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书媛的死不胫而走,暗香楼的生意还是受了影响,只才第二天,尚礼就过府来找到花九,商议对策。
花九只听尚礼将楼里的情况说了个大概,便让他先回去候着,平日怎么做买卖的现在还怎么做,在没知道花容的下一步行动之前,花九按兵不动,她倒要看看花容能蹦跶出个什么名堂来。
尚礼走后,花九练字,息子霄磨墨,两人最近基本要么窝在书房,要么在房间,段氏倒常到院子里溜达,自然两人就房门都不出,省的看到她闹心。
段氏也收敛了几天,自从那晚上息子霄朝她吼了个滚字,也识趣的不来招惹两人。
花九写完一篇,搁了笔,甩了甩手腕,息子霄就已经自发的搭着她柔荑,力度适中的揉按了几下,为她缓解酸软。
倏地,花九问,“你说如果你是花容,你下一步怎么做?”
刚才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按理闹出人命这么大的事,花容没道理不将局设全了,又岂会给她留一那么明显的漏洞,如果真要置她死地,无疑便是在水胭脂中做手脚为最好,让她洗脱不了香品有毒的嫌疑,可是他却大费周章的转了个大圈,将番麻香用到莫书媛身上。
这种打蛇不打七寸的事,不像是花容会干的。
“应该说,你是花容,你怎么做,因为九儿,你是花家人。”息子霄提醒她,有薄茧的指腹轻轻抠着她手腕,将那片瓷白的肌肤都磨成了粉色。
“我是花容……”花九喃喃的道,杏仁眼眸就眯了起来,“暗香楼被他逼到这步,我势必第一件事就是要挽回香铺名声,香品暂时不能推陈出新,那么便只有在香花上下功夫,毕竟现在暗香楼也在做贩卖香花的买卖,尚礼说,预定的人还很多,这是故意让我推出更多的香花,然后就能顺藤摸瓜……”
花九说到这里,她话头顿了,眼眸瞬间就沉到没底,“先断我暗香楼,在毁我香花出处,如此我便再无倚仗,花容这招还真是够毒,如若我想重振暗香楼名声,即便明知这是个圈套,也不得不钻进去,他倒是长劲了!”
“嗯,”息子霄捏着她指关节把玩,“所以,故意留,一线生机。”
随即,花九笑了起来,只是心思一婉转,她便计上心来,“你不是想出去单过么?趁这机会如何?”
息子霄黑曜石的凤眼也亮了,他捏着花九的手一紧,“九儿,打算如何?”
花九踮起脚尖,伸手拉下息子霄的头,就凑近他耳边低语半晌,末了,她眨了眨杏仁眼,唇尖带翘,眼梢都是明媚如春的盎然笑靥,但细瞧了去,就能看到她眸底深处是一汪冰冻的寒,这种极致迥异的气质在花九身上完美契合,再没有比这更诱人心神的惊心动魄。
“九儿,”息子霄满眼都是鎏金的碎光,每份碎光之中都映着花九的身影,再无任何一点空隙,“你心真黑。”
闻言,花九嗤笑了一声,她用尖锐的指甲戳了戳息子霄的心窝子,“你就白的?掏出来我看看。”
“不,黑的,和九儿一样。”这样的话,都能被息子霄说来与有荣焉,仿佛跟花九是同一类的人,再没有比这更另他舒心的事了。
第二日,花九找来尚礼,让他雇辆板车跟她到息子霄的桑园一趟,到那地,尚礼就只看到无数的香花被挖掘出来,根上还带着新鲜的泥,他欢喜的亲手将所有香花搬上板车,最后细数,至少有二三十株不同的品种。
“东家,这次楼里定能再大赚一笔。”尚礼擦了擦脸上的汗,一身泥污,但也掩饰不住他的兴奋,前几次花九推出的香花,现在只是才开始大面积的找人栽种,还没说开花苞的事,就已经有许多的调香商人来预定了,这次肯定连京城那边也会被惊动也说不定,到时候,这几日笼罩在暗香楼的阴影谁还会记得。
花九点头,杏仁眼眸弯弯地笑了下,“辛苦了,尚礼。”
话到这,尚礼朝四周看了下,见没外人才对花九小声的道,“东家,你小心点,要是其他人知道这桑园不仅能产桑蚕,还有香花,肯定会有眼红的。”
花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没事,我心里有数,你先搬着香花回去吧。”
尚礼连连应声,他今日过来也是带了好几个伙计,眼见天色不早,也不耽搁,赶紧就往城里走。
息子霄现身,眼见没旁人,他便大胆的从后面拥住花九,在她发髻轻吻了下才道,“完事了?”
“嗯,”花九也顺势将身子都靠进他怀里,再是舒心不过,“不过,就是可惜了你的桑园。”
“无碍,本来就是,巧取豪夺的。”息子霄虽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但身上的气息再是柔和不过,只差没就立马温柔成一滩冰水。
许是这话让花九想起什么,她咬了咬牙关,“便宜花容了,早晚让他吐出来。”
息子霄失笑,才舍这点东西就让她心疼了,“不这样,怎么套狼,别想花容了,多想为夫。”
花九没好气地拍了拍他揽在她腰身的手背,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着,不厌烦?有什么好想的。”
息子霄也不答话,他只唇线弯了弯。
距离尚礼将香花运回暗香楼的第三日,出人意料的,竟是息大爷息烽一纸诉状,将息子霄告上了公堂,说那桑园是息子霄硬夺之物,原本那是太爷算入以前息府公中的东西。
梁起受了这案子,转头就微服到息府,找到花九,将府台大人的亲笔信笺给花九看了。
原是,府台大人亲自过问此案,要梁起速查速办,不得有误,梁起向花九告罪了一声,以示自己的立场为难。
花九看着那信笺最后的落款就沉默了,然后她朝梁起问道,“杨屾?不知梁大人可知此人底细?花氏并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么一位府台大人。”
“这杨屾,说来也是个有本事的,他是京城杨家四品杨大人府上三子,早年便离家去了边漠,在那边听说出谋划策宰杀了好几个蛮人首领,于是回京后,便做了州郡府台,按理昭洲你这事,他不会注意到才对,可是现在却亲自过问,真是怪了。”梁起摸了摸胡须。
听闻这话,花九眸色一闪,“原来是杨家的,梁大人,我也不与您为难,该怎么办还就怎么办吧,花氏无怨言。”
有了花九这话,梁起自然就好办事了,他脸上有了丝笑意,他算是看明白了,这花氏也是个了得的,才能一点不输男儿,这事只要有她这句话,他两边都不得罪为最好。
“有夫人这话,下官就放心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夫人海涵一二。”梁起起身,拱手行了一礼。
花九侧身避开,脸上挂起客套的笑,“大人严重了,不过花氏还想多问一句,这桑园大人会如何处理?”
“自然是先封入府衙,早年,就有备案的,要是息烽不能提出确切的证据,那就只能搁置了。”梁起斟酌了一下,想了个比较折中的法子。
花九了然,她眼带笑意地看了息子霄一眼,梁起这么搁置处理却是再好不过了,如果这杨屾府台不在这个时候出幺蛾子,那桑园还是谁都得不到。
送走梁起,花九回身,就见息子霄找小厮行云说着什么,隐约听到杨屾二字。
“他们杨家还真是出息了,出了个杨屾,我还以为都是杨敦那种没脑子的货色。”花九坐下,喝了口茶,面色有冷。
“别小看杨屾,”息子霄沉吟一下才道,“这人厉害。”
听息子霄都这样说,花九眉梢就挑了一下,极淡的眉眼有了凝重,“如何个厉害法?”
“他是大皇子,谋士,深得信任。”简简单单几个字,就将杨屾的底细说的再清楚不过,花九却是腾地起身,有些诧异地看着息子霄。
良久她才问,“杨家站大皇子那边了?”
话一落,随即她又释然了,“杨家站大皇子那边也对,他们早迫不及待了,而且还和花家彻底闹翻了,据我所知,花业封支持的可是二皇子,所以当初才扒着宁郡王那桩姻亲不放。”
息子霄有些意外,意外花九居然对局势如此了解,平日里也没见她说过这些纷乱的事,“花业封,早站二皇子那边。”
花九冷哼一声,“他是嫌死的不够快,不过说来说去,也是早晚得和二皇子对上。”
见花九这样说,息子霄却半点不惊讶,不用问,他也知花九心头所想,但对上二皇子……
“二皇子,为夫会对付,九儿安心。”
花九不可置否,随即她又想起了息烽来,“花容还有点聪明,知道自己不能出面,找了息烽来当枪使。”
息子霄应声,知道花九小心眼记仇,要不是看在都是一家姓息的份上,以她以前那让蜘蛛吃人的本事,早下死手了,“息莲有茶庄,九儿可要?过几日,为夫为你弄来。”
“如此甚好,银子我总是不嫌多。”杏仁眼眸像猫儿一样眯了眯,花九就觉得,有个夫君为自个挣银子,也是很不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