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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我冷笑,江上天,你几时又会如此好心了?从一开始,你提拔我,给我加薪,扔无数的事给我做,不都是为了满足你江大少高高在上观察人生的好奇麽?可惜还没到最後一步我便已先辞职,很抱歉,你看不到赶我出去,沦落街头的那幕了。

    “放手!”两个字我说来已隐带怒气。

    “不放你又能怎样?”江氏语法,熟识的不可一世,无所顾忌,为所欲为。

    我深吸口气,突然发难。左手格绕过他右肘臂,右手托住胁腰,双膝抵住他的髂髋,顺势一转一翻,一连串的动作迅捷无伦,转眼间,已将江上天四肢反制,面朝下紧压在沙滩上。为防他的异动,我的右肘更卡在他的颈间,令他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相信就算是李小龙在世,被这样的手法擒住,也只有认输的份。

    我不想杀他。

    所以接下来,我只是一脚将他的身子踢出去,直接滚落下海。

    拾起地上的衣物,我径直向江上天的轿车走去,完全不理背後传来的浪花翻腾声。

    “站住……你为什麽会武术?!”江上天夹在波涛里的声音,分不清是沮丧还是吃惊。

    “我不会武。”想到就要离开这个令人头痛的家夥,我的心情不由大好。决定了,开他的车回去,立即收拾细软开路,另寻地方谋生。

    “不会武怎可能制得住我?”

    听出他语声中的愤怒、不解,以及还有一些分辨不清的复杂情绪,我大笑,次在他面前笑得如此开怀,如此爽快。拉开他的轿车车门,我回过身,斜睨著数丈外,犹在水中的男人:“我只会三招。三招从国术必杀技里化出的防身术。”

    想起那个定要我将这三招练到滚瓜烂熟的人,我的笑容不由带了些苦涩:“对不起,江先生,游戏已然落幕,你的前猎物要先走一步,再见。”

    “你以为你真能走得了麽?”

    江上天从水里站了起来,浑身都已湿透,却仍掩不住那股阴鸷的眼神。一瞬间,他微月下的身影,竟是如水怪般森冷而慑人。

    我弯了弯唇角,从容坐进车中,关上车门。

    10

    钥匙就插在车上,银色小巧,倒省去我扯开线板的麻烦。

    却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以江上天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又怎会如此大意。

    踩下离合器,打火。

    果然不响。确定操作无误,再试。仍静默。

    试到第三次的时候,我长叹一声,放开手。江上天的身影已带著迫人的威势,沈沈地映在车窗上。

    “能知道原因吗?”

    “指纹。”江上天打开车门,一手撑住,答得简洁,“在厂家定制时,多装了个指纹鉴别器。”

    刚才应该打昏他,采集指纹的。我原已够小心,却还是低估了他。

    我苦笑,让出座位,向另一边车门跨下:“抱歉,将你车弄脏。”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我的上臂:“你要去哪里?”

    他不肯就此放过我,早在意料之中。我抬眼望去,那高大男人的眸子在月色里炯然发亮,头发衣物虽湿,威仪却不曾稍损,反倒因那紧贴身线的湿衣,更衬出男儿三分魅惑。

    此时若换我是女子,只怕仅这一眼,便已可心跳身软,行动不得。

    可惜,我只一试验用的白鼠,空辜负了这月光。

    “你想怎样,说吧。”既打不过,又逃不脱,连唯命是从的伪装都已撕破,我索性放松了,随意靠进坐椅深处。天意弄人,我为俎肉你为屠刀,请便吧。

    江上天沈默了一下,坐进车内,盯著我,眼神复杂难懂:“你是谁?”充满威慑感的面庞迫近了几分,手指缓缓挑起我的额发,“你的头发是故意留长的,”再跳到我的唇上,指尖轻摩唇线,“胡子也是。”一手托起我的脸,“为什麽?”

    气氛有些怪异,主题也已全然偏离。

    我同样平静地回瞧著他,微微一笑:“我记得,法律保护个人隐私权。”

    “我要你说。”江上天固执地道,惯用的命令式口气又一次展露无遗。

    “如果不是太了解你的专横,我会觉得,你是爱上了我。”我紧紧地盯著江上天的眼睛,轻笑道,“只有爱上一个人,才会对他的一切感兴趣,不是吗?”

    手指突然收回,灼热的呼吸也已远离。江上天坐正身子,恢复了冷冰冰的语气:“我只是在为我日後的安全担心。”

    “哦?”我心中暗自好笑,越是骄傲自负的男人,越怕被人说及爱,江上天果然也不例外。面上却仍淡淡的,“你会安全的,我对你的命没兴趣。”

    “以後就会有了。你身手不错,我要你做我24小时的贴身保镖。”

    不容置疑的口气令我失笑:“我拒绝。”

    “薪水由你开。”

    好诱人的条件。我似乎看见无数的钞票在面前飞舞,美好得几乎教人无法拒绝。

    可惜这世上的事,越是十全完好的,越容易是圈套。正如最美的花,总是有毒。

    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闭起眼,叹道:“让我怎麽忍心拒绝……可还是要拒绝。”

    “你倒底要什麽?”江上天的声音里已带了一丝怒气,“我甚至已不再计较你刚才的冒犯,你还在跟我讨价还价?”

    和这样的人沟通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我喃喃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你说什麽?”江上天没听清,瞪著我问道。

    “没什麽。”我再次叹了口气,觉得这种对话费心费力,且无趣到底,“我怕死。保镖比保安可危险的多。”

    “你不用现在急著答我。”江上天恢复商人谈判本能,“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慢慢考虑。在这一个月中间,你还暂当你的保安,换取一日三餐。”

    “……好吧。”我很累,很倦,海水腻在身上,说不出的腥咸刺涩,只想早早结束这场悲喜莫名的闹剧。

    黑色轿车再次如弦般射出,不过这次去处,却是那灯火阑珊的城市。东方天渐发白,红日将升未升,又是一天来临

    11

    如果祈祷有用,我希望生活就可以这样延续,一直到老。

    忙碌单调的工作,不算太差的薪水,平静无波的心情。每个人都有他的天堂,而这是我的。

    pudel仍时不时缠住我,有时下班後,柳五会邀我去喝两杯,男人之间的友情,酒精是最好的催化剂,渐渐地,连石磊对我也再不如以往般冷峻。

    偶尔会在他们常去的酒吧遇上江上天,但都只是微一点头,互不言语,擦身而过。那个月夜的冲突,似乎便是一场梦,从来不曾发生。

    从第二天起,江上天便在刻意避开我。我感觉得到。至於原因,我知道,却不愿去深究。

    这场游戏,不再在他掌控之中,他对我,已然有些心动。

    这份暧!情绪,纵容下去,未必不会成为爱,然而爱,却也会变成强悍如他这般人的弱点和伤害。一个理智骄傲、高高在上的主宰者,又怎肯容忍自已因一时的软弱,向对方交出身心主控权。

    换作我是他,我也会一般无二,手起刀落,及时斩断危险。

    悬崖勒马,这样的收梢,原是最好。

    时锺打到十一点。今晚,是我的夜班。

    僵硬地在转椅里活动了一下身体,不满地看著那两个一脸舒服的家夥。pudel有自带的沙发,也就算了,可恨那柳五,为何放著众多酒吧套房不去,偏也学pudel常挤了来。我欠了他那麽多酒帐,怎好意思跟他争躺椅,只得每次都谦恭让位,自去屏幕前的硬椅坐,一来二去,柳五睡躺椅的动作竟是越来越大方,直似那已成了他的专座一样。

    奇怪,就算今天石磊没空陪pudel,柳随风不是特助麽,难道都不用加班?倒有闲情在这小小保安室把酒混天明。

    “你和他最近究竟怎麽了?”

    pudel静不到五分锺,又开始三姑六婆。

    “谁是他?”我端详著屏幕,稍作调整。

    “还要装,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谁。”pudel扔开手中的美容杂志,趴在沙发上,歪著脑袋看我,“他好象总在躲你耶。”

    “他欠了我很多钱。”

    pudel丢过来一个抱枕表示愤怒,我轻松地接住,顺手垫到了身下,笑道谢谢。

    “说真的,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一向不参与这类话题的柳五竟也端著酒,若有所思看向我,“他这两天心情异常烦躁,会不会和你有关?”

    我瞧了柳五一眼,他冲我微笑举了举杯,面色平和,看不出是玩笑抑或认真。

    “对呀对呀,你就说说嘛!”pudel一见有人支持,更是来了精神,大有不缠死你誓不休的架势。

    我苦笑,看了看屏幕,突然问:“你们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王浮生!不要又转开话题!”pudel忍无可忍地大叫。

    “你呢?告诉我。”我不理他,正色看向柳五。

    柳五目光闪动了一下,含笑道:“也许有,可是我没亲见,所以,不信。”

    “如果我说,我们这栋楼里有鬼,你们信不信?”

    “不信,你一定是故意吓我们。”pudel嘴上说不信,身体却怕冷般地瑟缩了一下。

    “真的。”我长叹一声,压低了声音,“这麽阴暗寂寞的地方,怎麽能不闹鬼……我可是亲眼见到的,而且,已经一连出现了好几天。”

    “不……不可能,”见我说得郑重,pudel的语声已有些颤抖,却还是嘴硬,“我常和你在一起,都没看见过。”

    “那是你没注意。你要是想看,今晚我可以指给你瞧。”

    pudel无措地看看我,再看看柳五,柳五微笑著避开他的目光,pudel不知如何是好,犹豫著,向沙发里缩了一缩。

    不得不承认,看他这般娇弱可怜的模样,确实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我唇边露出一丝笑意,看了看墙上的锺:“还有三分锺便十二点正。pudel,你若是想见,就到我身边来,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pudel既不敢,又想看,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战战兢兢来到我身边。

    我含笑瞧向柳五:“你呢,来不来?”

    柳五凝视著我,缓缓地漾起了一个动人的笑容:“来。”

    我站在一排闪烁的监视屏前,仔细瞧著,pudel挨在我身边,柳五在另一侧与我并肩而立。

    我的手,指住其中右上角一格静止画面:“注意看这里。”

    pudel胆怯地伸头瞧了瞧:“那不是电梯门吗……关著,什麽也没有。”

    “现在当然没有。要等到十二点。夜半十二点,不是传说中阴气最盛的时刻麽?所有的冤魂厉鬼,都喜欢在这时出现。”我抬手看了看表,“还有半分锺,你不要眨眼,瞧著电梯口。”

    “会……会有……那东西……从里面出来吗?”pudel显然已是心惊胆战,悄悄地拉住了我的衣角。

    我微笑不语,从萤光屏隐约的反射上,见到柳五也已凝神。

    还剩数秒。空气都仿佛死气沈沈起来。嘀哒的秒声,一步步滑向午夜深渊。

    十二点正。

    屏幕一闪。

    原先空无一物的电梯口,突如其来地出现了一盆花。不大,是客房常用作观赏的那种,花瓣豔红妩媚,原极美丽,只是此刻看来,却是说不出地如血可怖。

    电梯门没有开。四周悄然无声,不要说人影,连只老鼠都没有。

    pudel已经颤抖成一团,头埋在我衣服上,死死地抱住了我。

    柳五身子略略前倾,专注地瞧著那盆平空出现的鬼花。

    十二点零二分。

    屏幕又一闪。

    小小红花蓦地消失,速度之快,有如来时一般。

    “瞧见没有?那大概是哪个枉死鬼在找替身呢,pudel你以後晚上可要小心,千万别从那里走哦。”

    我拍拍pudel肩背,柔声安慰。谁知不说还好,一说之下,pudel立时哇地哭了出来,小小的身体也用力挤进了我的怀抱。

    “唉,你啊……”柳五看著含笑抱住男孩的我,摇了摇头,“你何苦吓他?”

    我眨眨眼睛,知道瞒不过他,笑了起来:“你不知道麽?鬼故事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让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而且抱得特别紧……可惜,我原先还预备一手一个来著。”

    柳五却没有笑,只是凝视著我,眼神又似温柔,又似叹息:“连花开都比不上……你该多笑笑的……这世上有没有一种鬼故事,是可以让你扑到我怀里来的?”

    语声轻柔,如水静夜里道来,别有一种直入人心的力量。

    我原该恼怒的,却没有。或是因听出那声音中真实无伪的关怀,如此亲切。

    这麽好的人,是我无福。

    我静静与他对视,静静地笑:“有。必定有。只是,我想不会碰到。”

    如魔惑般的一刻被pudel的疑问打破:“喂,你们俩在说什麽?还愣著干嘛,我们赶快想法子搬出去啊!”

    柳五看了看pudel,再看看我,面上已露出温雅镇定的笑容:“浮生,若你也想,我明天便可帮你办调职。”

    “不用,这是我的工作,我受你们庇护已多,总不能永远白吃饭。”我叹了口气,“既碰到,查一查也好。何况,离那部电梯不远,便是你家总裁的房间。我就算不查,你也不会放过罢,不是麽,柳五?”

    柳五蓦地笑了起来,笑得爽朗如春风,一手更大力拍在我的肩上:“浮生,你为何总如此聪明,又这样有担当……我如果有妹妹,定要将她嫁给你。”

    “我怕我养不起她。”我老老实实地道,“现在,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将pudel送走,开始做事?”

    “做什麽?捉鬼麽?”pudel在我怀里,胆子倒好象大了一些。

    “是,也不是。这里,有内鬼。”我淡淡地答道,在他们两人面前,不再掩饰自已的锋芒。

    ps:这一章,没有接下去交代江上天与浮生的感情戏,不知是不是会有大人失望……预计会在再两章後才正面继续展开。如果有大人觉得这样很散,不大喜欢,还请留言一声,因为我自已也不是太有把握,会不会对故事的枝节写得太多?

    12

    经此一闹,pudel非但不敢独自回房,连沙发都不坐,紧紧赖在我的怀里不肯走:“我不管是什麽鬼,反正我不放开你。”

    逗人会逗出这种麻烦来,倒是我始料未及,不由苦笑:“pudel,是我不好,吓著你了……其实那也没什麽稀罕,画面被人切换了两分锺而已。”

    pudel呆了一呆:“什麽意思?”

    我顺势拉开他的四肢,将这只八爪鱼从身上解下:“那盆花是上个月的摆设,这个月换风格,当然没有了。”

    pudel睁大眼睛,还是有些不明白。我也懒得解释,直接将他塞回沙发,再拉了条被将他连人带头盖住。

    柳五递了杯酒过来,搭著我的肩,另一手指向屏幕:“这儿,还有这儿……一共九处,都被人调过包……手法很粗糙,竟然连那盆花的镜头都没剪掉。”

    “只有两分锺,很少有人会注意。”我浅饮一口,笑道,“何况,我这保安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酒虫。”

    柳五也笑:“你本可以装作不知的……是不是因为我们每天来,你怕我们不小心遇上麻烦?”

    这个柳五啊。

    我将空酒杯塞还给他,微笑道:“少自作多情。我去巡逻了,你若没事,就查查总控室的人事资料吧,那边桌上有电脑。”

    白楼的人事资料是绝密,当然不可能出现在我电脑上,不过偶尔做次黑客,想来也难不倒精英特助柳五。

    危机感淡淡升上心头。能轻而易举切换保安室监视屏幕,又有上个月内部摄像记录的,嫌疑之最,莫过於白楼保全总控室中人。只是以那般身份地位,犹要煞费苦心,遍做手脚,其中所藏秘密,不问也知极重要。

    但愿我这次没有做错。

    跨出门去,听见背後一声轻嘱:“小心。”

    整整齐齐走在过道上,右手按规定拿了警棍,左手里,却是一把小小极薄的刀。

    我不敢轻视那人。每天夜半潜入的不速之客。

    我不明白,他如果只在夜间来,那麽又是何时离开?且看这几日风平浪静,更叫人疑惑,那人费尽心力每夜来此,倒底做了些什麽?

    暗杀?盗窃?都不象。

    这种事,越是想不通,才越可怕。

    而我,只是个小小保安。

    白楼的建筑风格,似乎是揉和了古欧风味的现代,配上无微不致的华丽衬饰,倒真是个捉迷藏的好地方。

    我苦笑,眼睛有些看花。

    我并非专职特工人员,如果不是那株热带植物的枝叶一闪,我想我怎麽也发现不了那道匆匆消失在转角处的身影。

    那边正是摄像镜头拍不到的三处死角之一。这人对白楼内部的了解,还真不是一般的透彻。

    我放松呼吸,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心中已做好对付陷阱的准备。

    这世上,猎人和猎物的分野有时实在很易混淆。

    斜倚墙角,微横过刀,雪亮的刀面上轻颤著映出墙那边的景况,清晰如镜。

    这是……?我呆了一呆,调整刀锋。仍一样。

    小心地转过头,沿著墙边看……伸出头……站了出去。最终离这入侵者不过一丈。

    “可以解释一下,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小姐?”

    黑木雕塑後缩著的,那道黑衣黑发,手中还提了个照像机的娇美身影,我实在是记忆深刻。

    对方倒也认出了我,最初的惊慌过後,面上露出安心的微笑:“嘘,不要大声说话。”

    看来我留给对方的印象甚好。

    叹了口气,我放下警棍,无奈道:“叶小姐,就算你是记者,也没权私闯民宅吧。”

    “是吗?我还以为这里是酒店……不好意思,我走错了房间。”女子心虚地笑著,一低头,就想溜走,灯光下俏目秀眉分明,可不正是在蓝夜後厅初遇的叶温叶大记者。

    “我找人来帮你罢。”我也不拦她,只是作势欲开步话机。

    “啊,别,不用了。”叶小姐倒底没做过贼,果然中计,扑过来按住我的手,呐呐道,“我自已可以去……”

    “说吧,倒底是什麽原因?”我平静地瞧著她。叶温应不至会做奸犯科,但这件事,实在太过蹊跷。

    叶温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努力露出最善良和蔼的笑容,大小姐好似有点动摇,垂下了眼:“说了你就会放我走?”

    “当然。”料你也没有再来的机会。

    叶温咬著唇,看得出内心在剧烈交战,要不要相信我,终於道:“我来是为了抢新闻……”

    “继续。”

    “江……江上天有走私毒品,我在跟踪他……”

    我一口气差点没呛住。小姑娘啊小姑娘,你为何到现在还学不乖,追男人,能用这种追法麽?

    不过这女子的勇气和行动力实在可嘉。

    “那麽,监视屏的切换是?”

    “你连这个也知道?”叶温惊异看著我,“常刚还说绝不会有人发现。”

    常刚就是那个黑炭头保全主任,想不到他会监守自盗,我长叹一声,柔声道:“叶小姐,下回你如果有兴趣前来游玩,尽管找我就好,不必费那麽多事,做那麽多手脚……我要求不高的,只要有你给常刚一半的钱就好。”

    “我没有给常刚钱。”叶温看我的眼神又变成了凛然,什麽叫正义,这女子显然就是代名词,“他是我父亲的老部下,出於义愤才会帮我。江上天知法犯法,我这次定要找出证据,将他制裁。”

    我摇摇头:“还没拿到证据前,你这样说,会被人告诬陷。”

    “不,我亲眼瞧见的!那种白粉,就是被他手下的人带进来的!”叶温见我不信,心中甚怒,声音不知不觉提高了几度。

    亲眼见的就一定是真麽?何况是叶大小姐的亲见。江上天建下偌大商业帝国,若说手段完全光明,料也不可能,但贩卖毒品──他不必沾这浑水。

    我微笑著,正想劝服叶大记者回家,心中却悚然一惊,杀气!

    不知从何处而来,针刺般的,虽淡而确实的杀气。

    过道里,微微传来皮鞋敲击大理石地板的响声,渐行渐近

    13

    只有高手,才能将杀气收敛到若有若无;也只有杀过人,才会在起杀意时如此从容。我,比不上。

    念及杀人灭口四字,我不由苦笑。却不知叶小姐的大嗓门,他能听去多少。

    且试试运气罢。

    利落拖住犹自生气中的叶温,转出死角,头上便是摄像镜头。我站定,赌那人不会为了王浮生区区小命在这里出手。

    叶大小姐不解其故,只当被我出卖,便要怒骂出声,幸亏我早有准备,一抬手捂住她口鼻,沈声道:“想活就不要乱动。”

    一般女孩子听见这种话,就算不信,也会先缓上一缓,谁料叶大小姐竟是异数中的异数,非但不停,反而眼冒怒火,手撕脚踢反抗得更凶。

    见鬼了,你这样子,让我怎麽吻你,即便是假作?

    脚步声逼近,眼看就要在前面转弯处出现,我心中大急,再也顾不得多想,头一抬,甩去额前乱发,对面前的女子极尽温柔地一笑:“乖,别动。”

    原还忧心此时的面貌未必便能生效,叶温接下来的反应却让我大松了口气。暴躁的美女睁大眼,又是吃惊,又是困惑,一时忘记了挣扎。我趁势将她搂进怀中,嘴唇强硬地压上了她的。

    心中却在叹息,唉,这刻过後,我面上不知又要被这小野猫添上多少掌痕。

    温香软玉,美人齿颊芬芳,我都顾不上品尝,眼角余光,只盯紧缓缓迫来的那道身影。

    气势冷厉,面容却是随时都可融入人群中的平常,一副细长墨镜,遮去眼中所有光芒。

    事到如今还有何法,他衣袋中持枪的手只要稍动,我和叶温便要双双上天堂。

    索性闭上眼,专心领略唇间芳香,牡丹花下死,也算不枉。

    叶大小姐於情事一途甚是生涩,被我吻上一吻,竟再也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是羞是吓。我放开她後半晌,她才醒过神来,跟著我,怔怔地道:“你要带我上哪里去?”

    “保安室。”我简短地道,心中却思忖著,瞧那人去的方向,倒象是尽头的五号房,若真如此,柳五定会知道他是谁。

    我一路沈思,难得叶温却也异常地安静,毫无向我发威的迹象。

    才跨进门去,pudel便大叫著扑了过来:“给我看看!我要看!”

    避开那两只在我面上乱摸的手,我皱眉道:“看什麽?我今天没力气陪你闹。”

    “看你怎样笑!”pudel是打不死的蟑螂,从不知什麽是罢休,脸上居然带了惊羡迷醉的神色,“为什麽我从没有发现,你笑起来会那样……勾魂!”

    我还夺命呢。我冷著脸推开他,将叶温让进屋来,一抬头,却是一愣。

    不止是石磊到了,连江上天也倚在稍後的桌边,眼神阴沈地瞧著我。我心中一凛。他们都在?他们看到了多少?

    原本有话想问柳五,但此时正主既到,也不必我再多嘴。我默默走向控制台,将方才的录影带倒回。

    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神情激烈似在争吵。突然间,男子甩开遮住面目的长发,对女子灿然一笑,说不出地潇洒魅惑,眼神中更似有风情万种,只轻轻一瞥,已在不经意间动人魂魄。女子一呆,便为那男子顺势揽入怀中,四唇相接,热吻缠绵。

    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戏,似乎已演过了火,弄巧成拙。

    手指一动,便要按下消除,却被另一只修长的手按住。抬眼,对上柳五淡笑的容颜:“不能抹,里面还有司徒飞的资料。”

    那人便叫司徒飞麽?好象听过这名字,但,这已经和我无关了。

    被江上天的目光看得如芒刺在背,我实在不想在这诡异的气氛里呆下去,咳了一声道:“我去巡逻了,各位还请自便。”

    “站住。”江上天终於发话,声音冷然中夹著一丝不自觉的怒气,“你是去巡逻,还是去勾三搭四?上班的规矩都不懂了麽?!”

    江上天失态了。

    理智如他,不该说出这番如妒夫般的话来。

    石磊与柳五都在,我也不想多说什麽,只简单道:“是,我再不敢犯了。”

    啪地一声,一只酒杯在地上摔成碎片,江上天满目怒意,紧盯著我,想要说什麽,唇动了两下,最後还是没说出来,手一挥,烦躁道:“滚……快给我滚出去,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我耸耸肩,跨出门去,心里突然莫名地有一丝辛酸,别人有矛盾挣扎,为何被迁怒、承受过错的总是我?是因为我太清醒,太淡定,足以担得下一切委屈麽?

    只是,这却是我自已的选择。

    深吸一口气,我大踏步向前走去

    14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房前与走道中游荡,景况堪比孤魂野鬼,背上更有莫名一丝诡异眸光,不知从哪里射了来,只盯得我浑身有如针刺。

    第二天将钥匙交予保全主任时,极想就此长笑一声,对他说辞职走人,无奈袋中空空,只能强压下心中万般冲动。

    世情冷暖不由人。平凡如我,再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摇摇摆摆走出蓝夜门外,我只想回屋大睡一场,最好睡到人事不知,两眼再睁开已是世界未日。

    一道身影却无声地拦在我面前。容颜秀美,长睫微垂,看那神情,显然等我已是良久。

    便再累再烦躁,我也不能对这人发火。疲倦地扯出一个笑容:“叶小姐,找我有事?”

    “我……”

    叶温无措地轻咬下唇,退去凶悍易怒的面具,她原只是一个纯真被宠坏的小女孩。看著她,我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怜惜之意。

    对於她而言,世界就可以永远是个花园。我亦真心希望她远离荆棘。

    低喟一声,或许,我也该为昨夜的失礼作个解释。微微一笑:“可以请你吃早餐麽?档次很低的那种。”

    嘈杂热闹的菜场边,一家小小的店,五六张落了漆的木桌,几条长凳。由於是清晨,人还不多。

    叶温大概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坐下好一会儿仍有些茫然,呆呆地看著我要来两碗面,四只馒头,一碟小菜。

    “这是你的,这是我的。”我伸手将早点分成两份,笑道,“虽然简陋,不过都还干净。”

    “浮生,是不是你的女朋友?真漂亮,你可要好好……”端面上来的夥计赖著不走,对著我挤眉弄眼。

    我嘿嘿笑了一声,将他赶开,再向叶温谦让了一回,便开始埋头大吃起来。待到只剩下半碗面,两只馒头都已不见之时,才满足地抬起头,正瞧见叶温蹙眉挑了一根面条往嘴里送,不由一笑:“算了,叶小姐,吃不下别勉强。”

    “还好,你可以的,我也可以。”叶温的脾气本就有些倔,被我一说,反倒更努力地吃起来。

    “关於昨天的事……”我沈吟著,想寻合适的词对她解释。

    “我已经知道了。”叶温低下头,轻轻道,“柳特助昨天有对我说。说起来,还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不敢当,”我心中大是一松,微笑道,“是我太粗鲁,叶小姐只要不怪就好。”

    “怎麽会……”

    一时都有些无话可说,空气沈默。

    半晌,叶温抬起头,紧盯著我:“你信不信我说的话?江上天他真的在贩毒,而且跟昨晚那个司徒飞也有勾结。我亲眼见过他们在一起喝酒。”

    我沈思倾刻,诚恳注视她的双眼:“我有个建议,你要不要听?”

    “嗯,你说。”

    叶温好象对我颇为相信,她向来都这麽轻信麽?我看得直摇头。不过这种事还是留给她未末的老公去担心好了,我很冷静、很严肃地对她道:“古人说,擒贼先擒王,你尽管盯住江上天,至於他的手下和司徒飞之流,你都不用再去跟踪,免得浪费精力。”

    “对啊。我怎麽没想到。”叶温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我也微笑。事实上,我并不信江上天会贩毒。司徒飞倒有可能,瞧他那气势,只怕在黑道还大有名气。叶温太过天真,不知多管黑道的闲事有何後果,我却很清楚。指点她去跟踪江上天,是为她好,至少江上天虽凶,还不到杀人灭迹的地步。

    况且叶大小姐毅力一流,江上天被她缠上,就算不至於焦头烂额,也免不了寝食难安,找别人麻烦的机会自然也大大减少。

    这一石二鸟之计,我顺手施出,自已也颇感得意。

    “王浮生……我觉得……”

    叶大小姐好象有话想对我说。我奇怪地瞧了她一眼,她的心直口快都到哪里去了:“你想说什麽?”

    “我觉得你这个人挺不错,而且……好象不是太喜欢现在的工作,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找一份比较轻松的……”

    我失笑。近来我遇到的贵人何其多。可惜,王浮生虽爱钱,还不至於靠女人施舍。

    正想婉言谢绝,桌上突然紧按来一只手,接著是身後一个冰冷威严,危险感十足的声音:“叶小姐,他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别怪我当真和你父亲翻脸。”

    “奉劝江公子,现在不是奴隶时代,”叶温跳了起来,俏目圆瞪,就差指到来人鼻子上去,“他要选什麽工作,用不著向你请示!”

    “他已经签了合约,黑字白纸,谁也赖不掉。”江上天唇角微撇,轻蔑地笑道。

    “大不了我代他付违约金!顶多是三年的工人合同,有什麽了不起,我帮他找个工作,年薪至少十万!”

    “哼,如果我说不准,只怕谁也不敢留下他。”

    “……”

    这两人一见面,还真象猫和狗,不吵便不罢休。我苦笑,一转眼,发现店中的每个人都已停下了吃饭,目瞪口呆地看著我们这角。

    这样破旧狭小的面店里,能出现一个衣著华美,气度不凡的人物已是反常,出现两个便是奇迹,至於这两个人物一见便不顾风度,大吵特吵,吵架的内容却是为了旁边一个怎麽看也不起眼的落魄男子──任谁都要当成现场八点档剧集。

    我匆匆站了起来,扔下饭钱,头也不回向外走出去。

    那两人呆了一呆,一左一右急跟了出来,途中不忘见缝插针再互扔几句。

    我的头快要爆炸了。闭了闭眼,我停住脚步,对猫露出一个微笑:“叶小姐,你和他这样吵是浪费口舌,你的计划呢?为什麽不去准备?”

    叶温只是天真,并非笨,一听便即明白,想了一想,再看看我,毅然道:“好,我这就回去进行。你且再忍耐几天,等我将这人揭穿,你就不必再受他钳制。”

    说完又狠狠瞪了江上天几眼,这才要车离开。

    娇美的身影不复见,我转过头,还剩一只狗却是又凶狠又狡滑,难对付得很。

    “江总,我已经下班,而且不想加班,有事你请找别人。”我勉强笑道,神志实是困顿不已。

    出乎意料,一双温暖的手臂将我肩头圈住,耳畔传来男子低沈磁感的声音:“我不是找你有事,我……我是想跟你道歉。昨晚,是我不好,对你乱发火,你……不要生气。”

    我惊得连挣扎也忘掉。几小时前,还摔碎杯子叫我滚,几小时後,却拥住我柔声细语,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究竟是如何发生?

    “江总,你认错人了,医院请向那边走。”我木然地道出一句。

    拥住我肩头的手臂紧了一紧,江上天的声音微带不悦:“不要再叫我江总,叫我天。”

    那你头上的那个该叫什麽?察觉到他的脸颊有越来越靠近的趋势,我蓦然一惊,天啊,这是在大街上。

    用力推开江上天,他未及提防,一下被我推出很远,我向前急跑几步,跳上一辆公交,在车门关前最後大喊了一声:“江总,我只喜欢女人,男人再好,比如你,我也不要!”

    相信此刻大街上所有人的眼光都会紧盯著江上天。

    我微微一笑。心高气傲的男人,谁都受不了这决然无情的一招,以後,我的日子大概不会再有来自他的麻烦。

    心中一安,我在座位上沈沈睡去。

    15

    闷头大睡两天,真正是与世隔绝,足不出户。一番充养生息下来,到了第三天上班时,果又神清气爽,耐心一流。

    白班上得顺手之极,因此,当晚班的阿虎打电话来请我多代一会儿时,我很爽快地一口应承。这小子多半又是被女友绊住,脱不开身,看在他答应夜宵的份上,我成全他便是。

    这一成全便成全到夜半,眼看十二点便要敲响,阿虎还不见身影,夜宵自然更没著落,我腹中饥饿,呵欠连天,心里早将这惯会放飞鸽的小子骂了十七八遍,无奈他不来你也没法,只好恨恨地用冷水冲了把脸,这才稍稍振奋。

    十二点正。习惯性地向屏幕扫视一眼,我的不快达到顶点。电梯口,那盆鬼花居然又再度出现,要命,这叶温叶大小姐倒底在搞什麽飞机?不是告诉过她,想进来就说一声,只要我有钱拿,难道还会为难於你,怎地又玩起这种破绽百出的午夜游戏?

    有钱人家大小姐的心思,真正难以理喻。

    我低咒一声,冲出门去。心中已暗自决定,这次非扮鬼吓她个半死不可。瞧她以後还敢不敢骇人。却不知叶大小姐的胆量,是不是也象她会闯祸的本事一样高明?

    电梯门便在面前。静悄悄地一无声息。

    半夜三更,这气氛未免诡异。如果不是我素不信鬼神,说不定早已胆战心惊。

    正沈吟间,眼角余光突然扫到左侧转角处,粉墙绿叶间红衣一闪,格外醒目。我精神一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起来,叶温是要跟我玩上捉迷藏的游戏了。

    索性狞笑一声,作出电视剧中坏人的神情:“想逃?没那麽容易──”

    紧追了上去,匆忙间也未及留神脚下,才过转角,便被不知什麽事物一绊,眼前一花,身子重重摔了下去,头更先撞到了墙上,嗡地一声,就此两眼金星闪烁,脑中转个不停。

    碰见叶温,当真是从来没什麽好事。

    头晕稍复,我定了定神,憋著气,正想撑起,手一伸却是温软细腻,滑不溜手,绝非长毛地毯的厚实。见鬼,这分明是──我急低了头,果然,紧贴我身旁,横过的臂弯之下,一具女体半俯侧卧,秀发如云,裙豔红如火,可不正是我追的那位。

    算你狠,这种招数也能想得出来,我没好气地摇摇她:“起来啦,再装我也没医药费赔。”

    女子嘤咛一声,不退反进,竟顺势偎进了我怀中,一双绵白柔荑,更紧紧抓住我的前襟。

    鼻端幽香阵阵,中人欲醉,我却心中一凛,这矫娆做作的女子,绝非叶温!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急欲起身,却已是晚了。

    女子头略转过,黑发泻下,现出一张妖豔治人的面孔,笑容极是媚然,叫出来的话却全然相反:“来人啊,有人要弓虽。暴我,救命!”

    又惶急又惊恐,难为她怎麽配这一口好音。我冷笑,反而镇静了下来。衣衫被她撕扯,一时也解不开,干脆不动,耳边只听四周脚步声纷起,才一刻功夫,已有十数个人围住了我们。

    分明是圈套了。

    那女子见有人来,立时捂住脸,嘤嘤哭了起来,身前衣裙,自然早就从外到内都已扯了开来,露出雪玉般的丰胸,狼狈中不失香豔,果然诱人。

    人声纷杂,语气呼喝,身上的衣物半零半落,我都全不在意,心中只苦苦地思著一件事,是谁?

    “怎麽回事?”

    一道声音排众而来,并不尖利,却自有种冷酷慑人的气势,将四周嘈杂都一并压了下去。

    即便不抬头,我也知道来者何人了。

    那晚浑身杀气的高手。司徒飞。

    “飞哥,这人欺负我,你可要为人家作主──”女人从地上挣扎著站起,花容失色,柔弱可怜地奔入了司徒飞的怀抱。

    黑道大哥的女人。布下陷阱的这人,竟是想要我死。

    我缓缓抬起头,微微扫视过周围众人。七八个保安部的同事,另外几个身著黑衣,枪口隐现的,应是司徒飞的下属。

    目光对上了保全主任常刚的。一双细长如鹰隼的锐眼。凝视著他,我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是了,是他,就是他!

    “是你。”不理会那些投在我身上的鄙夷视线,我冷静地看向常刚,“从头到尾都是你。”

    常刚目光一闪,冷冷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你做下这种事,谁也救不了你。”

    手一挥,已有几个保安涌上来将我手臂反扭,紧紧制住。

    我毫不反抗,只是看住不远处的司徒飞,扬起头,一字一句:“请给我一次说话的机会。”

    司徒飞深沈森寒的眸光紧盯住我,我坦然接受他的审视,不曾稍避。

    一时空气中寂静如死。

    “好,你说。”司徒飞终於淡淡道出三个字。

    “飞哥,何必浪费时间听这小子胡说,”常刚神情倒还镇定,“录影带上什麽都有,拿来一看便知。”

    司徒飞不答话,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便将常刚看得再也不敢出声。

    “谢谢。”我简洁地对司徒飞点点头,接著转向常刚,“勾结司徒飞手下,贩卖毒品的人是你,对麽?”

    常刚的面色微微苍白,却仍只是冷笑:“你还想编什麽?放火?杀人?”

    “如果你今晚的计划成功,我就会是一个死人。”我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道细微的神情,“你想杀我灭口,因为我发现了鬼花的秘密,是麽?”

    “什麽鬼花?”开口相询的却是的司徒飞。

    “是一盘用来掩饰有人进入七楼的伪造录影带。”我简单地将那夜的事道了一遍,又重述了一遍叶温关於江上天贩毒的话,“常刚身为保全主任,要带叶温进楼,至少有七八种法子,他却选了最麻烦的一种,替换录影带。为什麽?因为只有一个解释,在被鬼花替换下的那两分锺内,除了叶温进楼,还有个人,也跟在後面,溜了进来。他身上带著的,却是白粉。”

    常刚的面色已明显发白,大喝道:“胡说八道!”

    “是否胡说,你自已最清楚。”我步步紧逼,“其实叶温说的话,我们谁都没有相信,偏你做贼心虚,以为我们会追查下去,所以先下手为强,布下了这圈套想杀我,却不料套住的是自已。”

    “证据呢?”常刚突然冷静下来,阴阴一笑,“没有证据,你再编什麽都没用。我却有录影为证,是你追赶那个女子,扑到她身上去的。”

    “江,你看如何?”司徒飞突然问。

    我微一惊,转眼瞧去,不知什麽时候,江上天竟已站在远远一角。

    我心中一松。那夜的事,别人不知,江上天却是知的,以他的头脑,真相转瞬即出。

    “我不知道。”江上天开口,答得云淡风清,我却在那眼神里看出一丝阴鸷,“这人无所不能,自然会找出证据来给你。”

    我全身一僵。我并非期盼他援手,早在三年之前,王浮生就学会了自救。只是心底竟还会有一丝期望。期望一丝本不会存在的温暖。

    江上天恨我。我能感觉到。为什麽?为了我那天的当众拒绝麽?

    还是因为──嫉妒?即使明知我不会做出这种事,却还是嫉恨我碰那个女人?

    因爱不成反成仇。这种事岂非自古便多。

    “叶小姐那里,保存有详尽的资料,她跟踪过贩毒的人很多次。”就算心中翻涌,我仍答得从容,“其中还应有你的手下。”

    “为什麽不是我?”司徒飞突然问了一句,眼光犀利如刀,“我才是这里的大哥,你怎不猜贩毒是我的指使?”

    “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一笑,“从未见把赃物往自已住所里搬的人。何况,这种小钱,我料你不会稀罕。”

    司徒飞久久地瞪著我,如瞪妖怪。

    “飞哥,我不管那麽多,反正他轻薄我,我一定要……”那女子又开始娇啼不依,想必是仗著方才之事,死无对证,大可哭之闹之。

    “她是我的女人。你是外人。何况事实俱在,我不可能信你而不信她。”司徒飞恢复冷漠,“相信你这麽聪明的人,也不会跟我要什麽公平……你听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能证明你的清白,我就放过你,并出手处理掉这件毒品的事;如果你找不出证据,我不但要杀你,还要杀掉那个多管闲事的女人。听明白了麽?”

    我不由愕然。这条件也太过严苛,不错,我们的一切都有摄像记录,可是,从那麽高的角度拍下来,我和这女人间只能见到纠结,却分不清是谁强迫谁,这物证等於没有。

    “司徒,算了。”江上天突然咳了一声,也不看我,插口道,“放过他罢。”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心中莫名一阵怒火上冲。

    江上天,请你,走开。

    抛开一切顾虑,我静静地立在灯光下,众人的视线中:“我有证据。”

    四个字,在秋凉风寒里说来;竟无限寂寥。

    16

    我只说出这四字,江上天便已微变了面色,怒道:“住嘴!你……你怎麽可以……”

    他猜到了。总裁究竟是总裁,智力几时有过退化。

    我淡淡一笑,不愿再多说。

    宽宏如你,又可曾留给我别的选择。

    转头看向司徒飞,平静地道:“司徒先生,医学上有种病,叫性功能障碍,而我,不幸正是。”

    四周的空气突然沈寂了下来。

    吃惊当以那女子最甚,虽竭力维持镇定,仍掩不住眼中的一丝恐惧。常刚较她深沈,眉梢眼角,却也带出了仓皇不安。

    我冷冷地看著他们,心中突然一阵快意。你们千算万算,却终究没算到,被逼上悬崖的人,也有反噬的机会。

    只不过这种机会,却要以极难堪的代价换得。

    司徒飞就算惊讶,也未在脸上显出,淡然道:“你想拿医学诊断书给我看麽?”

    “当然不是。”我回看著他,简单地道,“一张纸,你也不会信。”

    “那麽?”

    他在明知故问了。我不用回头,已知身後再无退路。只是既早已料到,为何此时说来仍微微凄凉:“给我一间房,一张床,一个女人,我给你明证。”

    “胡闹!”江上天似有些烦躁,不自觉地向前跨了一步:“你先跟我回去,这些事,日後再说,不必用这麽无聊的法子证明。”

    司徒飞一挑眉,象是要说话,却被我冷淡的声音打断:“我的命,我自已来赌。司徒先生,记住你的承诺。我给你证据,你给我交代。”

    单以语气而言,我此时已可算得冒犯,四下众人都已听得目瞪口呆,司徒飞却不动声色,凝目瞧了我半晌,突然微微一笑:“好,我会给你叫来蓝夜最好的女人,这样你不论是死是活,都不会再有遗憾。”

    江上天的脸色在瞬间又黑了几分,其实我又何尝能快乐得起来,然而人生如梦,自当及时行乐,我终於还是勉强挤出一笑:“请不要让我买单。”

    夜色温柔。

    那样美的眼波,竟似可将一切都化成水。

    我背枕厚垫,苦笑看向面前这个千娇百媚,比玉生香的女子,司徒飞没有骗我,他找来的果然是蓝夜最出众的美人,较之方才那名陷害我的女子,好象还要清豔过三分。

    “我叫小玉,哥哥你呢?”美人自解云裳,只余两截小衣,嫋嫋娜娜地偎了过来,柔柔在我耳边吹著气。

    “我叫苍蝇。”我转了转脖子,很不舒服。寻常男子,只怕到这一步便已情生欲动了,司徒飞还当真是看得起我。

    “苍蝇?”小玉微怔,水汪汪的大眼中露出茫然之色,看了令人好不心疼。

    我动了动被缚紧在床头的双腕,叹道:“你觉得不象麽?”

    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馊主意,竟说怕我会逃跑,不如绑上比较安全,司徒飞竟也欣然允准,一根绳索三下五除二,倾刻便将我系牢在床间,动弹不得。

    小玉呆了一呆,突然一扫适才的清纯容色,妩媚笑了起来:“你说话真是有趣……放心吧,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有姐姐在,绝对不叫你吃亏,哼,那只死狐狸精平时仗著飞哥宠爱,见谁都不理,这次我非帮著你,剥掉她一层狐狸皮不可。”

    美人变脸如翻书,速度之快令人瞠目,还好她已明白表示与我同一战线,我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你……不是不做吗,为何还脱我衣服?”

    “样子总要做的吧,”小玉手法熟练,三两下便已将我的外衣退去,开始剥除内衣,娇笑道,“飞哥眼最毒了,想骗他可不容易。”

    我闭上眼,美人纵再漂亮,被人强迫的感觉总是屈辱。

    修长纤掌不住在我躯体上游移,耳畔只听小玉赞叹:“你的身线真好,皮肤也细……”不一会儿,面颊也贴了上来,却又在瞬间离开,抱怨道,“你没事留这麽长胡子干嘛,好扎人!”我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多说,小玉眼珠一转,竟娇笑著跳下床去,不多时回转来,手上已多了一只电动剃须刀。

    我瞪著她:“计划里没有这一条,你要敢乱来,我就叫人了。”

    “是麽?”小玉丝毫不以我的威胁为念,笑靥如花,顺手扯起条手帕塞进我嘴里,“有本事你再叫给我听听啊。”

    “唔唔唔……”我被堵得气都透不过来,手腕越挣扎越紧,绳索深深勒到了肌肉内,痛得象要断开一样,胡须什麽时候被剃光再没注意。

    好象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接著,一双柔荑迟疑半晌,抚上了我的面颊,最後,整个身子竟都揉了上来,吐气如兰,喃喃在我耳边道:“你好美……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我不和他们说就是。”

    我就算想抗议也没法说话。

    幸好,我还没忘记我是为了什麽被关进这间房的。

    温香软玉一阵厮磨……再一阵……最终……

    没有任何动静。

    “不可能……绝不可能!”小玉无法置信地看著我,咬牙切齿,“你休想骗我,你不是那种不举的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好,你等著。”

    17

    我只有等著。双手紧缚,衣衫尽解,难道还能有别的法子。

    灯光清晰地洒落下来,犀利如欲剥去尊严的刀。

    我不由苦笑。

    这原是我自找,若能柔顺接受江上天庇护,此刻必不至再受屈辱,舒适地坐了,醇酒开怀,岂不是世间极乐。

    原来岁月的砥砺中,我仍未学得圆通。

    也许永不能学得圆通。若真有一只上帝之手,将今日事再倒流,我知王浮生一般会站立在江上天面前,对他说,不。

    所以无需怨。羞辱或难堪,不过为一餐午饭作价,我尽可不在乎。

    小玉找到了她要的事物,笑靥如花,慢慢走近:“让你久等了吧?没关系,下面的时间里,我定会帮你补回。”

    蜜般的语声,掩在暧味的空气中,听起来大有深意。我心中却是一沈。

    这女子,这蓝夜最美的女子,十分锺之内换过数张面具,每张都维妙维肖的女子。若说这是宠物,也必是最毒的那种。

    论玩男人的手段,只怕没人能比她更丰富。

    我试著转过脸看她,视线却被枕边的衣物遮住,只能瞧见那张越来越近接的花样俏容。

    双腿被分开,各自系牢在床尾。小玉的手法自比不上黑道人物,却也让我无法挣脱。

    口中的手帕被抽走,换成一个内里中空的小球,拉出两道绳,结在颈後。

    娇豔红唇凑下来,小玉在我唇上重重一吻,呼吸喷入我的颈中,昵声道:“你瞒不过我……我已经知道了,怎麽样才能令你兴奋……”

    我无可遏止地苍白了面色。

    细细的黑鞭在空中一闪,无声无息地落在我的腰间。接著又是一道,掠过光影,掠过夜色,用力抽落;再一道。

    肌肤上不断传来热辣辣的刺痛,我却恍若未觉。

    闭上眼。我以为我的伤痕已经痊愈,过往一切种种譬如昨日死,谁知不意被人再揭起时,依然疼痛不止鲜血淋漓。

    被烙在身上的反应,这一生也休想更改,他的印记,要陪著我直到死。

    鞭停。

    一只温润的手探到我身下,仔细在入口处抚摸,试图出入,我的身体猛然一僵。耳畔柔柔的语声再度响起:“一定要被虐,被男人上,才能有反应,对麽?调教你的那个人真是煞费苦心,让你除了他之外,再不许有别的女人……或者男人……好狠。”

    灵巧的舌舔过我的耳垂,肆意一咬,渐移向下:“他也必定很爱你,这麽严酷的生理改变,你身上竟没有一道疤痕……你被训的时间一定很长罢?五年?八年?不过,你值……”

    胸前一痛,鞭痕上再被啮咬一口,血如泉渗出。

    我不再挣扎,这身子已被唤醒,开始了我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心底冰寒,肌肤却慢慢滚烫,久违的欲望如野草遇火,窜遍全身。

    小玉得意的娇笑声银铃般传来,似近还远,我已晕眩无法捉摸。是我的错,一著不慎,满盘皆输,我小看了这个女子,结果赔上了自已。

    空气中交织著渐急的呼吸,喘息渐浓,分不清是我的还是她的……终於,她将我调弄到最坚硬,我亦无比急切地想要发泄,被迫结合的一刻,便要来临。

    砰地一声,坚实的胡桃木镶银房门被重重撞开,我本能地转头看去,尚未来得细辨,身上的女人已被人大力掀开,滚落一角。

    一件外套随即盖在我颤抖欲望的身躯上,犹带微温体热。我痛苦地闭上了眼。

    江上天还是来了。在这千钓一发的时刻。

    不会是巧合。

    监视器。

    原来最笨的人还是我。

    “江总,你……”小玉在墙角里缩成一团,又惧又气。

    “不想死,就快给我滚!”这一刻的江上天,比平日更多几分暴戾,是因为我麽?何必,这般的结果,我身後的秘密,难道不正是他想要。

    双手被轻柔地解开,接著是下肢,口中之物取出;最後我的身子被当成瓷器般小心翼翼地搂入怀抱。

    “浮生,你……你没事吧?”

    急切关心的语声从我头顶上方传来。我勉强动了动唇,被压制到麻木的舌却一时转动不能。见状江上天将头低了下来,耳朵贴近我的唇:“别急,你想要说什麽?我在这里呢,你慢慢说。”

    “找个没有监视器的房间……”我哑著嗓子,一字一字道得辛苦。

    江上天一愣,随即苦笑:“当真是什麽也瞒不过你,对不起,我只是不放心……至於司徒,他是主人。”

    我象是没听到他的话:“抱我……”

    搂著我的高大身躯果然明显一僵。

    ps:这章;写了几次都推倒。。。。。因为是转折;所以要担心的问题很多。。。。。。。如果有大人不喜欢这样;请告诉我。。。。。。多谢了。。。。。

    18

    三年未生的欲火正在我体内熊熊燃烧,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著欲望,这一刻,我急切渴望著江上天有力的拥抱。

    不管性格如何恶劣,床第间他应是最好的情人。我沈迷地伏在他温暖而强悍的胸膛,期待他用双臂将我一片片撕碎,再一分分焚化成灰。

    我的呼吸渗入了他的衣内,随即听到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体温也越发蒸腾。

    ──你分明也要我。江上天,何不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