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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

    “这件婚事眼看就要定下来了,可我心里……”温逸兰有些焦躁地道,忽然抓住了她的双肩,神色诚挚而恳求,低声道,“元歌,有件事我不敢跟娘说,也找不到能说的人,想来想去也只有跟你说。可是,你要答应,不能告诉任何人!”

    见她这般郑重其事的模样,裴元歌心中微微一突:“温姐姐你说,我不告诉别人就是了。”

    “其实……我对这桩婚事有些不满意!”温逸兰吞吞吐吐地道。

    裴元歌微微蹙眉:“怎么了?是这位秦翰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是温姐姐你……。另有意中人?”若是如此的话,那就得再思量了。

    “哎呀,你这个丫头,想到哪里去了?秦翰林人很好,我也没什么意中人,而是……。”温逸兰像是很难启口,咬唇许久才低声道,“我说了,你别觉得我这人不好。我是觉得,秦翰林的父亲原本倒是礼部尚书,可惜早已经致仕,家里人丁单薄,也没有其他的依靠,只秦翰林在翰林院为官。元歌,我觉得秦家的门第有些低。”

    裴元歌知道温逸兰的为人,素来不是嫌贫爱富,想要攀附强权的人,微微笑道:“温姐姐尽管说好了。”

    见裴元歌没有面露鄙视,反而对她这样温和,温逸兰顿时松了口气,将心中所思所想全部都说了出来:“我倒不是说非要嫁什么样的富贵人家,只是觉得心里有个坎。这桩婚事定下后,温逸静那丫头就整日在我跟前冷嘲热讽,说秦家门第低,我这个嫡女所嫁也不过如此。我还听说,父亲私下跟容姨娘商议,想要把温逸静送入皇室。元歌,看着温逸静那样耀武扬威,我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好像在温逸静跟前矮了一头似的……”

    温逸兰说着,怯怯地看着裴元歌:“这话我不敢跟娘说,怕她会骂我,说我心思不正!”

    “温姐姐,撇开秦家的门第不谈,秦父秦母和秦翰林,你可满意?”裴元歌问道。

    温逸兰这次倒没有害羞,认真地想了许久,道:“秦伯父我没有见过,只是听爷爷说人很讲道理,娘倒是带我见过秦伯母,她人很和气,也很喜欢我。娘也曾经给我机会,让我瞧了秦翰林,他也是个老实人,人很好。”说到这里,脸上又是微微一红,“这么说吧,秦家什么都好,就是……。再说,我娘常说,我两个哥哥都不算成器,将来温府还不知道要靠谁,而秦家……。还有就是,我也担心我娘……。元歌,我……”

    温逸兰越说越语无伦次,心里有着一堆的想法,却无法准备地表述起来。

    见她这模样,显然对秦翰林还算中意,裴元歌稍稍地放下心事。

    “我明白温姐姐的心思,一来你担心将来温阁老致仕,温府无人支撑,秦家到时候恐怕难以帮持;二来你担心如果温逸静将来嫁的门第高,容姨娘会跟着水涨船高,威胁到温夫人的地位;至于这第三嘛,就是你女儿家的小心思,跟温逸静针锋相对惯了,不甘心被她压一头,是不是?”裴元歌温颜笑语,神情柔和。

    听她将自己所担心的一一道来,温逸静连忙点头。

    “温姐姐,越是高门大院,越是人情淡薄,彼此之间重视利益多过重视情意,如果温阁老致仕,对方没有因此冷待你都算厚道,更别说帮持温府了;再说,这种顶门户的事情,是家里男丁的事情,没有哪个府邸能依靠姻亲而屹立不倒,总要自己争气才行;至于温夫人那里,你就更不用担心,她是正室夫人,温阁老和温老夫人都是向着她的,又有子女傍身,容姨娘无论如何也威胁不到她。而且,作为母亲,最关心的,莫过于儿女幸福,只要你在秦家过得好,就是对温夫人最大的慰藉了!”

    裴元歌慢慢地分析给她听。

    “至于第三点,小女儿家,谁没有点争强好胜的虚荣心思?你跟温逸静又是对头,被她这样说,心里不舒服很正常,但是,不要因为这点赌气和虚荣而跟赌上自己的终身。做媳妇跟女儿不同,要服侍公婆夫君,说不定还会有妾室通房,这中间的点点滴滴,是甜是苦,是在你心里泛着滋味的,别人谁也不能代你受。如果要我来说,找个老实厚道的夫君,开明讲理不刁难人的公婆,富裕的家境,而且你还有温府和温阁老做靠山,无论如何你是不会吃苦的!”裴元歌说着,笑着道,“当然,如果你另有心上人,那就另当别论!”

    温逸兰脸一红,啐道:“呸,我跟你说正经,你就知道打趣人!”

    裴元歌微微一笑,又跟温逸兰大概讲述些她这次在皇宫的所见所闻,末了道:“说起来这些都是尊贵无比的皇后,妃嫔,可是温姐姐,你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吗?”

    “当然不好,整天勾心斗角,吓也吓死,累也累死了!”温逸兰听她说完,沉思了会儿,慢慢道,“皇宫中是这样,皇室和贵族大概也是如此,不说别的,单我家府上,就到处都不安生。要是这样的所在,我只要也没本事应付,倒不如简单清白的人家,我还能过上安生日子。算了,其实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有点虚荣心,总觉得我是嫡女,应该要比温逸静嫁得好,所以一有些难以接受。”

    裴元歌笑着揽住她的肩膀:“都会这样啊,老实说,我也看我的三姐姐很不顺眼!”

    温逸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原来你也有看不顺眼的人,我看你那傻乎乎的样子,还以为你把谁都当好人呢!”顿了顿,又道,“你说得对,嫁过去之后,是甜是苦,是好是坏,都是我自己受的,又不是温逸静说好我就好,她说不好我就不好,那就随她说风凉话去,反正又掉不了我一块肉。不过说真的,我现在倒巴不得温逸静能嫁到皇室,或者皇族贵族里去了!”

    “为什么?”裴元歌一怔。

    “之前或许我还羡慕,可是听你这么一讲,就知道那地方不好混。温逸静或许比我会装可怜,可是也就那么点道行,跟别人比差得远呢!要是她真嫁过去,以她的身份,她的那点微末伎俩,早晚连骨头都没得剩,又不用我做坏人,又能解气,何乐而不为?”温逸兰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末了又悄悄地道,“元歌,我心思是不是很坏?”

    “是挺坏的!”裴元歌点头。

    温逸兰神色微变:“啊?你也觉得这样想很坏啊!”

    “哈哈哈哈…。”裴元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悄悄附耳道,“可是,老实说,我挺喜欢你这样使坏的!”

    温逸兰这才知道她是故意大喘气,捉弄自己,伸手就来呵她的痒,边嗔道:“你这个坏丫头,故意吓我!看我怎么整治你!这次你求饶也没用!”说着,扑了过来,将裴元歌压倒在床上,双手往她的肋下探去,任裴元歌怎么求饶都不肯放手。

    两人嘻嘻哈哈地玩闹着,抖落了一屋子的笑声,

    许久,两人闹得没力气了,都躺在床上直喘气,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看着彼此的狼狈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忙寻了妆奁镜,你帮我,我帮你把头发梳好,衣裳弄整齐。

    温逸兰这才又有些担忧地道:“其实,元歌我还是很担心,毕竟都说做人家媳妇跟做女儿不同,我很担心夫君,也担心公公婆婆会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裴元歌抚慰她道,“你性子娇憨,没有坏心思,若秦家伯父伯母真是开明讲理的人,就一定会喜欢你的。不过,说起来温家的府邸毕竟高,只怕秦家伯父伯母也在心里打鼓,怕你这个媳妇不好说话呢!不过既然温阁老和温夫人都相中了,就说明秦家二老的确应该好说话,秦家没有女儿,焉知秦伯父秦伯母心里不遗憾?你把你在温夫人跟前的娇憨柔顺摆出来,会的就是会,不会就老老实实地学,私下里偶尔撒撒娇,亲伯父和秦伯母想必也会觉得亲昵,这样,他们既把你当媳妇看,又把你当女儿看,想不疼你都难!”

    温逸兰听着,连连点头:“嗯,元歌你说得对!虽然说很多人都喜欢儿子,可是我娘当初就说,有个我两个哥哥后,倒是更想有个女儿,所以即使当时有大夫说我娘胎位不正,可能会有危险,我娘还是执意要把我生下来。而且,我娘和爷爷疼我一点也不比哥哥们少!”

    “就是这样的道理啊!”裴元歌笑道,“等你们婚后,秦翰林要公干,家里就只有秦家二老和你,你多和他们说笑说笑,周到伺候。只要用心,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多了!”温逸兰舒了口气,忽然抱住裴元歌,撒娇道,“元歌,你真好!”

    “真不得了,听温姐姐你这么撒娇,我一个女孩家都受不了,更别提秦家二老了!”裴元歌笑着道,“得了得了,你就算不灌汤,你也是我温姐姐,就别浪费在我身上了,还是省着点这撒娇的本事,等着用在温姐夫和秦家二老身上吧!我猜他们一定喜欢得很!”

    说着,早就起身跳了出来,防备着温逸兰恼羞成怒,又开战场。

    “好啊,你个坏丫头,我感激你,喜欢你呢!你倒是又打趣我,瞧我怎么治你?”温逸兰果然连又红得跟花瓣似的,跺着脚,指着裴元歌道,“这会儿这样说好,等将来你也找了夫婿时,看我饶不饶你?这会儿就知道打趣我,将来你有了夫婿,我倒是要瞧瞧,你还怎么假装正经!你给我站住!”

    屋内顿时又是一阵欢笑,躲闹的声音。

    在外面守着的紫苑楚葵很少听到裴元歌这般欢笑玩闹,温逸兰的丫鬟也知道自家主子最近有些郁郁,如今两人撞到一起,倒是比平日里都开心了好些。听着屋内打闹求饶的欢声笑语,两边丫鬟彼此相对而笑。

    七月初三,是寿昌伯府世子傅君盛和公主宇绾烟的婚期,虽然寿昌伯府最近声名狼藉,但毕竟是尚公主,又是太后赐婚,因此婚礼依然十分盛大。寿昌伯居然好意思给裴诸城来了喜帖,结果裴诸城连看都没看就撕个粉碎。

    虽然没去,裴元歌还是偶尔听到有人说,绾烟公主声势浩大地嫁入寿昌伯府,并没有摆出低姿态,将公主架子摆了个十足,一切依照礼仪行事,寿昌伯夫妇反而要向她行礼,只郁闷得寿昌伯夫人的脸从头到尾都拉得跟驴脸似的。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婚后第三天,尚在新婚的傅君盛就向皇上请折,要求被派到边疆磨练。

    此举大出众人意料,连寿昌伯夫妇都没想到,众人百般劝解,无奈素来软弱的傅君盛这次意志极为坚定,无论如何都咬定了不松口。倒是绾烟公主劝服了华妃和皇上,将傅君盛派到了南方秦阳关,原本委派的是偏将之职,但傅君盛声称自己从未到过边疆,诸事不晓,坚持要从士兵做起,最后也只能由得他。

    拿到旨意后,傅君盛一刻也没有停留,当天便动身离京,只带着随身的侍从奔赴边疆。

    这个消息对裴元歌来说只是意外,并没有激起什么波澜。

    倒是裴诸城听说,赞了声:“有志气!”随即又叹息,也把这件事丢到了一边。

    七月七日,乞巧节。

    在大夏王朝,乞巧节又叫乞愿节,男儿乞勇,女儿乞巧,是个十分盛大的节日。因为裴诸城还在“养病”,因为裴元歌和裴元舞都未入宫,但太后依然给裴府了不菲的赏赐,而裴元歌的东西无疑比裴元舞又厚重了一倍,看在裴元舞眼里,又是一阵刺眼,只是却没有表露出来。

    裴元容倒是眼红,故作不屑地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午时,按照乞愿节的习俗,静姝斋的院子里摆了个大瓷碗,盛着满满的清水,从裴元歌到小丫鬟们分别用五彩丝线穿过九孔针,依次投入水中,但凡针线浮起,即为乞到了“巧”,针线沉入水中,便是“拙”。结果投来投去,整个静姝斋竟只有裴元歌一人的针线浮起,其余人都沉入水中。

    紫苑木樨楚葵青黛笑着道:“果然静姝斋里只有小姐是巧的,奴婢们都是拙的!”

    裴元歌觉得蹊跷,仔细查看了下,顿时发现了端倪。

    原来紫苑楚葵等人为了逗她开心,从她手中取过穿好丝线的九孔针后,顺手抹了层油在上面,有油层的托扶,针线很容易就浮在水面上。而等裴元歌投过后,便有人做手脚,在瓷碗底下放了块磁石,铁针被磁石吸引,自然而然地沉入水中,因此整个院子只有裴元歌乞到了“巧”!

    拆穿了婢女们的小把戏,裴元歌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嗔视她们一眼,命人重新换过瓷碗针线,再次投巧。

    这次没人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