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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番麻与水沉香
    花容确实动手了,还十分之狠的下手!

    昭洲城北有莫姓,贩卖香料为生,小作坊生意,几代下来,虽没息家势大,倒也稳当的很,莫家千金莫书媛昨晚死了,死于香品,而那香品是暗香楼宝香会出的水胭脂。

    水胭脂,上一次正是被莫书媛竞买到,有婢女说,那瓶香品,莫书媛一直舍不得用,昨晚试着用了点,结果就暴毙而亡。

    京兆梁起梁大人说完这话,看着花九有叹息,连搁手边的茶也没心思喝了。

    他如何看不出这里头的蹊跷,暗香楼卖出那么多的香品都没问题,甚至之前花九相赠他的香品也没问题,但偏偏就出在了水胭脂身上,而且还是一上来就死了人的。

    花九面色很沉,她眸中的浅淡色泽顷刻便凝结成冰,“谢过梁大人一早过来告知。”

    “这事,闹的很凶,你也知道我不能太偏颇了,也只有早点过来跟你一声,如若是小人作祟,也好想点办法应对。”梁起抚了下胡子就道。

    花九点头,有寒气从脚直蹿而入,连指尖都冷了,“大人,还是秉公处理,花氏不会叫大人为难。”

    对于花九的上道,梁起很赞赏,“暗香楼是一定要派人去检查的,而夫人你有官阶在身,按理不用押入牢中候审,所以这几日,还请夫人呆府上,不要出门的好。”

    花九没应下,她想了下,半晌不语,一旁的息子霄借着宽大的衣袖捏了下她的手,以示安慰,“不知大人,我们可否,看下莫家千金遗体?”

    “这……”梁起面上有为难,脸上那略高的颧骨紧绷了一下。

    “如若我能当场洗清自己的清白呢?还请梁大人通融一二。”花九紧接着道,她心中有数,水胭脂定是不会有问题的,这其中花容肯定是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脚。

    “那好吧,不过,你们二人不要太过张扬。”梁头,随手招来跟着他一块过来的衙差,象征性地在息府晃了一圈,就带着两人到城北莫家去了。

    莫家也是院门精致的,这个小门小户的家族从上至下都带着一种淳朴的品德,几代经商,紧守本分,安于满足,倒也安宁了几世,如今莫书媛的一朝暴毙,顷刻让这个家里蒙上了一层阴影,莫家这一代,也就出了这么一个女儿,全家上下皆宠爱非常,亦包括莫书媛的几个哥哥,要不然水胭脂这种贵重香品,又岂是莫家敢买的,毕竟那花费的银子不菲,对莫家来说也是很大一笔的支出。

    莫书媛的闺房很有淑女的味道,轻纱慢拢,每个转角之处都有长的勃勃生机的绿植打点,就连妆奁都是粉纱铺了一层,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只有女儿家还会有的淡淡清香之气。

    花九和息子霄走进来,早之前,梁起便将莫家人给支开了,以免两家人见到起冲突。

    莫书媛长相清秀,属于小家碧玉的那种,肤色奶白,但这会她唇乌色,躺在床上,穿着寿衣,没一点气。

    “死者指甲泛紫,应是天生有心痉的毛病,死与昨晚,初步判断是窒息而亡,但血中有毒,这毒很奇怪,老朽从未见过。”说这话的是个老仵作,专在衙门吃这碗饭的,他看见花九息子霄两人进来,早得到梁起的吩咐,便将大致的情形讲了一遍。

    花九山前,细细看了莫书媛面容,又撩开她衣袖,将她手臂凑到鼻尖闻了闻,确实有一股属于水胭脂的香味。

    她那次调制出的水胭脂,属香液,使用的时候只消涂抹在臂弯,耳后就可。

    对莫书媛的尸身看不出什么问题来,花九便在整个房间走了一圈,特别是妆奁,她一一都打开看了来,那些墙角盆栽的香花之类的也不放过,但就是很奇怪,她未曾在这个房间找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甚至那栽种的香花种类也与水胭脂并不相冲。

    “花容,这几日,未曾出门。”息子霄自然知道花九在找什么,眼见她眉头都锁了起来,就说了句。

    “如若他未出门,那这手脚是怎么做下的?我不相信这事和他无关,但暗香楼卖出那么多香品,为什么他偏偏就找上了水胭脂?”花九近乎自言自语,要知道水胭脂这香,配方是玉氏配方中而来的,也是她唯一一款未经修改过配方直接调制出的香品。

    莫非,花容也知道玉氏配方的事?

    想到这种可能,花九心头一凛。

    “原来大姐,也在呀,”这当,从门口传来轻柔如风的声音,花容那阴柔的眉眼站在逆光之中,有阴影下落,就说不清是天真还是邪恶,“我还以为大姐不敢出门了呢?”

    心中有些丝线飞一般的急蹿而过,然而花九去抓不住,她隐隐觉得自己察觉到了莫书媛死的真相,但就是还有一些细节她不确定,整个事像被故意蒙上了一层轻纱,让人看不明,“你都能出门,我为何不能出门?”

    “如果是我被怀疑杀了人,至少我不会有大姐这么大胆,还到死者的屋里来。”花容低低笑出声,他一侧身,莫书媛的父母就站在他身后,面色不善地盯着花九。

    息子霄上前半步,将花九的身子挡在身后,这些人就是个没理智。

    “杀人?容弟在说什么?姐姐我可是连一只兔子都下不去手,又怎会误人性命。”花九毫不在意地拂了下衣袖,她眼睑半合,就有睫毛的暗影斑驳,显得那张脸越发的素白如冰。

    “就是你,你还我女儿命来……”莫家夫人神情很激动,她一脚进来,指着花九哭的伤心不说,还有仇恨之色。

    花九唇抿着,不发一言,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花容将这事栽到她头上,他便自会做的周全,像她在这房间没找到任何线索一样。

    “敢问,梁大人,那剩下的水胭脂在哪?”花九想了下,还是朝梁起问道。

    “在我这,一出事,我就将这香品当做证物留了起来。”梁起从袖里掏出瓷瓶。

    花九接过,她拨开软塞,根本都不看一眼就对莫家父母道,“我花氏的暗香楼卖出无数香品,从未出过问题,自然这水胭脂是我亲手调制,我也敢保证没有任何毒,也不会要人性命。”

    她说完,一扬手,就将那瓷瓶摔的粉碎,无数的香液飞溅,浓烈的清雅之味瞬间弥漫整个屋子,萦绕过每一角落。

    家夫人猛地以袖掩口,眼眸之中有惧怕的神色。

    梁起的脸色也瞬间不好看,如若这水胭脂真有问题,花九这一下岂不是害了所有的人,就算没问题,他刚才也说了这是证物,现在被花九这么一摔,半点渣都不剩。

    几个呼吸的时间,花九视线转到梁起身上,“大人,你看所有的人都平安无事,那就说明莫家姑娘的死和我的香品没半点关系,那婢女可得好好问问话了。”

    梁起脸上露出沉思的神色,然后他点了点头,“莫家的,可看清楚了。”

    莫书媛的父亲莫家当家的还算有点理智,他拉了还想说什么的莫家夫人一下,就拱手朝梁起道,“是,大人,草民知道了。”

    息子霄拉了花九一下,示意该回去了,花九到门口,经过花容的身边,杏仁眼眸弯了下,对着花容道,“我怎的不知道容弟才来昭洲几日,就认识莫家姑娘了?”

    花容脸上的笑容不变,“偶然一次在坊间认识的,觉得投缘,就深交了些,如若不是这事,弟弟还准备回京后跟父亲提迎娶莫姑娘,真是可惜了。”

    “可是,我怎么听说弟弟这几日一直在香室调香,未曾出过门?”花九继续问,一定是息子霄守着花容的人哪里出错了,才被他找着了空子,害了一条性命去。

    闻言,花容眉眼都上翘,精致的眉心都有静好之色,“原来大姐这么关心弟弟,那下次弟弟出门的时候都差人给大姐说一声,免得大姐担心。”

    “如此甚好。”花九毫不客气的应道,她转头,面色一瞬就冷了,然半只脚才踏出门槛,她就从花容身上闻到一丝极淡的辛辣之色。

    她脚步一顿,息子霄疑惑地看着她,就见花九一下出其不意地抓住花容右手,双手捧起,小脸都是担心的神情,“容弟,姐姐忘了跟你说,努力归努力,但调香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休息,别累着了,要不然父亲来信的时候,大姐如何对家里交代。”

    说罢,又飞快地放开了花容那手,转身就走,动作之间,根本不给花容说半句话的机会。

    花容抬起右手,他视线落在断过的那两三指上,眸色一瞬阴翳深沉。

    临出了莫家的门,息子霄抓着花九的手,有些嫌恶的就要用袖子擦,花九阻了他动手,将指尖凑到鼻尖嗅了嗅,唇边就绽开清冽又尖锐的弧度,“花容手上有番麻的味道,而番麻与水沉香一相遇,就能让人呼吸窒息,一般身体强壮的人挺一下就没事了,但如若是个身体差的,或者天生有心痉之症的,便能去人性命,水胭脂主料是我用水沉香调的,而且那仵作说,莫书媛天生便有心痉毛病。”

    息子霄看了看花九的手,“你闻到了?”

    花九点头,“花容的右手有两三指是我亲手断去的,现在根本看不出来,便定是用了什么方法接的假指头,而番麻香味烈性,便残留了一丝在上面。”

    花九说这话时,眼眸晶亮,唇边带笑,但眉目之间又冰冷不可侵的样子,看的息子霄心神一动,他执起宽大的袖子,假意帮她理了下耳鬓的碎发,趁无人注意,在她嘴角偷了个香。

    花九气噎,眼波一转,看了看周围,幸好没人,她瞪了他一眼,“孟浪!”

    唇线上翘一丝的弧度,嘴角的暗影都深邃了一些,随后牵起花九的手就道,“走吧,回了,花容还有后招,回去从长计议。”

    花九顺从,“肯定的,用了一条人命给我设下的局,要是真被我那么轻易,一摔香瓶就洗脱嫌疑,也太划不来了,不过,花容,下一步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听到这里,花九没看见走前头的息子霄眼神一暗,看守花容的人出了纰漏,这是他没想到了,“放心,无论他想,做什么,我替你接着,让他死在昭洲。”