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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认要精彩得多,凝视着分开人群,正在离开的青衣女子,宇泓墨嘴角微微一笑,“寒铁,你先将他送往安全的地方,以备将来有用。本殿下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说着,转身下楼。

    青衣女子搀扶着王婆子,离了温府范围,四下注意着,趁人不备,闪入一家客栈。

    进了二楼的某间雅间,早候在那里的青黛忙迎了上来,扶住青衣女子,笑靥如花:“小姐,奴婢在旁边偷偷瞧着,您可真厉害,驳得那些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奴婢看着,笑得肚子都要痛了。”

    这青衣女子正是裴元歌所扮。

    商定这出计谋后,青衣女子的人选就很重要,因为要直接面对李树杰,很难预料他会出什么招数,一个应对不当,说不定就会露出马脚,因为裴元歌干脆自己上阵,在身上塞了些棉花布料等物,弄得身材十分臃肿,又用面纱遮了脸,果然将那些人辩得溃不成兵。

    至于那个王婆子,则是青黛的生母钱贾氏。这王婆子必须是个眼生的人,不然被认出来就麻烦了,好在青黛虽是买来的,家却在京城贫民区,便举荐了自己的母亲。钱贾氏跟青黛一个脾气,泼辣凌厉,倒是将王婆子演得惟妙惟肖。

    “这次多谢钱夫人相助,这是一点心意,还请夫人不要推拒!”裴元歌说着,命青黛取出十两银子来。

    若非家贫,无以为生,钱贾氏也不会把亲生女儿卖掉,这十两银子,已经足够他们一家人半年的生计,再加上如今青黛在裴府的月例,生计已经不愁。钱贾氏十分感激,跪地磕头道:“多谢小姐赏赐,小姐如此善待我这个女儿,民妇已经感激不尽,民妇不要银子。”

    “青黛帮了我许多忙,我自然会好好待她。”裴元歌笑着,将银子塞入她的手中,“一码归一码,这次钱夫人的确帮了我的帮,就收下吧!不然,下次若再有劳烦钱夫人的地方,我就不敢再找钱夫人帮忙了。”

    听她这样说,钱贾氏才收下了银子。

    裴元歌早觉得这一身装束不舒服,嘉赏了钱贾氏后,便起身到内间更换。青黛也过来帮忙。刚刚换好衣裳,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传来,裴元歌心中一激灵,扭头问道:“谁?”

    “在下靖州人士,家父李树杰,听闻在下与姑娘定有婚约,特意前来拜访,想商讨下我与姑娘的婚期!”声音却是从窗户边传来的,原来刚才的声音是敲窗声,只是裴元歌神经紧张之下,误听成敲门声。伴随着这慵懒多情的话语,雕花木窗寂静无声地打开,露出一张惊世倾城的容貌,似笑非笑地乜着裴元歌。

    裴元歌一阵头疼,怎么又碰上了这位祖宗?

    而且听他的意思,似乎将方才的情形都看在眼中?叹了口气,裴元歌福了福身道:“小女见过九殿下。”

    宇泓墨稳稳地坐在纤细的窗杆上,如坐平地,眉角眼梢带着三分笑容,“唰”的一声,晃开手中的紫檀木折扇,娟白的扇面上绘着几枝枯荷,虽然枯败,却是姿态高洁,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息。

    “非也非也,在下不敢受王姑娘此礼,家父承蒙令尊照顾扶持,才有今日的地位,却悔婚失诺,实在是不该。被王姑娘方才一顿棒喝,顿时如醍醐灌顶,因此吩咐在下前来拜见!”宇泓墨转过头来,轻身一纵,从窗口跃了进来,合拢折扇,冲裴元歌深深一揖,“还请王姑娘息怒,咱们好好商议商议这婚期的事情,才是正经。”

    还逗她玩儿!逗她就这么有意思吗?裴元歌心中腹诽。

    “小女还以为自己演得天衣无缝,原来还是瞒不过九殿下,九殿下当真是明察秋毫!”虽然心中有些不忿,裴元歌还是轻轻地捧了他一句,从上次白衣庵赏月的时候后,她隐约感觉到,对这位九殿下,还是得给他顺毛,顺得他舒坦了,别人的日子才好过。

    听了她的话,宇泓墨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更深起来,果然放过了她。

    “青黛,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倒茶?”裴元歌吩咐道。

    青黛是第一次见到宇泓墨,顿时整个人都被惊呆了,从来没想到天地下竟有这样好看的男子!惊世之姿,锦绣衣裳,又是那样温然的笑意,闲适自得的姿态,简直就像是谪仙遗落凡尘!还有那样慵懒的语调,好像话语中有着几百根羽毛,轻轻地挠着人心,让人难以自制,因此,早看得面红耳赤,怔楞不语。

    被裴元歌这一吩咐,她才清醒过来,脸上又是一阵赤红,低头出去倒茶了。

    裴元歌倒没察觉到自个儿丫鬟的异样,又向宇泓墨道:“九殿下前来,必定有事。是不是小女此事做的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九殿下指点。”这位九殿下似乎很喜欢捉弄人,不过,他每次出现都是有事,不会无缘无故地前来,这次想必也是如此。

    听父亲说,李阁老是支持五殿下的,那九殿下应该也不会愿意看到李阁老继任首辅。

    他会出现在周围,想必也是想要看看事态的发展,想助温阁老一臂之力。现在追着她过来,恐怕是她有什么地方疏忽了,所以来提点她的。毕竟,能借此事让温阁老声誉更上层楼,顺利赢得首辅之位,对他也有好处。

    宇泓墨一怔,随即道:“那个婆子呢?交给我吧!”

    钱贾氏?裴元歌不解其意,随即恍悟。她假扮青衣女子,只要卸下伪装,露出本来面目,便无从追查。但钱贾氏不同,她在人前露过面的。如果被人记住这张脸,追查出她的身份,发现她是京城人士,而非靖州云竹县人,那这套把戏可就全然拆穿了。这样说起来,暂时还不能让钱贾氏回家,而要把她藏在隐秘的地方,等到此事尘埃落定才好。

    以九殿下的能力,绝对能不让人发觉钱贾氏,只是……

    裴元歌试探着问道:“九殿下打算怎么安置她?”

    “当然是……”宇泓墨顺口就要说出来,忽然一顿,看向裴元歌的目光幽深起来,唇角微弯,笑意宛然,“你猜呢?你说,我杀她灭口好不好?杀了她,再剁了脸,毁了面容,就算神仙也找不出丝毫痕迹来。裴元歌,你觉得,本殿下这样做是不是很好?或者,顺便连同某个青衣女子一道灭口更好。你觉得呢?”

    这丫头,居然怀疑他要杀人灭口?

    要杀第一个先杀她!

    明显察觉到宇泓墨的恼怒,裴元歌吐吐舌头,正好青黛端茶过来,忙殷勤地接了过来,亲手奉过去,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九殿下的君子之腹了。九殿下放心,温府和裴府再不才,藏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绝不会让她坏了事。”

    知道她还是担心自己会杀了那婆子灭口,宇泓墨冷笑着,也不置辩,也不接茶,只淡淡地瞧着她。

    “九殿下?”裴元歌试探着轻唤。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恼怒来得过于莫名其妙,宇泓墨冷哼一声,霍然起身,转过身去,冷冷道:“随你的便,只要别坏事就好。”说着,依旧不走正门,纵身一跃,从开启的窗户那里跃出,转眼间便远离了那间客栈,风声在耳边呼啸着,让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站立在高耸的屋顶上,宇泓墨神态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奇怪,刚才会突然觉得恼怒?

    他洪荒开天录最新章节名声本就不好,性格乖张,喜怒无常,视人命如草芥,众所周知啊,裴元歌那丫头会这样想很正常啊!难道他宇泓墨现在还会去在乎那么一点虚名?还有,他不是要去问这个主意是谁出的吗?结果居然给忘记了!最近真的很奇怪,处处都不对劲儿!算了,不想了!宇泓墨摇摇头,抛开想不通的思绪,遥望着皇宫的方向,眼眸突然晦暗起来,幽深如夜。

    ※※※

    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温府婚事,被裴元歌这么一搅和,风向顿转,人们不再讨论温府这桩婚事背后有什么深意,转而议论起李树杰和王家的是是非非,多半都是声讨李树杰的忘恩负义,寡诺背誓。裴元歌每日派人出去打听,听着众人的议论,吐吐舌头。

    这个李树杰绝对有问题,只可惜苦了那个真的李树杰声誉受损。

    不过,现在这事也只在京城传扬,等到去靖州的人回来,就能澄清整件事情,到时候也能还真正的李树杰一个清白。在此之前,也只能委屈他被这个假的李树杰耽误了。

    而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惊爆的消息传来,那位李树杰失踪了!

    作为最近京城热议的话题,李树杰的死,显然将这整件事推上了到处都在猜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多半认为李树杰做贼心虚,逃离了京城。人死在京城,京兆尹自然要立案,但京城认识李树杰的人实在没有,想要把整件事弄得水落石出,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办到的。

    倒是温夫人前来做客时,将事情的原委详细道来。

    “公公本来已经派人盯住了那个李树杰,还有他那些朋友,不过他们也狡猾得很,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跟旁人联络过。结果昨天盯梢的人一时疏忽,李树杰便从住处没了人影。”这些话显然是温阁老托温夫人转告的,十分详细,“其实,不知李树杰,他那些所谓的朋友,也都失去了踪迹,公公猜度着恐怕都活不成。不过这件事最近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幕后之人大概也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所以悄悄处理掉了尸体。”

    想到那人的狠辣,舒雪玉也有些心惊:“这事对温府没有什么影响吧?”

    “能有什么影响?那天的事情后,人人都说我公公厚道,虽然不喜欢这门亲事,却还是守信践诺。正是因为我公公厚道,这才没被那个李树杰所骗,正好遇上王姑娘前来揭露真相。还说这是老天爷在保佑公公。”温夫人见四下无人,悄声道,“今天张阁老将公公叫去,悄悄告诉他说,虽然李树杰的事情暂时成了疑案,不过这件事他心里有数,已经向皇上上书,推荐我公公继任首辅之位。张阁老这样一说,也就差不多有成的把握了。”

    这件事倒是在裴元歌的意料之中。

    李树杰的事情出现得突然,时机又命案,她当日闹场时,又一再强调可以等靖州调查的结果。张阁老久在朝堂,哪能嗅不出一点异常?再加上李树杰的突然失踪,虽然拿不到确切的证据证明,但人心里都有一本账,张阁老显然是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公公托我向元歌你转达谢意,还备了份谢礼,都已经送到你的静姝斋了。除了公公的,还有我的一份谢礼,别的不说,你帮兰儿摆脱了这门荒唐的亲事,跟救了我的命也没差!”温夫人爽快地道,“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和温府帮忙的,尽管说!”

    裴元歌摇摇头,笑道:“娴姨和温阁老客气了,温姐姐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想看她所嫁非人。再说这件事能成,还是温阁老一向的名声好,才能赢得众人的信任,我不过是推波助澜吧!”

    “你就别谦虚了,这事儿你救了整个温府,有目共睹。”温夫人的目光在裴元歌脸上打了个转,露出了几分笑意,忽然推了推温逸兰,道,“你们出去玩儿吧,我跟雪玉说说体己话。”等两位女孩手拉手出去了,这才悄悄地道,“雪玉啊,我公公托我问你一句话,问问你家元歌订了亲事没有?”

    舒雪玉一怔,差点没反应过来:“温阁老的意思是……。”

    “我公公瞧上你家元歌了,想说给我家逸清。虽然说温睦敛只是五品翰林院学士,职位低了点,可我公公是内阁大学士,现在又要升任首辅,也不算委屈你家元歌。我的个性你也知道,又喜欢元歌,绝不会做恶婆婆刁难她。怎么样?跟我结了这门儿女亲家,如何?”温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眸中光彩闪烁。

    没想到还真是她想的意思,舒雪玉怔了怔,摇摇头道:“不成!”

    “难道我温府还辱没了你家元歌不成?”温夫人故意横眉竖眼,“还是你看不上我家逸清?”

    舒雪玉早看出她在虚张声势,也不遮掩,笑着道:“我的确看不上你家逸清,而且,你家里的情况太复杂了,人口多,是非就多。元歌这孩子虽然聪明,能应付得来,但我还是希望她能嫁到一个简单些的家庭,门第什么的都不重要,但孩子人一定要上进,能匹配得起元歌。”想说什么,顿了顿,又道,“再说,这件事也得问问诸城的意思,我做不了主。”

    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希望元歌能遇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能够长长久久地圆满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