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叫生路?
难道他不知道,没有了他,她就真的没有生路了吗?
roushuwu.net
“所以……”她舔了舔有些干涸的下唇,艰难地开口,“所以,你甚至连皇宫都不想回,连好不容易得到的天下也不想要?”
“是!我累了,江山的担子就让十一去替我担着吧!”
莫霜脚下一软,后退了两步,伸手扶住边上的佛像,才稳住自己的身子。
她静静地看着他俊美无俦的侧脸,只觉得那样陌生。
这还是那个敢担当、敢作为、处事不惊、坚定执着的冷祁宿吗?
这不是他。
是她将他变成这样的吗?
他说跟她一起太累了。
可是为何她即使觉得累,却依旧甘之如始?有笑、有泪、有甜、有苦、累,也累得乐此不疲,爱不就应该这样吗?
可是,似乎他不这样觉得。
“所以……你连最后一面都不想见我?”
她不死心,她不相信!
在她看不到的方向,冷祁宿眸色一痛,淡淡说道:“是!见了又如何?只是徒增彼此的纠复!”
“那为何最后又去了火场?”
“nei疚!”他转过脸,淡漠地看着她,看着她极力隐忍着让自己不哭的样子,毫无感情地重复了一遍,“只是因为心中nei疚!”
nei疚?!
好一个nei疚!
泪,终于夺眶而出,她红着眼睛看着他,不发一语。
虽然那给人瘟疫假象的药物不能要人性命,却还是得去忍受病痛的折磨,她如此处心积虑地让他回来,就换来一句nei疚!
那他跟楚寻漠说,她是他的女人,也是nei疚吗?
他用剑尖指着玲珑的眉心,也是因为nei疚吗?
她很想问,却终是没有问出口,她怕他说是,她已经低到了尘埃,已经卑微到要靠装死来让这个男人出现,她不想连最后的一点自尊也丧失。
许久,两人都不再说一句话,庙里顿时静谧了下来,只听到两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和一下一下的心跳。
骤然,她却是轻轻笑了起来,“其实,不想跟我在一起,又何须如此复杂?你早说,我走便是,你还可以继续做你的皇帝!”
说完,她就径直走到门口,冷冷地拂掉他握在门栓上的手,打开木门,阔步而出,一步也不曾停顿,出了门,便开始不住地飞跑,眼泪被冷风吹干,她哽咽着,喘不过气来。
路上的行人又好奇地盯着她看、指指点点。
庙里,冷祁宿垂下眸子,缓缓勾起唇角,落寞苍凉地一笑。
果然还是这个方法有效。
骤然,他抬手捂住心口、面色痛苦,忙不迭伸出另一手扶住门楣,滑坐到边上一个满是灰尘的蒲团上,张着嘴喘息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薄汗。
所幸,她走了。
*************
门口,一抹纤瘦的身影静静而立,是去而复返的莫霜。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跑远。
看着那个男人颤抖的背影,她狠狠地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想赶她走吗?
她,才不会上当!
轻轻地走过去,她蹲下身子,伸出手自后面抱住他,紧紧地,似再也不想放开。
冷祁宿的身子一僵,手中的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悦耳的脆响,莫霜一看,是一个装药的小瓷瓶,瓶中红褐色的药丸洒满一地。
“冷祁宿……”她哽咽着,眼泪再一次疯狂地涌了出来,落在他的背上,濡湿了他一大片衣衫
正文 火舌276寸:跟定你了
“冷祁宿……”她哽咽着,眼泪再一次疯狂地涌了出来,落在他的背上,濡湿了他一大片衣衫。
冷祁宿脸色发白,没有回头,大手抖得厉害,半天才将手心里的一枚药丸塞进嘴里,连同满满的苦涩,一同咽下,才缓缓开口,“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还要骗我到几时?”莫霜泣不成声,将脸埋在他的肩窝上,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一颗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如此反常,她本就心存疑惑。
刚才她开门离开的时候,拂掉他握在门栓上的手,她也借机快速探过他的脉搏。
终于明白了这个男人为何会这样?
她如何不回来?
“冷祁宿,其实你比我还可恶、比我还会骗人,你就是个大骗子,十足的大骗子!”
她紧紧地抱着他,摇晃,摇了一会儿,还觉得不解恨,又伸出手捶打着他的胸口。
冷祁宿痛苦的神色纠结在眸里,他伸手抓住她乱捶的手腕,静默了半响,突然用力分开她的手臂,转过身来,淡漠地看着她,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莫霜,你果真是悲哀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所有的伎俩都用上了,我说不想和你在一起,这跟我的身子好与不好,有什么关系,我又如何骗了你?你又何苦这样?”
被他一用力,莫霜一屁股坐在地上,她也懒得起来,就红着眼睛看着他,抿着唇,不响。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他总是这样,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来扛。
她不会再相信他的话了,这一次,她绝不放手,随便他怎么说,随便他怎么故意伤害她。
她都不会离开。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有了三个人的记忆,如果她再看不懂他,再不明白他的心,那她就真真是个大傻瓜。
见她不动,又不响,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冷祁宿皱了皱眉,作势就要站起身来。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莫霜突然伸出手紧紧圈上他的脖子,不管不顾地对着他的唇贴了上去。
冷祁宿身子一僵,对她这突如其来的举措骤不及防,黑眸中闪过震惊、慌乱、沉痛,下一瞬,就伸手想要将她推开。
可是,她却像铁了心一般,将他的脖子圈得死紧,怎么也不放开,一张小嘴更是学着他曾经吻她的样子,疯狂地吻着他,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冷祁宿终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叹,不再挣扎,就任由她放肆地在他的唇上吸.吮、辗转。
莫霜睁着大大的眸子,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心中有一丝得逞的畅意,微微扬了扬唇角,才终于将他放开。
结果,他,气息微重,她,气喘吁吁。
这个男人的定力真的让她汗颜。
“我不会走的!”她扬着小脸看着他,双手依旧圈在他的脖子上。
呼吸可闻,心跳可辨!
冷祁宿静静地凝了她一会儿,伸出手将她圈在自己颈上的手臂掰开,起身站了起来,垂眸轻轻拂了拂衣袍上的灰尘,淡淡道,“你不走,我走!”
说完,就迈过门槛,阔步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啊!
莫霜怔了怔,回过神来,连忙爬起身,追了出去。
“冷祁宿,等等我!”
她提起裙裾小跑起来,跑了几步,又想到什么,脚尖点地,飞身而起,翩然落在他的边上。
冷祁宿脚步微顿,寡淡地瞟了一眼,又大步朝前走。
她便对着他眉眼弯弯,璀然一笑,抓住他的手臂,与他并肩一起走。
冷祁宿甩开,她又拽上。
他再甩开,她再拽上。
冷祁宿终于停下脚步,对着她不耐地吼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莫霜却也不以为意,撅了撅嘴,一脸委屈地看着他:“不管是风清影、陌妆、莫霜、紫卓、汝嫣,都爱上了你,你说我想要怎样?”
冷祁宿身子震了震,没想到她会这样讲,紧紧抿着薄唇,黑眸凝在她的脸上半响,才别过视线,又继续往前走。
“反正我跟定你了,你到天涯海角,我便追到天涯海角,你休想再将我丢掉!除非,我死了!”
莫霜又阔步追了上去,口气坚定,掷地有声。
冷祁宿闭了闭眸,却只觉得无奈,低低叹出一口气,便不再理她,不过,也不再赶她走。
两人就这样并肩走着。
莫霜不自觉地扬了扬唇角。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却是真心地希望能一直这样走下去。
*****************
最后的最后,冷祁宿在一家比较偏僻的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他走了进去,莫霜便紧步跟上。
掌柜的笑脸相迎,“客官一共几人,是要住店,还是打尖?
“一人,住店!”冷祁宿淡淡地应道。
“好嘞!”掌柜的笑容稍凝,疑惑地目光看向边上的莫霜,“那这位姑娘呢,是住店,还是打尖?”
“也是一人,住店!”莫霜也学着冷祁宿的口气说道,忽然又想起什么,“不过,我要他隔壁那间!”
正文 火舌277寸:墙的距离
是夜
客栈的床上,冷祁宿翻了身,再一次侧身而卧,伸出手指轻轻点上面前的墙壁,温柔得仿佛在抚摸某个女子如玉的肌肤。
一面墙的距离到底有多远?是咫尺,还是天涯?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她就在这面墙的另一头,和他仅仅隔着一方青砖。
他以为,按照那日她的劲头,她这几日定会一直缠着他的,而且,很奇怪,他的心里竟还隐隐有些期待。
可是,很意外,她没有。
已经三日没有见面了。
她三日没有出现。
那日,她说,“冷祁宿,反正我跟定你了,你到天涯海角,我便追到天涯海角,你休想再将我丢掉!除非,我真的死了!”
那般倔强、那般坚定。
那一刻,他心中所有的坚持开始动摇,所有故意冷凝的高墙都在坍塌。
他知道,他逃不掉。
这几日沉淀下来,他也决定不再逃。
她说,除非她真的死了,他怕,他怕她真的做出什么傻事来。
那日,在烟波镇,听说她染上了瘟疫,天知道,他有多恐慌,比他当时得知自己只有三个月可活的时候还要恐慌。
他紧赶慢赶,赶到皇宫的时候,听说她已经殁了,尸体置在火场。
那一刻,他的天塌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进的皇宫,又是怎样进的火场?
满脑子都是那个女子泪流满面、满山满林、疯狂寻找他的模样。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他想早知道这样,那日在悬崖边,他应该出来的,应该出来见她的。
可是人生的悲喜往往都在转瞬之间。
谁也无法知道,当他看到她突然死而复生时,是怎样的心情,震惊、狂喜、沉痛、凌乱,铺天盖地一般将他席卷。
他不是一个信命的人,从来不是,但是那一刻,他却发自nei心地感谢上苍。
活着,只要她活着,比什么都好!
可是,在她缓缓走向他的时候,他却突然退缩了,他终究还是相信宁愿她恨,也好过日后让她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所以,他逃了,不去看她眼底的失望,不去看她苦笑的表情。
曾经赤手空拳面对敌人百万雄师的时候,他都没有逃。
那一刻,他终究像一个逃兵一样逃了。
她说,“冷祁宿,其实,我们是同一种人,只会自欺欺人的人!”
是啊,他可不就是在自欺欺人。
就像现在,他明明那么想见她。
他有很多的问题想问她,他有很多的话想对她讲。
她如何是影?既然是影又为何流浪在外?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她到底又承受了多少苦难?
他都想知道。
如果是这样,那玲珑又是谁?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是风神医,还是风宵尘?
想想真的很讽刺。
为了那一个恩字,他委屈了多少隔壁的那个女子,却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却还错了人。
他又拥着被子辗转翻了几个身,闭眸酝酿了很久,终究是没有一丝睡意。
夜,是那般静。
也不知道隔壁的她是否和他一样无眠?
她还好吗?
怎么会三日不见?
不行,他要去看看!
这般想着,他便猛地翻身坐起,借着窗外朦胧暗淡的月光,寻着自己的中衣。
倏地,一声细微的吱呀声响起。
有人推开.房门。
他连忙悄声躺了回去。
接着,便是一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小心翼翼地接近……
他闭了眼,掌心慢慢地提力。
来人手中的物件,在月光下折射出的亮光晃过他的眼皮。
冷祁宿心中一叹,收了力,呼吸渐渐沉稳。
一只银勺划过,最后停在了他的唇边。
一滴,两滴……
温热的液体润过他的唇,消失在了齿缝之间。
勺子在碗底发出细微的清脆响声,碗底空了。
莫霜蹙眉。
这个男人果真伤得极重,警觉性竟已低到如此。
那日,她从窗户入了庙里,他没察觉;她在门外看着他的背影,他没察觉;如今,这般给他喂着药,他竟还能睡得这般沉。
哎,她在心里发出一声低叹,一颗心,痛到颤抖。
千年人参榨出的汁水并不多,不知道能不能对他的身体有所帮助?
但不管是什么,她都要试一试。
这个镇子在羽白山脚下,每年虽然出产人参,但千年人参却是极少的。
她跑遍了所有的药铺,找遍了所有世家大户的藏品,都没能找得到。
所以这三日,她随着大夫上山去寻人参,虽然知道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上天垂怜,没想到,竟真的让她找到了!
敛了心神,她将手中的瓷碗轻轻放下,又小心翼翼地翻过冷祁宿的手腕,手指轻轻拂了上去。
指腹下的脉搏虽然依旧紊乱、微弱,但是相比较前几日,平缓了许多。
终是松了口气,她一抬头,蓦地撞入一双如潭水般漆黑的眸子。
晶亮晶亮,如同天幕中的星子。
他是醒的?还在看她?
正文 火舌278寸:不让他睡
他是醒的?还在看她?
她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手,张了张嘴,才发现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的眸子又很快黯了下去,没有任何情绪,却又像凝着各种情绪,最后,都化作一片冷淡。
她深呼一口气,旋即将双手背在身后,“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走便是了!”
话毕,便逃也似地转身。
不料,腕上一重,手竟是被人一把抓住。
如同他曾经无数次抓住她的一样。
她的心,一颤。
一抹惊喜萦上心头,她猛地回过头,目光殷殷地看向他。
“苦肉计?!”
男人略带揶揄的声音响起。
冷祁宿的目光扫过她的双手,唇角勾着冷淡的弧度,眉心细不可见的一拧。
苦肉计?
莫霜的心,一沉,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那双惨不忍睹的手。
皮肤没有一处是好的,有的结痂的地方重新被划开,旧伤新伤,流血的留疤的,指甲也断了许多……
那是她在山上刨人参的土刨的!
他说这是苦肉计吗?
一股无名的怒火直直窜了上来,她用力地抽回手,他骤不及防,她的手就从他手心勒过,由于摩擦,那些干涸了血迹的地方,又开始流血。
冷祁宿的眉又紧了几分。
她端起边上的瓷碗,快步离开,头也不回。
“嘭”的一声关门声,重重敲在冷祁宿的心头,他仰头望着床榻上方的帐顶,拧眉叹息。
他是怎么了?
不是准备不再逃避的吗?
刚刚看到是她,明明自己是欣喜激动的。
看到她的手,明明心疼得不行,明明想说的是,“你的手怎么这样?”,怎么脱口而出的竟是“苦肉计”?
冷祁宿啊,冷祁宿!
他抬手敲向自己的脑门。
**************
隔壁的厢房nei,一豆烛火。
女子一身素衣,青丝垂落双肩,昏昏黄黄的光线之下,女子的玉手捏起些药草放入罐子中,纤细的手指执起药杵,然后……
咚咚咚,砰砰砰地声音震天般地传来。
莫霜瘪了瘪嘴,咬牙狠狠地捣下去。
她不眠不休了三日,只为替他找人参。
自己的手伤成这样,她都顾不上上药,就先给他捣参汁。
她顾不上休息,就给他送了过去。
他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那般毒舌,说她用什么苦肉计。
瞟了眼和他相隔的那堵墙,她越是气愤,手中的药杵也一下比一下更用力。
这般对她,还想睡得心安理得是吗?
她偏不让他睡!
毒舌,毒舌,毒舌,捣碎你的毒舌!
药杵捣得极响,罐子中的药草溅的到处都是,她也不管,只是大力地捣着。
“咚咚”
骤然,有敲门声响起。
因为她捣得极响,所以起先,并没有听到。
后来,敲门声变成了拍门声,她才惊觉过来。
此时,已是子夜时分,这个时候,会有谁敲门?
骤然眸子一亮,是他!
终于沉不住了吧?
她得意地扬了扬唇角,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开了门。
出乎意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脸,肥头大耳、五大三粗。
“我说这位姑娘,就算你不睡,也要让别人睡吧!”
原本抡起袖子准备教训她的,待看清莫霜姣好的面庞,遂压了火气,眼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打转。
“抱歉!”
莫霜一阵恶寒,道了歉,遂“嘭”地一声关了门。
药是捣不成了,否则肯定要被整个客栈投诉扰民,其实不捣也无所谓,罐中的草药早被她捣碎成泥,只是想着那人,心中气闷。
将捣好的草药轻轻敷在手上,再缠上布条。
可缠左手容易,缠右手就难。
偏那布条也像是与她作对一般,怎么包扎,都包扎不住。
“啪”的一声。
她将布条扔到了地上,颓然地趴到了桌子上。
冷祁宿,冷祁宿……
心里越是默念这个名字,就越发地无力。
一股困意袭了上来,好累啊!
她多久没有睡觉了?
三日啊,整整三日!
***************
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莫霜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全身酸痛。
叹了口气,她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倏地,她一个激灵。
床上?
她记得,昨夜明明是在桌子上趴着睡着的啊。
手紧绷绷的,没昨日那般疼了。
举起手,她又愕然发现,双手不知何时已经被包扎好了。
她怔了怔,有些恍惚,昨夜,他来过?!
不是说她苦肉计吗?还跑过来替她包扎作甚?
心中一暖,她撇撇嘴,毒舌!
刚下床穿好衣服,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到小二焦急的声音,“姑娘,快到后院去看看,你家相公和人打起来了!”
正文 火舌279寸:求一个人
刚下床穿好衣服,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到小二焦急的声音,“姑娘,快到后院去看看,你家相公和人打起来了!”
她家相公?
莫霜一头黑线,明明一人一房,除了昨夜半夜两人见过一面,三日也没来往,旁人怎么知道是她相公?
不过,她也顾不上多想,因为冷祁宿和人打起来了?
他那个身体……
来不及梳妆盥洗,她便心急如焚地出了门,直奔后院而去……
******
后院
两个身影正痴缠打斗、如火如荼,一抹深紫,一抹纤白。
根本看不清打斗的两人是谁,只看到两柄长剑如同两尾灵活的银蛇,交缠起舞、变幻莫测。
四周远远地站着很多围观的客人,愕然地看着两人出神入化的武功。
又是一阵兵器交接的悦耳声响后,两个身影终于分开,各自一个后旋身,翩然落于东西两头,手持银剑迎风而立。
众人才终于看清两人容貌,一人龙章凤姿、一人绝艳妖孽,竟都是世间少有的倾城之色,再加上方才二人的功夫,以及那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行尊带贵的气质,想来也是人中龙凤、定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公子。
于是众人看过去的目光更是平添了几分好奇。
“冷祁宿,我不想与你动手,我只是想见一见莫霜。”楚寻漠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低声下气。
是的,他真的不想动手,这个男人于他有再造之恩,而且,方才交手下来,他也发现,这个男人的nei伤严重,都是因为他。
他过来找莫霜,也并不是要对那个女人死缠乱打,而是,他要来问清楚。
那日她说,“楚大哥,既然当初你毁了我的一切,为何后来又要对我那么好?”
那句话就像一个梦魇一般缠着他,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食不香、夜不寐,他必须要当面问她。
她可以恨他,但是他受不了她的轻视。
“她不想见你!”冷祁宿抿了抿唇,极力隐忍着心口的不适,面色沉静地看向楚寻漠。
他记得,那日在火场,莫霜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用剑指着这个男人,虽然当时的她眸色深深,可是他还是看到了那双水眸中的失望、沉痛和不忍。
“我要她亲口跟我说。”楚寻漠闭了闭眸,掩去那铺天盖地的心痛,睁开眼依旧不依不饶。
连见都不愿见了吗?
霜儿,你怎么可以?
“亲口?”冷祁宿嗤笑,“她都不想见你了,如何亲口?”
“今日我必须见她!”
“如果我不同意呢?”冷祁宿眼梢微挑,斜斜地睨着他。
“那就得罪了!”楚寻漠说完,骤然瞳孔一敛,手中的长剑挽起一道剑花直直朝冷祁宿刺了过来。
众人一阵惊呼。
冷祁宿,顷刻间,也是长臂一挥,手中的银剑带出刺眼的弧度,准备直面迎过去。
“住手!”
一声女子的冷喝。
那般熟悉!带着震怒、憎恶、不屑,声音不大,却盖过后院所有的嘈杂。
两个男人皆是一震,双双收起手中喷薄出来的力量,猛地一个回身,各自落在地上,朝女子看了过去。
女子一身素衣、满头黑发,小脸未施一丝粉黛,甚至还带着刚刚醒过来的惺忪,明明就是一个未梳妆、未洗漱就贸然出门的女子模样,不知为何却显得那般的慵懒魅惑。
两个男人皆是心绪一动。
可是,她的眼神……
她轻轻地睨过楚寻漠,眸底满满都是憎恶。
楚寻漠一震,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她终于不用那种淡淡的、轻视的眼神看他了,终于有了情绪,虽然那情绪只不过是憎恶。
“莫霜……”他艰难地开口,发现声音竟已是破碎嘶哑。
女子却像没听到,淡淡地收回视线,别过目光,奔向冷祁宿,一脸急色,“你没事吧?”
她伸出手想扶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布条裹得像个粽子,又吓得连忙将手收回,背于身后。
冷祁宿眼梢稍掠,眉心微微拢起,淡声道,“我没事!”
“我们回房吧!”
“嗯!”冷祁宿点了点头,眸色深沉,收回手中的长剑,瞟了一眼静静立在不远处那抹孤寂的白衣身影,转过身,和女子一起往前院而去。
一场闹剧就因为一个女子结束,众人兴致阑珊、失望散去。
望着两人的背影,楚寻漠半天没缓过神来。
怎么会?
他再一次被她无视吗?
一颗心就像被无数只手抓住、蹂躏,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抿了抿唇,将银剑插于腰间的鞘上,飞身而起,落于两人的面前。
“莫霜……能不能跟你谈谈?”他从未向谁低过头。
第一次,他求一个人。
正文 火舌280寸:拜你所赐
“莫霜……能不能跟你谈谈?”他从未向谁低过头。
第一次,他求一个人。
莫霜微微一怔,冷祁宿面沉如水。
皆是没有说话。
片刻的静谧,却像一辈子那么久。
楚寻漠垂眸一笑,掩去眸中的苦涩,再抬眼看向冷祁宿,已是满眼笑意,流光溢彩,“冷祁宿,如果那日我有意识,我定不会让你救我。”
说完,就缓缓转过身,往前走,白衣翩跹。
“等等!”
一声轻唤,淡如秋水,是莫霜。
楚寻漠的心,一颤,似乎等就这两个字等了千年,终于听到,已是激动得无法自持。
他回头。
莫霜抿了抿唇,看了看冷祁宿,冷祁宿未语,眸色深邃悠远。
“你先回吧!有些事是要做一些了断。”
莫霜看着他,希望他能给一些反应,也希望他不要误会。
冷祁宿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拾步往前走。
望着他的背影,莫霜无奈地低叹一口气,收回目光,瞟了一眼楚寻漠,淡淡地开口,“走吧!”
末了,就带头拾步往后院的一个凉亭走去。
楚寻漠抿紧了唇,跟在后面,心中像有一个千斤大山压着,透不过气。
因为,她方才用了了断二字。
********
凉亭
两人都没有坐。
莫霜站在亭边的栏杆旁,静静地望着前面的几株光秃秃的小树,一瞬不瞬,不知在想什么。
楚寻漠站在后面,望着她的背影,心朝起伏。
两人谁也不开口说话。
许久的沉默之后,还是莫霜先开了口,她缓缓收回落在树上的视线,转过身看向楚寻漠,眸光淡漠疏离,“说吧,想找我谈什么?”
楚寻漠一震,心中本有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半响,凤眸落在她的手上,“你的手……”
没有说完,就顿在那里,他想问,你的手怎么会这样?要紧吗?痛吗?
但是,他不敢问,他怕她说跟他没有关系,他怕她说他没有资格问。
他们之间几时变成这个样子?
他好希望自己还是曾经那个放荡不羁、无牵无绊的风宵尘。
可是,他回不去。
莫霜怔了怔,不意他会说这个,垂眸看了看自己被布条裹得严实的双手,轻轻一笑,“没事,只是破了一点皮,跟一碗毒药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楚寻漠心跳一滞,险些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一碗毒药?
什么意思?
“霜儿……”他睁着眸子看着她,一脸愕然。
“不要叫得那么深情!”莫霜一声轻嗤,讥诮地睨着他,“没用的!我再也不会错信于你!”
楚寻漠身子一晃,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她几时对他说过这般绝情的话?
一碗毒药?
“霜儿……关于那次媚.药的事,其实……我……对不起……”
他不想解释,他只有歉意。
当时,他真的只是想帮助玲珑,因为这个女人,玲珑被冷祁宿冷落,而他见不得玲珑受苦。
但是,当这个女人真的中了媚.药躺在青霞宫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原本,他的计划是等冷祁宿过来的时候,他要让他看到,自己正在和这个女人苟.且的假象,确切地说,是这个女人勾.引他苟.且的假象。
但是,他没有,他临时改变计划了。
因为他忽然舍不得,舍不得伤害她。
人真的很奇怪,有时可能一辈子都看不清自己的心,有时候,却只需要一瞬。
他甚至给她输送nei力,希望她能忍耐坚持。
如果有解药,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给她,但是,没有,那是媚.药,除非男女交.合。
他也不能碰她,那一刻,他觉得如果那样做,便是对她的亵渎。
因为,即使她的意识混沌,但口口声声喊的那人还是冷祁宿。
后来冷祁宿来了,甩了她一巴掌,那一下就如同甩在他的脸上,生疼!
他怕他再伤害她,连忙主动告诉他,这个女人是遭人陷害、中了媚.毒。
行动完全偏离了计划,可是,他不后悔。
只是,在看到冷祁宿将这个女人抱走的时候,心里很难过,很难过,像被人掏空的感觉,甚至还有一些嫉妒。
也就是在那一日,他才惊觉,自己可能爱上了这个女人。
如果现在这个女人因为这件事而恨他,他也没有任何怨言。
毕竟,他的动机是罪恶的,是不值得她原谅的。
许久,才听到女子淡淡的声音传来,“媚.毒的事我已经忘了,你又何须再提?”
忘了?
楚寻漠的心,一阵大起大落。
不是媚.药,那又是什么毒药?
他正准备张嘴问,就听到女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楚大哥,你知道吗?无论你是风宵尘还是楚寻漠,曾经在我的心里,都是别人代替不了的存在,因为在我最艰难的时候,都是你陪在我的身边,但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原来,我今日的一切竟都是拜你所赐!”
正文 火舌281寸:你是影儿
他正准备张嘴问,就听到女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楚大哥,你知道吗?无论你是风宵尘还是楚寻漠,曾经在我的心里,都是别人代替不了的存在,因为在我最艰难的时候,都是你陪在我的身边,但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原来,我今日的一切竟都是拜你所赐!”
拜你所赐!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记闷雷一般在楚寻漠的耳边炸响。
震得他心神一晃。
什么意思?
他愕然抬眸,才发现,眼前的女子不知何时,竟已是泪流满面。
“霜儿……”
“你告诉我,十一年前,你没有给我灌药,你没有派人追我,你没有让玲珑来取代我,你说,你说,你说这都不是你做的!你说啊!”
莫霜红着眼睛,大声逼问着他,胸口急速地起伏。
看着她有些失控的样子,楚寻漠先是一怔,旋即想起什么,脸色大变,脚下一软,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自己的身子,满眼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你……你……你是影儿。”
“可不就是我……我的好大哥!”女子苦笑,泪水却更加肆意。
是的,她是风清影,确切地说,她现在的身子是风清影的,当年那个八岁的小女孩已经在七王府面前的石狮子下面饥寒交迫地死去,她正好穿越过来。
那日,在火场,玲珑和初夏将她塞进炉腔时,动作粗暴野蛮,她的头撞到炉壁的青石,重击下,她竟然恢复了记忆,不仅恢复了莫霜的记忆,还恢复了这个身子主人的记忆。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夜里,她去找风宵尘,想让他陪她一起去捉萤火虫,结果,走到风宵尘的房前时,正好听到屋里他和管家的对话。
“大少爷,小姐的药准备好了,要端过去给她吗?”是管家的声音。
当时,她一怔,她并没有生病啊,为何要给她准备药?
为了一听究竟,她就躲在了门口,没有进去。
接着,就听到风宵尘说,“嗯,今天夜里必须让她喝掉,睡一觉,明早起来,她就会忘了所有事所有人,包括自己是谁,到时,我们再给她灌输一些信息,让她记住。”
她当时就懵了,傻傻地愣在门口忘了动。
直到管家端着药打开门,看到她。
她才回过神来,扭头就跑。
在她八岁的意识里,她只知道,他们要给她喝一种药,一种失去记忆的药,她不要,她不要失去记忆,她不要忘了爹爹,不要忘了娘,不要忘了自己。
所以她跑,她要去找爹爹,但是,她很快就被管家抓住,是风宵尘,是风宵尘硬是强行掰开她的嘴巴,将药给灌了下去。
再次醒来,并不是在第二日的清晨,却是在半夜里。
她果然忘了一切,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她起身出了门,糊里糊涂地走着,那时大家都已经熟睡,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竟然走出了风府。
在大街上,她完全没有方向,不一会儿,就迷了路,她想重新回到风府,却怎么也找不到路。
她开始流浪、开始乞讨、开始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
为了一个包子,她遭过毒打,为了一双破鞋,她让狗咬过。
她甚至为了抢一个别人吃剩的梨瓠,和一堆比自己大很多的乞丐大打出手,弄得头破血流。
她从夏天,一直流浪到冬天。
直到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她又冷又饿,无处可去,就钻到一个大户人家门口的石狮子底下抵御风雪,再也没有醒来。
莫霜皱着眉,痛苦地摇头,将思绪从不堪的回忆中抽回。
这些日子,她不去想这件事,即使看到楚寻漠,她也刻意不去理他、不去想、不去面对这件事。
但,记忆是那般鲜明,容不得她去逃避。
今日,这个男人非要找上门,终于让她的情绪如同拉开闸门的山洪,一发不可收拾。
她哽咽着,“爹爹好心收留了你,你却如此对我……那时,我还那么小,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怎么就下得了手啊?”
楚寻漠震惊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直到莫霜伸手推攘着他、质问着他,他才猛地清醒过来,抓住她的手臂,激动地摇晃,“你果真是影儿吗?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
“怎么?我应该死了吗?”莫霜轻笑,满脸泪水,她抬手大力挥开他的手臂,咬牙,一字一顿,“你这个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伪君子!”
楚寻漠身子一晃,满眼痛苦地看着她,摇头,“不,霜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
正文 火舌282寸:你圆满了
楚寻漠身子一晃,满眼痛苦地看着她,摇头,“不,霜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
“我想的哪样?”莫霜红着眼睛恨恨地看着他,“根本就不用我想,所有的记忆都在我的脑子里,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秪龙珠才假装孤儿、制造机会让我爹爹收养的?”
楚寻漠怔了怔,痛苦的神色纠结在凤眸里。
是的,他从小患有心疾,被所有的神医说只有二十四年的生命,他不甘心,他听说只有南轩皇室的秪龙珠做药引,他才不会死,便来了南轩。
而那时风太医是南轩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且膝下无儿,只有一女。
楚寻漠想,做了他的儿子,他一定会救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救他。
于是,他装作孤儿晕倒在风太医的软轿前,成功地成了他的义子。
之后,风太医对他极好,如同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但是却一直没有拿到秪龙珠。
他在风家做风宵尘一做便做了十几年。
见他不语,莫霜苦笑,骤然笑容一敛,吼道,“你说啊,你告诉我是不是?”
眸底掠过沉痛,楚寻漠脸色苍白地看着她,艰难地开口,“是!”
这本就是他的目的,如今又面对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他如何能狡辩?
“那让我失忆的药是不是你灌的?”莫霜知道,这个问题问得多此一举,难道她的记忆还会骗她不成?
果然,楚寻漠又是痛苦地点了点头,“是!但是……”
roushuwu.net
他想解释,可莫霜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厉声打断他的话。
“那玲珑是不是你让她顶了我的身份?”
楚寻漠闭了闭眸,身子摇摇欲坠,“是!但,霜儿,请听我解释!”
“解释?”莫霜红着眼睛,好笑地看着他,满脸都是讥诮,“你以为我还会听你的解释吗?我还会信你吗?楚寻漠,你果真是我见过最卑鄙的一个人,一生都在算计,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认他人做父、害恩人的女儿、下媚.药、制造自己被劫让女人去给你拿秪龙珠、在我失忆了假装对我好,也不过是因为想让我去找冷祁宿。如今,你好了,你不用死了,你圆满了,可冷祁宿呢?他要死了!他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