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气,少不了蒙蒙的细雨。
干渴的沟壑的表面,是农村孩子撩荒留下的斑斑的伤痕。这些伤痕像牛皮癣一样,蒙在大地母亲的皮肤上,好似调皮的孩子,在母亲白花花胸膛上啃奶的同时,那双不安分的小手,在乳房边抚摸时,因为不愿意仅仅满足于嘴上的痛快而狠狠的用指甲抓出的伤痕一样。
田光普抱着孟大帅一边打牌一边道:“这副牌算个屁,我看还是毁了算了。”闫老八一双冒火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抱着孩子的田光普,装着着急的拉着田光普拿牌的手,道:“这可不行,我的牌好着呢。”
田光普甩开闫老八的手,撇了撇嘴,道:“啥家伙牌,要是输了,我可不陪你玩了。”孟老五咽了口唾沫,又起了一张牌,道:“老八,你这可不对了,牌再好,你也不能摸人家光普的手啊,人家光普可是刚过门的新媳妇呢。”
闫老八哈哈一笑,脸上堆起了岁月留下的可以和西岗上的荒地相媲美的深深的痕迹,道:“再怎么说,光普还得问我叫八爷呢,——怎么了,爷爷不该拉孙女的手么?”
孟帆听了这话鄙夷的冷冷一笑,转身走开。
小手扶“突突”的响着,孟帆和嫂子坐在小手扶后面。孟偶在前面开着。时不时的回头看一下自己的媳妇儿。孟帆怀里抱着大侄子明明。嫂子道:“帆,冷不冷?”
初秋的天气有甚于浅冬。农村的人们还没有来得及准备换季的衣服,一夜之间,老天爷就变了脸。孟帆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服,道:“不是很冷。”然后哧溜了一下鼻子。车子太墩,孟帆在后面大叫道:“哥,能不能开慢一点儿?嫂子和我都墩的青疼青疼的。”孟偶扭过头,一咧嘴,道:“
小子,我开车还不说呢,你坐车还嫌不舒服?”说着放缓了速度,递过一支红旗渠,自己先点上,然后把火机传到后面。孟帆点上烟,把怀里熟睡的明明裹得更紧一些。喷了一口烟,道:“哥,这天,够冷啊。”
嫂子秀玉道:“这个时候正是种庄稼的时候,就赶这几天了。过了季节,麦子种不上,明年你吃啥?还有你过年的学费,可都靠这个呢。”
孟帆尴尬的一笑,吐出了几口烟,亲了亲怀里的明明,看着远方。
孟偶把车停在了地边,娴熟的把小手扶的后车厢去掉,把车子的轱辘换成铁的。然后安上犁子,准备犁地。孟帆把怀里的侄子给了嫂子,然后把化肥布袋拆开,一股刺鼻的味道让孟帆流下了不是悲伤的眼泪。
孟帆回过头,对孟偶道:“哥,你先抽支烟,歇会儿。”
孟偶布拉了一下还在熟睡的明明,道:“今天我们要把岗上着四五亩地犁完,明天还要到你嫂子家犁呢。”
临地的孔老虎也在犁地。听了孟偶的话哈哈笑道:“你就吹吧!你一天能犁五亩地啊?我看最多一天犁二亩,都到天顶了。”
孟偶笑了笑道:“老虎,那是你,不是我。”
可惜的是老虎没有听到孟偶的话,他已经突突的到前面去了。
孟帆把化肥洒在了肥沃的土地上面。孟偶摇动小手扶,在地里欢快的跑动着。秀玉抱着明明,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男人。
一会儿,明明在嫂子怀里伸了个懒腰,嫂子赶快拍了两下,哼道:“明明乖,睡觉啊。”可是再乖的小孩睡了很久也不会再乖了。睁开他那朦胧的眼睛,道:“妈妈,我想拉屎。”
秀玉把孩子报到了一个避风的地方,迁就了一下。
看到父亲在地里忙碌,明明也跟着跑了起来,道:“爸爸爸爸,让我开一下。”孟偶不失慈祥的放慢了速度,让明明小手挨着手扶的车把,明明兴奋的满脸通红。
不一刻,孟偶已经把一大块的地全部犁完。
装好车子,往下一块地进发。
临了,看了一眼还在地里挥汗如雨的孔老虎,道:“老虎,我看你干起活来真是用功,像是一头牛。”
孔老虎听到孟偶夸奖,脸上成了一朵花,刚想说话,孟偶接着道:“蜗牛!”说完哈哈大笑,猛地一挎档,车子已经驶出很远。
李仙阁俯下身子一边剥葱一边对着孟老五嘟囔道:“人家的男人都是四面吃开八面威风的,没有见过你,一副窝囊废的样子。”孟老五低头哧溜的吸了一口玉米热汤,并不说话。李仙阁继续嘟囔,道:“看看你们几个弟兄,啥也木有啥,几个老光棍,到最后死了,还是小刚的事。”
孟老五终于忍不住,道:“那他们几个不是没娶下媳妇吗。小刚再说是个晚辈儿。再说了现在离死还早着呢。”
李仙阁把手中的葱呼啦呼啦抖的直响,胸前的两块大肥肉嘟噜嘟噜的跟着晃动。由于是下蹲的姿势,那两个块肥肉已经是在衣服的外面观看了整个
世界。
孟老五喝完了碗里的稀饭,站起身,走到李仙阁身边,伸手从后面摸了摸那两块肉。李仙阁厌烦的拨开,道:“干啥呢。”孟老五却并不走开,一把抱起李仙阁,把她丢在了床上,手早已紧紧的攥住那两块肉,嘴已经凑了过去。李仙阁把脸扭到一边,道:“满嘴是饭渣,恶心死了。:
正在乱,忽听门外有人道:“大白天的俩人干啥哩!做的啥好吃的啊?”
孟老五赶快从李仙阁身上下了,整了整衣服,道:“八哥啊!”
闫老八讪讪的从门外走来。
这几天是越来越冷。
风飕飕的。孟帆的嫂子从衣柜里找了几件衣服,给孟帆道:“这都是你哥的旧衣服,穿上,先挡寒。”孟帆接过,赶快套上。身上依然不冷,但是脚底下却是凉飕飕的。因为还穿着凉鞋。
“晚上做什么饭啊,嫂子?”
“炒土豆吧。”
火旺旺的。土豆在锅里痛苦的蹦着。渐渐的,变成了一道可口的菜。明明用小铁碗盛了一碗,手里拿着一根,小心的吹了几下,然后送进小嘴里,很满足的看着叔叔笑了一下,道:“叔,给我吹吹嘛!”
“快开学了吧,帆?”
哥哥大口的吃着馒头。
孟帆夹了一口菜,道:“嗯。后天吧。”
“高三了,功课很紧张的。要好好好学,哥和嫂子都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你。”
孟帆咽了一口菜。
嫂子转身对孟偶道:“不知道咱爸把帆的学费准备好没有?”说完看着孟帆。孟帆低声说:“爸出去借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这时听到院子里传来的骂声:“妈那个妣里!出去半天了,你一分钱也没有弄回来!帆后天都开学了,看你妈那个妣咋办!”
孟帆低头狠命的咬了一小口馒头,一种叫做眼泪的液体,滴到了刚套上的裤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