是放在手中转动,一双眸子在暗影中亮光闪闪,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对你很好。”柳五突然道。
“是很好,”我想起他阴晴不定的古怪行径,懒懒道,“好到我承受不了。柳五,没人喜欢被人象一件器物,或一只宠物那样对待。”
“因为他不知道对待喜欢的人还有别的方式吧。”柳五看著我,柔声道,“他并不是个慈善家,却愿意将你24小时纳入羽翼保护下,你这麽聪明,不觉得奇怪麽?”
“也许我还有别的利用价值吧。”侍者无声送来杯暗红色的烈酒,我端起,却不喝,只是定定凝视著杯中醇厚如血的液体,“柳五,你为甚麽要替他说话?我很喜欢你,你不喜欢我麽?”
有很多话,平时我也许永不会说,但此刻,在深夜,在人群喧嚣的落寞里,在燃烧的酒精取代了脉管内冰凉的血液时,我随意道来。
“当然喜欢。”柳五瞧向我的眼光温柔之极,“你知道的。”
“那你为什麽还要将我推向他?他只会伤害我,而你不会。”语音未落我便後悔。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定是疯了。
柳五深深地凝视著我,眸子里有一丝奇异的亮光:“浮生,想一想再告诉我,你当真象情人那样喜欢我麽?”
我瞪著他,沈寂半晌,突然跳起:“你跟我来。”
很多繁华之地都会有一个冷清的後门,这里也不例外。我三两下将柳五扯到门外的深巷中,灯光黯淡,勉强才能看得出人影,正是做非法之事的好地方。
“和我做。”我简洁地道。
柳五有些发呆:“什麽?”
我不耐烦地扑入他的怀中:“是不是情人那种喜欢,做一做不就知道了。”
柳五的手臂围紧了我,温柔而有力,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他的语声从我头顶上方传来,有种让人安定的错觉:“浮生,你在害怕些什麽?有事,为甚麽不说出来?”
爱怜的手掌轻抚过我的肩背,“身体这般冷硬,分明是不想要,你却宁愿躲在xg爱之中,也不肯对人直说。唉,浮生,需要帮助,就真的这麽困难吗?”
我的身躯蓦然僵住。
我不喜欢别人的窥探,何况已如此之深。
有些事,我连自已都不愿再想起。
“那杯酒,是不是?”
柳五的声音仍是那般温和,听在我耳中却有如雷殛,我仓惶抬头,望进他的眼中:“你……你怎麽知道?”
柳五看著我,摇头叹息:“浮生,你的心当真是乱了,这麽简单的推理都想不出麽?我从来没见过这里有那种酒,就算有,我们三人谁也没要过,你却自然而然地端了起来,杯里的酒,还抖了一下,然後就是心神不宁……你当我们都是傻的麽?”
“你们?”我下意识地重复。
“江去查那杯酒的来历了。他做事总比我快一步。”柳五的声音中象是有些感慨。
“可是,可是他怎会看见……”我心乱初定,却仍有疑惑。
“他的眼光何曾离开过你,”柳五叹了口气,“也只有你才不知道──”
“柳五,你何时变得这麽罗嗦?”一道声音突然冷冷地插进来,循声望去,江上天出现在不远处的巷口,眼光有意无意,象是盯在我和柳五拥抱的肢体上,面色不善,“上车吧。王浮生,你好似还欠我一个交代。”
24
这世上,又有谁能真欠谁交代。我和江上天,不过萍水相逢,暧味纠缠三分,他肯问,是他好意,愿不愿说,却在我自已。
夜已深,柳五临走时只柔声对我说了一句:“浮生,你不记得了麽,不管你想逃避的是什麽,最好的防御是攻击。”
我正惘然,已有人强硬拖住我手臂,将我塞进车里。揉著被抓疼的肘臂,我苦笑:“江总,你可以先下命令,我自会听。”
江上天没有说话,点火,发动,车平稳疾速地在黑夜里驶了出去,这才淡淡地在後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我命令过你不要叫我江总。”
他一定忘了,他还曾命令过我不要在他面前出现。不过这话现在说来,未免象小孩拌嘴。我叹了口气,不欲和他在这上面纠缠:“是,我知道了,老板。”
沈寂了片刻。
开车的男人啪地一声,点著了根烟,又扔了包给我:“浮生,你是披著羊皮的刺蝟,温顺下面,总藏著锋锐。”
“如果我是女人,这种情况通常可比作玫瑰。”我也点起根烟,深吸了口,又吐出,听见空气过滤器开始工作,“其实我什麽都不是,只是一个失败者而已,你若还想发现别的什麽,只怕是要大大失望。”
江上天不置可否,转了个弯,将车驶入向上行的山道。这不是往蓝夜的路,倒象是通往某个高级住宅区。想必是江上天的住处。
“那个人跟你有什麽关系?”江上天平静的声音下似是压抑住某种怒气。
“谁?”我明知故问。
江上天深深在镜内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不再多说。
车内异常的安静。安静到我能清楚地听见汽车各大部件运转的嗡嗡声。我心中突然有些愧疚。别人只是想帮你,你却做得象他要来杀你。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深夜的寂静里格外清晰,江上天看我一眼:“你的。”
我一怔,手机我虽有,却极少用,莫怪连铃声也不熟悉。匆匆掏出手机,果然是我的,来电号码却不认识,自忖我认识的朋友五个手指可数完,这三更半夜的,谁又来找我有事。
还是按下键,我“喂”了一声,对方却不再有任何回音,话机中只剩下电流的丝丝声。
“打错电话。”我关机。主动向江上天报备。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巨响,自车下发出,随即车身一震,停了下来。
我愣愣看向江上天,江上天皱了皱眉:“我下去看看,你别动。”
见江上天的手就要触及车门,我突然拉住他。江上天回过头,眼神中写著询问。
我犹豫了一下:“小心。”
江上天笑了起来,神情里有一丝欣然:“怎麽,这麽快就舍不得我了?”
这自作多情的混蛋。我什麽也没说,一脚将他从正缓缓打开的车门里踢了出去,动作之果断利落,相信就算他这空手道高手也要叫一声好。
耳听这男人在车外不住抱怨什麽过河拆桥,落井下石,我的唇边微微漾出一丝笑意,待看到手机时,却又笑不出来。
但愿只是个巧合。
深秋的夜里,月色清寒,树木苍郁,寒蛩幽幽在石缝里发出鸣响。
能在这样优美的山居夜景里漫步,实在应是赏心悦目,人生一大快事。
如果路不要那麽远,手不要被人强握得这麽紧,那就更是完美之极。我叹了口气,看向身边的男子:“还有多久才能到?”
事实上,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双腿又酸又重,就算我想装出神行侠的威风模样来都不可得。身侧这男子明明和我一般的走,却仍是精神奕奕,眼睛闪亮,真不知同为人类,倒底相差在哪里。
“就快到了。怎麽,你走不动了?”江上天的唇边弯起一缕戏谑,“要不要我背你?”
我差点没吐,懒得看他:“先生,这里并非高老庄,要找高小姐请到前面。还有,你既这麽有力气,何不大喊几声救命,或许能引来好心人。”
江上天只是笑,神情颇为愉悦,我讽了他也不生气。他当真是变了,我暗忖著初见他时的模样,换作以前那个高傲冷漠的江上天,必不容旁人挑战他的威严。
“想什麽呢,生?”
低沈磁性的嗓音将我从胡思乱想中唤醒,这男人当真是极品,连平常说话的声音都自然带出一股魅惑,我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有些愧疚。这样意气风发,前程大好的男子,不该被我拖进这场浑水。
“你……为什麽不再问我了?”我目注著天边渐柔和的云彩。
没头没尾的话,江上天却听得懂。抓住我的手紧了一紧:“我不想逼你。何况,”一笑如许自信,“你不说,我自会去查,不会太难的。”
他在试图保护我。而我却连对他下手的人是谁都不肯告诉他。
我突然不再很抗拒说多一些。
“那杯酒的名字,翻成中文,叫做复仇的伤感和美丽。是格雷的最爱。”我垂下眼眸,“格雷就是我的弟弟。他高傲,有一些洁癖,性子极端,绝对容不了别人的背叛,尤其是他所信任的人。”
江上天静静地看著我:“所以,就算你已经出逃多年,一无所有,他也不肯放过你?”
是这样吧。应该……就是这样。
我无言地点了点头。
“这次来的就是他吗?送酒给你,还在我们车上放微型炸弹,引爆车胎,以示警告?”
“你已经知道了?或许是他,或许是他派出的人。”我苦涩地笑,“格雷执掌家族生意,理应没空亲来亚洲才对。不过,谁又知呢,象我这种家族的耻辱和败类,是绝不能容许存在世上,为古老的家族名声抹黑的。他前来亲手捉我,那也是族长理应所为。”
“不要这麽快给自已判刑。”江上天眉宇紧皱,声音也有些冷然,“夺位有什麽稀罕的,皇帝尚且要轮流来坐坐,一个家族又算得了什麽。是男人,有点野心又怎样。”
“没怎样。”我一叹,“只不过我败了而已。这是最重要的事实。今晚遇到的这些,不是格雷的警告,只是他的通知。他要告诉我,我的噩梦来了。格雷也是一只猫呢,”我转过头凝视身侧男人,露出一丝微笑,“和你这只猫不同,你最多不过要见我潦倒,捉弄我取乐,他却是想真真正正地拆解我入腹……不过,不管你们谁能成功,我这只老鼠,却是死定了的。”
江上天看著我,缓缓摇头:“你错了。”
我眉一扬,有些讶异:“哦?”
下一瞬间身子蓦地被搂入某个怀抱,一个温热的声音带著笑,在我耳边低语:“我这只猫,也是想将你这只老鼠,吃下肚去的。”
25
所谓的吃,有很多种含义。而无论哪种,都不可能在我们终於走完全程,累得浑身都象要散架时进行。
江上天的屋子是大是小,是豪华是古朴,我再也注意不到,全部的心神,都已被热气腾腾的浴水,柔软舒适的大床吸引了去。
江上天就在我身边我不是不知。可是管他呢,反正我那般诱惑他都无动於衷,此刻两人俱是精疲力尽,我不认为他还能有何异动。
事实证明我的推测略有偏差。
醒来时我正在江上天怀中,阳光自窗棂间照下来,正映上那张沈睡俊朗的面容,而他那只无意中搁在我身上某处的手,正是惊醒我的罪魁祸首。
我轻轻将他的手自我胯间移开,下一秒,那男人却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四肢大张,死死地将我压住。
是巧合,还是故意?我皱眉端详著他,江上天雕塑般的面容安详宁静,唇边还似带了一丝笑意,实在难以分清。
我叹了口气。我有办法轻松对付活著的江上天,却实在有些发怵这睡死过去的男人躯体,原因无它,只因我此刻全身肌肉都在酸痛与叫嚣著罢工,若没有必要,根本一动都不想再动。
“老板,醒醒。”
没人理。
“江上天,起来了。”
……
“失火了。”
最後一招都告失败,看来当真是什麽声音都传不进这男人的耳朵里去。我心中不悦,突然张嘴,撕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啪地一声,江上天的手象赶苍蝇似的挥过来,盖到我脸上,差点没让我窒息。
这睡相竟不象是猪,是死猪了。
我吐出一口气,认命。闭上双眼,尽力匆略胸口被压的沈闷,继续睡。但愿江上天醒来时,不会发现自已身下压了一具因缺氧而致死的尸体。
似梦非梦的当儿,唇突然被人吻住,初还温柔,随著舌的纠缠深入,越来越咄咄逼人,睡衣的襟带,也被人解去两根,湿润的触感,由颈肩一路往下。
空中的情欲气息渐渐浓重。因为出自这强悍英俊,对我还有几分真心的男人之手,我并不讨厌,却也不想深入。
懒懒地睁开双眼:“江上天,你喜欢奸尸?”
一刹间,身上这男人所有的动作都顿了一顿。不知过了几秒,或是几分,胸前传来泄忿般的刺痛一咬,痛中又杂了几分快感,耳畔只听江上天恨恨的声音:“浮生,你这样会害死我。”
欲求不满的痛苦,我又不是不曾有过。我哼了一声:“总还比不上你那盆冷水。”
江上天将头埋入我的肩颈,这动作竟有几分孩子气,半晌才闷闷地道:“谁让你当时只想要个泄欲的工具。”
拜托!这种事,你情我愿,各取所需,岂非早已成流行默契。我翻了翻白眼:“这话从一个花花公子的口中说出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江上天的面色变得有些恼怒:“反正,你心里只能想著我,做的时候,也只能要我一个。”
废话,我又不喜欢3p,我没好气地道:“那天我也没说要别人。”
“不,你有。”江上天温暖有力的手掌掩上了我的心窝处,“用鞭子抽出来的欲望,只会让你想到调教你的那个人──告诉我,那个硬将你生理扭曲的人是谁?”
他的声音里潜伏著一丝杀气,可是我却再不留意。被人刺中最隐秘的伤口,那滋味绝不好受。往事如快镜头迅速闪过,我再坚强,此刻也不由微微苍白,闭上了眼。
一片沈默。江上天竟也未再追问。是了,他允诺过我,不会逼我,若我不想说,他会自已去查。
从来没有一刻,我象现在这般感激过他。
“浮生,忘了那些过去,我要你,和我重新开始。”
江上天低沈的嗓音在午後的阳光里流动,竟象是,某种誓言。
这日过後,江上天合著柳五他们,将各处都加强了戒备,我的周围,更是看得密不透风。著实可笑,明明我才是江上天的保镖,谁知反过来,倒要江上天重新派人来保护我。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我心里也越发沈重。
江上天与我非亲非故,凭什麽要为我付出这麽多,我不会将这看作理所当然,但若说他是看中了我这张容貌,他却直到现在,还未真正碰过我。
一连这几日来,江上天都与我同床而睡,每每还要将我紧拥在怀中,我可以感觉出他迫切的欲望,他的手也时常的不规矩,一有隙就对我施展开他的挑情大法。花花公子的本事自然一流,但我的反应确确实实是被改造过了,根深蒂固一样,就算我也被他挑起欲火,也有些想要,无奈就是不能坚硬,不能自行快乐。其实我倒还罢了,这点不适,还未放在心上,辛苦的人反是江上天。很有几次,我见他忍得难受,低声叫他不要管我,直接对我施暴,江上天偏就是不肯,只肯要我用手帮他解决,再拥我入眠。
这男人,唉,我当真不明白,这算不算是对我的一时迷惑。这迷惑,又不知能持续多久。
几天严阵以待,格雷却反而没有任何动静。他是一个高明的猎手,我早就知道,这分明是用心理战术,来引诱我们心浮气躁,忙中出错了。
输赢有何在乎,至多将我命一条还他,如此而已。想至此处,我也淡然。
石磊和pudel也知道了这件事,pudel知我无聊,仗著石磊宠爱,时不时会来公司看我,石磊本就和江上天柳五是好友,这下过来的更是频繁,三个男人一空下来就在一起对著日渐增厚的资料指指点点,不知在计划些什麽。我,没有去参加。
江上天已有意无意在他们面前表露了对我的占有权,柳五在场时更为明显,非要搂著我,时不时亲一下,调戏一个,这举动象极儿童争抢玩具,我看了只有摇头。柳五是最镇静如常的那个,似乎什麽都改变不了他面上的笑容,对我仍是那般关怀体谅,得友能如此,此生何虚。
两周就此过去。这日,天气有些许阴沈,窗外欲雨未雨,湿意已先弥漫了开来。
我百无聊赖,坐在无人的茶水间里喝咖啡,心情抑郁。
“怎麽,戒酒了?”
我回头,柳五走了进来,眼光落在我手中的饮料上。
我笑了一笑:“这时我不想让神经麻醉。咖啡提神,你要不要来一杯?”
“谢了。我不用那个。”柳五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很闷?”
ps:这章送给秋之屋的茶妹妹作生日礼物。。。。。。呃;大概晚了两个小时。。。。。那个;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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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我漫不经心晃了晃手中的杯,“能天天做米虫,是件幸福的事。”
“你自已想逃,谁也没有法子。”柳五微微一笑,“若论到做事……又有几人能及得上当年吒吒风云的大太子。”
多麽久远的名词。记忆的尘沙仿佛被人轻轻拂落一层,现出隐约光影。
我苦笑,倒也并未吃惊。这几人若立意要查,世上又有多少事是秘密。眼见这十数日来各地资料如潮水一般涌入高层办公室,我早有心理预备。
若无其事再饮一口咖啡:“柳五,你当真这样看我?”
柳五凝视了半晌,终於叹了口气:“浮生,当年倒底出了什麽事?为何你会变得这样……令人心疼。”
我微微震动,抬眼与他对视,柳五的神色里没有同情,只有关心。
我垂下头去。
“你知道了多少?”
柳五沈吟了一下:“不多。看起来,很多资料,都已被人有意毁去。我只知道你两岁丧父,五岁随母远嫁,十八岁进入家族企业,立下汗马功劳无数,从而被克劳尔家族破格承认,拥有第二继承权。之後,便是二十岁时,格雷正式入主克劳尔家族不久,你叛变失败,从此流落不知所踪。”笑了一笑,“这些都对不对?”
“对。多麽枯躁无聊的故事,是不是?”我无奈一笑,“柳五,人算不如天算,我现在只想以浮生的身份活下去,忘了我是甚麽家族,太子,好麽?”
柳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再开口时果然换了话题:“你和江,已经在一起了麽?”
我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难道要我告诉他,我和江上天还是半主半仆,已经同床,但行房仍是不畅?这种话,即便对温和如柳五,我也说不出。
柳五将我的反应全都瞧在眼里,淡淡一笑:“那就好。你有人照顾,我也能放心一些。”笑容中竟似有几分苦涩,与平时的亘定如常不太一样。
这种事,没法解释,越描就会越黑。不过我从来都不曾想到,向来温柔、不动声色的柳五,也会有失态的时刻。
“柳五,你跟江上天很熟麽?”胡乱问了一个我也不知是什麽的问题,只是平常就觉得柳五和江上天的熟稔,超过了老板和职员的关系。
柳五的神情已然恢复平静,笑道:“何止是熟。我、江上天还有石磊都是世交,又是同班同学,当年人还称三剑客的。只不过他们家里都有生意,我家却是行医的,若不是他们两个硬拉我去读管理,我现在只怕正拿著手术刀呢。”
“那你怎麽没去帮石磊?”
我纯然好奇,却不想一问之下,柳五面上微微泛出尴尬,言语也有些支吾:“这个……”
“什麽?”我恶劣,大是好奇,追问不放。
“我当时正在狂追江上天的表妹,自然要……谁想那女孩很快嫁人了。”柳五说得轻描淡写,却止不住我笑咪咪望著他的神情。
想不到从来镇静不惊的柳五也有这一面,机会难得,我正想出言调侃他几句,却听柳五别在衣襟上的微型通话器响了起来,传来江上天沈稳的声音:“柳五,有人寄了两盒录影带过来,标签上画著一杯酒和一把剑,不知有些什麽,你过来一起看看。”
“好,我就来。”柳五关上通话器,笑著转过身,“浮生,我去一下,你要不要──”话音未落,他的笑容已经凝结在面上,几步冲了过来,扶住我,慌乱道:“浮生,你怎麽啦?脸色这麽难看?”
“那是……他……我……”我一阵头晕,再也说不下去,只隐约知道柳五已将我扶坐在沙发中,又拿了杯水递到我唇边。
“喝点水。”
我就著他的手喝了两口水,情绪算是稳定下来,全身却依然软弱:“那两盘带子……是我,是当年我被……”
虽然我说得语焉不详,柳五稍一想,已经明白,声音里陡增怒意:“是你被虐待的镜头?”
我闭上眼,无力地点了点头:“酒和剑……是标记……”
以为已能忘却,原来,那些痛苦和屈辱还沈积在心底,从不曾离去。
“我这就去告诉江。你在这里不要动。”柳五的语声前所未有的冷峻。
我仓促伸手,拉住他的衣角,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