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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205章入城寻夫
第205章入城寻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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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抱着那血衣不知呆坐了多久,直到李婞再次过来,她才将衣服收了起来。
“顾少师不会有事的。”李婞站了半晌,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白苏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模样,觉得实在有趣,微微笑道,“我知道。”
李婞瞠目看她,在对面坐跪坐下来,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忧心道,“你是不是疯了?”
不病的话,怎么抱着血衣还能笑的如此从容
“我比你还正常。”白苏给她倒了杯水,嗔笑道。
李婞皱了皱眉,发觉白苏似是比平日更爱笑了,她自己是那种欢喜就笑,悲伤就哭的人,所以怎么也想不明白,白苏现在这个形容是什么意思,“那你为何还能笑的出来?若是我遇上这种事,定然提剑去杀了赵膺那厮。”
她说的咬牙切齿,显然恨极了赵膺,也是,现在雍人应该没有不恨赵膺的吧。
“啊我明白了”李婞忽然福至心灵,激动的抓着白苏的手道,“你不喜欢顾少师对不对哎呀,这就说的通了,若是顾风雅哪天能被人抓走了,我定然从北疆一路匍匐到尚京巫殿,膜拜神灵”
“李婞你给我再说一遍”
李婞声音方落,便听闻身后一声怒吼,那火气简直欲把帐顶给掀了。
顾风雅本是见陆离拿了那血衣的包袱进来,过了那么久才出去,心中担忧白苏,于是过来看看,谁知竟听见李婞这一番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他本来脾气就暴躁,这下恐怕是难善了。
李婞却也是个不服软的,真真又说了一遍,“若是顾风雅哪天能被人抓走了,我定然从北疆一路匍匐到尚京巫殿,膜拜神灵”
“你好个不知羞的妇人”顾风雅气的浑身发颤,要不是他觉得打女人不是大丈夫所为,直是恨不得上前抽她几耳光,“我这还没死,你就成日盯着陆将军不放,还从尚京追到北疆不喜欢我,就叫你父亲悔婚,你现在是不知廉耻”
李婞腾的站了起来,怒道,“陆将军就是比你强一万倍怎么,就许你垂涎师云,还不许我看看陆将军”
那厢吵得正欢,白苏这个旁观者却是看明白了,不管是不是爱情,这两人都把对方放在了心上,却都还不自知。
白苏兀自喝着已经变凉的茶水,也浑然不觉,看他们吵架看的津津有味,直到两人开始刀剑相向。
“住手”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是舒缓而闲适的,却颇有些震慑力。
战至正酣的两个人,手中一顿,狠狠瞪向对方,却好歹是收了手,顾风雅被气的昏头转向,也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拂袖而去。
李婞尴尬的收起长剑,她虽然性子直了些,却还是守礼的,“方才......实在抱歉。”
“无妨。”白苏看着李婞,忍不住提醒道,“你当真心慕陆将军?”
李婞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顾风雅虽然任性,脾气火爆,但是对你比任何人都要宽容,你没有察觉?”白苏问道。
白苏第一次得罪顾风雅时,显些被他掐死,但是即便当日李婞拿剑指着他,今日又说出这种话,他亦不曾对她怎么样,这其中的区别,局外人看的清清楚楚,
李婞却还是懵懵懂懂的,她心中一直崇拜陆离,认为他是无双战神,便觉得自己是喜欢他的。
“我言尽于此,请回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白苏淡淡的下了逐客令,她目下满心都是顾连州,没有心思当别人的知心大姐。
李婞被白苏两句话搅得满脑子混乱不堪,想要再问问,奈何白苏下了逐客令,只好兀自思考着缓缓走了出来。
“陆将军?”李婞方出帐子,便看见站在主帐前的陆离。
他还是长剑插在面前的地上,双手拄着剑柄,高大的身躯在黑暗中宛如亘古的战神,帐中的灯火从他背后铺开,给他刚毅的轮廓镀上一条金边,他背光而立,光线太弱,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那一双狭长的眼睛不同于平时凶悍和狠厉。
陆离似是看了她一眼,提起剑转身返回主帐。
李婞心想,还是顾风雅看起来简单些,什么都写在脸上,高兴就大笑,发怒就刀剑相向,无需人费心思去猜测他的喜怒。
她兀自胡思乱想着,返回自己的营帐。
天色越来越暗,子时前后起了大风,狂风卷起地表的土,飞沙走石,连军营中许多火把都被扑灭。
白苏怔怔的坐在帐中,看着外面的狂风,一阵阵尘土席卷进来,门口的士卒把帘子放了下来,阻隔了视线,白苏看见一缕黄土在屋nei的羊毛毡子上打了个旋儿,然后沉落下来,留下一片浅黄|色的痕迹。
外面的风呼啸着,犹如困在笼中的野兽嘶吼,白苏将包袱里的血衣贴在面上,眼眶有些发红。
便是这么坐着,直到油尽灯枯,帐子里陷入一片黑暗,然后外面的风沙渐缓,一丝微弱的光线从帘子的缝隙中投射进来。
天已经快亮了,白苏把怀中的血衣叠起来,重新放进包裹里。
这时帘子仿佛被一阵狂风卷起,一个魅影掠了进来,在白苏面前两步远的地方陡然停住脚步。
白苏抬头看着来人,是妫芷。
一袭黑袍,发丝被风吹的有些乱,清晨无风,想必她是昨夜冒着大风在城中寻人了。
白苏静静的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赵膺不曾抓住他,但是我昨夜在城中寻了一夜,也不曾找见蛛丝马迹,怕你等得心急,便先回来了。”妫芷面无表情的道。
妫芷昨日在城中时,便在赵膺那里看见了顾连州的血衣。
白苏点点头,“他若是想藏起来,必然不会那么容易被找到。”
“入城。”妫芷道。
“好。”白苏答道。
如若顾连州还好好的,白苏说什么也不会进城去添乱,可他如今命在旦夕,无论如何,她都坐不住了。
妫芷也不废话,大袖卷起白苏,闪出营帐。
门外的士卒只觉得一阵大风,全没有看见人影。
妫芷的速度很快,她还专门挑选植被多或者地势起伏比较大的地方来走,这风一样的速度,白苏全然不曾感觉爽快,头脑一阵阵的发胀,耳边都是风声,她根本睁不开眼。
其间她也曾偏过头,试着睁开眼,却看见了妫芷眼眸微微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白苏心叹,真是很酷的女人啊......
不过是两刻的时间,她已经在妫芷的带领下,落在了石城之nei。
石城nei守备森严,不出白苏所料,所有的药铺都有重兵把守。但这些普通人对于妫芷来说,完全是摆设,她甚至带着白苏到一个药铺里偷取了许多止血治伤的草药。
“我记得城北是一片山谷,我们先去那里找找。”白苏道。
“你来过石城?”妫芷疑惑道。
“我在地图上看见的。”白苏道。
白苏知道,自己能想到城北山谷是好的藏身之所,赵膺自然也能想到,但顾连州的想法就比较难以掌握,谁知道他会不会冒险选择躲在那里。
一边赶往城北,白苏一边在脑海中回忆地图,思索究竟还有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石城的地图在她脑海中放大,她仔细搜寻着这每一个角落,最终目标落在城北山谷附近的一个小村子上。
这是一个只有几百户人家的村落,叫坠云村。
此处并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如果顾连州真的在此,一旦有人搜查,必然无可遁形。
但是白苏还是打算第一个目的地便去此处,没有别的原因,只因这村落名字中有个“云”字,她现在宁愿相信顾连州会留下一星半点的提示。
等到在坠云村附近停下时,白苏的脸都被风吹的发麻了,脑袋中嗡嗡作响,走起路来头重脚轻,直打飘。
她深吸几口气,稍微缓一缓之后,才抬眼望过去。这村子靠着一大片湖泊,依山而建,有几户人家甚至建在了半山腰上。
他们的屋子都是用大石块建成,古朴而坚固,乍一看去,与鱼洛码头有几分相似。
“一眼望得到边。”妫芷道。
白苏知道她的意思,这个村子,一打眼就能看到头,根本不可能藏人,除非他们哪一户人家窝藏顾连州。
“我在这里等你,你去他们家中寻一寻,仔细看看,可有地窖之类的地方。”白苏道。
妫芷淡淡的看了白苏一眼,临走前嘱咐到,“若是北魏军,你便往村子中走。”
白苏颔首,已经开始打量附近的地形。
这些山并没有川中那样高大,但因石头多,又陡峭,少有植物生长,又是冬天,远远望过去,光秃秃的一片,即便有什么山洞之类,只须一眼便能看见。
而临近湖边的,是百丈峭壁,笔直笔直的临水而立,根本无法藏人。
她正打量着,身后的林子里传来一阵阵脚步声,白苏一回头,便看见一队兵卒,约莫有四五百人,身着北魏军服。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白苏回过头,装作不曾发现他们,从容的朝村子中走去。
“兀那士子”身后的兵头儿忽然唤道。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206章坠云村
第206章坠云村
白苏转过身来,仿佛才看到他们一般,微微一愣,问道,“不知大人叫住在下有何指教?”那兵头儿长的魁梧,个头却不高,整个人显得极为敦实,塌鼻梁蒜鼻头,嘴唇丰厚,一双上挑的狐狸眼在这副尊荣上显然被糟蹋了。
“可有见着一个负伤的青衣男子?”兵头儿上下打量白苏几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这石城原本就是北魏的领地,臣民对于雍国并没有多少忠心,在他们看来,无论石城是属于哪国,只要没有战争就是最好不过,故而那兵头儿才会直接发问。
他见白苏愣住,又补充一句,“是个长相俊美的青衣公子,俊的不似人间生的家伙。”
白苏心中隐隐抽痛,面上却笑道,“不曾看见,那样的公子,谁又舍得伤他呢?”
“哈你倒是有趣,一个大丈夫怎的不怜惜娇娇,反倒怜惜公子。”那兵头领兵从白苏身边越过,又回头道,“此地三日之nei不许进出,公子可不要乱跑。”
白苏心中一凛,做了个揖,“在下明白。”
一群人走出不远,白苏听其中有人道,“百夫长,那士子也是一身青衣,长的也不俗,会不会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啪的一声,说话那人脑袋被甩了一巴掌,那兵头儿道,“我当日在城楼上可是亲眼看见了,连州公子少说也得有七八尺高,你长长眼,甭看见像的就统统抓回去,倒是挨训的还是我。”
白苏稍稍松了口气,幸好这个兵头儿是个“聪明”人,只抓顾连州,对其余人等一概不管,纵使白苏一个士子独身出现在这荒郊野外,是件可疑之事,他也不曾多问半句。
既然他们不管,白苏便就站在原处等着妫芷回来。
一百多户人家,三四百兵卒便是地毯式的搜寻一遍,也不过用了小半个时辰,仍旧一无所获,然后便从小径入山去了。
白苏心中微微一动,妫芷曾说过,她可以对阵数千剑客,那么这几百兵卒绝对不在话下了,她们完全可以以逸待劳,在这里等着北魏军搜查结果,若是找到了,再杀人灭口不迟。
那群人刚出村子,妫芷便已经回来,“绝不会藏有人,少师是否会藏在繁华之处?”
“不会。”白苏摇摇头,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石城着实不大,赵膺用的是地毯是排查,他一定是从中心位置向外搜寻,所以在时隔几日之后,才会在这边围处发现搜查的兵卒。
白苏心中一喜,越发肯定顾连州就在这附近。
“我们在这村子里住下来吧,等着他们的结果。”白苏说着便往村子里去。
妫芷一身巫袍很好用,白苏择了湖边的一个院子,便带着妫芷往那院门口一站,向院子主人说明来意,他们便宛如中了大奖一般,欢天喜地的把二人迎了进去,甚至把主屋让给她们还觉得辱没了妫芷。
这村子以捕鱼为生,家里的男人因着捕鱼遇上大风浪,翻船落水,抓着浮木在水里泡了四天三夜,捞上来后生了一场大病,落下了病根,约莫得了风湿或者关节炎之类的病,时常浑身关节疼得下不了塌。
家里三个孩子,两儿一女,除了一个十四岁的大儿子,剩下两个也只能帮助母亲打打杂,日子过得很清苦。
家中无食,那妇人便要去宗族中寻族长讨要一些,毕竟有大巫前来,乃是莫大的光荣,宗族中高兴还来不及。
“大嫂,我等在此之事,不要说与旁人知晓。”白苏见她要出门,连忙嘱咐道。
妇人干瘦的面上显得有些为难,若不说是招待大巫,宗族里恐怕是不会给食物的。
妫芷看着他们清贫如洗的家,也猜到几分,便一把扯过妫芷道,“大嫂不用忧心,大巫很神的,一会儿我们便去捕鱼。”
那妇人低着头,也不敢直视妫芷,只飞快的瞧了白苏一眼,看她似是十分可亲便放下心,朝妫芷下跪,行匍匐大礼,还招过来三个孩子,一起行跪拜之礼。
妫芷面无表情的受了。
“不去别处寻一寻?”妫芷问道。
白苏摇摇头,她不想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偏僻之处去寻人,与其如此,还不若注意赵膺的动向,从而分析,哪里被他搜查过了,那里没有被搜过,这样范围也能缩小不少。
而此处,是白苏确定赵膺没有搜过的第一处。
“静观其变,必要时候,也可等他们找到线索,我们去抢人。”白苏说的我们,其实指的只是妫芷一个。
她跟着去,反而不利于脱身,这石城中除了赵膺以外,也没人见过她,纵然留在这里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妫芷转眸看了白苏一眼,她知道白苏是贪生怕死之辈,无论何时何地都得先确保自己的安全是第一位,一旦与顾连州的安危相较,她便不自觉的以他为重。
“走吧。”妫芷道。
白苏忽然一蒙,“去哪儿?”
妫芷冷哼一声,“你不去捕鱼?难不成只是哄骗于人?”她斜睨了白苏一眼,道,“你不要脸,我还要”
“太不厚道了”话题的跨度这么大,谁能猜的到啊
白苏心中焦灼,若是闲着必然会胡思乱想,徒乱心神,还不若找些事情转移注意力。
但她们刚刚走出院门,便见一个灰衣少年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白苏认得,少年是她们住的那人家的长子。
他远远的看见妫芷,仿若看见救星一般,连滚带爬的扑到她脚下,“巫,巫,崖下好多血”
妫芷还未说话,白苏忽然激动道,“在何处?”
那少年怯怯看了白苏一眼,妫芷冷声道,“带路。”
少年这才慌忙爬起来,领着她们朝水边的断崖走去。
昨晚风大到今晨只是小了点,却不曾息,妇人怕少年也如他父亲一般落水,便不让他去湖上捕鱼,他便在这崖下插了几个小网兜,希望能兜住几条鱼,也不至于一家饿肚子。
方才拜过大巫之后,他就急急忙忙过来看看可有兜住鱼,刚刚趟下水,却发现崖下的水中满是鲜血。
三人很快便到了崖下,少年颤抖指着崖上,“那血是从石头里流出来的”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207章顾连州,你不许死
第207章顾连州,你不许死
妫芷看了一下水中的血,不由蹙起眉头,若是平常的血液滴入水中,定然会散开,可是这一大片鲜血凝而不散,像是中了凝血矢。
凝血矢是巫箭的一种,中毒者的血液会在四十八个时辰nei逐步凝固,到最后就会形成一种假死的现象,这种假死会维持一段时间,若这段时间还不曾得到解药,人才会彻底死亡。
“妫芷,快上去看看。”白苏催促道,因为她看见崖山的血都凝结成晶莹剔透的珠子,宛如宝石一般,纵然她脑子一片纷乱,不知道“凝血矢”,亦能察觉其中不同。
妫芷宛若燕子一般,轻盈的掠上崖顶。
那少年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巫使用巫术,慌忙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
妫芷一只手撑着崖壁,脚下悬空,从这个角度看来,就宛如漂浮在半空一般。
她只看了一眼,便闪身下来,不容白苏说什么,宽袍卷起白苏的纤腰再次返回。
脚下是水波荡漾的湖水,而崖壁就近在眼前,白苏看清了此处,原来这里有数个天然的洞|岤,每一个都不是很大,但足够容得下两三个人。
白苏面前被巨石遮掩住的一个洞中,正躺着一袭青衣,墨发微乱,在湖上吹来的风中舞动,鲜血顺着他健硕的胸口殷出,顺着袖子一直流躺到崖壁,那清风朗月的容颜,即便苍白如斯,亦有着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连州,连州”白苏手脚并用攀爬到顾连州的身边,颤抖着手伸到他的鼻息下面。
丝毫没有温热的气息白苏面色陡然刷白,脑中亦是空白一片。
这一刻,她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敢想,她绝不相信这个姿容高华的男子,就此绝命,她不相信这个被世人敬仰的圣人,如此轻易的就死了
白苏盯着眼前如皓月的俊颜,心中某块地方渐渐被挖空,空到全身血脉都尖锐的刺痛......
“顾连州,你不许死,妫芷说了,要我惜命,我已经答应她了,我不能殉情,所以你不能死。”白苏葱白的手指抚上他皎月一般的容颜,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没有悲痛,也没有了方才那种慌乱。
然而那一双隔花掩雾的眸子却忽然间失去了光彩,空洞的,看向妫芷,看向湖面,就是不敢去再看顾连州的脸。
白苏抚着抚着,手腕陡然被捉住,那个漠然的清贵声音道,“你若再晚来个一时半刻,可真要守寡了。”
白苏的身子一僵,垂眸便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墨玉眼,她以为再也看不见他宛若沧海般的眼眸,乍一激动下,也不与他计较装死的事,抱住他的头,便胡乱亲了起来。
亲着他光洁的额头,墨玉眼眸,如玉的下颚,有些干裂的菱唇,亲着亲着,眼泪便如决堤一般的奔涌而出,混在她的吻上,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好笑。
顾连州低哑的笑,由着她的吻印在菱唇上,咸咸的发涩,从舌尖的味蕾传递到心中,却是发甜味道溢满心口。
“不想他死,最好消停点。”妫芷冷冽的声音传来。
白苏很识时务的把顾连州的手腕捧到她面前,“劳烦大神医诊治诊治。”
妫芷冰凉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感受到有一股如烟如雾的柔和之物护住他身体各处的经脉,那种熟悉感,令渐渐地眉头越拧越紧,嘴唇抿成一条线,向来冷冽的眸光中竟多了一丝隐痛。
湖风徐徐,静默了好一会儿,妫芷才缓缓道,“只是失血过多,止血之后补补即刻。”
那一箭是贴着顾连州心脏射过去的,穿透身体,又流的那么多血,说没事恐怕一般人都不会相信,白苏方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妫芷,等她确诊,自是没有错过清冷眸子中的隐痛,即便心中狐疑,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妫芷把他们转移到那渔家,飞快的给顾连州清理伤口,然后止血,一个看起来生命垂危的人在她手中,就如处理小伤一般,纵然白苏对她的医术深信不疑,却也不由得有些忧心。
不到两刻,顾连州的身上已经裹上干净的布,她净了手,便径自出去了。
一袭黑袍,没有用光影般的速度,冰冷之中多了一种孤绝。
白苏看着她,有些心疼,这样也一个如花盛放年纪的女子,居然给人一种垂垂老矣之感,仿佛是孤独站在天边千万年的神明,孤寂刻在骨血之中。
“巫都需斩尘缘,这是她的宿命,你现在不如心疼自己的夫君。”顾连州清贵的声音不咸不淡的道。
白苏咧嘴一笑,对着他的菱唇吧唧又是一口,若不是他现在伤势过重,她恨不能上下其手,眼下也只能脸贴着他面颊,欢喜的唤道,“连州,连州”
“嗯。”顾连州一如往常淡漠的应了一声。
白苏以往最是痛恨他这般看似敷衍的应答,而如今当真是看哪儿都顺眼极了,连他随意的一哼都由衷的高兴。
能应声,总比不能应声的好,聊胜于无,白苏心中暗叹,就这么渐渐堕落了,原本她是多么有野心的人啊
“连州,你可知,当日我看见那血衣,是真的慌了,感觉天塌了一般,想殉情,想拉全世界陪葬。”白苏毫不隐瞒自己心中极端而又恶毒的想法。
白苏对待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对待感情竟然偏执的接近疯狂,她蹭蹭顾连州的脸,“我以为自己是个只在乎曾经拥有的人,求不得,便可以潇洒放手,纵情山水之间。可是今日才发现,我原并非自己所想那般洒脱。”
“嗯。”顾连州老神在在的应了一声,仿佛对她了如指掌,似乎她白苏就是个孙猴子,任你七十二变,再蹦跶也蹦跶不出他的五指山。
白苏被他这模刺激到了,瞪着他恨恨道,“我不管了,你既然惹上我,我就要独独霸占你,甭管什么公主郡主,来一个我杀一个,直到有一天你忍不住我的恶毒出手杀了我。”
顾连州望着她的眼神慵懒,带着淡淡的笑意,加之这副苍白脆弱形容,恐怕世上任何一个女子见了都要不能自拔。
他看着她半晌,淡淡吐出两个字,“妖孽。”
“正好妖孽凑成双”白苏乐呵呵的道,全把这话当做是褒奖,神情无不是洋洋自得。
两人静静躺了一会儿,白苏似是想通了什么,忽然爬起来,盯着顾连州的俊颜,方无洞穿他一般,整整半个时辰,即使顾连州这种淡漠如水之人,也被盯的不得不睁开眼睛。
“既然连州睡不着,不如我们聊聊天?”白苏面色不善。
顾连州心知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便道,“好。”
“先说说,你明明被伤势如此之重,为何没事?”白苏道。
顾连州实诚的答道,“烛武曾赠给我几颗护心丹,受伤之后,我便服下了,恰好我中的是凝血矢,令我这几日不至于血尽,方才巫已给我解毒。”
烛武,原来是那个同样孤寂的男人,怪不得妫芷会是那种神情。
白苏叹了一声,继续谈话nei容,“那么,赵膺又是如何得到您顾大圣人的血衣呢?”
顾连州暗赞一声,他这妇人,一旦冷静下来,有些事情一想就通,便也不在隐瞒,自己和盘托出,“不错,血衣是我故意留下的,石城被围困,支持不了多久,我猜到赵膺必然会拿它骗雍军。而你.......向来冷静,若是不拿血衣刺激你一下,你不会来石城找我。”
顿了顿,顾连州见白苏不曾发火,又继续道,“我特意选择这个坠云村,是因为,以你的才智,一定能想到‘云’字的含义,尽管可能不肯定,也必定会第一时间到这里来。”
“这么说,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白苏面色平静,心中却翻江倒海,她不怪他,而是被他的才智折服,就连她自己都拿不准的事情,居然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顾连州不可置否的笑笑,凝视着她的墨玉眸子中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清贵的声音略带嘶哑,“为夫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素儿,为夫只想让素儿救。”
糖衣炮弹......
纵然,白苏心知肚明,他给她留线索是有计划有预谋的,因为她身边有个皇巫,可以在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而且除了她之外,不会有人想到“云”字有什么别的含义.....尽管如此,她还是非常没有出息的被他美色迷惑了。
“我去给你倒水。”白苏看着他干裂的嘴唇,一骨碌爬下塌,跑去院寻开水去了。
渔家妇人自然不会让她动手,白苏只知会一声,她便手脚麻利的把水烧好。
白苏拎着滚烫开水回来时,听见院外马蚤动声音,汉子和妇人的声音混杂,约莫有几百人,心中暗自警惕起来。
这时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跑了进来,“母亲,母亲,快去拾鱼,整个湖上的鱼都漂起来,大兄说,是巫赐的,族里人都已经去了呢”
那妇人一听此话,看向白苏。
白苏不着痕迹的抽了抽嘴角,“您去吧。”
妇人干瘦的脸上浮上一抹喜色,挎着大篮子牵着小丫头便急忙跑了出去。
进了屋,顾连州问道,“何事喧哗?”
白苏专注的把水壶中的开水倒进陶碗中,放下水壶时才答道,“还不是妫芷,也不知发哪门子的疯,把整个湖中的鱼都弄浮在水面上,村民们急急忙忙去拣了。”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208章妖孽已成双
第208章妖孽已成双
妖孽已成双
倒完水,白苏爬上塌,继续靠在顾连州身边躺着,等水变温。
一袭黑衣闪了进来,丢下手中一袋大米,一抬眼便看见便看见两个四仰八叉躺在榻上的人,用“四仰八叉”这个词来形容顾连州着实委屈了点,人家姿势十分得体,而且毕竟是伤员,可白苏如此这般可就令人发指了
“坐吃等死的家伙自己男人受伤也不知伺候”妫芷看着她那懒散的模样,毒嘴的毛病忍不住又发作了。
顾连州此时已经沉睡过去,否则对妫芷这话定然是十二万分的赞同。
“要怎么伺候?”白苏爬起来,一副虚心好学的形容。
妫芷噎住,她从四岁被丢进滇南丛林,十二岁出林之后开始学习各种绝密的巫术、医术和剑术,明面上还得学习贵女礼节,每日连睡觉的时间都少的可怜,哪里用工夫想这些况且,伺候男人这件事情,注定不会在她生命中出现。
“妫芷,你去通知雍军放马攻城吧”白苏面上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
“不去。”妫芷回绝的很干净。
白苏眼睛一弯,诱惑道,“我呢,最近在这里伺候连州,闲暇时多想一些菜谱......对了,纳兰府的枫树林里埋着十几坛梨花酿.......”
“说罢,你要做什么。”妫芷冷冷打断她。
“就是去通知陆将军,顾少师无碍,让他该怎么攻城就怎么攻城。”白苏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顺便,多弄点吃的来,然后把后山那几百名士兵解决一下。”
白苏甚知,大巫不得杀人,所以她说的解决,是令他们忘记某些事情,自己返回城中,相信这对妫芷来说不是难事。
“厚颜无耻”妫芷冷冷道。
白苏瞪着她道,“敢情你一张毒嘴,从挤兑人已经堕落到骂人,大神医,你这可是落了下乘。”
“不过是为了更接近你的水平。”妫芷身影一闪,出了门之后,便飞快的向后山掠去。
在斗嘴上,白苏从来就没赢过,不是她不能跟妫芷论上一论,奈何人家有着风一般的速度,撂下一句自认为总结性的话,然后就不见人影。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大侠就是大侠,即便迎面走来,也有一股风。
这无关于水平,是气场问题。
白苏找到顾连州,又交代完妫芷办的事情,紧绷的心忽然一下松弛,浑身的疲乏席卷而来,她本欲就这么爬上塌睡了,但看见顾连州干裂的嘴唇,忽然止住动作,转向桌边端起温热的水,伸手搂住他的脖颈,然而,白苏因陡然放松下来,手脚都使不上力气,想要一手搬起他的头,一手喂水,实在个高难度的动作。
“嘿嘿。”白苏自认为羞涩的笑了几声,这个她知道,十有八九的言情戏都有这个桥段,白苏雀跃的含了一口水,俯身印上顾连州的唇。
水一入口,顾连州便自发的吮吸起来,看他的样子不像是醒了,而是渴极了的人,对于水分的无意识渴求,而这正遂了白苏的愿,大家互取所需,一个饮水,一个吃豆腐。
整整喂了两大碗水,顾连州才不主动索取,白苏也心满意足的放下碗,耐着疲累,等那渔家妇人回来后,把妫芷弄来的米交给她,同样说是巫赐的。
大米,是贵人们才能吃的金贵东西,像他们这些剑民,也许终其一生也吃不到一顿米饭。
那妇人看着面前白花花的大米,瘦削枯槁的面上眼泪纵横,又生怕把米弄脏了,赶紧用麻布袖子胡乱抹了抹。
“这几日煮饭的时候不要放粟米谷子,只用大米煮,多煮些一起吃。”白苏知道顾连州从来不挑食,从不嫌弃食物好坏,但他现在重伤,最好不要吃那些粗粮。
交代完这事,白苏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了,她进屋栓上门后,便趴在顾连州身边沉沉睡去。
任他外面战火燎原,刀光剑影,她只想在这个小小的渔村里,靠着身边的男人,一觉睡到地老天荒。
一觉睡醒,屋里已经陷入黑暗,在渔家,灯油也算是奢侈品,家中根本就没有此物,黑暗中,白苏不安的动了动,随即纤腰便被一只大掌揽起。
“你受伤了,不要乱动。”白苏嗔道,语气中不无担忧。
顾连州似是有笑意,悄声道,“你怕黑?”
“才不”白苏是煮熟的鸭子,嘴依旧硬得很,她狡辩道,“我只是在陌生的地方才比较怕黑。”
“哦?才几日不见,为夫的怀里,已经变成了陌生的地方?”顾连州向前凑了凑,头抵在她耳边,声音依旧嘶哑,却性感的要人命,“那素儿告诉为夫,谁的怀抱才是熟悉的地方?”
白苏咽了咽口水,掩饰的挠了挠自己鬓发,“当然是夫君的”
顿了顿,她忽然咬牙切齿的道,“黄远是罢,待夫君养好伤后,我一定要把他五马分尸,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顾连州默不作声,吻轻轻落在她幽香的鬓发间,只见白苏的小手轻轻放在他心口,轻得似乎根本不曾真正触到,她心疼的带着哭腔道,“居然把我这么完美的男人胸口弄出一块伤,姓黄的真是个王八蛋,他老爹是老王八蛋,生个儿子是小王八蛋,祖祖辈辈都是王八蛋,子子孙孙无穷无尽都是王八蛋”
顾连州扑哧笑出声来,胸口的伤,疼得他“嘶”的一声,心中暗道,他这妇人可真是惹不得,莫说惨无人道的报复,就是这排山倒海的“王八蛋”也够毒。
“伤口可有扯破?”白苏紧张道。
黑暗中,顾连州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不知为什么,想到了护食的小狗。
小狗看自己饭盆里的食物,怎么看怎么叫一个千娇百媚,一旦有人觊觎,哪怕是偷偷瞄一眼,也会惹来一阵狂吠。
“你还有后招吧?”白苏忽然问道。
“嗯?”顾连州慵懒的回应一声,仿佛不知情,也不感兴趣。
“得了,别装圣人,我从狄城一路过来,都不曾看见诸小国的进犯,你使了手段?”
“.......”
“你是不是用诡计,让那些小国去攻北魏?”
“你怎么猜到?”
“要是不引开一些边境的压力,顾风华他们怎么趁机nei乱?你的肠子拐的弯弯道道,可比我多多了。”白苏扁着嘴道。
“不用太谦虚。”
“那我们可否在渔村多呆些时日?”
“下次有话直说,无需绕这么多弯。”
“我以为你喜欢嘛。”
“我看你是欠教训。”
“端人家的碗,受人家管,夫君教训妾是应该的,唔......”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209章小别扭
第209章小别扭
妫芷办事,绝对让人一百万个放心,他们第二日一睁眼,便看见了满屋子上等食材、衣物,就差没送几个侍婢过来。
顾连州流了那么多血,又连着几日不曾吃东西,身体十分虚弱,白苏一大早便去亲自煮粥。
其实她也就是太过懒散了,对于煮饭,她虽然算不上有天赋,但至少不是提不成把。第一次烧米粥时,十二还在旁边守着她都能烧糊,这第二回却已经像模像样了。
虽然,只是白米粥。
“夫君,妾是不是很贤惠。”白苏一边给顾连州喂粥,一边问道。
只有在这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白苏才能够放心大胆的唤他一声夫君。
纵然这是白苏问的第三遍了,因着那句“夫君”,顾连州还是不厌其烦的嗯了一声,算是给予回应了。
“要不要再睡会?”白苏看着顾连州,心中感叹,他简直是一个发光体,即便在如此简陋的房舍中,榻上铺的是旧的被褥,也令人觉得高华无比,白苏觉得,自己两辈子加起来做的最伟大的一件事情,便是同这个男人滚了床单,并且堂而皇之的霸占着他。
顾连州摇头,他的作息简直就铁一般的规律,即便那几日身受重伤,躺在崖上时,他也不会在大白天就昏睡过去,白苏找见他时,他只是在利用一种类似“龟息”的功法保存自己的体力。
顾连州能说能动,但是白苏能看出他眼下极为虚弱,他是个不喜欢言语的人,身心上的伤痛绝不会宣之于口,正因如此,白苏才更加不是滋味,心中早就把黄远和赵膺用古今酷刑统统弄死几千遍。
用完饭后,俩人都没了事情,他们平时的消遣都是看书,如今无所事事,白苏虽不是平时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人,但因着心疼他,便主动道,“夫君,我给你说书吧?”
“嗯。”顾连州稍稍偏过头,墨玉眼中盛满慵懒,加之俊美无匹的容颜,令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白苏咽了咽口水,强制自己收回魂,仔细想了想,顾连州自幼博览群书,这天下间所有的书籍恐怕基本都被他看过了,于是只好问道,“桃花逸事,狐鬼睛魅,演义,人情小说(***是属于这一类,乃们懂的),你选哪一种?”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顾连州沉默的看了她片刻,淡淡道,“你对佛经理解似是很透彻,讲佛经吧。”
白苏狠狠的抽了抽嘴角,她的夫君腹黑归腹黑,可是在这些方面简直纯洁的不能再纯洁了,实在令人发指
不过,来日方长,她一定要把脑子中所有禁书全部都给他讲一遍,只不过白苏比较好奇,“夫君懂梵语?”
“略懂。”顾连州连声音都染上一丝慵懒,清贵中带着微微的沙哑,令人迷醉。
顾连州和福缘和尚有些交情,梵文恐怕也是跟福缘和尚学习的,所谓的“略懂”,白苏可不相信。
白苏不愿说那些严肃又晦涩的nei容,她可不想把自己的男人变成一代高僧,心中微微一动,道,“夫君,可知道佛如何看待缘分?”
白苏果然看见顾连州墨玉眸中微微一闪,这微妙的变化,是他感兴趣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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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苦哀求佛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相恋相伴走过月月年年。佛说:除非海枯石烂、沧海变桑田。于是我求佛祖,来世把我变成一只填海的燕,历尽千辛直到把大海填满,换你我的今生缘。所以佛安排了今生的相见,让我与你尽这一段未了的前缘。”白苏声音舒缓,唇角带着温暖而恬淡的笑意,静静与他对望,那隔花掩雾的眼眸中,是不可自拔的爱恋与痴迷。
顾连州怔住,这是他第一次从她眼中看见毫不掩饰的,足以生死相许的恋慕,她的眼光并不似别的女子看他那般炽热,而是柔和却缱绻,如她此刻舒适的声音在他耳边倾诉,前世因缘。
白苏继续道,“佛说: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换今生一次的擦肩......”
“佛说:万发缘生,皆系缘分偶然的相遇,蓦然回首,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